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马车在路面上颠簸向前,并发出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p><p>是车轮老化的缘故吧,从刚才开始,只要地面稍有起伏,马车就会发生剧烈的摇晃,身体随着马车的颠簸而摇晃的次数已经数都数不清了,脱掉衣服能看见淤青都说不定。</p><p>嘛,毕竟这辆马车原定是卡利娅·巴德尼克自己一个人乘坐而租来的。如果突然多了一个乘客的话没有足够的空间才是正常的。</p><p>「怎么从刚才开始就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就这么期待和我一起踏上行程吗?」</p><p>银发欢呼雀跃似地在空中飞舞着。卡利娅和我面对面地坐着,脸上浮现出非常平静的微笑。</p><p>真奇怪。我和那家伙,受到的冲击和摇晃的程度应该不会有什么区别,为什么她能这么从容?</p><p>多么不公平啊。</p><p>「确实。当然,如果能有个可爱的女孩子坐在身边,我会更期待的」</p><p>我夸张地耸了耸肩,轻声说到。为了避开即将到来的卡利娅手刀,垂下了头。</p><p>但是,迅猛的破空声没有像往常那样响起。</p><p>取而代之的是,拥有强大力量的什么东西握在了我的双肩上。等一下,我现在听到的确实是骨头吱吱作响的声音没错吧。</p><p>「路基斯。你觉得我是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的人吗?」</p><p>一边叹气,一边轻轻摆了摆手。卡利娅的话语本身是令人不安的,但她的音调却又那么的平稳,恐怕这家伙是故意的吧。</p><p>抓着肩膀的手似乎也没有多认真。不,明明没有多认真,却能让骨头嘎吱作响。这家伙对力气的调整真的不能以一般人类为标准吗?过去的我就不知道因为这种事而骨折了多少次。</p><p>一想到这,内心最深处最讨厌的那些记忆就复苏了。毕竟是这样的境况,回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也是不应该受谴责的吧?</p><p>慢慢地将手叠在卡利娅的双手上。她那银色的瞳孔微微放大,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那表情活像是一只渴望被抚摸的猫,虽说是猫,但也很让人不安,而且那气场也高得让人窒息。</p><p>这么说来,在救世之旅的时候,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轻松地笑过呢。</p><p>一边想着那样的事,一边把掌中的那双手拉到跟前。要是身上挂着一个人的重量,就算是骑士也无法保持平衡,下盘就会不稳,在摇晃的马车中是致命的。</p><p>──嘎嘎,嘎吱!</p><p>和我一样,失去支点后的卡利娅在马车内不停地晃动着身体。那什么,毕竟我一直痛苦着,如果说是同伙的话就必须要同甘共苦对吧。</p><p>听着卡利娅发出的惨叫,不由得笑出了声。</p><p>————————————————————</p><p>「——路基斯,你这家伙,是我的同伙吗?」</p><p>被卡利娅·巴德尼克这句极具威胁的话牵着鼻子走,登上这驾马车已经有几天了。虽然还不知道是不是选择了小路的缘故,总之,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发现作为追赶者的卡利娅的父亲——贝弗里奇·巴德尼克的踪影。</p><p>也希望能不被找到,但连自己都觉得不太现实。</p><p>毕竟,把骑士阶层的巴德尼克家宅邸弄得乱七八糟,甚至将称为传家宝的宝剑都掠走的,就是我啊。</p><p>就算能为宝剑的失踪找到什么合适的理由,但真相的暴露仍旧是一瞬间的事。现在,他的瞳孔中一定布满了血丝,寻找着包括我在内的烂泥们以及眼前的骑士大人吧。</p><p>轻轻晃了晃受卡利娅所赐感到疼痛的肩膀,疼痛可算是减轻了。这家伙到底有着怎样的力量啊?这样想着,微微睁开眼皮,看向在眼前飘荡的银发。</p><p>银色的瞳孔现在并没有朝向这里。她正饶有兴致地将目光投向车外,瞳孔中不断浮现出自然的画卷,估计是眼前的景象跟加莱斯特王都近郊大不相同的缘故,那样子简直就像个爱上了新世界的少女。</p><p>啊,不,更正一下。那样的形容与这位骑士大人太不相称了。说成是认真搜寻猎物的猛禽比较合适?</p><p>是注意到我在想一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吗?卡利娅挑了挑眉,将视线重新投向这边。</p><p>「只知道这远离了大道,可我对这一带并不熟悉,所以说,我们要去哪?」</p><p>真是服了。原以为只是出于兴趣才将外面的景象烙印在了瞳孔里,没想到是在认真地观察周围。优秀得令人讨厌。</p><p>如此优秀,即便是在骑士团中应该也能很容易就脱颖而出吧?话虽如此,她本人大概是没有这样的觉悟吧?</p><p>我耸耸肩,扬起脸,说道。</p><p>「明察。咱们也不是愚蠢的野兽,作为人类,逃跑也要选择合理的逃跑路线吧,不是吗?」</p><p>说着,那双银色的眼睛对视。卡利娅轻轻地咬了一下嘴唇,坐在座椅上。马车的摇晃总算结束了,车身恢复了平静。</p><p>就算再怎么想要尽量远离贝弗里奇·巴德尼克,但目的地的范围还是受到了一定程度的限制。</p><p>加莱斯特王国西边与巴德尼克家间的联系非常密切,如果我们逃到那里然后被发现的话,一切的动向都会被贝弗里奇·巴德尼克所知晓,然后,加莱斯特王国北方连结着的是贫瘠的山地。确实,以隐藏行踪为目的的话,可能是最合适的地方,不过自身的行动也会过于受限。那么,剩下的选项就是东方和南方。然后,作为逃亡地优先级最高的无疑是东方。</p><p>取得市民权当然是有条件的,而且肯定不会容易。只不过,东方有以自由都市伽罗亚玛利亚为首的自治都市国家群。</p><p>其中有许多加莱斯特王国无法轻易干涉的都市。因此,如果要逃跑的话,肯定会选择那里。至少,若我是狩猎的一方,会优先盯住东边。</p><p>「逃跑途中被埋伏的话就会很糟糕了。所以这次的目标是南方」</p><p>南吗?卡利娅重复了一遍我的话。坦率是件好事,倘若可以的话,真希望你能直接让我下车,独自踏上行程。</p><p>微微点了点头,继续说道。</p><p>「——这是通往砂石之国伊利萨德的道路。那么,毕竟是在逃跑,颠簸什么的就稍微忍耐一下吧」</p><p>砂石之国伊利萨德。那并不是正式的名字,只是俗称。不过,所谓的俗称一般总能表现出事物的本质。</p><p>正如砂石之名所示,伊利萨德是一个大部分国土都被沙子覆盖着的国家。土壤贫瘠,上天赐予的恩惠也很贫乏,甚至有听过那是一座不夜国的传闻。不过,不知道能相信到什么程度。</p><p>然而,正因为是严酷的环境,人们才会有一种要战胜它的奇妙使命感。至少,被称为沙漠之民的他们,子孙们也是这样的吧。</p><p>伊利萨德的人像铸铁般锻炼自己的肉体,让肉体磨损到甚至可以称之为凄惨的程度,使骨骼变形以适应当地的环境。在先王时代的战争时期,伊利萨德甚至蚕食了加莱斯特王国的领地。</p><p>卡利娅听了我的话,眯起眼,叹了口气说。</p><p>「是蛮人的乐土吗?看来不会是安稳的旅程啊」</p><p>像是要吐出口中含着的苦涩似的,卡利娅微微吐出舌头,像是心情变差了一样再次将视线投向车外。</p><p>嘛,伊利萨德和巴德尼克家缘分不浅。就算是卡利娅,也会与之有所牵连吧。虽然无法推测到她具体的感情,但至少能够体察到她情感的波动。</p><p>况且,说成是蛮人的乐土也没错。相反,提及伊利萨德这个国家,应该没有比这更合适的词语了。</p><p>「机会难得,去一下斗技场的圣地怎么样。说不定会意外地喜欢呢」</p><p>真的,卡利娅会和伊利萨德的市民们在某种意义上意气相投也说不定。</p><p>伊利萨德的市民被称为"蛮人"有很多原因,有历史方面的原因,也有文化方面的原因。而最重要的原因是——在斗技场进行厮杀和以此为对象的赌博,是这个国家最受欢迎的娱乐。</p><p>当然,在加莱斯特王国也存在有竞技场之类的地方,但规模和数量是无法与伊利萨德相比的。在伊利萨德,人们会将把生命放在天平上,每天都有大量人丧命。<span id="chapter_last"></span><p>前方。</p><p>眼前的树木上爬满了常青藤,看起来莫名的昏暗。从刚才开始马车的摇晃就减弱了,是因为此刻正行进在连兽道都谈不上的道路上,所以放慢了速度吧。</p><p>车夫惊讶地问,这样真的可以吗?我把手搭在车夫的肩上,说道。</p><p>「这条路是最好的选择。让我们带着探险的心情前进吧」</p><p>要是再靠近伊利萨德,就会进入不毛的沙漠地带,在那里,像这样的马车根本无法前进。可是如果优先考虑赶路而靠近加莱斯特王国一侧的话,被追赶者发现的可能性又会增大。