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亲爱的路基斯——。</p>
<p>纹章教圣女玛蒂娅的信,就是从这句话开始的。安张着小小的嘴唇,用熟练的语调阅读信。</p>
<p>她在这方面果然有积累过相应的训练吧。信上写的那些优美的句子,跟我这种人根本无缘,可用安的口吻读出来,却很容易听得进去。</p>
<p>躺在床上,把那封长达两张羊皮纸的信内容听了个究竟。然后在脑子里轻轻咀嚼内容。总之想说的事。</p>
<p>「——简而言之,圣女玛蒂娅说,只要伤口痊愈,就立即返回伽罗亚玛利亚。英雄大人」</p>
<p>安脸上带着苦笑,眯起眼睛说道。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p>
<p>接着,安开口道,英雄大人好像还是老样子呀。我微微扬起嘴角,耸了耸肩。床上的布料起伏着。</p>
<p>「你不还是老样子,扛着苦劳吧,安。没什么,这具身体被铁嵌进去了。你去转告玛蒂娅,让我多休息一会儿,夸张一点」</p>
<p>缠着绷带的身体横躺着,说。身体只轻微地扭转姿势,就会伴随刺骨的疼痛呜咽起来。无论如何,骨髓周围涌出一股咬人般的疼痛。</p>
<p>说当然也是理所当然的。我就那样用肉体挡住了那个英雄赫尔特·斯坦利的白剑。原本就该丧命的。现在我的心脏还在跳动,已经接近奇迹了。</p>
<p>那时,我当场杀了他,然后被他杀了。确实是这样的直觉。</p>
<p>不管怎么说,人生这家伙似乎不会好好地告一段落。就我而言,那可是一种干脆的结束方式。</p>
<p>不,嘴唇扭曲了。的确,让这只手指触及到曾经的憧憬。但这并不意味着自己的人生全部结束了。</p>
<p>眼皮底下,映出了曾经熟悉的青梅身影。在弗利姆斯拉特大神殿粉身碎骨中,那个消失了的黄金身姿。</p>
<p>「嗯,若路基斯先生出了什么大事,对我们和我来说都是亏欠。请您不要勉强,也期待您早日归来」</p>
<p>伍德先生和赛琳娜莉小姐也很寂寞了,安说着把羊皮纸卷起来放在了枕边。</p>
<p>不用啦,就算放着,我也不会看。而且羊皮纸这种东西对我来说毫无亲切感,还不好处理。不过,把它扔掉也是个问题。</p>
<p>看到为此烦恼而生硬的表情,安在不知觉间露出了微笑。</p>
<p>性格不错。可就你这家伙看到我出洋相的表情会开心。说着,轻轻皱了皱眉,安挤了挤眼。</p>
<p>「这实在是太失礼了。不过,英雄大人,我真的很庆幸大家都平安无事。当我听说弗利姆斯拉特大神殿粉碎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p>
<p>安用手捂着嘴,但眼睛里还是流露出一种嬉色,说道。</p>
<p>听了安的话,像是表示同意一样点了点头。也是自然。就连亲眼所见的我都还无法理解那情景,喉咙噎住了。仅仅用耳朵听到的东西又为何能轻易接受呢?</p>
<p>那天,做了什么发生了什么,现在还不能完全理解。知道的是,卡利娅使用黑绯之剑——巨人的异能使阿尔蒂乌斯后退了一步。我只知道这些。</p>
<p>就这样,在神殿倒塌的时候,从雪山上滚落下来,回过神时已经躺在自治都市菲洛斯的领主馆一角了。</p>
<p>从全身刻着几处记忆中没有的擦伤来看,大概是在下山的时候,不知觉中被岩石或树枝刺伤了身体。好像连意识到这一点的时间都没有。</p>
<p>不仅是我,卡利娅,还有芙拉朵和艾尔蒂斯也是如此。</p>
<p>说每个人都遍体鳞伤一点也不为过。听驻扎在那里的纹章教士兵说,至少到达城市菲洛斯后,这几天没有一个人起床。现在大家也都得到充分休息了吧。</p>
<p>如今,在这个自治城市,不,傀儡都市菲洛斯,存在的只有我们和最低限度的纹章教士兵。</p>
<p>作为纹章教的圣女,玛蒂娅必须回到自己的大本营伽罗亚玛利亚,薇斯塔利努也为了布鲁达的治疗而与她同行。加萨利亚的精灵们,不得不在真正的死雪到来之前回国。</p>
<p>也许是这个缘故,这个叫菲洛斯的城市变得相当寂静。仿佛死雪吞噬了声音,就这样消失了一般。</p>
<p>真是令人讨厌的寂静。我现在似乎无论如何也不喜欢这个叫寂静的家伙。所谓的寂静,是会让人不停打开思考的盖子,让人生出多余妄念的爪子。</p>
<p>烧灼心胸,不断追寻的憧憬落于这双手的事。没能牵起从过去一直追求的青梅之手的事。</p>
<p>那样,所有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情绪在胸中混合,抚摸着脏腑。仿佛是一种只要寂静持续下去,就会持续下去的仪式。</p>
