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波尔瓦特会合篇』 第479话 琥珀之瞳

<p>小鸟叫着“努特大人”的是一只巨大的青鹭。长长的喙不耐烦地一开一合，向活泼的小鸟发出指令。</p>

<p>戴着王冠的鸟坐在本来应该是近卫长官坐过的豪华椅子上，这是何等奇特的景象。不单好好地坐着，那家伙还在喋喋不休，眼睛里满是情绪。</p>

<p>野兽身上寄宿着智慧之光，无论如何也无法习惯。在死雪之前，会说话的魔兽是罕见的存在，他们只是比普通野兽更狂暴更有力量而已。</p>

<p>可是现在呢？这帮家伙有理性，有智慧，把人当奴隶一样使唤。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并不明了，据说在遥远的古代，魔兽和魔族是拥有智慧的，而人类是无知的。</p>

<p>那么，对他们来说，现在才是正常，也许人类会说话更来的可怕。</p>

<p>处理完几只小鸟后，努特一口吞下手边的肉块，说道。</p>

<p>「哦，你个家伙是莎多吗？抓了很多人啊。是你的棋子，还是食物？——我是努特。这座城市的首领。就算你是百万族群的头儿，在这座城市里也由不得反抗我」</p>

<p>鸟的表情有些难懂，但光听他的腔调，就感觉他是个坚毅的前线指挥官。虽然没有表里不一的阴暗面，但也看不出为谁着想的细腻。</p>

<p>总之，是非常容易下手的料。真是难能可贵。</p>

<p>向变成大蛇的莎多使了个眼色，催促她说话。像是想起了刚才说的话似的，呻吟了片刻，然后用力扭扭身子，叫道。</p>

<p>「是莎多。嗯……对了，人家想和魔人大人见面」</p>

<p>面对莎多的话，自称“努特”的青鹭扇动着翅膀，改变了眼睛的形状。大概是一直盯着莎多的身影，推测着它的价值吧。</p>

<p>对方有足够的意义去见魔人吗？还是不过徒有虚表。</p>

<p>嘛，对我来说，能不能在这里见面都无所谓。只是手快不快的差别。</p>

<p>而且，和魔人见面，想要得到一点那个力量的家伙应该有很多吧。考虑到这一点，这就能通过面试也太简单了。</p>

<p>相比之下，让三千士兵毫发无损地进入城市的意义更大。这里已经是敌人的腹地。能用的花样有很多。</p>

<p>沉默片刻后，努特上下动了动嘴，说道。</p>

<p>「知道了。我会帮你联系杰内瓦大人的。但是现在还不行，杰内瓦大人已经出去了」</p>

<p>这是意料之外的好回答，但并不是我想要的。事实上，是我不太想听到的类型。</p>

<p>魔人杰内瓦，出去了。</p>

<p>光是这句话，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一个魔人就是灾厄本身。仅凭一个个体就能击溃一支军队，这是轻而易举的事。这样的家伙，不可能只是一时兴起就出去散步的。</p>