</p><p>而这片森林就可以说是两个国家间的缓冲地带。贝弗里奇·巴德尼克,骑士阶级的人不可能为了自己的行为而无视对国家间关系的影响。我相信他对这种政治问题一定很在意。</p><p>所以,这里很好。毕竟,可不觉得巴德尼克家的人和我有什么特别的缘分。</p><p>而且,选择这条路,也有其他的考虑。那才是不能告诉卡利娅的理由。</p><p>——咔。</p><p>那么,不久前那次好不容易才逃出生天,这次又会如何?</p><p>卡利娅摸了摸别在腰间的长剑,嘴角微微上扬。</p><p>「——哪种魔兽?」</p><p>高兴成这样,真不愧是不惜违反禁令都要去与大型魔兽交战的家伙。</p><p>「真是敏锐的洞察力啊。刚好要饿得受不了了,早饭可能有着落喽」</p><p>在马车内弯下身子,看了眼窗外。像是要自杀一样,大拇指大小的虫子疯狂地撞击着窗户。</p><p>这幅奇怪的景象不仅是针对窗户,而是针对这整架马车而进行的吧。从刚才开始,一直能听到的吱吱作响的声音,哦,就是这么来的?</p><p>我发现车夫的脸变得僵硬而又苍白。</p><p>「已经支撑不住了,马腿要折断了!」</p><p>就算强行让马匹加速,就这种道路而言估计前进不了多远就该吃马肉了。</p><p>以现在的速度继续缓慢前行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可那样就没办法摆脱虫子的袭击了,因为车上本就载有相当多的东西。</p><p>反过来说,应对也很简单。如果行李拖慢了进程,那么只要减少行李就可以了。也就是说,丢弃一部分行李即可。不过,话虽这么说,马车里装的行李大半是食物和饮用水。至少大部分都是旅程的必需品,不是能轻易舍弃的东西。</p><p>有一个东西除外。</p><p>我瞅了眼卡利娅,肩膀不由得微微下垂。卡利娅将自己的爱剑从剑鞘中拔出,银瞳闪烁。</p><p>在卡利娅的脑子里,大概全都是关于怎么杀光四周虫子的思考吧。</p><p>偶尔表现出害怕情绪的话女孩子可能会显得更可爱些啊。可是这个叫卡利娅·巴德尼克的家伙,自相识以来,一次都没有流露过恐惧,害怕的情绪。嘛,我不讨厌那样的人就是了。</p><p>——嘎。</p><p>打开装满油的瓶子。本来是作为煤油灯燃料而带来的贵重物品。不过,像这种生死关头,再怎样根深蒂固的吝啬天性也得收敛一下了。</p><p>而且,奢侈地使用油是不可能有过的体验,心中浮现出一种莫名的快乐。嘭的一声,在虫子又一次撞击马车之后,那种感觉也就烟消云散了。</p><p>没有动物能受得了刺鼻的油味。这是从卡利娅的宅邸中拿来的东西,哟呵,是从植物中提取的油吧。真不愧是上流社会那些家伙使用的东西,高级货色。剩余的部分得好好收起来。多少需要一些这样的奢侈品。</p><p>把以前连碰都没资格碰的油泼在身上,双手握住匕首。为了避免因油握不稳匕首,把粗糙的布绕在手与刀之间。</p><p>然后,一言不发地把手搭在马车的门上。没错,就是为了把该扔掉的东西扔掉。</p><p>只见卡利娅的银瞳微微晃动。发现她张大了嘴,是因为震惊而导致的吧。可惜,晚了。</p><p>那是当然的。早知道会变成这样,所以早已做好准备。如果连这都无法追赶上你的话,我就再也无法违抗你了。我讨厌那样。</p><p>猛地打开门。瞧见昆虫们成群结队地扑向马车,马车也相当乱来地加快了速度。眼中所见的景色不断变化,只不过,是那种跳下去后不会死的速度。</p><p>耳边传来卡利娅的叫喊声,打算自我牺牲吗?你这家伙!</p><p>“自我牺牲”,呵,真是一个高尚的词语,非常高尚,我才不会碰那种玩意儿。人总是为了自己而行动,为别人行动什么的都是扯淡。</p><p>在从马车上跳下去之前,我说到。</p><p>「——不,只是把容易丢弃的行李卸下来,很合理吧?」</p><p>事实上,就这样悠然地待在马车里也只会看着魔虫们聚集过来。那么还是到外面去比较好。</p><p>而且,还有重要的一点,这是卡利娅·巴德尼克不会留心的分别方式。也就是我做出的选择——该怎样自然地和她分开。</p><p>只要在这里跳下去,就都可以活命。然后,彼此的目的也能实现。真是太棒了。</p><p>当然,才不会把这些话说出口。</p><p>一脚踢开马车的门,在跳下车的那一瞬间,虫群露出利齿紧紧盯住我。</p><p>所有飞虫都会为猎得食物而拼尽全力,其性质与争夺剩饭的野狗没有太大区别。</p><p>用两臂尽可能护住脖子和头,身子直接重重地栽到了虫群中。马车远去的声音,非常清晰地听到了。</p><p>全身上下都遭受着冲击,给人一种不打伞行走在暴雨中的触感。四肢到躯体上都有一种被生物咬住的感觉。</p><p>这种魔虫的习性就是如此,它们会成规模地扑向猎物,然后啃食其肉,吮吸体液。</p><p>一只一只地袭来当然无所谓,而像这样几千只一起冲过来可实在是遭不住。而且,这玩意的凶暴性就如先前看到的那般,连自己的生死都不在意。就因为这种劲头,有时候大型猛兽都会被它们分食。</p><p>既然是虫子就有点虫子的样子啊,只要受到树木的恩惠就能存活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带有魔性的生物会变成这幅德性,真是无法理解。</p><p>趁着从马车中落下的势头滚到了森林里。虽然已经尽量蜷缩起身体了,但好像还是没能好好着陆啊,腰骨附近有嘎吱嘎吱的响声,而且也许是因为被枝叶割裂的缘故吧,从脸颊到脚尖都有割伤出现。</p><p>就这样弯着身子,把手滑到了腰间的匕首上。即使有一定的对策,但还是可能会有个万一。那些虫子还执着地追着我的话,那就有必要下定不惜断脚才能逃出生天地的觉悟,毕竟,那实在是我无法战胜的对手。</p><p>睁大眼睛伏在地上,竖起耳朵。搜索着那个具有特征的,令人不快的翅膀声。</p><p>一秒,二秒,三秒,我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之后,听到了从远处传来的一点点声音,然而,那并不是翅膀声。</p><p>让卡在嘴中的唾液滑到喉咙里,然后深深地吐了口气。清楚地感受着力量从体内溜走。</p><p>得救了,看来是逃掉了。当然,这并不是单纯的偶然和幸运,毕竟幸运之神对我好像一点都不友善,我可没有那种仅仅依靠祷告就付诸行动的胆量。</p><p>在确认确实听不到虫子的翅膀声后,轻轻地抽动了下身体。鼻子里有股油特有的黏糊感。当然,跟野兽和鱼练出来的油比起来已经很不错了。唉,果然做了一件很让人感到可惜的事。</p><p>那个魔虫。在过去的时候被称为食军虫而被人们所忌讳,一旦真的遇上就几乎可以算是通往地狱的直通票,就是这样的存在。</p><p>为了保护自己,油是必须的。虽然不知道原理是什么,但是它们非常讨厌表面涂满了油的东西。可能是因为它们的下颚因为油而无法轻易插入猎物的身体,也有可能是纯粹对那种味道感到厌恶。</p><p>老实说我对原理一点不感兴趣,只要知道应对方法就足够了。只有在不知道油可以应对这种虫子的时代它们才能造成大量的伤亡。总之,现在需要应对的敌人不光是那种虫子。</p><p>怀着一种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的心情直起身来。连指尖都有一种擦伤的疼痛开始传播开来,但是比起呼吸停止什么的要好多了,全身上下因为魔虫冲击带来的疼痛也迟早会有消失的一天。</p><p>那么,眼下应该做的事就是尽早跑路。再尽可能不与其它魔兽遭遇,在卡利娅的银瞳无法捕捉到自己的情况下找到通往加莱斯特的归路。话虽如此,也不能马上动身。</p><p>首先要到伊利萨德的部族城市去,如果不先做好万全的准备就没办法好好行动了。跳下马车的地方,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设想好了。毕竟早就知道</p><!-- <p style="font-weight: 400;color:#721f27;">(本章未完)</p> --><span id="chapter_last"></span><p>魔虫和部族都市存在的情况下,这么做是理所当然的。</p><p>从这里往南走,在能看到脚下沙子的时候就能看到城市了。这样想着,确认了下太阳的位置,嗯,刚刚好。</p><p>——嗡,嗡</p><p>那可怕的扇翅声抚过耳垂。眼角不由自主地上挑,握着刀的手上冒出了淡淡的一层汗。</p><p>如果是心理作用的话就好了。但是,自己骗自己是没有意义的——刚刚拂过耳朵的扇翅声无疑是魔虫发出的。</p><p>奇怪,它们应该没有追逐从视线中消失过一次的猎物习性啊。它们只会毫不间断地追逐同一只猎物才对。</p><p>有一种讨厌的预感...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做出了行动。</p><p>宝剑对此时的我来说太重了,用匕首应该正合适。握住匕首,眯起眼睛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预感果然没错。