<p>所以说实话,非常欢迎安作为使者来访。和她说话的时候,至少不会觉得无聊,也不会想什么奇怪的事情。</p>
<p>毕竟,我在这个城市菲洛斯已经恶名远扬了,纹章教的士兵中也没有人会轻易造访我的房间。</p>
<p>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卡利娅、芙拉朵和艾尔蒂斯在疗养中,那也只有极少数人会来敲我的房门。</p>
<p>就在和安的闲聊告一段落的时候。房间的门一如既往地响起来。发出一丝不苟的声音。</p>
<p>似乎在等着这边的答复,没过多久,木门嘎吱作响,迎接来访者。</p>
<p>「要进去了。差不多该换绷带了,路基斯·乌利利冈特——」</p>
<p>现身的是一位戴着单片眼镜,白眼的女性——自治都市菲洛斯的统治者菲洛斯·特雷特。</p>
<p>自从罗佐那件事后暂时失去了意识,现在好像已经恢复到可以出门的程度了。话虽如此,还不能马上让她像过去一样坐上统治者的位子上。市民尚处于不稳定的状况,她自己也没有痊愈到可以担负起作为统治者的操劳。</p>
<p>因此,现在她虽然偶尔作为统治者将知识借给纹章教,但也和我一样以疗养的名义置身于领主馆。当然,也有在纹章教的影响下进行监视的意思。</p>
<p>不管怎样,她是为数不多的能和我说话的人之一,已经无法充分享受那份寂静和时间了。</p>
<p>她恐怕不知道安来探望我的事吧。走进房间的瞬间,可以看到那只白眼大幅度地转动。与此同时,安也回过头来,一时语塞。</p>
<p>奇怪的沉默,在包括我在内的三个人之间流淌。</p>
<p>「老不好意思的,反正都要来,带上一瓶葡萄酒就好了」</p>
<p>莫名产生的沉默让人心情不好,轻轻说道。希望能稍微梳理一下这僵硬的气氛。</p>
<p>可是,安和菲洛斯·特雷特不顾我的请求,都闭上了嘴,保持着沉默。刹那间,发现那只雪白的眼睛正瞪着这边。脸上浮现出一种怨恨的神色。</p>
<p>不,怎么啦?我到底做了什么?</p>
<p>菲洛斯把我的困惑抛在脑后,慢悠悠地把视线转回安,说道。</p>
<p>「——不是。不是那样的,不是那么回事」</p>
<p>其中蕴含的,是一种非常复杂的情感。</p>
<p>◇◆◇◆</p>
<p>「……不管情愿与否,我被他捡回一条命是事实。既然如此,就应该在态度上表示一点谢意」</p>
<p>边撩着头发,菲洛斯·特雷特边说。她和安并排坐在沙发上,似乎感觉很不自在。</p>
<p>还是老样子,怎么说呢。菲洛斯·特雷特是个顽固而又真挚的人。想来这回她被罗佐所逼,恐怕就是因为这一点吧。</p>
<p>听了菲洛斯·特雷特的话,安微微点头,看着我开口。</p>
<p>「我不会干涉你的事情,不过觉得你应该稍微克制一下,英雄大人」</p>
<p>这句话什么意思?我觉得有必要好好跟安聊聊。在话题变成乱麻之前。</p>
<p>不由自主地从脏腑深处呼出一口气。那既可以说是叹息,也可以说是微笑。</p>
<p>总觉得好久没有这么吵闹的人来了。是啊,和寂静比起来,这样更好。虽然多少有些想法,但总比让自己懊恼到发疯要好得多。</p>
<p>寥寥数语,安,还有菲洛斯·特雷特交谈起来。菲洛斯·特雷特的表情还是有些生硬。嗯,多少能理解。</p>
<p>就在那时,正想办法拿起放在枕边的酒瓶,倾斜着疼痛的身体。</p>
<p>突然,窗户映入了视野。</p>
<p>窗外依旧是吸收声音灿灿飘落的死雪,世界被涂成了白茫一片。仿佛要把人类和精灵的世界,染成什么都没有的样子。</p>
<p>似乎在哪里见过,那样的色调。</p>
<p>然后,在死雪之间。看到了像白蝴蝶一样的东西。眼睛,睁大了。</p>
<p>它在雪花的缝隙间转瞬飘摇,然后不知何时消失在白茫中。但是,那绝不是雪花本身。</p>
<p>喉咙里咽唾液的声音清晰地在耳边回响。将全身的神经剥出来般,甚至连空气的细微运动也能意识到的感觉。</p>
<p>瞠目结舌。仿佛要抑制全身碎裂一般,看向窗外。蝴蝶的身影已经不见了。然而,刚才映入眼</p><!-- <p style="font-weight: 400;color:#721f27;">(本章未完)</p> --><p>帘的确实是以前见过的异物。</p>
<p>——过去,曾经在世人面前宣告大灾害到来的,死雪蝶的身影。</p>
<p>脑髓在布告。确切的直觉在心脏跳动。曾经鞭挞所有人类物种的大灾害,现在就在那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