第九章『沙尼奥会战篇』 第225话 决不放弃

<p>纹章教的士兵们成群结队地突破大圣教军的腹部。仿佛大海裂开，海水奔涌在无人的原野上似的，无论是谁都在向前迈进。</p>

<p>训练程度远超于自己的士兵们，非常有趣地崩溃了。是醉意的缘故，还是被战场的狂热冲昏了头脑。冲在前线的士兵们步伐越来越快。再过一会儿，就会看见敌军的本阵了，那样的话，就将决出最后的胜负。荣耀会掌握在纹章教的手中。最重要的是，自己可以活着回去了。</p>

<p>如果能活着回去，就能喝酒，也能抱住女人。能够摆脱这丑恶的地狱，只要想到这一点，士兵们的思绪就不由得纷飞，不可能看到其他的任何东西。</p>

<p>在士兵们迸发的狂热中，只有我一个人眯起了眼睛。从胸口深处缓缓爬上来的恐惧感，紧紧地扣住了我的心脏。</p>

<p>期待着就这么赢了，悲叹着这是不可能的事。这两种情感互相吞噬着我的身体，争夺着热量。</p>

<p>士兵们没有出现任何问题，不断前进着，而敌兵就像是被挫败了意志一样软弱。</p>

<p>敌军真的崩溃了吗？难道能就这样攻破敌人的本阵？那个理查德老爷子真的能允许那样的事发生？</p>

<p>然而，战场这种地方总是会发生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倒不如说战场这个场所打从一开始就被意料之外的事包裹着。无论多么老道的将领，都可能会因为放过一件小事而导致全盘皆输。</p>

<p>所谓战场，所谓战争，就是一切皆有可能。</p>

<p>那么，有可能吗？在那个恶毒的师傅面前，突破一点这种自以为是的策略奏效了。</p>

<p>咽下渴望的唾沫。一瞬间，满怀期待。就这样，继续向前迈进，也不错吧。</p>

<p>——真的，那样就好吗？</p>

<p>刹那间，不是眼前，凝神注视着整个战场。</p>

<p>在充满期待的视野中，根本看不到任何有意义的东西。因此，看到敌人在我们面前崩溃是没有意义的，所以，就相信这位老师父的恶毒吧。</p>

<p>现在看到的是左右翼战场已经离我们很远了。卡利娅和艾尔蒂斯正在奋战，只看到旗帜的摇晃，似乎还处于胶着状态。果然，突进去的只有中央部分。大圣教就像怀抱着纹章教士兵一样，钻进怀里钻得很深了。</p>

<p>感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仿佛积聚在肺部的热量，原封不动地被吐出来。</p>

<p>接着，把目光转向敌人前卫指挥官所骑的那匹马。屏住呼吸，可能十秒钟都没眨一下眼。不只一个，还觊觎了几名指挥官的马脚。</p>

<p>终于，倒吸了一口凉气。</p>

<p>——不好，进套了。那里埋伏了很多士兵。</p>

<p>正当产生这种直觉，就感觉到肺部被无法言喻的冷气填满。所谓真相，大多不是些什么好事，那种事我已经完全理解透了。过去旅行的时候，曾多次体会到这一点。</p>

<p>但是，真相是如此深刻。很久以来的第一次啊。感觉就像胸口被重锤击中一样。然而现今，自己无法否定眼前所见的一切。</p>

<p>整个大圣教军的阵法完全不自然。军队就像一个生物，一旦一部分崩溃，就会波及整体。只有一部分分崩离析，这种事并不存在。</p>

<p>而且。即使这种不自然的情况可能发生在自然界，那个恶毒的师傅，老练的将军也不可能袖手旁观。相反，这里没有理查德老爷子的踪影，让人感到眼前的戏剧本身就是恶意的。</p>