</p><p>视线前方,可以看到沐浴着阳光的银发正一边闪耀一边摇曳着。</p><p>「——路基斯。你这家伙,干什么蠢事!」</p><p>应该是用那双银瞳捕捉到了这里吧?我看着她那副激动的样子——一边说话,一边用剑尖弹开魔虫的那副样子真的太吓人了...</p><p>该说这话的人应该是我吧...你到底在想什么呢?在这个时代,你根本不可能知道对付那种魔虫的方法。为什么要从马车上跳下来?</p><p>不断前进的卡利娅朝向这边张开了嘴,银瞳映照着太阳的光辉。</p><p>「如果要说我是傻瓜的话你又能好到哪去。把这玩意打碎」</p><p>我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把还剩下一点油的瓶子向卡利娅投去。啊,太可惜了。如果把那拿去卖的话,能置换成足以买很多高品质面包的金钱呐。</p><p>卡利娅一定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吧。可是,如果只是把那个瓶子打碎的话,对卡利娅来说肯定比呼吸更简单。</p><p>正如预想的那样,随着一道银光,那瓶子就一分为二了。美到让人窒息的一线让我产生了一阵恍惚感。油在接触空气的过程中逐渐扩散开来。就这样,卡利娅的银发和肢体上都涂上了油。</p><p>也许是我的错觉吧,总感觉有一瞬间那对银瞳将压倒性的威势倾向了这边。</p><p>不,不,不,等等,等等。怎么想都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吧?所以请不要将过去那样的视线投向我。肺腑不由得变得冰冷,汗水沾染到伤口上。</p><p>过了一会儿,大概是闻到了油的气味吧。魔虫一边发出奇怪的振翅声,一边恋恋不舍似地在卡利娅身边飞了一阵后就离开了。到了这时,卡利娅终于理解了,微微点头说。</p><p>「原来是这样啊。你果然很了解魔兽啊?」</p><p>卡利娅一边靠近,一边惊讶地说,「那样的知识是在哪得到的?」</p><p>那步伐非常蛮横,好像在恐吓我似的。这种地方真的一点没变啊,这家伙。</p><p>我不由得咬住牙,该怎么回答呢?</p><p>「我是冒险者。和以人类为对手的骑士大人比起来,我和魔兽们的关系要好得多。它们意外的可是很好的家伙们啊,给肉的话就能好好沟通了」</p><p>卡利娅一边晃动银发一边说,开什么玩笑。看起来虽然知道我撒谎也没打算强行问出来,或许她不讨厌这种玩笑?</p><p>啊,不对,我记得过去说类似的话的时候被狠狠地踢了肚子来着...修订一下,只是因为她现在的心情好像还不错罢了。</p><p>但是,卡利娅这家伙到底为什么会跳下马车啊?虽说她喜欢挥剑,但不是那种喜欢冒无谓风险的人啊。嘛,很遗憾现在不是问那种事情的时候。卡利娅刚想张开那小小的嘴唇,却被我强行打断。</p><p>「有话等下再说,现在赶紧跑。虫王要出来了」</p><p>我那样说着,握住了卡利娅的手。</p><p>那只手只在一瞬间给我一种紧绷起来的感觉,但并没有特别抵触的样子。好像听了我的话?这是过去的时候无法想象的事情。</p><p>总之是件好事,稍微有点不自在,是因为我是胆小鬼吧?</p><p>「那东西还有父母吗?看起来挺恶心的」</p><p>说是父母其实也不太对。嘛,也差不多了。曾经见过一次的那个东西,浮现在我的脑海里。</p><p>说实话,我一点也不想和那玩意再见一面了。过去那次逃跑可真的是丢了半条命。</p><p>现在应该趁早离开这个地方吧。至少进入沙漠这一地带的话应该能比较安心。</p><p>在身后一点点的位置,卡利娅锐利的声音响起。</p><p>「停下来,你这家伙」</p><p>好像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听到过,卡利娅的那句话。仅仅因为这样,脚就会反射性地用力踏在地面上——那种语调表示卡利娅并没有在开玩笑,所以还是遵从那句话比较好。</p><p>当然,这个时候并不是经过思考才行动的,只不过单纯是身体的本能罢了。嘛,就结果来说应该是正确的判断——银线从脸颊旁刺过,有什么从我面前落了下来。</p><p>——卡。</p><p>两种铁具摩擦着,互相咬合的声音在空中响起。</p><p>一瞬间,我没能理解从面前飞出的是什么东西。</p><p>我能理解的只有——什么人型的东西朝这边冲了过来,然后被卡利娅挡住了的这一事实。</p><p>我握刀的速度太慢了,真是可悲。眼睛睁得大大的,不由得深深吐了一口气。</p><p>重新审视了一下眼前的情况——或许是因为强袭没有奏效,现在退到了相当远的位置。</p><p>那人的身形比卡利娅稍大一圈。而且,其双手双腿上是与其敏锐的动作完全不相称的厚重黑色护具。而且身上穿的也是用与加莱斯特全然不同的染料制成的华丽服饰。</p><p>那么,这人的来历就水落石出了。</p><p>——伊利萨德的斗士。向部族都市献出心脏的士兵。</p><p>那家伙轻轻踢着只看外表就觉得很沉重的足具,以高昂的声音说道——就声音来看,还是可以称为少女的年龄。</p><p>「欢迎光临。如果你们不是无知无礼的加莱斯特人的话」</p><p>斗士一边扬起脸一边说,这家伙在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情况下对这边发起了强攻。所以,我明白了——和言语完全相反,她完全没有欢迎我们的意思。</p><p>真不妙。不,可以断言是最糟糕的情况了。</p><p>这家伙是一个以边境为领地的部族都市斗士吧。巡视边境一带是他们常干的事。</p><p>不管怎么说,在这个时代,加莱斯特和伊利萨德还远没有和解,还对彼此抱有与生俱来的厌恶感。</p><p>加莱斯特人一旦踏入他们的领地,颧骨就会被粉碎,这在某种意义上是理所当然的。反之亦然。</p><p>正因如此我才想一个人到伊利萨德去,毕竟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想伪装成从哪个国家来的都行。</p><p>但是,卡利娅无法理解也无法做出这样的行为。因为她原本就是贵族。她身上流的血液说是加莱斯特的主脉也没有错。其相貌恐怕正是吟游诗人所讲述的加莱斯特人标志性特征的结合吧。</p><p>而且,还有一个原因——卡利娅无法进行那样的欺骗。</p><p>面对斗士的呼喊,卡利娅像是回应似的举起银剑,抬起脸来。</p><p>「欢迎啊,对于只知道挥舞拳头的蛮族来说,加莱斯特的礼节可是非常严苛的」</p><p>卡利娅无疑不会否认自己是加莱斯特人的事实,她只会率直地说出实情。</p><p>真是最糟糕的情况。</p><p>轻轻翻转着手中银剑的银发骑士卡利娅·巴德尼克,那锐利的银瞳直视着前方的敌人,给人一种无论什么都能斩开的锐利感。</p><p>与卡利娅对峙的是一位穿着厚重黑色甲胄的伊利萨德斗士。短短的卷发和紧绷起来的脸颊组合在一起会给人留下相当深刻的印象,被阳光晒得黝黑的皮肤同足具一起在太阳的照耀下映照出光芒。</p><p>明明长相和气息都很接近,却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如果说卡利娅是凶猛的狮子,那么伊利萨德斗士就是露出獠牙的豹子吧。</p><p>已经完全不需要和解或者说交流了。两个人的内心中,只有对于彼此敌意的部分是她们唯一的契合。</p><p>然后,就像到现在为止的一样,彼此的獠牙——剑和足具再次交合的瞬间。<span id="chapter_last"></span><p>以让生物胆怯。</p><p>对那声音作出反应的,并不只有我——伊利萨德斗士也一样。她的眼角突然猛地跳动起来,这家伙也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p><p>「把片足之主引了过来吗?真的是很擅长招来灾难呢,加莱斯特人」</p><p>斗士的表情变得扭曲,眼神渐渐变得险恶,四肢也开始轻微地痉挛。本就没有隐藏的敌意现在变得越发浓烈。</p><p>真是不妙。卡利娅估计不知道这家伙说的是什么意思,可她肯定会用剑来回应恶意。</p><p>而且,最糟糕的是——我们现在甚至失去了马车,就连食物和水也主动放弃了。无论是从这里回到加莱斯特,还是去往原定的目的地,都无法靠自己的力量来实现了。</p><p>果然,和当初设想的一样,要想继续行动的话,与伊利萨德的合作是必不可少的。</p><p>把手中的刀丢向前方的空地,举起手后张开嘴。对向这边投来惊讶眼神的卡利娅,同样只是用眼神回应了一下就继续向前走去。</p><p>「冷静点。我们不是为了交战而来的。那个魔兽——是片足之主吧?我们是为警戒那家伙而到来的」</p><p>当然,我完全是随口胡扯的。但是,为了让局面能平静下来,多少需要点谎言。即使在这里说真话也只会加深对方的怀疑吧。人是会将自己更容易接受的话语当做是真相的生物。</p><p>那么,提供一个对方最能接受的说法就好了。