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知道十之八九是陷阱。就像自己把腿伸进狮子的嘴里。</p>
<p>虽然明白这一点,但人还是会有不得不这么做的时候。就是被逼到走投无路的时候。也会揪住那救命稻草一般。</p>
<p>伽罗亚玛利亚的后门前。由一部分预备兵和守备兵组成的强袭部队,都是耐不住处境焦灼而集合起来的。</p>
<p>总共二百人。连预备兵、伽罗亚玛利亚的志愿兵都召集起来了,已无退路。</p>
<p>卡利娅率领的正面军持续对峙,无法向这边的驰援。因为一旦在转身的瞬间,敌人咬住正面的脖子,一切就完蛋了。说到底,后门那边不得不用手下的士兵来弥补这一切。</p>
<p>纹章教兵伯纳德用布轻轻擦拭着波刃剑,只等待着突击的信号。每当有噪音在耳边响起,都会眯起眼睛。</p>
<p>作为危险因素被调到预备兵的自己,倘若上阵,就知道事态已相当严重。</p>
<p>这里的两百人,肯定都要死掉吧。强攻敌阵就是这么回事。即使身负重伤也要死咬敌人的脖子。准备回家的路,没有了。</p>
<p>那里还有少年兵,老兵,甚至还有被认为是贫民窟居民的人,这让伯纳德很是难堪。不由地用力握紧长剑。</p>
<p>伯纳德的内心无比复杂。尽管对英雄有憎恨之心,但对萨莱尼奥费尽心思打造的伽罗亚玛利亚这座都市却怀有依恋之情。根本无法想象会交给纹章教徒以外的人。</p>
<p>既然如此,一心战斗。可是,这样真的好吗?自己一直在思考。咦,如果是萨莱尼奥的话会怎么做呢?从刚才开始,伯纳德心中就不断地重复着这个问题。</p>
<p>没有答案的问答结束时,大钟响了起来。感觉有谁的心跳声一下子强烈地拍打着耳朵。</p>
<p>「——向前看,别看其它!突,击!」</p>
<p>一声呼吸后,它来了。唐突而又必然地。</p>
<p>最先跳出去的是少年兵,伯纳德紧随其后。骑乘队长的马蹄声响起。所有人都发出了呼吼。不提高嗓门,就无法以二百计踏足那漫长宽广的战场。</p>
<p>接敌比想象中要快得多。溃不成军的敌兵,干脆地承受了强袭部队的突击。久违的敌兵鲜血喷涌,打湿了地面。</p>
<p>最先发生冲突的是三十人左右的小部队。是进入小休整期间的先遣队还是瞭望部队呢?在判明其真面目之前,他们就被灭掉了。</p>
<p>失去退路的焦躁,在某种意义上给强袭部队增添了气势。己军咬紧牙关,高呼着暂时的胜利。为了不让气势被扼杀,开始了下一轮的突击。</p>
<p>整个敌阵似乎已经动摇了,而阵形还没有完全成形。现在的话,连本阵都能突进去。</p>
<p>看起来是那样的。但伯纳德皱起了眉头。一边跑,一边环视四周。也许是因为有过一次带兵的经验,在战场上的他格外冷静。</p>
<p>然后确信。果然是陷阱。伯纳德挥舞着波刃剑,在心里喃喃自语。</p>
<p>敌兵乍一看很嘈杂,但旗帜的移动却很敏捷。这是部队行动整齐,指挥官声音通达的证据。</p>
<p>往里走,引诱着往里走。敌兵缓慢后退,恐怕是为了绝不让这边逃走。大概是想消灭英勇出击的强袭部队,打击守备队的士气吧。</p>
<p>伯纳德这么想着,一言不发,也没有转身。意识到自己已经停不下来了。</p>
<p>战争就是这样。如果结局是这次一定要死,那也不错。伯纳德是这样想的。</p>
<p>——戈,喔喔!</p>
<p>由钟声开始的强袭部队突袭,以野兽的咆哮为信号宣告结束。</p>
<p>魔术兽兵穿过阵形的缝隙出现,将刚才已经分散的敌军部队巧妙地组合起来,开始包围伯纳德等强袭部队。</p>
<p>四面八方都是整装待发的敌军部队。即使是外行人也知道,一旦发起冲锋,就会直接死亡。</p>
<p>真的很厉害。敌人指挥官擅长看穿人的弱点。而且很清楚陷入困境的人会做什么。</p>
<p>围绕在周围的魔术兽兵,魔术装甲兵之类并不优美,而是雄壮。足以让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强袭兵倒吸一口凉气。</p>
<p>『连魔术都不会用的未开化之民,竟敢妄自尊大地出门』</p>
<p>那是熟悉的女人声音。应该是数次向后门全体发出投降声音的敌人指挥官吧。但现在,声音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柔和,变成了嘲弄人的语气。</p>
<p>『但是,一切都结束了。你们这些会说话的猴子,干净利落地在文明面前碾压至死吧』</p>
<p>一副看不起人的声音。每个强袭兵的表情都变得粗暴起来。而要是笨拙地转过身去,肯定会死吧。</p>
<p>因此,为了咬着牙思考次优之策,除了站在死雪上,也没别的了。</p>
<p>包围一方的波尔瓦特士兵是这么想的。这是被逼入绝境的人通常的想法。</p>
<p>但是,大多数强袭兵都没有把这一点放在心上。只是在考虑如何杀死敌人指挥官。</p>
<p>而若有一件事对波尔瓦特士兵来说是不幸的。那就是在这两百名士兵当中,有很多人在战场上遇到过一个男人,无论是敌人还是战友。</p>
<p>如果是那个男人,一定不会当场就放弃的。他定会横天一笑地杀出去。大部分士兵在走投无路的时候都会想起同一个人,这不是偶然的。</p>
<p>不管怎么说,把纹章教兵带进这片战场的是那个男人。纹章教兵在他的驱使下,抱着死的觉悟来到这里。如果没有他,很多纹章教兵就不会在这里。</p>
<p>伯纳德不由得哼了一声。然后对看着前方的少年兵说。周围的士兵尽管被逼入绝境,却是满腔的战斗意志。</p>
<p>「要上吗?少年」</p>
<p>「当然,尽管很怕」</p>
<p>不可思议的是,少年兵,老兵,志愿兵的目光都是一样的。还在马背上的己方队长,用笑着的口气说道。</p>
<p>「直接冲进去!死的时候第一个去死!所有人,老子死了再去死」</p>
<p>好像是谁在哪里说过的话。同时,二百兵向敌本阵正面发起冲锋。</p>
<p>这是波尔瓦特士兵今天遭遇的第一次突袭。既不是在被包围的情况下转身逃跑,也不是故意向薄弱地方冲锋,一般的军队不会做出向前冲的动作。</p>
<p>那必是战场特有的狂暴突击。而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这让他们得以苟延残喘。</p>
<p>对于意料之外的举动,波尔瓦特军的反应产生了一瞬间的犹豫。各部队指挥官的声调第一次变得不一致。摆好阵势的士兵驻留了几步。</p>
<p>结果,强袭部队的突击成功了。他们安然地从正面与敌兵交火,十多人理所当然地死去。无论是敌人还是战友,都会相应地倾泻伤害。</p>
<p>白刃战就是如此。而即便这样,士兵们斗志昂扬继续前进的话,比起转身逃跑,士兵们的生存时间要长得多。</p>
<p>所以,他们活了下来。</p>
<p>就在波尔瓦特和纹章教互相撕咬的那一瞬间。沙尘暴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