<p>是怀着某种意图，为了达成某种目的而出去吧。</p>

<p>——实在不妙。我的视野里浮现出了玛斯提基奥斯的脸。</p>

<p>但另一方面，也是一个好机会。没有另一个魔人的话，现在这里就只有拉布尔了。绝佳的海潮。不用同时面对两个魔人，也就不用乱来了。</p>

<p>这无疑是最好的情况，若同时以两个魔人为对手，就不是光靠乱来能够解决的问题了。</p>

<p>莎多用巨大的蛇脸盯着我的脸。一边对努特点头，一边小声地说。这么说吧，我开始觉得自己在模仿坏蛋了。</p>

<p>「…………魔人拉布尔大人怎么样？」</p>

<p>莎多一开口说出这个名字，努特的表情就变了。在自负心理的支撑下，他那双充满宽容的眼睛变成了猫露出警觉般的表情。</p>

<p>「拉布尔大人谁也见不到。即使你这家伙带着万金和领着一大群魔性，她谁都不会见」</p>

<p>青鹭像是在强调似的，反复抬起嘴。原本只是估算的视线，露出了惊讶的表情。</p>

<p>说到底，在戒备什么呢？</p>

<p>不管是杰内瓦还是拉布尔，一定有很多人想见他们，因为他们是魔人。可一旦对象变成拉布尔，又似乎在戒备着什么。</p>

<p>有什么理由要隐瞒吗。微微闭上眼睛，皱起眉头。</p>

<p>但不管怎么说，在这里顶撞是毫无意义的。像努特这样的家伙，无论他说的是正论还是什么，都非常讨厌自己的话语中夹杂着异议。若给出相应的台阶下，就很容易被引导。</p>

<p>把视线移到莎多上，眨了眨眼。莎多想按照我的意思认同努特的话，就在那一瞬间。</p>

<p>铃声响起。无机质，无感情，即便如此也觉得很可爱漂亮的。那道发出嘎吱嘎吱的脚步声，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周围。</p>

<p>「——不存在这样的事啊，努特。我在必要的时候，会和必要的人见面。请即刻，订正」</p>

<p>琥珀色的瞳孔。硬质的氛围，奢华的服饰。她的动作就像一个漂亮的人偶。</p>

<p>且不说前来报告周围情况的小鸟，就连这个场合的支配者努特也哑口无言。不知不觉间，喉咙响了起来。发觉自己的眼睛烧起来了。</p>

<p>掳走芙拉朵的魔人——齿轮拉布尔，依旧毫无感情地说。哪怕是一点儿，也不会流露出感情，而其手指和细微的动作却是女性化的，令人厌恶。</p>

<p>身体不知不觉地倾斜。尽管知道自己不应该在这里动手，但脚已经做好了往那家伙身上扑过去的准备。</p>

<p>「拉布尔大人……。怎么了？为什么会在这样的地方！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啊！」</p>

<p>努特用从喉咙深处勉强挤出来的声音说。在尖锐的声音中，拉布尔平静地回答。</p>

<p>「努特。说过了。即刻，理解。我在该见面的时候，和该见面的人见面。他们——不，他，是为了我而来到我身边的。那么，见面是理所当然的吧」</p>

<p>琥珀色的瞳孔所对，并不是正面的莎多，而是贯穿我的额头。不仅如此，其脸上还浮现出一种微妙的笑容。</p>

<p>这算是，那个女人的挑衅吗？把别人的伙伴，曾经让我向往的存在掳走，竟然还说的那么厚颜无耻。</p>

<p>发现自己的眼睛无意识地睁大了。眼角微微上扬。左手已经搭在宝剑上。在视线中，可以看到为了杀死拉布尔的剑闪。</p>

<p>一口气。一口气就把这家伙的心脏给挖出来。</p>

<p>脊梁骨失声痛哭。到底是怎么回事？一看到拉布尔的身影，身体就奇怪地兴奋起来。</p>

<p>不只是对其怀有的敌意，躯壳的根基里有什么东西在呜咽。这是在颤抖的同时说道。</p>

<p>趁现在还来得及，杀掉那个。</p>

<p>用一只手和指尖向卡利娅示意。她的话就会明白。三千士兵中，一部分已经渗透到全城。大半伴着我，这已经是没办法了。</p>

<p>迟早要砍掉魔人的脑袋，否则我们就会惨败。与其哭哭啼啼地被掐着脖子，不如在死亡的旅途上一直向前进来得好。</p>

<p>走出一步。同时，拉布尔发声。明确地对我说。</p>

<p>「你的行动不聪明，即刻，理解」</p>

<p>「什么呀，我看起来有聪明过那么一回吗？那真是太高兴了，第一次有人这么说」</p>

<p>宝剑已经和我的身体融为一体，挥动剑柄。吸了一口气的瞬间。</p>

<p>「——是想见你的朋友吧。那就即刻，准备好，我给你带路」</p>

<p>咬紧的牙齿咯吱作响。脚步，停下了。</p>

<p>拉布尔勉强挤出笑容，转过身去。是邀约，还是毫无戒备，已搞不清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