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纹章教内战篇』 第417话 学问和教义

<p>一条黑线划过天际。接着，战斧不顾重力，猛砍人的下巴和头盖骨。潮湿的空气中，腥臭的脑浆四处飞散。</p>

<p>但是，仅仅一次的破碎并没有让战斧停止。它的长柄飞快地旋转着，任由操斧者随心所欲地剜食肉块。血又欢快地溅了起来。</p>

<p>都市菲洛斯训练场。原本充斥士兵们活跃的声音，然后是反对现任统治者拉尔格·安的人骚动踏着土地的那个地方，现在充满了令人吃惊的寂静。</p>

<p>元凶是唯一的钢铁姬。</p>

<p>血溅到铁甲上，只有薇斯塔利努·盖里亚发出声音。钢铁的冷峻色调，让那道声音听起来更加冰冷。</p>

<p>「……太失望了。我的心如钢铁一样冰冷。我讨厌破坏规则的事。怎么能……为了这些人而动呢」</p>

<p>细长的瞳孔从头盔里射出炯炯的光芒。没有人对这句话有反应。周围的纹章教兵们已经动摇到了顶点，仰慕薇斯塔利努的佣兵们也察觉到了自己的主人非常不高兴。根本不想插嘴。</p>

<p>因此，血淋淋的训练场成了薇斯塔利努的独角戏。</p>

<p>「所以，还是有人想要挥旗相向吧。要是被怯懦逼到了绝境，那倒也未尝不可，但这并不是明智之举」</p>

<p>在薇斯塔利努面前，仍有十几个人拿着枪和剑等武器。这些是刚才被她撕碎下巴和脑浆的部队长所带来的反叛兵。</p>

<p>但是，在薇斯塔利努挑衅的声音面前，没有人想要向前迈进一步。</p>

<p>就在不久前还气势汹汹地大声说话，现在却脸色苍白，指尖颤抖。拿着武器都已很费劲了。</p>

<p>为了他们所相信的正义和智慧，鼓起勇气举起了剑。这应该是不争的事实。</p>

<p>但无论何时，让正义和智慧屈服的，都是名为“不合理”的巨墙。如果不能超越这一点，就不可能掌握理想。</p>

<p>薇斯塔利努一挥战斧，斧柄搭在肩膀上。然后悠然地晃动铠甲，伫立在他们面前。</p>

<p>在平时的她看来，这是难以置信的粗野行为。往常钢铁一般的冷静已不复存在。</p>

<p>只因为她的不高兴和焦躁所流露出来的东西。</p>

<p>因为无论如何，薇斯塔利努心中都有愧疚。</p>

<p>——我去菲洛斯的时候，这里就交给你留守了。</p>

<p>这是薇斯塔利努的任务。可现在，自己却违背了这条命令，留在这里。一种愧疚，刺痛了薇斯塔利努的心。尽管知道这是不得已的事，没有办法的事。</p>

<p>因此，才想早点回去。因为指挥官大人说要来迎接的。薇斯塔利努毫不掩饰地举起战斧的尖头。</p>

<p>一个响亮的声音贯穿训练场。</p>

<p>「——住手。绝不允许再流血，绝不」</p>

<p>士兵和佣兵们的目光自然被声音吸引，转向一个点。</p>

<p>很多人都知道那声音是谁的。只要是纹章教的人，几乎没有不认识她。</p>

<p>身材矮小却举止堂堂，声音响亮的拉尔格·安走进了训练场。</p>

<p>她的装束并不像平时那样给人轻浮的印象，而是作为纹章教徒的正装——神服。</p>

<p>本来只在仪式上使用的东西，不知道安为什么要穿这套装束。可即便如此，也有让在场所有人瞬间沉默的效果。在安身旁，布鲁达和薇斯塔利努眯起了眼睛。</p>

<p>安平滑地张开嘴唇，开口。不用说举起反旗的士兵了，也是为了安抚现在还在动摇中的士兵们。</p>

<p>「不会就此罢休？你们有理由，我也表示理解」</p>

<p>但请听我说，安继续说。然后问道。那样的方式真的正确吗？</p>

<p>就算思想和语言有多么不同，立刻举起剑刺向对方的怀抱，这就是纹章教徒的方式吗？不是语言和智慧，而是诉诸武力？</p>

<p>不对吧。应该不是那样的。推崇智慧和理性，以登上至高台阶为目标的我们，不可能把一切都付诸暴力。</p>

<p>尽管对立是不可避免的，但至少还是可以交谈的。对吧，安用清澈的声音说。这颜色很好听地回响在耳朵里，缠绕着大脑。</p>

<p>这正是安的才华所在。无论是动作、语调，还是表情的细节。都能用来使人倾心。在谈判中，最重要的是瞬间动摇对方的心。</p>

<p>既不像路基斯那样令人昂扬，也不像玛蒂娅那样令人着迷。安断定那些都不是她的强项。</p>

<p>可是，让人停下脚步的本事，绝不亚于任何人。安不时发出严肃的声音宣布道。</p>

<p>「——作为菲洛斯的统治者，从现在开始我要去和萨莱尼奥大人会谈。由你们充当先导工作。纹章教的信徒们，不会有异议吧？」</p>

<p>这对安来说是很少见的不容分说的话。然而，也没有人敢当面反抗。</p>

<p>这里的很多人都是虔诚的纹章教徒。以纹章教的教义为盾牌，很难提出异议。而且在武力方面，薇斯塔利努和佣兵们也在虎视眈眈，所以也不可能摇头。</p>

<p>其中一名叛乱士兵似乎下定了决心，开口说道。那双眼睛剧烈地摇动着。</p>

<p>「拉尔格大人，我只想问一个问题。这么说，您是打算不惩处我们的同胞吗」</p>

<p>安反射性地抬起眼睛说。眉头微微一颤。</p>

<p>「……嗯，当然。如果和萨莱尼奥大人的会谈一切顺利，就没有这个必要了」</p>

<p>安的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容。果然散发出一种庄严的气氛，这和她平时的举止不同。</p>

<p>不过，与其打扮相辅相成，似乎有令人信服的效果。叛乱兵们点了点头，作为安的先导前行。</p>

<p>看到那样子，安的眼睛里浮现出了一个景象。并不是亲眼所见，只是听人说过而已。</p>

<p>在过去的伽罗亚玛利亚攻防战中，路基斯用一句话就能让贫民窟的居民们振奋起来，狂热起来，让他们各自拿起武器，奔赴战场。</p>

<p>那时候，他心里装的是什么呢？是兴奋，是陶醉，还是别的什么？</p>

<p>直到现在，安觉得那心情一定和现在的自己一样。</p>

<p>——利用别人为己所用是种愉悦，但心中还是留有一根刺。</p>

<p>不，那个人出乎意料的好。或许更有罪恶感。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可笑了。因为比起被称为大恶的人，自己的本性要恶毒得多。</p>

<p>布鲁达用旁人听不到的声音对安耳语道。</p>

<p>「是认真的吗？来这里竟然是和平对话。纹章教的教义就是这样的吗？」</p>

<p>安有点奇怪地笑了。然后小声地说。</p>

<p>「布鲁达小姐，学问和教义——都是我们使用的工具。而不是伺候的对象」</p>

<p>这样一来，人就会为了自己所服务的对象而行动了。对吧，安继续说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