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巡礼篇』 第285话 精灵的大祸与黑发的踌躇

<p>一阵寒意舔舐着脊梁。感觉就像直接把冰块敷在皮肤上一样。</p>

<p>感觉如鲠在喉，艾尔蒂斯还是睁大了碧眼操使着术式。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漆黑，却又沉重得仿佛要沉入地底的污泥，让人误以为是雾的漩涡。</p>

<p>让人感受到庄严静谧的弗利姆苏拉特大神殿。其白壁，被精灵的黑暗所覆盖，强行践踏。那种气势，仿佛要颠覆整个空间。</p>

<p>那就是诅咒。为了让人类屈服的诅咒之雾。</p>

<p>因此，谁也无法从诅咒中逃脱。只要对象是人类，只要是那些曾经远离精灵膝下的人，精灵的咒术就一定会摆脱一切因果，用它那利齿捕捉到那些人。</p>

<p>捕捉，睥睨，加害人类之术。</p>

<p>精灵术从原本存在的地方来到了相当遥远的地方。然而，这就是精灵术。这诅咒正是精灵的恩惠。艾尔蒂斯的碧眼俯视着大走廊。细长的睫毛跳了起来。</p>

<p>眼下，一身白袍的大圣教骑士们一个又一个被黑暗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雾不会招来死亡，只会夺取意识，让身体屈服。</p>

<p>圣堂骑士的名头确实非常响亮，但毕竟是人。既然是人，对艾尔蒂斯来说就和杂兵一样。相性太差了。</p>

<p>艾尔蒂斯的嘴唇微微湿润。场上的压制还算顺利。自己的精灵术毫无疑问地会将敌人一口咬碎，吞下。</p>

<p>虽然很在意一起飞到视野之外的卡利娅与加尔拉斯，但这并不影响大势。只要卡利娅能把敌人的首魁吸引开，就能最终吞噬掉骑士团的全部吧。</p>

<p>所以，应该没有任何问题。</p>

<p>尽管如此，艾尔蒂斯的脏腑却缩成一团，很沉重。就好像身体内部变成了坚硬的石头。臼齿丁零地响。</p>

<p>艾尔蒂斯的身体从发尖到脚趾，几乎冻僵了。可以看出，她的呼气越来越粗重，呼出的气息也没有热量。</p>

<p>当然。精灵的身体很难适应这极寒的大地，这一点非常清楚，而且也有心理准备。倘若在那种场合把自然化身召唤到自己身上，多少会露出歪曲的一面</p>

<p>因此，艾尔蒂斯并不在乎这些。</p>

<p>艾尔蒂斯的脑海里，贴着一种完全无法剥落的东西。那就是自己心脏发出的剧烈悸动。</p>

<p>心脏并不只是因为亢奋，和胸口的颤抖而发出尖叫，扭曲着自己的身体。事实上，原因是完全相反的。</p>

<p>——被称为胆怯和恐怖的存在，使心脏剧烈跳动。</p>

<p>不知道其正体，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发抖。但是，艾尔蒂斯知道，现在笼罩在自己心脏乃至全身的，是一种叫恐惧的感情。</p>

<p>有什么东西，在这里。笼统地说，这就是恐怖的真面目。</p>

<p>从踏入这大神殿的时候开始，艾尔蒂斯就感到了什么。仿佛从遥远的头顶俯视着一样的压迫感。</p>

<p>光是受到其视线，脸颊就会绷紧。感觉就像四肢拖着重锤一般，气息太浓厚了。</p>

<p>气息在艾尔蒂斯唤醒精灵术之后，变得更加浓郁。</p>

<p>就像是某种共鸣，那个，熟悉而又亲近过来。</p>

<p>那到底是什么呢？艾尔蒂斯已经理解了。但她只是拼命地移开视线而已。好可怕。好可怕。讨厌。</p>

<p>这样的想法在艾尔蒂斯的心中不断扩大。从来没经历过这种感情。甚至想在这里跪下来抱紧自己的身体。</p>

<p>一点也不热，但艾尔蒂斯的额头却冒出了汗珠。视野一片空白。想要屈服。真想拜倒在这位过去的始祖之主脚下。</p>

<p>啊，可是，就算这样，也不能在这里暴露出那种样子。</p>

<p>卡利娅·巴德尼克为了吸引敌人的首魁，不顾危险地冲进了敌阵。芙拉朵·拉·伏尔加格勒也与路基斯共同行动。</p>

<p>两人，多少也能看到其举动。</p>

<p>那么，为什么只有我卑躬屈膝呢？为什么只有我要暴露出那样的丑态呢？</p>

<p>对艾尔蒂斯来说，卡利娅和芙拉朵都是通过路基斯保持着一定友谊的存在。可以说对她们有着，与精灵对人类无法相提并论的感情。</p>

<p>但是，话虽如此，也绝对不是那种能够和颜悦色地互相谦让的关系。至少在他的事情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獠牙。这獠牙只会把对方撕成碎片。</p>