</p><p>脚停下不动,用视线和嘴巴跟眼前的斗士进行交流。虽然还没有解除戒备,但进行交流算是没有问题了吧。</p><p>稍稍晃动了一下那巨大的足具,斗士说。看她那几次张开嘴又合上的样子,应该是在慎重地选择语言吧。</p><p>「警戒……真是方便的词。那边的剑士看起来可不像是为那而来的。而且,警戒人应该没有将片足之主作为敌人的理由吧?」</p><p>斗士依然狠狠地盯着卡利娅,就像将被给予的言语原封不动地退回去一样。</p><p>听到那句话的瞬间,脸颊不由得松懈了一些。我突然产生了一种确信的想法——要是以她为对象的话,应该可以很好地解决问题。</p><p>如果在这种时候还会一言不发地挥动武器,或者说表现出属于他们的那种独特价值观的家伙,我肯定就没办法了。</p><p>但是,只要听到这边说话后会做出回应就好办多了。</p><p>卡利娅的视线扫过斗士横摆着的双臂,哼了一声,不服气似地撅起嘴。</p><p>「因为我们受到过那家伙的袭击,多少有些草木皆兵。而且,你应该知道片足之主也让加莱斯特的村落遭受了损失吧?所以我们不会放过那家伙」</p><p>怎么样?我觉得我们多少有一些可以合作的地方,而且,我补充到,在这里呆太久也不好吧,身后依然有巨大的躯体缓缓爬行的动静,那声音让人害怕到连一根手指都不敢动。我不知道那家伙是不是注意到这边了,反正它确实就在附近。</p><p>斗士像是要看穿我似地直直注视着我。让人联想到水晶的美丽瞳孔,是伊利萨德人的特征。即便有时也会表现出猛禽般的残暴,但那眼睛确实配得上黑曜石之称的美丽。在几秒的沉寂之后,她保持着戒心,张着嘴唇。</p><p>「很难让我相信呢。我讨厌只会耍嘴皮子的人,那种人往往不愿意也不会自己面对危险」</p><p>嗯,我觉得这句话很有实感。正如她所说的那样,对伊利萨德人来说,只是嘴上说说的我这样的人是最遭她们讨厌的吧。但是能不能不要这样直接说出口,很伤人的。</p><p>「而且,我们也不像你们那样忌讳片足之主。虽然也有敬畏和尊敬,但它也是我们信仰的力量象征——」</p><p>我不由得吸了一口气,把力量集中在脚趾附近。</p><p>「——不要再相互撒谎了吧?这边已经掌握情报了,你们那的托拉也很为那家伙头疼吧?已经是第几个生祭了,嗯?」</p><p>“托拉”是指像伊利萨德这样的部族都市代表者。虽然和国王又不太一样,嗯...也可以说是拥有足够力量的地方贵族。这也就意味着斗士们侍奉的不是王,而是各个地方的托拉。</p><p>正因为如此,如果把托拉扯进来的话,她就没办法轻易地抽身了。而且,伊利萨德确实为被称为片足之主的魔兽而苦恼着。</p><p>在这附近的部族城市都会定期供养片足之主。像是老人、孩子之类的。我记得以前确实听到过这样的说法——好像是在稳定那只魔兽的情绪吧,对于以果敢闻名的伊利萨德斗士们来说是很难以接受的事情吧?但这也说明——片足之主是值得他们这么做的对象。</p><p>我对瞳孔放大,嘴角变得扭曲的斗士说。</p><p>「先让我们做个自我介绍吧」</p><p>这样说着报上了名字,也告知了她卡利娅的名字。卡利娅似乎不喜欢我擅自行事似地完全合上嘴唇,移开视线。总不能不在这里自报家门吧...真不知道她在别扭什么。</p><p>看了眼卡利娅的样子后又将视线转回了眼前的斗士身上。</p><p>虽然只是简单地交谈了一下,但我知道她是耿直且不怎么会做拐弯抹角的事的性格。不是不喜欢,而是做不到,现在在那双圆瞳中打转的泪水就是证明。</p><p>明明完全没有必要在这里接受我的要求,随便使唤一下然后踢开就好了。但对象偏偏是完全不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啊啊,就我这边看来实在是太感谢了。</p><p>她在沉默了几秒后,大概是被我们的架势镇住了吧。苦涩地叹了口气,张开嘴。</p><p>「——我叫特蕾萨拉特·卢瓦纳。好吧,就是你们能遵从我们托拉的意思,我就凭我作为斗士的权力允许你们踏入伟大的沙漠」</p><p>----------------------------------------</p><p>「那么,你现在准备怎么做?」卡利娅低声说到。</p><p>伊利萨德的斗士——特蕾萨拉特·卢瓦纳准备的客房,果然很简陋。嘛,毕竟是为加莱斯特人准备的房间,对他们来说能做到这种地步可能都算是不错了。</p><p>揉了揉有沙粒渗入的双眼,含上一口烟说:</p><p>「实在是预料之外的情况,我现在还在考虑」</p><p>果然是这样,卡利娅像是要表达这个意思似地叹了一口气。</p><p>彼此相连的七个大城市,再算上周边村落共同构成了伊利萨德这个部落都市。在这残酷的环境中,强者才有生存权利,弱者则会早早被淘汰。</p><p>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不是你的理想乡吗?我刚这样说完就发现卡利娅的表情扭曲得很厉害。嗯...看来和她的美学多少有些不同。</p><p>「所谓的力量并不仅仅是武力。无论是财力还是智力,都是通过努力才能获取的。我打心眼里钦佩那些人的努力,别把我和那种满脑子只有武力的家伙相提并论」</p><p>「这样啊」我嚼着烟回应到。在对弱者一点都不温柔的这个意义上,对我来说都没差。</p><p>光靠努力是做不到的,再如何努力也没有寸进的人数不胜数。</p><p>相对的,也有在咬着牙努力坚持的人的身旁,悠哉悠哉地向前走的人。就像曾和我一同旅行的英雄们那样。</p><p>卡利娅也好,英雄们也好,这个国家的人们也罢。对他们来说,没有力量前进就是因为你的意念不够。挥剑的次数,浴血的经历——总之就是因为你自己想要前进的意志不够,所以可以断言你是弱者。</p><p>我觉得这种想法确实有一定的正确性。</p><p>可是,可是啊。如果是全然正确的想法,那么对努力的结果却是被世界抛弃,竭尽全力却什么都得不到的人又怎样?</p><p>就连对那样的人,都可以说是因为努力不够吗?能说一切都是因为他们的意志不坚定吗?</p><p>被父母抛弃在沟底的孩子,没有钱也没有智慧,只会偷窃,被逮捕、殴打、杀害的坏家伙们又能怎么办呢?他们的心头只有一片黑暗。</p><p>嘛,不管怎样,以前什么都没能做到,放弃了一切的沟渠老鼠是没有权利说这些的吧。</p><p>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正不断流入我的脏腑。</p><p>「不管怎样,除了一双能动的腿外,粮食和水什么的都很重要啊。人并不是光靠所谓的尊严就能活下去的生物」</p><p>「把水都储备起来吧」卡利娅坐在凳子上用手指碰了碰眼前的陶器。<span id="chapter_last"></span><p>了。虽然她本人应该是很认真的在说,但从我看来有点傻乎乎的。</p><p>卡利娅正准备继续说话的时候。</p><p>「加莱斯特人可真是喜欢嚼舌根...」</p><p>伊利萨德斗士,特蕾萨拉特一边嘟囔着,一边打开了房间的门。或许有敲过门,但因为很吵,所以我们才没有注意到吧。</p><p>卡利娅好像还是有点不爽。一看到特蕾萨拉特就挑了挑眉毛合上了嘴唇。</p><p>说得好听点就是贵气,但在这种时候就会给我一种孩子气般的固执的感觉,嘛,可能卡利娅这样的贵族会有一些我这样的劣等人不能理解的矜持吧。</p><p>「也不是。当然,如果对方是美女的话就另当别论了。有空的话我们谈谈吧?」</p><p>特蕾萨拉特微微摇头。</p><p>「我没那么闲」</p><p>立刻做出回答。果然这边的人就水而言没有余裕啊,正因为处于沙漠这样的地方所以不希望我们对水质评头论足的。</p><p>特蕾萨拉特继续说到,与其说是对话,不如说是单方面地告知。</p><p>「我来告知对你们的判决——托拉原谅了你们的不敬行为。因此,对你们擅自闯入我们的土地行为不予追究。所以,今晚我们会将你们视为客人」</p><p>但是,伊利萨德斗士黑曜石般的瞳孔笼上了一层薄纱,这让我知道了她究竟有多不想把刚刚那些话说出口。</p><p>「但是,是否与你们合作就是另一回事了。我们与加莱斯特人之间是无法调和的仇恨。所以,在明天的太阳升起之后,请尽快离开」</p><p>说完话之后特蕾萨拉特就背向了这边。那也是理所当然的行为,卡利娅也一副不想和她说话的样子。</p><p>原来如此,这才是真正的加莱斯特人和伊利萨德人交流的方法吧。真厉害,没见过这么蠢的。</p><p>「真是很容易得出的结论。嘛,也确实。因为无论是托拉还是斗士都不能轻易牺牲,让其他的人做牺牲品就能万事太平,实在是太棒了」</p><p>特蕾萨拉特听到我说的话之后僵住了,啊,太好了。看来她是个好人。</p><p>所谓的斗士,在伊利萨德享有无可争议的特权。在斗技场彰显其威名,凭力量展示自己价值的人。而且,不仅仅是单纯获得战斗胜利的人。</p><p>只有坚毅、不使用卑劣手段、仅凭自己双手双脚获得荣光的人才能获得的称号,这就是所谓的斗士。</p><p>在这里——伊利萨德和加莱斯特不同。比起武器,人们更倾向于使用体术。