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坐在发出刺耳嘎吱声的椅子上,嘴里叼着赶走睡意的口嚼烟。眼皮还感觉到吊起锤子般的沉重,可总比什么都不做得强。</p><p>看着我这副德行。住在贫民窟里的伍德,和他的妹妹赛琳娜莉露出不安的表情,看着我,这也是知道的。</p><p>轻轻地摊开双手展示着,说道。</p><p>「不用担心,昨天晚上陪大小姐而已」</p><p>阳光已经吞没了贫民窟,魔术师大人依然在沉睡。这么说着,眼里浮现出芙拉朵·拉·伏尔加格勒。</p><p>——欢迎你我的共犯,芙拉朵。</p><p>那一夜,牵着我的手,成为共犯的芙拉朵,决心比我想象的要坚定得多。第二天就决定搬出学院的宿舍,甩开所有的手住在这里。这就是她表现意志的方式吧。</p><p>从过去的旅行开始,就觉得这种毅然决然是不会改变的。正因为她聪明,所以在判断上有其他地方无法企及。无论好坏,芙拉朵就是这样的人。</p><p>然而,她似乎也无法忍受环境的剧变。</p><p>自从来到这里以后,一直在梦边徘徊到接近白天,这成了她的习惯。一到晚上,从周围爬出来的妓女娇喘声,对于出身高贵的她很是不习惯吧。</p><p>只是单纯噪音的话,只要不是熟人也不会那么在意。嘛,这种感觉也不是不懂啦。</p><p>可即便如此,还是希望不要用别人来消磨无法入睡的时间呀。边忍住打哈欠边说。</p><p>「那边怎么样了?这里的女主人怎么说来着?」</p><p>听到我空洞的话语,伍德抑扬顿挫地点了点头,张开厚厚的嘴唇。</p><p>「想见一下路基斯大哥,和大姐」</p><p>恐怕,是确认新添到贫民窟居民的身份,兼容貌吧,伍德继续说道。手指抚摸着嘴角,睡眼惺忪的眼睛眨个不停。</p><p>这种事情本身确实很常见。在很多国家与城市,街头巷尾和贫民窟都是无法无天的,但并不是完全不受管控。</p><p>有人聚集在一起就一定会有掌权者存在,靠汇集各路不三不四之人来谋取利益。他们不是统治者,而是被称为“大佬”或“话事人”的一帮家伙。</p><p>他们不是用法律和秩序,而是用血和暴力束缚人们的心,吸干他们的财富。而且几乎没有什么本钱。</p><p>我以前在加莱斯特王国后巷打地铺的时候,经常被这些家伙灌下让脏腑溃烂的沸水。不通过这个系统,工作就下不来,一半以上的报酬就这么消失在他们的保护费里。结果,只剩下一点点钱。</p><p>而且这些人特别喜欢炫耀自己的权力。把新来的贫民窟居民叫过来,先用拳头招呼一顿,让他们宣誓效忠,这是很常见的手法了。</p><p>城塞都市伽罗亚玛利亚的贫民窟规模相当大。有好几个大佬也不奇怪。</p><p>看着赛琳娜莉那张略显稚气的脸绷得紧紧的,嘴巴撇一边。</p><p>「我无所谓。在这么大的贫民窟里,不知道是不是都与所有新人见过面了,那什么,女主人……叫什么来着?」</p><p>说出掩饰惊讶的一句话,随即听到一个声音。是这几天听惯了的声音。</p><p>「贫民窟的女主人,叫海伦娜·弗朗西斯哟,英雄大人。英雄大人下之所以被召唤过来,是因为我们是协助者吧」</p><p>瞄了一眼,是纹章教的传达者也是我的协助人,拉尔格·安坐在酒馆的椅子上,嘴里浸着牛奶一样的东西,表情也很放松。</p><p>看来她不太喜欢喝酒。要说也没关系,可亏了这个破酒馆还准备了那种东西。</p><p>说是酒馆,也只有一名店员,大家都随便吃喝。</p><p>安继续说。</p><p>「海伦娜·弗朗西斯也没空。首先,在人来人往频繁的贫民窟里——一个个看清新人的脸,有多少时间都不够用」</p><p>不过呢,安接着话茬。这个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萦绕在耳边。</p><p>「如果作为纹章教协助者而坐着的话,这张脸会来看一看的,就是这么回事吧」</p><p>让我们进到里面来就会提供物资援助,可安似乎被拒绝了。擅长与人交涉的安,一边叹气一边谈论别人的事情是很少见的。