<p>而且，看看那些指挥官坐骑的脚，就一目了然了。</p>

<p>人类的脚可以演戏，而且个体差异太大，很难通过那来做出判断。但是马比人类坦诚得多，如果自己背上的人惊慌失措，或者被不会骑马的人握住缰绳，仅凭这些就会让它的脚乱动。</p>

<p>而那又如何？那些前线的指挥官们，虽说是突然的撤退战，但没有一个人的马脚摇晃得厉害。或许是因为芙拉朵战场魔术引起的混乱已经消失了吧，那缰绳动作甚至还隐藏了锐度。</p>

<p>身处最前线的中心，不由自主地将视线转向身后。能撤退最好，最少也要遏制一下士兵们的狂热，我思考着，但那个想法在一瞬间被我自己否决了。</p>

<p>不行，士兵既不犹豫也不思考，只顾着前进。而且无论是谁，都在不断地发出声音，即使我再如何大声叫喊，能传达到的范围也只有周围几十人吧？</p>

<p>感觉脖子好像被什么人扯了下来。嘴唇和舌头都干了，喉咙里的水分也不见了。知道的，即使思考再三，也无法逃避，结局就在眼前。</p>

<p>绿色军服皱起，紧紧握住宝剑，不禁叹了口气。感觉肺部吐气的时间已经很长了。</p>

<p>将视线从背后转向前方。虽然还很远，但敌人的大本营已进入了视野。全速前进，几乎可以一口气干掉他们。</p>

<p>那么，该怎么办呢。我扪心自问。就算再怎么加以控制，状况还是会很糟糕。失败和死亡的结局就横在面前，甚至无法抬脚远离。就像一个剑奴，被迫要面对一头狂暴的猛兽前进般。</p>

<p>如果，再稍微靠近敌营的话，恐怕伏兵的枪就会从两侧刺破侧腹。出乎意料，说不定能舒舒服服地死去。在战争中失败而死，这是一种非常容易理解的死法。肯定比在暗巷里饿着肚子凄惨地死去，被众人嘲笑着死去要好得多。</p>

<p>横竖都是一死，却也要有个方式。反正，我想以自己能接受的方式，迎接最后的时刻。这算是奢侈的愿望吗。</p>

<p>敌人进行了轻微的反抗，而不是反击。一瞬间，战场停滞不前。趁这机会，在马上嚼嚼烟草。</p>

<p>就在这一瞬间，放弃思考，享受着口嚼烟味道穿过鼻孔的触感。战场上干燥的风拍打着脸颊。</p>

<p>——没错，死也有不同的死法。人类要的是选择。</p>

<p>真是怪怪的。事态逐渐恶化，已经没有能使其好转的手段了，那么，我能做到的也就只剩难看的挣扎了吧。</p>

<p>尽管如此，心里却没有任何放弃或自暴自弃的感觉。只有做该做的事的意志。</p>

<p>每当这种放弃的念头掠过心头时，耳边总会响起那讨厌的声音。</p>

<p>『已经，不是很好了吗？放弃吧。不，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用再努力了，不用再受伤了』</p>

<p>所以，祈求救赎，牵起我的手。竟然传来如此刺耳的声音。在贝尔菲因听到的，欺骗了阿琉珥娜的什么人的声音。那种不愉快和痛苦交织在一起的声音。成了诅咒，如幻听般在耳边回响。</p>

<p>令人讨厌，令人不快。留在耳边的那种声音，让人痛苦得难以忍受。</p>

<p>是的，即使遭受了可怕的失败，即使蒙受了泥泞和耻辱。即使死得很惨，挫骨扬灰。直到最后一刻去握你这混蛋的手。再也不会回到被那种死心支配的日子了。</p>

<p>悲惨的败北，凄惨的死亡，都不能成为我接受放弃的理由。嘴唇扭曲着，说出话来。</p>

<p>「芙拉朵。待会，再一次，一次就够了。能拜托你使用魔术吗？」</p>

<p>去捏造战场吧。因为背离对方的意图，撕食对方，这才能将战场掌握在自己手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