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神灵篇』 第298话 过去的爱子们

<p>扛着路基斯变得相当沉重的肩膀，用抱背的姿势撑起整个体重。与娇小的卡利娅相比，路基斯的重量要大得多，但她并不觉得不舒服。不，倒不如说，现在能够支撑起那份重量，心情甚好。</p>

<p>干了的血黏在一起，弄脏了大神殿的地板。敏锐地捕捉到铁气味的鼻子，好像不知何时变得麻木，变得没用了。</p>

<p>肩膀上的伤口仿佛扯断了卡利娅的神经，让她吐出血来。从嘴唇上流出的气息，热得快要被烫伤了。</p>

<p>「站得起来吗？现在已经没有余力帮你了。我的主人太重了」</p>

<p>听到这句话，艾尔蒂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碧眼发出微弱的声音。</p>

<p>「讨厌死了。也是在山岳森林里奔跑的精灵后裔。这点小事，脚是不会崩掉的」</p>

<p>说着站起身来的艾尔蒂斯，脸色说不上好。脚步宛如疲惫不堪的士兵。实在不像是精灵的女王。</p>

<p>虽然卡利娅不太了解所谓的精灵术，但艾尔蒂斯至少把现在能施展的洪荒之力都倾注到了这个男人身上。那样一来，连走路都不那么容易了。即便如此，还是固执己见，想来，也许她的性格和自己很相似吧。</p>

<p>然而，不管再怎么赌气，情况也不太好。反而是最坏的。路基斯一副垂死的样子，艾尔蒂斯浑身疲惫不堪，连掩饰都无法掩饰了。</p>

<p>该撤退了。卡利娅半闭着眼睛，用牙齿咬着嘴唇。后悔得胸口都要跳出来。</p>

<p>这里发生过什么，怎么成了这副模样，卡利娅无从得知。不过，路基斯毅然踏入了何等的危难中，这一点是没有错的。</p>

<p>是的，他还是一如既往地迈着轻快的步伐，理所当然地踏了进去。</p>

<p>糟透了。不是那个事态。而是指自己当时不在路基斯身边。至今为止，后悔这种事，屈指可数。但卡利娅认为，至少现在心中怀揣的那个，应该可以这样称呼吧。</p>

<p>当初，卡利娅确信自己已经采取了最好的行动。认为，咬死路基斯的天敌加尔拉斯·加尔刚蒂亚，对路基斯来说是最有利的。</p>

<p>正因为如此，才挥动银剑，钉住那只猛兽的下颌。</p>

<p>但是，其结果如何呢？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路基斯舔着死神的手指，把铁埋进身体里。</p>