有一种说法是因为在残酷的环境中锻炼身体是第一重要的事情,还有一种说法是国家的始祖是武术的信仰者。</p><p>嘛,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总之,这个国家的人喜欢用四肢作为武器正面对敌,觉得只有这样才是堂堂正正的战斗。</p><p>即使是对卡利娅的袭击,明明只要从身后偷袭就好了,却依然选择了从正面冲过来的方式。</p><p>总之,斗士享有非凡的特权以及地位。因此,斗士绝对不会被选为生祭。</p><p>「……加莱斯特人确实很喋喋不休呢。小心祸从口出」</p><p>回头看向这边的黑瞳散发着光芒,可以看到她肩膀上正蓄积着力量。明明还背对着这边,却给人一种非常可怕的感觉。</p><p>大脑已经对我发出了警告,最好不要再说下去了。</p><p>我好不容易才张开变得僵硬的嘴唇。</p><p>「你在和谁说话啊?我可不叫加莱斯特人,就像你也不叫伊利萨德人,对吧?特蕾萨拉特·卢瓦纳」</p><p>她转过身来,脸上浮现出困惑的表情,慢慢地张开了嘴唇。</p><p>「那么,路基斯……这样你满意了吗?」</p><p>被那样称呼后,我的眼睛不由得瞪圆了。老实说,我都做好直呼其名之后颧骨被打碎的准备了,但是她的反应似乎没有那么激烈啊。这就意味着——就凶猛程度来说,卡利娅要更胜一筹?</p><p>我感觉身旁的那束银发晃了晃。</p><p>「非常好。那么,说真心话吧。我明白了作为斗士的你想说什么。那么,作为特蕾萨拉特的你怎么想?」</p><p>一瞬间,特蕾萨拉特像难以理解似地沉下了脸。我像没看见似地自顾自说了下去。我多少已经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p><p>「成为片足之主的生祭可不该是那些人努力生存的回报吧?」</p><p>黑曜般的瞳孔猛地放大。</p><p>----------------------------------------</p><p>「你疯了吗?」</p><p>特蕾萨拉特离开房间后,刚刚一直沉默不语的卡利娅突然这样说道。</p><p>「你觉得我至今为止有鲁莽地行动过吗?」对于我说的话,卡利娅露出一副惊讶的样子,说道。</p><p>「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和那个女人一起在陌生的土地上消灭魔兽,这件事本就很不理智」</p><p>老实说,听到这句话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你真的好意思说这句话?</p><p>确实,在魔兽退治时,特别是大型魔兽,一般首先要确保在熟悉的地形进行战斗。其次才是设置陷阱,把魔兽引向对其不利的地形这种策略。</p><p>在完全不了解的环境中击退魔兽什么的,只有傻瓜才会去做。大部分做这种事的冒险者,再也不会有在酒馆里露面的机会了。</p><p>但是,但是啊,那样做了之后还活着的家伙现在就在我的眼前——单骑闯入不甚了解的大树之森,然后成功讨伐大型魔兽的人不就是这家伙吗...结果现在这家伙却一脸惊讶地看着这边...</p><p>真亏她说得出口这话,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挺值得尊敬啊。当然,是讽刺意义上的。</p><p>「没办法。去自由都市所需的所有物资都不足,剩余的金钱也不足以支撑开销。为了得到那些物资,有必要进行交涉。而且,为了取得平等谈判的立场,也必须要有实际表现才行」</p><p>「就算干得再漂亮,能入手的也不过是混有沙粒的水罢了」</p><p>好像真的很在意水的事情啊这家伙...</p><p>不过,卡利娅是骑士阶级出身,不可能有喝过浑浊水的经验,有些不爽也是理所当然的吧。</p><p>但是,她不高兴的原因,似乎并不全在于此。</p><p>「——我明白了。但是如果只是为了得到马车和食物的话,没有必要邀请那个女人同行吧?在宰掉魔兽之后再偿还恩情就好了」</p><p>「为什么要拘泥于那家伙呢?」卡利娅的眼神变得越发锐利。</p><p>「难道你是觉得我的剑不可靠吗?」</p><p>她脸上浮现出既彰显傲慢又展示自信的表情。看到她的那幅模样,我的嗓子不由得发出悲鸣,一边越发用力地咬住嘴里的烟,一边竭力控制着颤抖的牙齿。</p><p>明明刚刚还在说在陌生的环境中讨伐魔兽是很愚蠢的事情,但如果做那件事的人换成自己的话却又满是自信和从容,估计这人的大脑里根本没有失败的可能吧。</p><p>嘛,也好,这才是我所认识的那位卡利娅·巴德尼克。</p><p>我一边大幅晃动双手一边说:</p><p>「如果是连你的剑都无法战胜的魔兽,找谁帮忙都没用了吧?」</p><p>这是毋庸置疑的真心话。如果是卡利娅的银剑都无法刺穿喉咙的敌人,还是趁早跑路比较好,至少那绝不是我的指尖所能触及到的存在。我也没蠢到要把自己的生死置入那样的战斗之中去。</p><p>「但是啊...这次的家伙有点麻烦,多点人手总是比较好的」</p><p>而且,特蕾萨拉特这个名字听起来很耳熟。在过去的时候也听说过她的故事——曾一度失去斗士的身份,但最后还是作为高阶斗士成功复出,是一位讴歌人生的人。</p><p>这样的人生不就是我的毕生追求吗?真让人羡慕。</p><p>话虽如此,我也只不过是通过吟游诗人——青梅竹马的阿琉珥娜所讲的故事进行了解的。因此,有哪些是真,哪些又是世人杜撰出来的形象,我也不清楚。</p><p>因为保护了作为生祭的孩子,所以被取消了斗士的身份,然后成功打碎吞食生祭的魔兽下巴后作为高阶斗士复权。那样的故事。</p><p>这件事开始流传是在加莱斯特和伊利萨德和解之后。也许多少有些夸张的成分,但大致上不会有错吧。<span id="chapter_last"></span><p>们到什么程度。</p><p>卡利娅听我解释完之后,虽然稍微好了点,但不高兴的样子仍没有恢复,直接躺在床上闭上了双眼。很明显,在她的那副表情的背后隐藏着无法言喻的感情。</p><p>我一边和卡利娅说着话,一边背向她躺下了。就这样看着她那端正的容貌睡觉对我的精神健康来说实在不太好。</p><p>本来我只要躺在地板上就没事,可在这里那样做的话,起床的时候嘴里就会满是沙子。</p><p>——不过,片足之主啊...</p><p>曾经见过一次的彪悍魔兽。那副身影一浮现在脑海里就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是越是想甩开它,它就越是深深地陷入脑海里。</p><p>真后悔一瓶酒都没从马车上捎下来。</p><p>----------------------------------------</p><p>我喜欢看着太阳从地平线的尽头缓慢升起时的天空。</p><p>小时候什么都不被允许拥有,只有这幅景色是自己的东西。所以从见习时期开始就将拳套染成了天空的青色,并且每天都会在这个时间醒来。</p><p>注入肺里的空气凉得只会让人觉得清爽。时间再早一点的话,它就会变成让身体冻僵的东西,再过一段时间的话,它就只会是噬人的热浪。</p><p>只有日夜交替的这个时候能呼吸到这种空气。</p><p>在往常都会放松身心,享受如此空气的时间,今天的特蕾萨拉特却不由得握紧了五指,眼角也不自然地微微抽搐着。</p><p>那个男人——自称是路基斯的加莱斯特人的话语在耳边萦绕。</p><p>「成为片足之主的生祭可不该是那些人努力生存的回报吧?」</p><p>一边咬紧牙齿一边将力量集中于拳头,像往常那样挥动手臂。仅仅这样沙尘就开始在空中荡漾起来。</p><p>那样精细的每一次挥击,没有丝毫的误差。那是显而易见的锻炼成果,为了做到这样的程度至今为止经历了多少次练习,经历了多少次苦难,经历了多少次浴血奋战?那是常人绝对无法想象的程度。</p><p>汗从脸颊上滚落,特蕾萨拉特将其轻轻拂去后叹了口气。</p><p>——明明什么都不懂,居然还这么大言不惭。</p><p>平时总能保持冷静的特蕾萨拉特心中,只有今天有焦躁般的感情不断沸腾着。不管多么沉心于挥拳,不管多么认真地踢击,这种焦躁感总会找准缝隙重新涌上心头。</p><p>片足之主——被这样称呼的魔兽,确实对周边的部族城市来说是很让人头疼的存在。霸占了一小片森林带作为地盘自不必说,最重要的还是必须以不长的频率持续进贡生祭。</p><p>人也是国家和城市所拥有的资源之一,失去人口本就是一种损失。而且,被选为生祭品的人们最后的声音,特蕾萨拉特无论如何都无法忘记。</p><p>有人叹息,有人自暴自弃,也有人坦然接受,当然也有人想逃走。而将这些人带到片足之主身前正是斗士的责任之一,当然,其中也包括特蕾萨拉特。所以,特蕾萨拉特亲眼目睹了那些人的临终场面。</p><p>人声,人声,人声,无穷无尽的人声附着在心脏上,在耳朵深处反反复复地响起。</p><p>不知呜咽了多少次,不知将其强行咽回胃里多少次。</p><p>无论是作为都市代表的托拉,还是其他人,在心中肯定都会觉得痛苦吧。