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昏迷都市菲洛斯篇』 第237话 异常之影

<p>将左肩上，被老爷子划伤的部位展露出来，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压了压。</p>

<p>接触的瞬间，只有些许的麻痹和肉体应有的热感。我的手指能感觉到的，仅此而已。不仅没有疼痛，甚至粘稠血液都感觉不到。</p>

<p>随着一阵寒意，帐篷里传来阵阵呼吸声。说来，听众只有我一个。</p>

<p>理查德·帕米里斯，我师傅挥下的那全力一击，确实切开了肩膀，斩断了骨头。这幅身躯，确实接受了那连灵魂都能粉碎的强烈冲击。</p>

<p>明明是这样，在我左肩上的却不是斩击的伤口，仅仅是血肉已经愈合的伤痕。只有黑色的血妆在告知着，伤口是新的。</p>

<p>坐在帐篷里的椅子上，牙齿咯咯作响。手指拼命地寻找着放在胸前的口嚼烟。</p>

<p>这是怎么回事？</p>

<p>这种特异，在过去充满魔术和异形的旅程中也没见过。这与通过魔力治愈身体是不同的，与自然保护也是不一样的。仿佛身体本身已经开始粘合在一起，肉与肉相互吞噬。</p>

<p>现在已经不能说身体强健令伤口愈合得快的时候了。就像，是的。就像在贝尔菲因看到的那个怪物一样。近乎恐惧的情绪，在肺里奔腾。</p>

<p>用力将嚼出来的烟草衔在嘴唇上，脸朝上。只有帐篷里那脏兮兮的布料映入眼帘。</p>

<p>这是怎么回事？没结论的思绪，在脑子里画起了圈圈。</p>

<p>「进来了。不会拒绝吧？」</p>

<p>不停思索，就在大脑快要发烧的时候，一个声音从帐篷外传来。声音的主人是谁，不用看也很容易就能知道。这种说话方式很自大的人并不多见。特别是，据我所知只有一个人。</p>

<p>猛地用衣服遮住了肩膀上的伤痕，视线依然不动的张开了嘴。</p>

<p>「喂喂，怎么敢做那种可怕的事呢？要敢拒绝，脖子就得架在刀尖上喽」</p>

<p>干笑着，说出玩笑话，把还仰在天上的脖子收回来，引入眼帘的是在空中摇曳的美丽银发。</p>

<p>腰间佩着一把与身高不相称的长剑，还有一双锐利到会吓死所有面对面人的银眼。站在帐篷入口处的，正如我所想象，就是卡利娅·巴德尼克本人。</p>

<p>卡利娅像是不服气似的噘起了嘴。我说错了什么么？不记得了。对于卡利娅来说，可能是句难以接受的话吧。</p>

<p>「你这家伙，该不会把我和什么猛兽之类的搞混了吧？」</p>

<p>难道不是吗。啊，不对，自己自负到不能用猛兽来类比了。可真麻烦。</p>

<p>虽然这话立即就从我的心底爬了上来，如果说出来的话，长剑真的会向我的头砍过来的吧。</p>

<p>我默默地微微摇着头，拿起放在桌上的酒瓶，说道。</p>

<p>「来了也挺不好意思的，酒只剩这点了。要是想喝新酒，只要跟安说一声就行」</p>

<p>说着，把快要见底的酒瓶扔给卡利娅。</p>

<p>虽然卡利娅应该并不是特意来我的帐篷喝酒的，但有人找上门来连一杯酒都不给应该是很失礼的吧。当然，在像我这样的下层人士中，这是常识。</p>

<p>卡利娅一下子呆住了似的眨了眨眼睛，还是把端庄的嘴唇搭在酒瓶上，喉咙发出响声。老样子，跟酒交往就是愉快。说起来，自从这个时代开始，我就开始请卡利娅喝酒了。</p>

<p>催促的视线落在润湿了的小嘴唇，卡利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先来一句开场白说，没什么大不了的。</p>

<p>「是都市菲洛斯的事，听安说，那边的回信应该不久就能送到了」</p>

<p>说话的同时，晶莹透彻的银眼正视着这边。</p>

<p>卡利娅说的是，由纹章教向自治都市菲洛斯送出的，可以称之为恐吓书信的事吧。</p>

<p>不记得细节，大致是要么顺从开门投降，要么将整座城作为棺材焚烧殆尽，把这些选项给对方自己选择的事情。</p>

<p>虽然觉得内容很过分，但是在人际交涉中，自己选择语言写书信的可是天赋异禀的安。那么这些内容，恐怕不是我这种肤浅之人所能企及的。要是在暗巷里谈判，选择语言我也多少有些自信。</p>

<p>我点头回应。卡利娅咬文嚼字地说道。</p>

<p>「虽然相信安的才能，但那只是人之所为。骰子到底会转向哪边，只有神才知道——所以」</p>

<p>如果，自治都市菲洛斯拒绝接受纹章教，卡利娅的话，继续着。</p>

<p>「真是那样的话，路基斯——你打算怎么用我，想从你口中得知」</p>

<p>怎么用。听到从卡利娅那里传出的这句话，眼睛一下子睁得大大的，嘴唇微微翕动。</p>

<p>说实话，把曾经是憧憬对象的卡利娅当作棋子一样使用，这种感觉总觉得有些奇怪。感觉就像是被人强行戴上了大小不合适的手套。</p>

<p>说起来，从卡利娅的本性来看，应该不是那种侍奉谁的小人物吧。老实说，从没听说过她服侍过谁。</p>

<p>明明是这样，卡利娅现在说出这话，是因为她想要遵守在贝尔菲因的那场决斗的结果吧。不论怎样，能够将自己的矜持贯彻到底的这一点，说是像卡利娅的话，也确实很像她。</p>

<p>几瞬间，我无言以对，抑制住自己的嘴唇。一边把口中的烟草塞进手中，一边慎重地挑选着话语。</p>

<p>「不好说什么，不过，不打算轻易使用我的剑士大人。理所当然的」</p>

<p>那是，从心底泄露出的话语，卡利娅这个人，并不是在别人手下听从指示的那种人。特别是被称为战场的地方，与她更相称的是君主地位才对。</p>

<p>无论是谁，都会恍惚于她的身姿，被她夺去视线，被她的背影所带领吧。这正所谓是战场统治者。</p>

<p>在这次战役中，也从部分士兵那里听到了崇拜卡利娅的话。像是“女武神”，“战场美姬”之类的。大概是士兵们为了防止精神动摇编出了那样的话吧。毕竟是在卡利娅的面前，这也是没办法的。</p>

<p>卡利娅无疑是英雄英杰一类，从很久以前开始，这一点就没有改变。虽然对卡利娅的性格有些偏见，但拥有的才能却是真实的。正因为如此，士兵和我一样抱有憧憬之心，也就可以理解了。所以，我带着这样的想法说道。</p>

<p>「不管怎么样，离开我的手行动就行了。你不是我手能容得下的人，卡利娅」</p>

<p>说出这句话的瞬间。</p>

<p>——啪，零</p>

<p>在帐篷里猛烈响起了，酒瓶一下子破碎的声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