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监狱贝拉篇』 第320话 积累的怨恨

<p>刚从粮食保管箱里走出来，一股铁和霉斑混合的味道就扑鼻而来。只要轻轻触碰鼻子，就会让人忍不住想要扭曲眼角，味道太讨厌了。一种记得是过去闻到的气味。</p>

<p>就这样，从地底发出的呻吟声静静地回响在耳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p>

<p>真是一个阴森森的地方啊。瘆人也得有个限度。</p>

<p>监狱也许不管哪里都是这幅德性。站在那里，一股阴郁的情绪就会从心底爬上来。也没怎样，但不想待太久。真的是，很想拒绝接近这里。</p>

<p>真不愧是纹章教徒堆积怨念的地方，从过去开始就到处播撒咒怨。从肺里吐出沉重的气息，脚叩打着走廊。</p>

<p>「薇斯塔利努，我再说一遍，呆着就行。真的感觉会不太好」</p>

<p>自然而然地这样嘟囔着。无论怎么呼出气，塞在肺里的铅锤都不会消失。</p>

<p>和我一样，穿着从士兵身上剥下的看守服，薇斯塔利努说。</p>

<p>说是为了不被发现，不过这身一副用恭维话说也谈不上舒适。穿着这样的衣服也真显得很奇怪，大概是薇斯塔利努发出的气质使然吧。</p>

<p>「——吓了一跳。竟然做出绅士的样子」</p>

<p>带着讽刺的语气说，薇斯塔利努通透的嗓音乘风而来。这让回响在耳边的呻吟声稍稍停止了。</p>

<p>「那倒是。人嘛，可以装出绅士的样子，却又可以装出坏蛋的样子，意外么」</p>

<p>耸了耸肩，这样回答。薇斯塔利努面无表情，真不知道她到底怀着怎样的感情，只是那声音听起来格外坚定。</p>

<p>「谢谢你的关心。我可是数百佣兵的首领啊，路基斯大人。让我退后一步，就等于在佣兵们的脸上抹泥」</p>

<p>那样的话就做不到。说着，薇斯塔利努把战斧搭在纤细的肩膀上。</p>

<p>是诚实，还是像农夫一样认真呢。这句话很好地说明了她和我的性格完全不同。美妙无比。</p>

<p>正因为如此，才不应该靠近这样的监狱。这里与薇斯塔利努的个性相差甚远。</p>

<p>薇斯塔利努压低声音，继续说。</p>

<p>总而言之，问之后打算怎么做。是释放众多的囚犯，还是早早地将在外面等候的贝尔菲因佣兵拉进来。又或是。</p>

<p>这些话里充满了热情。看似冷静，或许薇斯塔利努也多少有些焦躁和激动。毕竟在敌军阵地的正中央，只有两个人晃来晃去的。</p>

<p>像要抑制那个气势一样，用手势强迫薇斯塔利努停止不断说话的嘴，答道。</p>

<p>「花里胡哨的事以后再说，薇斯塔利努——毕竟，我们暂时处于可以不被对方察觉而随心所欲的立场上。既然如此，那就先掐住对方的咽喉吧」</p>

<p>啊，是啊。无论是释放囚犯，还是引入佣兵，首先要做的是整肃。舞台还没搭建好就请演员进来，没有比这更愚蠢的事了。</p>

<p>不管是哪一方，都应该营造出一个足以让人发泄的舞台。为此，还有几件事要做。</p>

<p>而且，现在让囚犯自由，反而不好。恐怕囚犯们都不会认真听我的话吧。一个不小心，甚至有可能惊动看守一方。</p>

<p>囚犯要服从看守。这里就是这样的地方。</p>

<p>轻轻咬着干燥的嘴唇，盯着北塔的最顶层。监狱长的居室应该就在那里。首先，要去掐住脖子。</p>

<p>从地下传来的呻吟声，一如既往地令人发抖。</p>

<p>◇◆◇◆</p>

<p>手指在眼前爆炸。至少在奈因丝看来是这样的。</p>

<p>令人愉快的是，眼睛被这一幕吸引了，暂时没有感到疼痛。</p>

<p>血液飞溅，连自己的脸颊都被弄脏了。与贵宾囚室不同，昏暗的讯问室里与血格外的相配。</p>

<p>——就这样，一瞬间之后，它来了。</p>

<p>就像硬是拽出手指神经，小心翼翼地打磨它一样，绝望之痛。</p>

<p>不停地，无数次地扑向指尖。</p>

<p>看守用铁锤敲打着掐住手指的刑具。另一根手指又爆了。鲜血喷涌而出，碎裂的骨头从内侧剜出肉来。</p>

<p>伴随着被撕裂般的冲击，奈因丝的喉咙发出了不成声的声音。这样反复了好几次。</p>

<p>「犯人2066。早点招供的话，会轻松很多的。喂，喂，不要再固执己见了吧」</p>

<p>看守奇怪的，黏糊糊的声音传到了耳朵里。紫色头发贴在脸颊上的奈因丝，削尖了同色的眼睛说道。</p>

<p>「……不好意思，能用，人类的语言说话吗？我没有，和粗暴野兽交谈的，特殊癖好」</p>

<p>奈因丝摇晃着被锁链锁住的四肢，说道。同时，强烈的疼痛再次刺痛手指。</p>

<p>至此，右手手指全部失灵。虽然有些许触觉，但感觉不到那是自己的东西。奈因丝有一种右手的骨头全被粉碎的感觉。</p>

<p>看守的男人，焦躁地摇晃着铁锤，说道。</p>

<p>「知道自己的立场吗？你的同伙都招供了，你是旧教徒。连处刑的方法都已经定好了……可是，我也是人，只要稍微谄媚一下，死前会温柔对待你的」</p>

<p>分明充满怒气的话语。太容易理解了，奈因丝都快笑出来了。</p>

<p>在被拘束的左手上，其他看守嵌入了拷问用具。无法使用的右手，流出血被甩到了空中。</p>

<p>奈因丝瞪大了紫色的眼睛。然后盯着眼前的看守。清楚地看到男人的肩膀在晃动。</p>

<p>「你们真是太容易理解了，既盲目又愚昧。也很清楚你们突然陷害我的理由」</p>

<p>奈因丝摇晃着扎在头上的紫发，冷笑着说。</p>

<p>「反正在大圣教中，有人失态了。因此，终于难以转移民众的视线，那就拼命地整出个坏蛋出来吧！谁想的，太容易想象出来——！」</p>

<p>话还没说完，脸颊就被狠狠地打了。看守的拳头砸到了奈因丝的颧骨上，一口血吐了出来。</p>

<p>恐怕看守从来没有被囚犯说过这样的话吧。不管怎么说，这里的囚犯们都很顺从。</p>

<p>就像扮演好自己角色的表演者一样，懵懵懂懂的情况下完成着囚犯这一角色。甚至感觉像是被什么操纵着。</p>

<p>所以，从没见过这样的女人。看守强行抓住奈因丝的下巴，转向正面，盯着那双紫色的眼睛。</p>

<p>「听好了，我很讨厌你的眼睛。囚犯，眼睛像死人就好了，要弄得更惨些吗？嗯！」</p>

<p>看守不是在说给对方听的，而是用一种嘶哑的声音说。</p>

<p>听了这句话，奈因丝为袭击全身的疼痛咬紧牙关，然后开了口。</p>

<p>「——说了吧，用人类的语言来说吧」</p>

<p>只说了这句话，一口气吐了出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