</p><p>好的坏的另当别论。海伦娜·弗朗西斯这个人也许有着如此棘手的人品。</p><p>已经不想去了。脸,拉得老长。</p><p>安眯着眼睛说,希望尽可能不要让关系恶化,可以的话也尽可能得到他们的协助。要是能做到,安早就做了。</p><p>用便宜的淡色麦酒来缓解睡意,一边烤着喉咙,一边折弯手指。碰头的时间是晚上。说是让我去见。</p><p>这样的话,散步的时候顺便去一下就好了。摇晃着挂在腰间的匕首,说道。</p><p>——————————————</p><p>「这话,我是第一次听吗?」</p><p>芙拉朵·拉·伏尔加格勒不悦地扬起双眉,眨着长长的睫毛说。稍微停顿一下,将口嚼烟夹在嘴唇上回应。</p><p>「……因为没人问啊」</p><p>突然,脖子被芙拉朵用力一拉。虽然力量很轻,但这应该是她提出的抗议方式吧。</p><p>说要带她去逛夜市时,还带着稍微明亮一点的表情。来到这里开始急剧不高兴起来。</p><p>「好吧好吧,对不住啦。我会补偿你的」</p><p>「真的?约定好了喔」</p><p>大概是误以为会带到什么有趣的地方吧。要是不对女孩子这么说,后果会很可怕的。</p><p>之所以不想解释,因为我自己对那张脸怎么也提不起兴趣。跟这些与掌权者有染的人见面,觉得结果总是一团糟。</p><p>所以,虽然只是一种预感,今天恐怕又会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p><p>这么一想,就无可奈何地说不出口了。当然,不过是无聊的借口。</p><p>贫民窟女主人海伦娜·弗朗西斯的本邸,是贫民窟中一座有着难以想象大门格局的宅邸。说到这里的住房,大概就是用些腐朽树木搭建,发出嘎吱嘎吱呜咽声的地方,而这里完全没有那些迹象。</p><p>不过,也不是说很奢侈那种,是哪一方面?让人觉得坚固的住宅结构。深深喘了口气,将口嚼烟从嘴里取下,向门卫打招呼。</p><p>一开始,门卫对与贫民窟不相称的外国人芙拉朵一脸严肃,不过,好歹话能圆起来就让通过了。</p><p>虽然采取了强硬的应对措施,但也没有发生什么大的骚动,就被带到了里面。芙拉朵带赞叹地小声说话。</p><p>「还雇了园丁呢。看起来比地方贵族富裕多了」</p><p>左右两眼望去,正如芙拉朵所说,庭院里的草坪和草木就好像刚刚被修剪过一样保持着美丽的样子。</p><p>无论是贵族还是商人,庭园是个衡量一个人有多富裕的指标。没落之家的庭院,是一副被杂草残木肆无忌惮糟蹋着的模样。</p><p>这个美丽的庭园,是这里的女主人明确拥有权力和地位,并且富有的象征吧。</p><p>我越来越不想见她了。</p><p>被带进简朴的房间,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晚上叫出来,搞不好天就快要亮了。</p><p>可是,关键的女主人却迟迟没有露面。</p><p>这就是为什么讨厌掌权的人。把人叫过来,却让对方等上好几个小时。而没有权力的人,就只能这样了。</p><p>像我这种低劣平民的话,就更不用说了。芙拉朵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不耐烦地说道。</p><p>「……喂,还没来呢。路基斯,早上来不就好了吗?」</p><p>昏昏欲睡的眼睛里流露出明显的焦躁。虽然知道问我也无济于事,可大概也只能这么做吧。</p><p>所以,不知道是第几次听到这个声音,我耸着肩膀回答。</p><p>「不是已经为我们准备好早餐了吗?」</p><p>这样的对话反复了好几次之后,芙拉朵靠在我的肩上开始发出呼呼声。终于,门被打开了。这声音听起来很硬。</p><p>明显地带着疲惫回应。一位老年男子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p><p>「路基斯先生,芙拉朵小姐。让您们久等了——海伦娜小姐有请」</p><p>叹了一口气,答应了。