但是,无论是谁都无法阻止这种情况的出现和反复。</p><p>在伊利萨德,强者为尊,弱者只有被淘汰的命运。而片足之主曾经吞食了诸多斗士,那么,既然赢不了的话,就只能屈服了。无论其是魔兽还是其他的什么,只要是强者就会成为伊利萨德崇拜的对象。</p><p>事实上,特蕾萨拉特年幼的时候就被这样教导着——片足之主是人们敬畏的对象。</p><p>如果为了停止进贡而向其他部族城市求援的话会被耻笑,而且生祭的择出也很容易。</p><p>——把生命放在天平上。谁是勇者,谁是胆小鬼一目了然。</p><p>是冒损失大量精锐的风险讨伐片足之主,还是抛弃少量的胆小鬼而继续活下去?统治者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一目了然。</p><p>只有面对片足之主,这个国家的不成文规定——是勇者一方还是胆小鬼一方?对特蕾萨拉特来说是很大的负担。</p><p>特蕾萨拉特,年纪轻轻就成为斗士的人,从来没有认为自己是弱者。</p><p>但是,唯独在片足之主面前,她的腿总是下意识地蜷缩起来。可能是因为从小时候开始就被灌输的思想,也可能是因为身为弱者而不自知。</p><p>明明已经将它作为假想敌战斗过很多次了。为什么每次直面它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地觉得赢不了呢?</p><p>全身都覆满了汗水,嘛,差不多该清洗身体了吧。就在这个时候,背后有声音传来,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p><p>「...如果想袭击的话,就不要打招呼,从背后直接把刀朝我刺过来吧」</p><p>站在那里的是加莱斯特人。身穿绿衣的路基斯和银发剑士。那个男人还是一副飘忽不定的样子,没有什么值得特别在意的地方,银发的人还是没有直接和我对上眼。嘛,加莱斯特人的无礼也不是现在才知道就是了。</p><p>特蕾萨拉特一边将视线从他们身上移开一边说:「有什么事吗?」此刻她已经完全没有和这些人再扯上关系的想法了——托拉怎么说就怎么做是想在伊利萨德生活下去的必要法门。</p><p>明明看到了那副态度,自称是路基斯的男人却还是重复着先前的话。</p><p>「我说过了吧。我们要去宰了片足之主,为此需要你的协助」</p><p>特蕾萨拉特听了路基斯的话之后,瞳孔不断地闪烁——其中流露出的是纯粹的轻蔑和愤怒。</p><p>通过对这个男人的举止观察,完全看不出他有一丝强者的样子。就前几天的情况看来,持有武技的是银发剑士,而这个男人则是负责拿行李的吧?</p><p>但是,这样的人却轻易地将,我们要去宰了片足之主这样的话说了出口?真是个蠢货。</p><p>——啊啊啊,讨厌。这个男人真是令人生气。</p><p>那些只会耍嘴皮子,却装出一副强者风范的人是特蕾萨拉特最为蔑视的对象。</p><p>特蕾萨拉特的手骨不由得吱吱作响,瞳孔中的血丝越发增多,片足之主是可以同时战胜好几位斗士的存在,可不是你这种家伙能作贱的。</p><p>被那样的感情驱使着,特蕾萨拉特的手臂猛地向前挥去。</p><p>路基斯把手架在特蕾萨拉特肩上,其上面留下了些许伤痕,像是手掌被擦破程度的伤痕。虽然伤不重,但因为发力点被袭击,没能成功发起攻击。</p><p>特蕾萨拉特的瞳孔不由得放大。</p><p>「所以,没什么特别需要你去做的。因为大家都知道我们是加莱斯特人,结果搞得连购物都没法好好进行,所以想拜托你跟我们一起去」</p><p>这样说着,路基斯的手从特蕾萨拉特肩上滑下。摆出了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p><p>另一方面,特蕾萨拉特察觉到自己的发力点受到了掣肘。确实自己受感情的影响导致肩膀上的用力稍微大了点。即便如此...自己被这样的男人看穿了动作?</p><p>轻轻扭转指尖,再次握紧拳头。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并没有疼痛感或者重心发生偏移这样的状况。特蕾萨拉特越发不能理解,眉头不由得皱起,嘴唇也随之颤动。</p><p>「没那么简单,片足之主可不是两个人就能讨伐的存在」</p><p>因为心中有一种懊悔的感觉,特蕾萨拉特说出了这样的话。虽然自己也觉得不太好,但特蕾萨拉特确实还没到那种能完全控制住自己情绪的年纪。</p><p>路基斯一瞬间睁大了眼睛,对我的话做出了回应。</p><p>「嘛,我会想办法的。而且,光是寻找放弃的借口这一点就足够成为这趟行动的理由了」</p><p>这是对我的讽刺吗?感觉自己的喉咙都要不由得发出悲鸣了,特蕾萨拉特眯起眼睛——不行,不想办法还一句嘴的话,实在是气不顺。</p><p>「...嗯,那就请便吧。你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p><p>特蕾萨拉特刚把这句话说出口,就不由得在内心中咒骂自己,没出息也要有个限度。简直像个闹别扭的孩子一样。<span id="chapter_last"></span><p>----------</p><p>在茂密的草地上以尽量不留下脚印的速度缓缓前进,毕竟这里已经很接近片足之主的领地了,要尽可能得谨慎行动。</p><p>「路基斯」</p><p>卡利娅似乎也顾虑着这一点,声音比平时要小得多。我把头转向她,等着她的下文。</p><p>不过她想说的是什么我也能猜个七七八八就是了。</p><p>「那个女人还在跟着」</p><p>我听完卡利娅的话后将视线向后方投去。</p><p>在那里的是不断发出清脆响声的黑色足具以及其在森林中阔步前进的主人——伊利萨德的斗士特蕾萨拉特·卢瓦纳。不晓得为什么,和她在部族城市短暂同行之后这人就一直吊在我们身后。</p><p>如果她开口说要和我们一起战斗的话就不必在意她了,但是她却只是一言不发地默默跟在我们身后,这种压迫感真的很吓人啊...</p><p>我下意识地心中所想说出了口:</p><p>「……啊,那个...是打算和我们一起去退治魔兽吗?」</p><p>特蕾萨拉特长长的睫毛突然剧烈地抖动了几下。</p><p>「——不,完全没那个打算。我只是在监视你们有没有做什么坏事」</p><p>只是这样短暂的话语之后对话就结束了。原来如此...亏我先前还觉得这个叫特蕾萨拉特的人是个很直爽、很好说话的那种类型,现在看来我完全错了啊...倒不如说是相当麻烦的那类?</p><p>她应该是那种没办法跳脱出自己内心中认定的事实进行行动的人吧。</p><p>以这次为例,她的内心应该是想要打倒片足之主的,但却因为其他的原因而寸步难行。</p><p>嘛,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她这样的才更像个人就是了。不过直到现在为止还是没和卡利娅对视过一次什么的...她的这种思想还真是根深蒂固啊。</p><p>真是没办法,我叹了口气,耸了耸肩。总不能让她就这么空着手跟着,从怀里取出一个瓶子向后扔去。</p><p>特蕾萨拉特接住瓶子后以一副不解的样子看着我。</p><p>「里面装的是油。周围的魔虫和油相性很差,你要还打算跟着的话就浇在身上」</p><p>听到我的话之后特蕾萨拉特惊讶地睁大了双眼,然后在看到我和卡利娅往身上倒油之后学着我们的样子战战兢兢地把油浇在了身上。</p><p>这样一来,最低限度的准备就做好了。</p><p>毕竟这群魔虫的老大也只能算是片足之主的附庸之一,想利用这些魔虫对付片足之主是不太可能的,所以至少要做好自身的防护。</p><p>相当深入森林带之后,我们听到了那奇异又令人不悦的振翅声。</p><p>魔虫们不断地骚动着,就好像在说这是我主的领土一样。但是,没有任何一只敢靠近我们。</p><p>「很近了。味道很重」</p><p>卡利娅突然停下脚步,低声到,然后将银剑拔出。</p><p>森林的暗处给人一种魔力涌动的感觉。和从马车上跳出去时的感觉是一样的,寒气覆满了我的背部。</p><p>还没亲眼见到就有这么强的压迫感,全身的肌肉下意识地绷紧,肺腑因为寒冷而不住地收缩。</p><p>真是久违的感觉。比在大树之森中接触到的大型魔兽更恶的存在,现在就在不远的前方。</p><p>虽然因为那种氛围是从四面八方笼罩过来的所以无法确定具体方位,但无疑已经很接近了。</p><p>我眯起眼睛,一寸一寸地仔细搜索着四周。曾经避犹不及的存在现在却要去主动找它...真是讽刺。</p><p>「……真是的,按你说的做真的行吗?」</p><p>卡利娅将银剑横立在胸前,说到,她的声音中好像也出现了一丝不安。</p><p>「当然。对你来说那不是比烤面包更容易吗?——右边!」</p><p>这样说着猛地将手中握着的匕首投出。它直直地没入了森林的暗处。</p><p>嘛,也没关系。这把匕首并不是想着要让敌人受致命伤而扔出的。只是为了告诉骑士大人敌人的位置罢了。</p><p>从森林中浮现出的白色鳞片在光照下闪耀着。