<p>寄宿在碧眼中的炯炯火焰，发起光来。</p>

<p>——我啊，一丁点都不会让出去的，卡利娅，芙拉朵。就算要用双手将始祖巨人斩杀，也在所不惜。</p>

<p>——————————————————</p>

<p>芙拉朵·拉·伏尔加格勒的黑眼睛，以一种茫然的样子捕捉着这一情景。</p>

<p>精灵的大祸。被称为神代之咒的那个，就在眼前展开。可以看到，大圣教引以为傲的圣堂骑士们，其眼窝和胸口扣倒而下的样子。</p>

<p>束手无策，就是指这种事情吧。虽然还没有死，但无论是谁，都没能拔出剑的一端就倒下了。</p>

<p>太美妙了。被称为魔术原型的精灵术。尽管连根源都已经分开，可现在其精髓就在这里显现了出来。</p>

<p>“智”和“理”是人类所接受和期望的东西。眼下所能看到的一切景象都让芙拉朵为之着迷，无处不在地吸引着黑眼珠。作为魔术师，能遇到这一场景，真的是三生有幸啊。</p>

<p>可与此同时，芙拉朵感到胸口微微颤抖。这是一种极其丑恶，粘糊糊的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感情。</p>

<p>这就是嫉妒。那是绑着胸口，烧着眼角的东西。芙拉朵一边摇晃着缠在头上的黑发，一边咽了一口唾沫。</p>

<p>于是自然而然地思考起来。</p>

<p>自己的魔术能做到这些吗？能以如此的压制力驾驭敌人吗？能如此轻易地让对方屈服吗？</p>

<p>大脑深处被这种想法拧成一团，眼睛眯成了一线。思维异常清晰，甚至让人讨厌。</p>

<p>答案很简单。为什么在这个场合，路基斯没有握住自己的手呢？为什么自己的魔术没有被人依靠呢？想想就知道了。</p>

<p>这至少是因为路基斯觉得自己做不到，背负的担子太重了吧。</p>

<p>不甘心。</p>

<p>就算再困难，只要他说一声，我也会把这些全部实现的。无论是加萨利亚内战，还是贝尔菲因骚乱，都是这样来的。</p>

<p>所以这次也一样。确实会有一点点困难，可即便如此，我也一定会完成路基斯所说的话。这是肯定的。芙拉朵的手指，紧绷着。</p>

<p>而且那又是怎么回事，那个艾尔蒂斯，对路基斯像随从一样要求行礼，而路基斯也轻易地答应了。</p>

<p>说句实话，仿佛在芙拉朵眼前展现了自己所没有的关系，内心非常复杂。毫不夸张地说，连眼睛里都有湿润的东西。</p>

<p>毕竟啊。要让我明确说出自己和路基斯之间的关系，我也会稍微闭上那张小小的嘴唇。</p>

<p>最初是雇主和冒险者，现在可以说是伙伴。</p>

<p>不过，要说特别的关系又如何呢？誓约还存在。毫无疑问，自己咬进他灵魂的魔力还在那里，并且插上了楔子。</p>

<p>可是，要说有什么可以用语言表达的关系，应该就没有了。既不像卡利娅那样成为他的盾，也不像艾尔蒂斯那样把他当作骑士。</p>

<p>这样一想，一种自己多么悲惨，被遗弃的感觉油然而生。</p>

<p>虽然现在不是这样的场合，可越是想要拒绝这种想法，就越是从心底涌出来。</p>

<p>——我发誓要把他变成黄金给他看。然而，一旦他变成了黄金，那之后的我又有什么价值呢？</p>

<p>面对这种难以言说的想法，芙拉朵咬住了牙齿。这时，发现在一旁的路基斯，其眼睛炯炯发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