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浴血王都篇』 第409话 逃跑前之物

<p>在全身燃烧般的惨叫和剧痛中，我的视野正对着一个闪光漩涡的力量球体。光是看着就觉得呼吸自然急促起来，仿佛一不留神意识就会飞到哪里去。</p>

<p>极小世界。</p>

<p>宝石阿加托斯指着统制者德里格曼制造的魔力块说道。</p>

<p>那已经不是魔人，也不是什么魔性之类的东西了。</p>

<p>恐怕时至今日，环顾大地的任何地方都找不到德里格曼的踪迹。他将其所有的存在作为炉心，制造出纯然的魔块。并得到了世界这个框架，试图成形。总有一天会吞没周围，永远持续扩大吧。</p>

<p>阿加托斯说，那就是这个发光的球体。</p>

<p>看似透明，却又露出深不可测的姿态。看着这一切，我不禁想，说不定在魔族诞生之前，其根源就是这样的。</p>

<p>魔力之风轻轻吹过脸颊。那个势头一点一点地增强着。艾尔蒂斯，轻轻地把身体靠在芙拉朵身上，开口道。</p>

<p>「那就算扔下不管，它都会在后面追上来么」</p>

<p>每次出声，喉咙就像磨破了一样疼痛。看来发声所需的器官都坏了。</p>

<p>一边看着阿加托斯一边说，她轻蔑地回应我。</p>

<p>从语言的节奏感中感受到的傲慢是她特有的。不让人觉得刺耳，大概是因为她身上没有类似浅薄的东西吧。</p>

<p>「嗯，是啊。一开始甚至是想吞噬整个王都的。我给了你们足够的时间逃走，应该感谢我。好吗？那个是刚诞生的世界——器皿一样的东西。一直在寻找能放入自己的东西。逃命的机会只有一次！」</p>

<p>只要被吞没就完了，阿加托斯补充说。</p>

<p>为什么魔人女士会如此恳切地给我逃跑的机会呢？不清楚。然而，只知道那不是单纯的厚意。</p>

<p>毕竟阿加托斯的眼睛里绝对没有对人的好恶感情。就像俯视着微不足道的瓦砾和石块一样。或许还不到那个程度。</p>

<p>但正因为如此，这句话才是真实的。对阿加托斯来说，人类既没有必要去欺骗，也没有价值。看不出有玩弄虚言的性质。</p>

<p>既然如此，我该做的事已经决定了。深深地呼吸了一下。贯穿全身的疼痛，勉强维系着我的意识。</p>

<p>两只胳膊已经没有了感觉，幸好拳头还紧紧地握着宝剑。纵然是不可思议的事，但觉得宝剑给予了我这样的力量。</p>

<p>说到底，那是在说要我完成职责吧。</p>

<p>靠在芙拉朵身上的我，摇晃着双腿勉强站起来。想嚼嚼烟草，但太奢侈了。</p>

<p>一旁的艾尔蒂斯睁大碧眼说道。她纤细的手指轻触着我的手臂，发声。</p>

<p>「路基斯，为什么要向前走？」</p>

<p>艾尔蒂斯的指尖抓住我的手臂，手指深深地掐了进去。现在已经不知道有多大的力量。不过看到艾尔蒂斯的碧眼大幅扭曲，一定是不肯放手吧。</p>

<p>没有明确地说出来，光听这么一说，就知道其意图是什么。我的女王陛下说过不要再动。</p>

<p>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被吞下去就会死，而自己却要跳下去。在旁人看来，除了自杀志愿者之外别无他物。也没说什么，只是抓住我的胳膊，停止了动作。</p>

<p>这是毫无疑问的善意吧。但是，即便如此也不能停下脚步。</p>

<p>「——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因为只有现在」</p>

<p>勉强咽着粗气，开口道。</p>

<p>绝不说逃跑是坏事。有时那是必要的，是即使被屈辱和愤怒扭曲身子也要选择的勇敢决断。</p>

<p>不过，如果选择逃跑。到时候一定要记住一件事。</p>

<p>所谓逃跑，就是背对着某人。而背对着的某人，必定会追上来拖住那双脚。</p>

<p>无论多么想表现出放弃，逃避，视而不见的样子。可怕的过去不知何时就会从地下爬出来，紧紧拖住双脚。就这样硬逼着，最糟糕的见面。</p>

<p>啊，想想看。我的一生或许就是这样的重复。只是逃避，放弃，然后以最坏的方式与它相遇。</p>

<p>现在，只是被迫面对那些逃避而已。既然如此，就不能再逃了。</p>

<p>喘着粗气，脸颊上滴着汗说道。煤灰的气味扑鼻而来。</p>

<p>「听好了，告诉你，艾尔蒂斯。现在是最有利了。在最坏的情况下也有最佳的一线。总有一天会追上来的话，现在就必须在这里向前走」</p>

<p>而且就算现在逃了出去，那家伙迟早会追上来的。到那时为止，我都要在提心吊胆的每一天度过。不知何时过去就会搭在这肩膀上，每天过着心灰意冷的生活。</p>

<p>这样的事再来一次？办不到。还要再来一次吗？</p>

<p>把宝剑的尖指向地面，向前迈出一步。几步远的地方就是那个世界。</p>

<p>世界发出风，仿佛要把周围的人都卷进来。王座大厅“嗖嗖”地传来风切的声音。几乎听不到周围声响。</p>

<p>然而，有一个声音在风中飞舞。凛然而又熟悉的声音。</p>

<p>——真是惨不忍睹啊。但也不坏。既然你要向前走，那我就为你铺路吧。</p>

<p>刹那间，敞开黑绯。它从空中断绝，穿过一段距离，然后飞溅出来。</p>

<p>从黑绯剑尖中涌出的异样之魔。直直地向王座进发。以几乎要摧毁德里格曼所创造的极小世界——魔器的气势。</p>

<p>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我很清楚这是谁做的。冰冷的东西抚摸着我的脖子。</p>

<p>眼前，黑绯的冲击与世界的獠牙相接。仿佛硬扛正面冲撞的轰鸣声打在耳畔，周围呼啸的风似乎更猛烈了。</p>

<p>接下来，世界连黑绯的闪光都吞噬了，还增添了它的威容。不会太快。可是一步一步地，确实越来越深入这边的领域了。</p>

<p>不由得咬紧牙关，不知不觉地等待着那个声音。</p>

<p>「——路基斯。你要准备好辩解的话，好好打动我的心」</p>

<p>歪着嘴，微微侧过肩膀回答。</p>

<p>「饶了我吧，我已经尽力照顾你了」</p>

<p>“笨蛋！”感觉听到了这句话。我们的骑士就在旁边摆着黑绯。她摇晃着银发，微微动了动嘴唇说。一双银眼盯着艾尔蒂斯和芙拉朵。</p>

<p>「你们也是，难道这个男人会因我们的一句话就改变一切吗？」</p>

<p>卡利娅补充道，不会吧。</p>

<p>话太多了吧。不禁抽动脸颊，表情扭曲。</p>

<p>我只是尽了我的最大努力而已。没想到她会这么想。我应该也会接受某种忠告和话语吧。</p>

<p>但是，从芙拉朵和艾尔蒂斯都一言不发的样子来看，她们或许和卡利娅的意见相同。一瞬间，一阵奇妙的沉默。</p>

<p>仿佛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看到了伙伴们的内心深处。</p>

<p>视野的一端只见阿加托斯一脸诧异地歪着白眼，似乎在问干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