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波尔瓦特会合篇』 第485话 猜测、热情与忧虑

<p>将性命托付给路基斯，由他率领，按照他意志集合的三千兵。</p>

<p>他们中的一人，在摇摇欲坠的旅馆里向同辈问道。阳光从天花板上的洞里射进来，掠过他的鼻尖。</p>

<p>「喂，关于那位大人的事，你觉得怎样？是在演戏呢。还是跳到敌人那边了？」</p>

<p>头发剪得很短，看上去很有气质的男子。大概是继承了名士血脉的人吧。但他并没有装腔作势，看得出他是在努力当一名士兵。</p>

<p>相反，回应的却是一个粗野的男人。虽然是负责整顿士兵的，但根本看不出有品位。他用力拍了拍木桌，回敬对方的话。</p>

<p>「蠢货！你特么是沙尼奥新来的吧，所以才会说这种蹩脚的话。听好了，那位大人站在魔性一边，绝无可能」</p>

<p>他们所说的那位大人，无非是跟随的英雄路基斯。在士兵之间，比起直接称呼他的名字，更多的是尊称的称呼。因为都觉得这样，更能体现出亲切与敬意。</p>

<p>这个粗野的男人，在攻陷伽罗亚玛利亚的时候就遇见路基斯了。在士兵之间，从什么时候开始从军，这一点经常成为给自己贴金的标准。从男人的角度来看，从沙尼奥会战和王都攻略战才开始从军的人就等于什么都不懂。</p>

<p>「比肩的都市国家，加莱斯特王国，魔人德里格曼，都是如此。谁都害怕那位大人一个人，而且那位大人必定取胜。为什么现在还要屈服于魔性？」</p>

<p>即使是多么劣势的苦战，也会笑着扛起剑，在所有人最面前驱散敌人。这就是士兵们所说的路基斯，也是士兵所信奉的英雄形象。</p>

<p>那样的人物，就算在纹章教以外，也能当个军官。可是，他与纹章教联手了。</p>

<p>这样的英雄，怎么会因为惜命而背叛呢？不可能。</p>

<p>「不过，那位大人有个坏习惯……这次大概也想到什么了吧」</p>

<p>连士兵都知道的英雄的坏习惯。说到底，就是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把事情做成的气概太强烈了。贝尔菲因是这样，埋葬监狱贝拉也是这样。</p>

<p>他心中的企图绝不会泄露给别人，遇到危险的也只有自己一个人，真的是非常彻底。</p>

<p>把它当作英雄史诗来听，或许会让人热血沸腾，但如当作指挥官的行动来考虑，就会让人直冒冷汗。作为随军的士兵，希望至少能下一道命令。</p>

<p>粗野的男人说，这次大概也是这样吧。否则，我们不可能在这里谈笑风生。</p>

<p>一一那个场合，在近卫殿正堂聚集的是魔人拉布尔和魔人杰内瓦，以及跟随他们的许多魔性群。</p>

<p>轻易蹂躏人类国家的怪物们就在那里。</p>

<p>而这边只有被四面包围的三千兵。一旦就那样发生冲突，多少还能抵抗一下，但全军覆没是必然的。</p>

<p>尽管是在那样的场合，路基斯还是说道。</p>

<p>一一不想战斗吧。那就回去。找间旅馆好了。</p>

<p>仅凭他的一句话，三千士兵就毫发无损地撤退了。比起士兵，两个魔人似乎对路基斯更感兴趣。</p>

<p>因此，当场死去的并不是人，而是路基斯杀死的魔性。</p>

<p>「想杀我们早就杀了，没杀我们就说明他有企图，咱们的工作就是为这些企图做好准备」</p>

<p>名士之男也对这句话点了点头。这个粗野的男人话糙理不糙。</p>

<p>但是，真正的问题才刚刚开始。名士男把盛酒的容器静静地放在桌子上，开口说道。</p>

<p>「我也是，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为什么卡利娅大人会那样呢？」</p>

<p>粗野的男人瞬间露出胆怯的表情，脸一歪，轻轻摸了摸下巴说道。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也没有准备好答案。</p>

<p>「……这个嘛，那两个人是恋人，挂念也是常有的事啦」</p>

<p>这位名士男似乎无法接受，不过或许是觉得追究也无济于事，便没有再说下去。就那样含着酒，走进士兵的圈子里。</p>

<p>粗野的男人凝视着他的背影，再次用力拍了拍桌子。吸气的瞬间，聚集在旅馆里的士兵，视线都集中到那个男人身上。</p>

<p>大家要么喝酒，要么小睡，沉浸在一时的自由当中，不过被那声音敲醒了。</p>

<p>男人调整声音说到。</p>

<p>「——就~这样，各位士兵。咱们的英雄大人再次爱上了独断专行。但是，我等该做的事都很清楚吧！那位大人说了，只为胜利！」</p>

<p>大概借着酒劲。每个士兵的眼睛里都充满了贪婪的斗志，应和着男人。那些噪声都充满了激情，几乎响彻整座旅馆。</p>

<p>他们的眼睛里似乎还保留着路基斯向他们传达的疯狂战斗意志。</p>

<p>◇◆◇◆</p>

<p>——应和。</p>

<p>听到声音的轰鸣，卡利娅的眼皮微微一颤。身体扭动了几下，直至感觉到床单的触感，才终于明白自己睡着了。</p>

<p>昏昏沉沉的头脑开始慢慢清醒，视野变得清晰起来。终于感觉头脑清醒了，卡利娅再次用力闭上眼睛。</p>

<p>睡吧。睡去吧。</p>

<p>想到这里，卡利娅一头钻进被窝，把自己投入黑暗中。仿佛在说自己根本不想起来。毕竟，只要一醒过来，不管是否应允，都会想起来。</p>

<p>被心上人，连自己都被否定了的可怕记忆。</p>

<p>一瞬间，心脏仿佛被钉进了木桩，一阵冲击袭来，呼吸困难慢慢涌上喉咙。卡利娅感觉整个胸部都变成了石头。</p>

<p>想快点睡着。只要睡着了，就能暂时逃离这个讨厌的现实。现实这把残酷的利刃，迫不及待地想要刺穿自己。</p>

<p>精神上的平衡如同破衣。仔细想想，对心上人的执着，正是支撑卡利娅精神性的一种拘束吧。</p>

<p>即使被砍成碎片被逼入绝境，即使溅起血沫，正因为有了这种拘束，卡利娅才能一直坚持到现在。</p>

<p>但如果不认识自己，甚至被否定的话。自己该怎么做才好。</p>

<p>是该愤怒，还是该悲伤？卡利娅都不知道。再次用双手抓住床单。</p>

<p>「……卡利娅大人醒了吗？」</p>

<p>「不，不行啊，刚才不就一直在动吗？」</p>

<p>列伊，大概还有莎多的声音打在了卡利娅的耳朵上。声音里浮现出不安和焦躁的神色。可怜的是，卡利娅一听到这些声音，就更不想起身了。</p>

<p>平时明明是那么威风凛凛的样子，凭他一句话就变得狼狈不堪，怎么能这样呢。</p>

<p>——干脆当场被扼杀掉就好了。</p>

<p>就在卡利娅开始这么想的时候，又听到了敲门声。那个人虽然没有进入室内，却大声地说。</p>

<p>隔着门都能感觉到在气喘吁吁。那是一位熟悉女兵的声音。</p>

<p>「——卡利娅大人，自称是玛斯提基奥斯派的魔术师派来了使者。有何指示？」</p>

<p>卡利娅缓缓地晃了晃长长的睫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