这样就足够了。</p><p>银光在地面上穿行,真是不可理喻的速度...大概是我扔出匕首那一瞬间就开始行动了吧?</p><p>反人类的反应速度根本没有学习的可能。当然,作为伙伴来说是最可靠的那种。</p><p>银剑在空中划出一条轨迹,我听到被卷入攻击的草木悲鸣的同时,也有庞然大物跃到空中的声音响起。</p><p>潜藏在黑暗中的它,出现在了阳光下。拥有着平时绝不从黑暗中露出身形,只是指示魔虫们去袭击猎物的狡猾习性;亲自袭击猎物一定是在瞄准了死角之后,非常谨慎的那个家伙。</p><p>果然和我记忆中的那个家伙没有任何偏差。</p><p>——满身白鳞的巨蛇。被称为片足之主的家伙现身于此。</p><p>说实话,我不知道能到什么地步。但是,如果不得不做的话,就尽力去做。</p><p>背肌像是回忆起了过去由这家伙造成的损伤般地微微颤抖起来。</p><p>牙齿不住地颤抖。当亲眼捕捉到那道身影的瞬间——身体里的血液就好像变成了铅一样停止了流动。</p><p>理由不明。是因为恐惧吗?反正,可以确定的事情有一件:四肢正不住地痉挛,已经无法行动了。</p><p>又是这样。特蕾萨拉特·卢瓦纳在心中这样低语着,不甘心地睁大了瞳孔。那条白蛇——片足之主出现在森林里的瞬间,脑髓就冻住起来,身体也丝毫无法动弹。</p><p>「没出息」这样的词也没办法形容这种状况。在力量至上的伊利萨德,光是看到对方就僵住了什么的,简直是无法原谅的「罪行」。</p><p>但是,这种情况并不局限于特蕾萨拉特,特别是这片森林周边部族城市的人们,无论是谁来直面这条白蛇,思考和身体都会变得不正常。就连受人尊重的斗士也好不到哪去。</p><p>为什么?为什么动不起来?看着眼前的光景,特蕾萨拉特自我质问着。平时比飞翔的鸟儿都快的拳头,唯独在这个时候根本无法成事。</p><p>片足之主是强者,自己是受支配的弱者——这种想法已经深深地铭刻在了自己的灵魂之内了吧。</p><p>明明,他们,明明加莱斯特人还能那样自如地行动。</p><p>没错,那位银发剑士,理所当然地挥舞着长剑与一只脚的主人相向。而那个自己瞧不起的叫路基斯的男人,也在周围奔跑着,寻找着破绽。他们无疑都正和片足之主战斗着。</p><p>只有自己是这幅模样...真是没出息。</p><p>支撑特蕾萨拉特走到这里的理由有好几个——受路基斯话语的触动;为了确定这两人是不是在谋划什么不好的事情。</p><p>而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希望看到那样大言不惭的他们也会和自己一样无法与片足之主战斗,抱有这样可以说是阴暗的一丝期待。</p><p>特蕾萨拉特无法抑制住自己剧烈波动的感情,眼角甚至有液体淌下。</p><p>——啊,啊,啊!多么弱小。多么不象话!卑微的特蕾萨拉特。</p><p>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下令让手臂向上摆动,让腿向前迈出。但是,四肢就像脱离了自己的控制似地一直僵在了原地。</p><p>眼前的那个勇敢的加莱斯特人正拼命地挥动着刀刃。自己却连一根手指都驱动不了吗?</p><p>这样揪心的想法不断从大脑中冒出,不由得要闭上双眼逃避现实的时候。「砰」,沉重的东西被弹开的声音炸响在森林中,接着响起了草木折断的声音。</p><p>路基斯——这样自称的男人,被片足之主的尾巴抽飞了。我清楚地看到他的身体正不住地发颤。虽然是片足之主最注重速度的一次突袭,但其气势仍让人不由得叹息。</p><p>不妙,就这样下去他应该会直直撞上某课树吧?如果是那种外表有凸起的树桩就糟了,必定会受到致命伤。</p><p>必须帮他。但是,怎么做呢?身体太沉重了,我又没办法飞过去接住他。</p><p>但是,那是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容许的事。</p><p>路基斯的那些小聪明先不去管,其根本性的才能根本不及银发剑士,他的行动只能说是熟练,根本谈不上卓越二字。</p><p>不强,绝对不算强。一切都属于平庸的范畴,那样的攻击对于白蛇来说是微不足道的。尽管如此却仍然拼命挥动刀刃的那副模样,也许可以说是愚蠢的。<span id="chapter_last"></span><p>,精神像被蛀虫叮咬着似的伤痕累累。指尖在颤抖,稍微动一下就会产生神经被撕裂般的幻痛。</p><p>所以,特蕾萨拉特并没有选择跑,而是选择了跳。对平时的她来说过于迟钝的行动,连眼泪都要流出来的自责正折磨着自己。尽管如此,为了拯救他的生命,还是强行驱动身体,一跃跳到了空中。</p><p>----------------------------------------</p><p>比想象中的冲击要轻很多。说实话,我都做好脊椎折断的准备了。一边吐出嘴角淤积的血,一边说。</p><p>「……多谢,得救了。你自己怎么样?」</p><p>我将视线投向接住了本应飞得更远的身体的她,这样说到。虽然还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无疑我得到了她的帮助。</p><p>她,特蕾萨拉特·卢瓦纳用嘶哑的声音说:</p><p>「伊利萨德的人和其他国家的人相比,要健壮的多。这种程度罢了,一点不疼」</p><p>虽然其中估计有一些逞强的意味,不过她说的也确实是事实。我听说在沙漠中长大的他们,身体比加莱斯特人要结实得多。因此,在过去的战争中也很辛苦。</p><p>握紧指尖,确认了一下匕首的触感,还好没有掉出来。啊啊,在这样的生死战中,动用自己还没习惯使用的剑果然还是太勉强了。</p><p>嗯,只能说比最差的情况要好上一丝。</p><p>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白蛇。卡利娅正握住银剑很好地与其周旋着。但是,与其说是因为蛇的柔软性,不如说是因为其行动的敏捷,卡利娅怎样都无法对其造成实质性的伤害。</p><p>果然还是人手不够啊。那家伙的鳞片是绝对无法切开的,冲击力也不能很好地穿透其鳞片吧。正因如此,该瞄准的果然该是腹部。如果将沉睡在那里的魔核拖出来的话,再离谱的家伙都会毙命的吧?</p><p>至少,过去那次它就是这么死的。</p><p>然而,问题是:那条白蛇趴在地上几乎没有露出过肚子。因此,一方吸引它的注意,另一方则寻找缝隙突袭它的腹部,这种方法应该是最合理的。</p><p>不过要是找机会的那方,是我这样的笨蛋就会像那样被弹飞。</p><p>一边轻轻地叹了口气,一边强迫自己站了起来。虽然膝盖受了点伤,但还不至于动不了。</p><p>「……现在还是选择撤退比较好吧?你们是毋庸置疑的战士。我已经明白了。但是,还是无法打倒片足之主的」</p><p>特蕾萨拉特用听起来相当疲惫的声音说。我觉得她不可能因为接住我这一件事就把全部力量都用光了。</p><p>她的脸色也变得惨白惨白的。就来之前所看到的她的形象来说是简直无法想象。这幅样子让一个词从我的脑海深处弹出。</p><p>原来是这样啊。考虑到她的性格,我本以为她会在战斗途中就忍不住插手的,结果直到现在都没有动手,果然是有特殊原因的。</p><p>手脚颤抖,气喘吁吁,脸颊上流着类似冷汗的东西。倒不如说竟然能以这幅惨状来帮助我啊。</p><p>我几乎反射性地说。</p><p>「不,那可不行。我一定要把这家伙的内脏拖出来」</p><p>特蕾萨拉特用几乎要哭出来的声音喊到:</p><p>「那也太勉强了吧!现在,你已经死过一次了啊!」</p><p>正如她所说,如果没有特蕾萨拉特的话,我已经死了,就算侥幸不死也至少要碎几根骨头。</p><p>明智的话现在就该选择逃走,确实是那样没错。</p><p>但是,那样做之后,会发生什么呢?我很清楚。选择了明智的道路,选择了安稳的一侧之后等着我的就是曾经的旅途再度上演——那满是屈辱和侮蔑的旅途。</p><p>啊,啊,如果要回到那个时候,还不如死了的好。我横着刀,站了起来,我看见特蕾萨拉特的膝盖在不停抖动。</p><p>「因为没有时间了,所以只问一次。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p><p>特蕾萨拉特用力地缓缓地摇头。</p><p>对于我来说,只是死是绝对不可以的。至少,一定要死的话,我想在用尽全力之后,挺起胸膛说,我已经做到了我所能做的所有事后再去死。</p><p>特蕾萨拉特·卢瓦纳的异常,其原因我看一眼就知道了。为了解开那个,有必要从根本开始告诉她。</p><p>「你那不是胆怯也不是别的什么。只是对魔力的拒绝反应。嘛,你可能不明白我的意思,但先听我说」</p><p>我一边压住特蕾萨拉特的双肩,一边说着。与她从正面对视,为了让她绝对无法移开视线而固定住她的脸部。</p><p>片足之主,被这样称呼的那条白蛇,最重视的事情就是让魔虫这样的魔兽加入其麾下。</p><p>但是,原本,不同种族的魔兽是不可能形成这种统治般的关系的。