</p><p>——————————————————</p><p>在一个身材魁梧,上了年纪的男子催促下进了房间,其就在那样。</p><p>被甜蜜的香味笼罩着,自负翘起的淡红色头发,端坐在大沙发上的姿态。</p><p>穿在身上的衣服特别暴露,但绝不是便宜货。从充满着艳丽光辉的地方来看,好像大量使用了丝绸和金丝。</p><p>那装饰也很华丽,到处都是豪华。不由得让眼睛感到眩目。要维持这些东西需要多少钱呢?恐怕光是现在穿的衣服装饰,也远远超过贫民窟的人一年的收入吧。</p><p>这个人本身就说明了其背后财富的巨大。</p><p>不过那还处于想象的范围之内。有钱人除了有品质高低区别之外,都是</p><!-- <p style="font-weight: 400;color:#721f27;">(本章未完)</p> --><span id="chapter_last"></span><p>过着豪华的生活,并且要为了炫耀其权威而活。</p><p>所以令人意外的不是服装和装饰。是海伦娜·弗朗西斯的外表。那双淡红色的大眼睛睁得大大的,看起来并不像是想象中的老太婆或年老的人,而是相当年轻。</p><p>这些地方的大佬,大多是上了年纪的人,天经地义一般。与实际年龄外观不同的种类,是使用了什么魔术吗?</p><p>或者是她比那年龄更加优秀吧。</p><p>这边还没开口,海伦娜·弗朗西斯就从嘴唇取下长长的烟枪,说道。那双狐狸般的眼睛,毫不客气地看着这边。</p><p>啊,我不喜欢这双眼睛。毫不犹豫看着一个人的脖子一般。</p><p>「……名字叫,对。路基斯吧。纹章教特地引荐的人,还以为是多厉害的男人呢。真够寒酸的。不行,男人逞强可不好。咕拂拂」</p><p>脸上挂着一丝微笑,语气却异常尖酸刻薄。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个了不起的人。起码是希望不要说出口的那种程度。</p><p>嘛,跟掌权者是说不通道理的。</p><p>耸耸肩膀回应着话,那么,现在让你看到我的脸就可以了吧?</p><p>语言从意想不到的地方飞了出来。</p><p>「是顽强,好吗?只是您不清楚而已吧?」</p><p>芙拉朵嘴唇跳跃说着这些话。睫毛狠狠地向上剪尖。黑色的瞳孔中包含着让其久等的焦躁,隐隐中有着相当危险的神色。</p><p>等等。明明到现在为止表现得好像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为什么还要说呢。说也行,不过至少能请再选择下措辞好吗?安本来就告知不要徒劳去对抗。</p><p>脸颊紧绷瞪着女主人海伦娜的脸,而她叼着烟枪露出笑容说。</p><p>「啊啦,那波尔瓦特王朝就没有好男人了么。还是磨练一下看男人的本事比较好哦,外国人小姐?」</p><p>面对挑衅,语气里并没有一丝怒气。海伦娜似乎并没有把芙拉朵的话当作一种侮辱。甚至浮现出一点开心的玩笑声色。</p><p>芙拉朵对她的话眯起了黑眼睛瞪着,先开口了。</p><p>「今天只是让您看脸吧。那就到此结束可以吗?如果有必要的话,稍后再派人过来就行了」</p><p>对方应该也不是特别闲。那么,即使提前结束,也不能认为是无礼。还不如说真的只是一副单纯的脸,所以没有必要再把场面弄得更糟了。</p><p>没错,不过是单纯的想法。海伦娜摇摇头,淡红色的头发微微起伏。</p><p>「草率下结论是个缺点。应该更不慌不忙些」</p><p>手指放在嘴唇上的那个动作,总觉得有些妖艳。是以那样的举止为目标做的吗?还是她天生的?</p><p>稍微有点不好的预感,催促着说下去,嗓子发出声。掌权者如此挽留别人的时候,通常都不是什么好事。只有遇到麻烦的时候。</p><p>嘿,海伦娜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说道。</p><p>「我有件事想拜托你们——咕拂拂,很简单的事情,非常哦」</p><p>饶了,我吧。