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浴血王都篇』 第347话 望偶剧

<p>突然有一种呕吐感。胃液从喉咙里逆流而上，拼命地想把胃里的东西吐出来。硬是把这些东西咽下去，用手指压住嘴巴。</p>

<p>无所意识，汗水正在舔舐额头。多哈苏拉，则正正地睁着魔眼，脸上浮现出笑容。</p>

<p>那是对我的提问，仿佛在等待被吐露出来的答案。指着他，说。</p>

<p>「……这是最后的。只有一个，再来一个问题就够了」</p>

<p>如果可以回答的话，多哈苏拉说。那表情浮露出来的样子，魔性本身。眉头紧皱，眼角上扬。</p>

<p>「加莱斯特王国西北地区，应该有魔兽群吧。为此，瓦莱莉却退了下来——那个情况，是阿尔蒂娅指使的，还是纯属巧合，跟魔兽的步调一致而已，到底是哪个？」</p>

<p>答案，已经知道了。多哈苏拉说的是什么，我已经理解了一半。</p>

<p>尽管如此，还是不得不问。不听就转过身去，什么都不知道就往前走，这是不可能的。</p>

<p>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想。我一定有听这番话的义务。</p>

<p>多哈苏拉嘴吧嗒吧嗒地说道。里面不包含任何感慨，或许因为他是魔兽的原因吧。</p>

<p>「很遗憾，我回答不了」</p>

<p>是吧。啊，他虽然是魔兽，却极其诚实。甚至想表达感谢之意。他并不是慢吞吞地闪身躲开，而是斩钉截铁地说自己答不上来。</p>

<p>多哈苏拉无法回答的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对阿尔蒂乌斯的背叛。一旦无法回答刚才提出的问题。</p>

<p>这等于说，阿尔蒂乌斯就是制造大灾害的罪魁祸首。</p>

<p>脉搏加快，心脏发出强烈的声音。它们的气势逐渐增强，加速了全身的血液循环。自然地咬合在一起的臼齿发出呻吟。</p>

<p>是吗？原来如此，明白了。清楚了。感谢了。</p>

<p>——这个，无耻的婊子。</p>

<p>牙齿咬合不上。指尖痉挛似的颤抖着，脏腑燃烧起来。</p>

<p>总感觉，到头了。那坨狗屎，造就了比地狱还恶劣的大灾害。阿尔蒂乌斯认为这是理想的前奏。难道每个人，都要为这个无聊的开场白而死吗。</p>

<p>无法言说的是，孩子在父母面前死去，父母在孩子面前死去。婴儿的脑袋被魔兽踩碎，女人被魔兽蹂躏的事数不胜数。</p>

<p>然后，我那没有血缘关系的养母，和唯一的师傅都死在了那里。全都失去了。过去和我有联系的，只有阿琉珥娜一个人了。</p>

<p>大灾害是如此的惨烈。糟透之事啊。</p>

<p>拜那个，王八蛋。那个神灵所引起的，是这样吗。</p>

<p>久违了的，声音变得粗暴。连干笑都快流露出来了。</p>

<p>「是说为了让世界按照自己的想法运转，先尽情地乱来吧。好啊。如果我是客人的话，我会把酒瓶扔到舞台上，一边喊着‘去死吧’一边动粗了」</p>

<p>脸颊抽筋。脑子里一片混乱。感觉自己的想法从最底部被翻了上来。</p>

<p>当初，为了抑制大灾害的伤害，认为各国诸王的联手起来是最好的。</p>

<p>不管怎么说，那是曾经做过的事情。那么就稍微调动一下气氛，尽早进行合作，更加周密地行动。也许会有更好的结果。</p>

<p>脑海中浮现出这样的幻想。</p>

<p>但是。傲慢不逊地说自己是神灵的混蛋，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在幕后操纵的话，那就完全不同了。</p>

<p>不管怎么挣扎，到最后一定会事成。阿尔蒂乌斯为达目的，会让一切得以实现的。</p>

<p>直到人类都会像过去一般，事情不会结束，直到一齐向其求救为止。因此阿尔蒂乌斯引发了大灾害。</p>

<p>叫人恶心。体内的脏腑产生了好像扭毁了一样的厌恶感。没有比这更糟的了。</p>

<p>等等，仔细一想。反过来说，一切都变得合理了。</p>

<p>总之，无论是取回阿琉珥娜的身体，还是还是扼杀大灾害。</p>

<p>——阿尔蒂乌斯，只要踏碎大英雄阿尔蒂娅的心脏就行。</p>

<p>太棒了。没有比这更明快的事了。这正是我所希望的。强行抬起脸。</p>

<p>「——我不在乎你怎么想。只不过，阿尔蒂娅的理想却是意外的好。比起看着成千上万的悲伤会从这里诞生，要好得多。好的不能再好了」</p>

<p>多哈苏拉像是在回应我的话似的说道。这句话想说的是什么，我隐约能理解。</p>

<p>的确，在大灾害中，谁都会死去。在死亡中幸存下来的人非常少。即使活下来，思想也会被夺走，失去智慧，书也会被烧毁。</p>

<p>但是，在那之后是毫无疑问的幸福。什么都不需要考虑，只要祈求就可以过日子。在神的统治下，在统一的意志下安稳生活，至高无上地生活。</p>

<p>那一定很棒。换做过去，简直就是让人想瘫倒在地祈求的幸福。</p>

<p>反过来说，从现在开始，人还是这么活的话。悲剧一定会不断发生。战争会在每一件事上反复出现，大家都会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对立，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互相憎恨。</p>

<p>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免。人就是这样。</p>

<p>与之相比，阿尔蒂乌斯的要好多了。与其让永劫不断的悲剧在未来大量发生，还不如闭上眼睛正视现在的一点点伤害。说的就是如此。</p>

<p>叹了口气。从胸前取出口嚼烟，叼在嘴里。</p>

<p>想让快要烧裂的心脏稍微冷静下来。哪怕只是短暂的片刻，也需要冷静说话的余裕。</p>

<p>透过鼻孔里熟悉的气味，说。</p>

<p>「听好了，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多哈苏拉」</p>

<p>多哈苏拉的嘴瞬间动了下，然后闭上倾听我的话。</p>

<p>「阿尔蒂乌斯的确很伟大。是个英雄」</p>

<p>她曾经为了拯救人民而高举旗帜，奋发图强，建立了一个强大的国家。毫无疑问，是奠定人类国家基础的人。</p>

<p>这样的人能形容的词语，只有英雄。说大英雄还不够。甚至要致敬。</p>

<p>变革历史，创造新时代的总是英雄勇者。她正适合这样。</p>

<p>可，就是。</p>

<p>如果改变历史的是英雄。那又是谁将这些历史积累起来，并从中找到意义呢？</p>

<p>普通人。平庸，毫无可取之处。只是过好每一天的人。他们是历史的见证者，也是历史的积累者。</p>

<p>英雄做不到这一点。正因为做不到，他她们才会变革世界。</p>

<p>但是，阿尔蒂乌斯想要实现的已经不是变革了。是支配。</p>

<p>大英雄大人说，这次要统一并经营所有人，支配一切。说既不需要智慧，也不需要烦恼，手把手教导积累历史的方法。</p>

<p>「去他妈的。那不是历史，只是戏剧。我啊，可不会把成为木偶剧的登场人物说成是活着的」</p>

<p>多哈苏拉，自然而然地眯起了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怀念东西的眼神。之后再也没有说过话。</p>

<p>站起身，摇晃着腰间的宝剑。目的确定下来。也知道该做什么。这样的话，休息就没有任何意义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