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昏迷都市菲洛斯篇』 第261话 亡灵

<p>菲洛斯的统治者之席。透过窗户看着安静坐在那里的罗佐身影，布鲁达奇怪地歪了歪眼睛。惊讶，还有怀疑。总觉得奇怪，还有这种事？</p>

<p>——应该是敌方首魁的罗佐。周围却没有一名护卫的士兵。</p>

<p>罗佐只身一人，没有事务官和卫士守卫在身边，全身靠在摇曳的灯光下。简直像是在说，要动手的话就来吧。</p>

<p>那里，有明显的不协调感。</p>

<p>所谓领主，统治者之馆，本来是这个都市为之自豪的最大住宅，应该有相应的士兵和侍从阔步迎接主人才对。虽然不了解都市菲洛斯的情况，但在统治者周围竟然没有一个护卫，实在是太不正常了。</p>

<p>进一步说，不仅是罗佐的周围，整座统治者馆本身就很奇怪。</p>

<p>一般来说，所有的护卫都应该在馆内或庭院来回巡视才对，可现在怎么也看不见了。甚至令人感到人气稀薄。</p>

<p>像是警卫的最多也只是门卫，之后只能看见少许的事务官和侍女的身影。看这个样子，甚至让人觉得，那个罗佐是不是早早地放弃都市菲洛斯逃走了。</p>

<p>但是，罗佐现在，正这样深坐在统治者的椅子上，看上去一动不动。</p>

<p>在策划着什么吗？布鲁达的眉毛怪异地扭曲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不成形的恐怖感笼罩着胃部。</p>

<p>罗佐是叛徒。叛徒通常都是胆小鬼。</p>

<p>人们认为，自己能做的事，别人应该也能做得出来。所以，背叛了谁的人，到死都会受到被别人背叛的妄想所戏弄。因此，他们的手边，大抵安置有作为武器的士兵，护卫之类。</p>

<p>无论如何，这座馆邸的情况看起来不像是这样。警备体制反而比平时更薄弱。光是增加城市里巡逻的士兵，看上去也像做做样子。</p>

<p>圈套，又过于粗糙。而且也完全不知道在设下圈套的地方，是要套谁。所谓设下圈套之时，就是注定要吃掉谁的时候。</p>

<p>那么，这幅样子是怎么回事呢。布鲁达咬着嘴唇，擦着鼻头。数个设想，在脑中徘徊。</p>

<p>数次设想之后，眯细眼睛，平定了心中的动摇。</p>

<p>要开杀，就不要在乎那些。大体上，这个叫罗佐的在考虑着什么，又会对自己有什么影响？</p>

<p>跟火蜥蜴一样夹着尾巴逃跑么。冒着危险进入城市，结果却是一事无成，或许会被雇主打上愚钝的烙印。</p>

<p>那还是别。服了，至今从没想过自己竟有如此虚荣心。迄今，脑子里净是妹妹薇斯塔利努的事，稍一放松，思考就会变得有人情味。丑死了。</p>

<p>布鲁达轻轻吐出一口气。窗外，沿着红砖屋顶跳到统治者室旁边。</p>

<p>坐在红砖上，靠近窗户。虽然统治者的椅子离窗户有一段距离，发起奇袭的话，也能在数个呼吸之间扑过去，就是这样的距离。透过窗户，看到了罗佐的侧脸。</p>

<p>自己的长针，就算有窗户也能一口气射到那个脑袋。对投掷的精度，布鲁达十分有把握。</p>

<p>轻轻地，弯曲手指，将两根长针夹在指尖。然后静心倾听，配合目标的呼吸，像是融在夜色中一样将存在抹去，静静地，消去意识。</p>

<p>布鲁达曾在什么地方听过，所谓暗杀者就是那样的。不知道自己是否能体现出来。</p>

<p>数次呼吸后。透过窗户，仿佛能听到罗佐的心脏跳动声。布鲁达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变成了夜晚本身。</p>

<p>——咻——咻</p>

<p>回过神来，发现已脱手而出。长针穿过窗户，在风中发出最小的声音。手势，呼吸配合，力度都非常完美。能够确信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可以躲得开了。</p>

<p>布鲁达躲在窗外，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刺入罗佐侧脸的长针。那家伙一定连针头的存在都没察觉到就喷出血来。那是近似预言的感觉。</p>

<p>也就是说——几秒之后，变成了明确的现实。</p>

<p>布鲁德单手掷出的东西，至少不是罗佐能躲得过的一般东西。罗佐睁大眼睛迎接长针，头盖和眼睛都被两根针刺痛了。</p>

<p>粘稠的，赤黑的血飞溅到四周，一股脑儿地涂满了罗佐的头发和胡须。足以让一个人放弃自己的生命。</p>

<p>布鲁达的手，奇妙地感觉到了长针扎入的感触。就如同有名的弓箭手能记住箭刺中目标的感觉一样。指尖确实能感受到，针搅动着头盖和脑浆的感觉。罗佐毫无疑问毙命了。</p>

<p>正因为如此确信，所以。布鲁达脸色发青，一下子从窗台上跳了出去。也没注意到红砖墙倒塌的声音。</p>

<p>——就在长针扎进去的瞬间，房间里传来了声音。</p>

<p>「你听过，神的声音吗？」</p>

<p>与此同时，此前布鲁达身体一直靠着的窗框被莫名其妙地压碎，扔到了半空中。那个样子就好像被什么强大的东西猛烈地抡出去。</p>

<p>玻璃碎裂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可已经不在意那些了。布鲁达的额头直冒冷汗，喉咙响起。</p>

<p>「我听过啊。神厚颜无耻地蔑视我，说」</p>

<p>声音低沉。可能是喉咙里塞满了血，像是溺水者吐出来的声音，声音却依旧冷静。实在令人毛骨悚然。感觉好像不是生者的声音。</p>

<p>脚踩在窗台上，罗佐向外探出身体。它的外表就是人类。只有骨头，肉和皮。应该就是这样。</p>

<p>然而，刺入眼睛和头部的长针是什么？那如燃烧般炯炯发光的眼睛是什么？甚至感觉到沉重压力的气息又是什么？</p>

<p>那样子，简直就是魔的表现。魔物——不，像是曾经在历史上刻下名字的魔人。看到脚踏在砖头屋顶上的罗佐，布鲁达不禁后退了一步。</p>

<p>思绪混乱。该如何是好，应该做什么，无论怎么总结思绪，都在动摇中全部消失了。</p>

<p>罗佐一边郁闷地拔出扎在自己脸上的针，一边说道。</p>

<p>「——我的敌人，会到这里。暗杀者，不好意思，我是不会死的。那个恶德来这里，只为送死」</p>

<p>罗佐，向前迈进了一步。仅仅如此，红砖就自动掉了下去。仿佛是被巨大的质量给强行压坏了一样。</p>

<p>布鲁达抽动着脸颊，收着下巴，说道。</p>

<p>「——没关系。那么，在此之前杀了你，雇主就会认可爷了」</p>

<p>就那样，向前，迈进了一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