</p><p>咬住嘴唇拼命压住了那句话,几乎快要变成声音了。</p><p>——————————————</p><p>「……对不起。做了多余的事」</p><p>刚出了海伦娜的宅邸,芙拉朵就突然说出了这样的话。一瞬间,瞪圆了眼睛。</p><p>真没法理解那个意图,对我来说芙拉朵·拉·伏尔加格勒这个人,根本不会向我这种人道歉的。</p><p>不管怎么说,在过去的时候,她的正确里没有我。当然,要是细微的事情可能会有。尤其是对于那些琐事,芙拉朵没有必要对我这么客气。</p><p>我们不是朋友,只是一般的关系罢了。所以,不习惯芙拉朵说道歉的话。无论如何,一下子就空场了。</p><p>看着那样的我。芙拉朵补充道。</p><p>「刚才,和海伦娜·弗朗西斯见面的时候……我,不是说了奇怪的话吗?没什么,什么都不想说。因为这样才答应麻烦事吧」</p><p>芙拉朵做出将手指按捺在自己头上的动作,叹了口气。看来,她对后来出乎意料的谈话内容感到后悔。</p><p>我终于明白了,微微点点下巴。大概是芙拉朵对海伦娜刚才的话有抵触情绪。我甚至不知道你会在乎这些。</p><p>回答说没有必要在意,芙拉朵表现出有些不耐烦的样子继续说下去。</p><p>「我好像和那种人合不来。那些话,真是让人很生气」</p><p>芙拉朵如此苦恼地抱着头说话的样子,对她来说是很少见的。在以前的旅途中,至少从未见过这样的身影。</p><p>「什么嘛,那位小姐说的也没错。我又不是豪杰。而且一开始就打算把麻烦丢给我们。这不关你的事」</p><p>一边咀嚼着刚才海伦娜说的委托内容,一边闭上双眼。</p><p>——将旧式的武具批发给纹章教。我成为那个护卫及监护的人。</p><p>单纯的,要说就是委托冒险者的内容。但明白召我来的意图。</p><p>贫民窟的家伙跟纹章教打交道,合作有利就行。可我听说那些都是不见得光的。</p><p>不管怎么说,堂而皇之地与纹章教保持联系的话,就难免会跟城塞都市伽罗亚玛利亚的关系恶化,万一纹章教发生什么事情,就很有可能成为目标。</p><p>因此,贫民窟会这么说。纹章教徒进入贫民窟只是他们自己闯进来的。这次的武器交易也是以遥远的城市为中转地,而海伦娜只是在这个城市卸下盔甲。之后武器会怎么样就不得而知了。</p><p>当然,一切都只是说辞。意想不到的是,这种说辞比真心话更重要。</p><p>不过,派一个对这些交易不信任的人当护卫显然是不对的。一旦生起奇怪的流言,就会被墙内的人盯上,那可就麻烦了。</p><p>所以才会让像我这样和纹章教有关系的人去做。或者说,所有掌权者都是这样的。</p><p>看到了作为便条递过来的莎草纸,上面所写的城市名。</p><p>「……光单程就要三天啊」</p><p>要是我和芙拉朵不在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吧。伍德和赛琳娜莉大不了小心点就好了。</p><p>恐怕这项工作加上刚才的想法,对海伦娜来说是一种仪式。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这种事情发生过很多次。</p><p>在贫民窟和后巷,给来找工作的人只提供搬运货物的简单工作。因此,如果有人偷偷摸摸,或是拿起背囊逃走的话,就不会再录用了。哪怕工作再慢,只要能诚实工作的人都会好相待。</p><p>这才是交易中最重要的。背叛信用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用来做事。一点信用都积累不起来的家伙,连贫民窟都活不下去。</p><p>女主人言外之意。要想在贫民窟里安家,就得积累起足够的信用。</p><p>怪不得!那就尽可能忠实地完成吧。</p><p>伍德也好,安也罢,都不介意我离开贫民窟这件事。安甚至还说,能轻易得到信任的话就应该那样做。</p><p>所以嘛,轻松对我来说想都不要想。那一点都没有。