</p><p>可是,那条白蛇在过去的时候,下至虫子,上到大型的魔兽,把周围所有的魔物都编入了麾下。</p><p>其原因被认定是那家伙的白色鳞片以及像沙粒一样细小的魔力粉尘。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总之,那家伙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让那些粉尘在空气中传播。</p><p>本来,魔力这东西只要一离开施术者的身体,大部分就会消失,和空气中的魔力同化。但是那条白蛇的鳞不同,也许是鳞本身就会在空气中飘动的缘故,它的魔力粉尘完全不会消失。</p><p>因此,它的魔力以这片森林为中心四散开来,然后吸收了这家伙魔力的人或兽的体内就会不断积蓄它的魔力。</p><p>这样一来,当然会对体内的异物产生排斥反应。想办法从那里逃走,但这种时候体内的魔力就会诱导恐惧感的产生,使其不敢逃走。而且,白蛇的魔力可以凭借风传播到很远的地方,再通过呼吸使更多的人和兽吸入。</p><p>就这样,不知不觉中魔虫已经习惯了白蛇的魔力,变成了白蛇奴仆般的存在。</p><p>我将特蕾萨拉特产生这种感觉的原理告诉了她,当然,即使知道了原理,也不可能马上就把她体内的魔力清干净。</p><p>在过去的时候,我一点也不曾听说人类也会受片足之主的影响,总之,片足之主没有把人类完全置于其统治之下的强制力。伊利萨德的人一见它就会产生恐惧的情绪,也和他们主动把它当作崇拜的对象有关吧。</p><p>这样的话,想让特蕾萨拉特短时间内转变思想可能多少有些勉强。嘛,总要试试。我用匕首指了指白蛇,对呼吸急促的特蕾萨拉特说。</p><p>「好好看看,特蕾萨拉特。那究竟是什么?那可不是片足之主什么的高贵存在——那只是可恶的魔兽罢了」</p><p>----------------------------------------</p><p>特蕾萨拉特空洞的瞳孔中浮现出白蛇的身姿。</p><p>特蕾萨拉特的意识此刻相当的朦胧,连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是否是清醒的。</p><p>只有他的低语鲜明地浮现在了自己的脑海中。是因为自己的精神变得千疮百孔了,还是有其他的原因呢?我不太清楚。</p><p>路基斯的眼睛正直直地盯着这边。我一边深深地喘气,一边握紧拳头。虽然身体还是很重,但麻木的感觉已经消失了。内心深处甚至有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正不断涌出。</p><p>就这样,接受着路基斯身体的支撑,静静地听着他说话。</p><p>——片足之主不是什么高贵的存在,只是可恶的魔兽罢了。</p><p>只是,魔兽罢了。这句话对特蕾萨拉特造成了极大的冲击。</p><p>从小就被教导说那是我们崇拜的对象,因为它是强者——这是从统治者到幼童的一致认识。</p><p>正因如此,需要献上生祭,因为那是对自己统治者的义务。无论咽下了多少屈辱的眼泪,再怎样感到浸入脏腑底部的不甘,还是无法违抗支配者。对神举起拳头是不被允许的,我是被如此告知的。</p><p>但是,是啊。只是,魔兽。</p><p>手腕在空气中摆动起来,眼睛睁大的瞬间,流入肺部的空气非常清新。脚再向前踏出几步就会与白蛇对峙。身体变得非常轻盈,就像黏在四肢上的泥块全部脱落了般的清爽。</p><p>那个银发剑士——是叫卡利娅吧?她一边精妙地挥着银剑,一边躲避着白蛇的攻击。</p><p>从技巧方面来说,她是压倒性的优势。没有取得实质性优势的原因是白蛇那坚韧的躯体。啊啊,真是无趣。</p><p>那双银瞳撇了一眼这边,微微点了点头。虽然听说加莱斯特人都很无理,但这种危机关头好像还是可以好好沟通的啊。</p><p>白蛇锐利的视线投向了特蕾萨拉特。那完全</p><!-- <p style="font-weight: 400;color:#721f27;">(本章未完)</p> --><span id="chapter_last"></span><p>不是看敌人的眼神,而是在看待宰的猎物。事实上,以前只要被其视线扫过,特尔萨拉特就会丝毫动弹不得。</p><p>那样的印象还存在于白蛇心中吧,只见白蛇放弃了继续寻找卡利娅的破绽,转而朝向特蕾萨拉特。</p><p>这条蛇很理解人的习性。知道只要一有同伴倒下的话,剩下的人就会大为动摇。</p><p>就这样,白蛇亮出獠牙,试图咬破特蕾萨拉特的喉咙。</p><p>在白蛇的视线里,特蕾萨拉特的身体晃了过去,其拳直中蛇首。全部都是眨眼间发生的事。以怎样的姿势,怎样挥动的拳头?白蛇的眼睛什么都没能捕捉到。如果说卡利娅是强击的话,那么特蕾萨拉特就是瞬击。就好像不允许白蛇做出任何反应一样,第二次的攻击已经落在了白蛇的下颚上。</p><p>竟然有这么愚蠢的事???蛇瞳不住地痉挛,这个女人只是自己的一个仆人罢了,为什么现在却从自己的视野里消失然后攻击了自己?不明白,理解不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p><p>就在这魔兽思考着的瞬间。</p><p>「不过一只魔兽罢了——卡利娅,这家伙的腹部露出来了」</p><p>然后,特蕾萨拉特话音刚落的时候,全部都已经结束了。</p><p>卡利娅的一闪刺入了白蛇的腹部。</p><p>「什么嘛,你这不是能做到吗?特蕾萨拉特」</p><p>周边的树木被染成血色。昆虫们尖锐的振翅声,传到了周围一带的村落中。</p><p>那是——宣告这片森林的主,啊,不,那是宣告魔兽死亡的声音。</p><p>----------------------------------------</p><p>片足之主——被这样称呼的「魔兽」的死,使部族都市相当震动。时常能看到斗士们忙碌地在沙地上奔跑——为了确认这几天里发生了什么事以及片足之主的死亡会不会对其他魔兽产生影响。</p><p>大概是因为实在太忙吧。我们得到马车和食品是在讨伐片足之主之后好几天。</p><p>「——没能向您道谢,非常抱歉。路基斯大人」</p><p>那句话是她的真心话吧,特蕾萨拉特·卢瓦纳的声音越来越小,身体也随着声音一起越发蜷缩起来。</p><p>「没什么好在意的」我这样说到,毕竟考虑到加莱斯特和伊利萨德之间的关系,是不可能公开宣称借助了加莱斯特人的力量来讨伐威胁到都市的魔兽的。</p><p>最后,为讨伐魔兽做出贡献的也是特蕾萨拉特和卡利娅,根本没我什么事。而卡利娅打一开始就不想提供帮助。所以,没有问题。</p><p>不如说,为我们准备了马车和食物就足够了。恐怕这些开销都是特蕾萨拉特你自己破费的吧?</p><p>特蕾萨拉特听了我说的话,一瞬间睁大了眼睛。</p><p>「不,无论是从卡利娅还是从路基斯那里,我都学到了很多。这绝不是什么客套话,所以,这些是你们应得的报酬」</p><p>这样啊,我点了点头,这样说到。她和卡利娅之间的关系有变好一点了吗?就我这边看来她们俩的性格相性相当好就是了。</p><p>「我一定会在和路基斯大人您再会的时候备好谢礼,您现在是要去自由都市伽罗亚玛利亚对吧,回加莱斯特的时候请务必来这里坐坐」</p><p>特尔萨拉特一边这样说,一边低下了头。对此我稍微有点吃惊,只有在承认对方是比自己强的人的时候,伊利萨德人才会低下头。那应该是对卡利娅的敬意而不是对加莱斯特人的吧?</p><p>在我的思绪纷飞的时候,卡利娅耸了耸肩,说。</p><p>「谢礼就免了,我们不会再来这里第二次了」</p><p>特蕾萨拉特用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的语气回答。</p><p>「我欢迎你们的下一次到来,作为客人」</p><p>这样简单的交谈之后,卡利娅的脚就踏上了马车,我知道她是在催促我快一点。看来卡利娅相当不喜欢这个地方啊,嘛,我也不太受得了沙漠的炎热就是了。</p><p>然后,就在马车门即将关上的时候。特蕾萨拉特抬起头来,最后说了一句:</p><p>「路基斯大人,希望您能尽快返程。在那之前,我也会继续磨练技艺的」</p><p>好,如果我到了这附近的话就来看看,毕竟也没打算在伽罗亚玛利亚呆很久,到时候只需要说服卡利娅就行了。</p><p>在马车里,卡莉亚以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拄着胳膊肘坐着。毕竟到伽罗亚玛利亚的距离还有很远,就不能稍微放松一下心情,进行一次愉快的旅行吗?</p><p>我知道那双银瞳正一直盯着我看。</p><p>「怎么了?骑士大人」</p><p>我坐到卡利娅旁边后她突然转过脸去,嘟起了嘴。「什么都不好」连这样的话都说不出来,就像是她现在正相当焦躁的证据一样。<span id="chapter_last"></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