<p>太蠢了。无聊。你在干什么?不知不觉间，卡利娅咬着臼齿，仿佛在责备自己。洁白的牙齿发出隐隐之声，仿佛要碎掉一般。</p>

<p>这次的事让我明白了。深入到内心深处，深刻地理解了。</p>

<p>就算自己尽了最大的努力，开辟出一条美好的道路，路基斯有时还是会误入歧途，自己摔倒在地。</p>

<p>也就是说，作为引路人的引导完全没有意义。不管怎么说，不亲眼看着，马上就会有消失的危险。</p>

<p>那么该怎么办呢？很简单。直接拉住手。紧紧地握着，不让它离开。</p>

<p>什么嘛，无所谓的。盾不就是这样的东西吗？如果那家伙不抓住我的手，我就咬住他好了。</p>

<p>支撑着路基斯的身体，握住他的手。那只粗壮的手，似乎比过去把自己从那个馆中挖出来的时候，又变大了。银眼慢慢地眯起。</p>

<p>不管怎么说，现在只能离开这里。把这惨不忍睹的路基斯带到雪山上多少有些担心，但总比躺在这里要好得多。</p>

<p>因为在这里，连深深刺进他身体的白刃都拔不出来。</p>

<p>问题有很多。首先是路基斯的体力是否撑得住。造成这惨状的敌人在哪里？当它露出獠牙对我表现出敌意的时候，我真的能硬把它咬碎吗？</p>

<p>于是，与其说是问题，倒不如说是担忧。</p>

<p>与路基斯一起的芙拉朵·拉·伏尔加格勒去了哪里？</p>

<p>卡利娅的银眼快速扫视，在昏暗中环视着四周。</p>

<p>那家伙不可能那么容易离开路基斯的身边，卡利娅非常理解，也很确信。甚至觉得，她的身影应该就在浑身是血的路基斯身边。这样才更自然。</p>

<p>然而，无论环顾何处，都看不到任何踪影。果然，发生了什么事。而且是那种让这女人屈膝的什么。卡利娅轻轻弯曲了一下手指。</p>

<p>恰好在这个时候。听到了一个声音。</p>

<p>——诶，要去哪里啊？心爱的孩子们。</p>

<p>最初，有一种刺穿耳朵的声音。接着听到的是某种巨大东西崩塌的声音。像是有什么无法想象的东西，伏在地上的响声。</p>

<p>银和碧像是商量好了似的睁大了眼睛。然后把视线转向作为声源的祭殿。</p>

<p>将眼前的光景充分吸入眼中后，卡利娅停下脚步，歪着嘴说。</p>

<p>「原来如此，这样啊，元凶就是那个吗？」</p>

<p>卡利娅下意识地嘀咕着。那只是单纯的直觉，没有任何根据和理由。</p>

<p>但不知怎么，还是觉得那句话是正确的。至少在卡利娅的心中，一点也不怀疑。她眯着银眼瞪着眼前。</p>

<p>那里有一种奇妙的光景。空中本身龟裂开来。就像玻璃有趣地撕裂自己的身体一样，整个空间都裂开了。裂缝不断扩大，由此可见到了另一个空间。</p>

<p>在那个空间的尽头，是黄金。头发随风飘动，全身裹着大圣教的圣女服装。眼熟得让人讨厌。</p>

<p>浮现出爽朗的笑容，黄金说道。</p>

<p>「好可怕啊。请不要用那么凶狠的眼神看着我。以前明明都是毕恭毕敬表敬意的」</p>

<p>那奇怪的声音毫无质量，离奇地削去了卡利娅的耳朵。一连串莫名其妙的无聊话语，让卡利娅的心脏产生一种奇怪的压迫感。</p>

<p>昏暗中，仿佛切出了那块黄金，浮现在眼前。其真实面目，无需赘言。</p>

<p>大圣教的圣女阿琉珥娜。从在佣兵都市贝尔菲因见面时起，气氛已经变质了很多，但至少那张脸是她的。</p>

<p>吐出一口气。银眼微微上扬，流露出强烈的战意。慢慢地倾斜肩膀。为了不给他造成负担，慎重地，卡利娅让路基斯的身子重新躺在石板上。在这段时间里，眼睛依然贯穿着眼前的敌人。</p>

<p>「完全不记得。我所敬重的，在这片土地上只有唯一的一个人」</p>

<p>说着这番充满敌意的话，卡利娅感到汗水正舔舐着后背。奇怪的心情。对方只是一个人，而且恐怕是没有接受过战斗训练的女人。</p>

<p>不可能是威胁。对自己来说，割下它的头就跟扭断婴儿的手。</p>

<p>话虽如此，为什么呢？为什么自己会像被什么东西推着一样，亲手握住银剑呢？</p>

<p>不仅是卡利娅，艾尔蒂斯似乎也一样。碧眼瞪得更大，吐出的气也更粗重了。简直就像袭来的海啸一样，感觉全身都在承受着压迫感。</p>

<p>在视线的尽头，圣女露出妖艳的笑容说道。</p>

<p>「没有必要害怕。幸福和救赎就在这里。来吧——来这里吧，心爱的孩子们」</p>

<p>圣女愉快地晃着嘴唇，缓缓地伸出手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