</p><p>————————————————————</p><p>「那么——这六天里的事,纹章教完全不参和。这样可以吗?」</p><p>海伦娜一边睁着似乎能让对方融入其中的浅红眼睛,一边说道。靠在自己房间沙发上的样子,无论到哪里都是懒洋洋的。</p><p>安放下一瞬间的沉默,轻声说。</p><p>「嗯……反正是贫民窟内部的骚动吧。那么我们也没有参与的意义和余地。在此期间,纹章教的人全部从贫民窟撤回吧」</p><p>这样说着,安还是觉得有些遗憾。从脚后跟的底部发出沙沙的声音爬上来,类似心中的骚动。</p><p>就像是在心中呐喊一样,安继续说话。</p><p>「所以…… 不管纹章教以外的人做什么,我们都不知道,海伦娜·弗朗西斯小姐」</p><p>安认为那简直就是对自己的辩解。肮脏东西。明明是打算对今后发生的事情视而不见。为了从埋在那里的罪恶意识中解脱出来,做着这样的辩解。</p><p>听了安的话,海伦娜扑哧一声,笑了。也许是因为和安两个人独处的关系,声音中掺杂着甜蜜。</p><p>小小的嘴唇,吐露话语。</p><p>「你在说那个男人吗?为什么你们会这么评价呢?真不可思议啊」</p><p>细长的烟枪轻轻地摇动着,海伦娜吐出了白色的气息。美丽的造型几乎没有崩坏,表情却改变了。</p><p>「我啊,一看就知道。那只是个普通的人。疑心重,却又自卑。毫无乐趣可言」<span id="chapter_last"></span><p>那个人,可不是天真的人种。不如说是有用还是无用,这类判断比谁都来得快,而且理性。</p><p>「看起来是个有趣的人。态度和眼神上可能会有所欠缺」</p><p>这是安的真心话。现在她对路基斯的印象就是这样。很难说是药,可也不能说是毒。</p><p>所以,安没有再深入。将舌头微微贴在端上来的热茶上,耸耸肩。</p><p>海伦娜微微歪着头,好像被安的样子稍微挖出了一丝恶意,尽管如此还是笑着说。这种笑容无法形容,像是直接表现了海伦娜这个人的甜美笑容。</p><p>「好吧。让我来猜猜看。那种男人啊,能直面困难。却也害怕失去。而且一旦失去之后,就无法站起来,只能低下头去」</p><p>这句话,无论到哪里都很滑稽。</p><p>就这样,海伦娜叫来随从,吩咐下去。</p><p>明早把所有东西都打扫干净。我,讨厌磨磨蹭蹭。</p><p>————————————————————</p><p>武器的运输和护卫,简单到沮丧就宣布结束了。没有魔兽和强盗在半路上劫道,真的只是在马车上晃荡了几天。</p><p>轻松愉快的事情。以前的时候,要是委托能这么轻松的话,我也能少受点儿伤。</p><p>说到同行的芙拉朵,还不如放在贫民窟不管,眼睛闪闪发光的,目光完全被珍奇所吸引。</p><p>看到那充满生气的旅行服,意外地发现她并不是一个喜欢孤独的研究者,而是一个喜欢走出去靠自己双腿移动的冒险者。</p><p>从这一点来看,这次的委托对芙拉朵来说是个好消息吧。不管怎么说,自从进入贫民窟后,她几乎没有出门的机会。从她那醒目的黑发外表来看,也有无可奈何的一面。</p><p>给伍德和赛琳娜莉捎带些葡萄酒和珍贵装饰品的特产。伍德嘛也不算酒鬼,不过还挺能喝。希望能有个喜庆的日子,偶尔也好好来个彻夜痛饮。</p><p>带着风,思索着。当脚踏进酒馆前面卧室的时候。</p><p>——很淡,有血的味道。</p><p>眯起眼睛,看着脚下腐朽的木板。乍一看只是污秽的痕迹,可那是擦拭过的血迹。</p><p>也看到了几个脚印。而且好像也是事后踩踏过的样子。怎么了么。</p><p>有人闯进这里做了坏事之后,打算隐藏那个痕迹。而且从脚印来看,不止一个。</p><p>眼皮,痉挛。脏腑发出失真的声音。</p><p>有不详的预感。不对,这是肯定的。吸了一口凉气。</p><p>「伍德——伍德!在哪里躺着呢!」</p><p>那家伙,只要不干力气活就不会离开这里。曾经和卫兵团发生过一次冲突,为了保护妹妹而半死不活的伍德,在心中滋养了胆小。</p><p>所以,在这个时候。有这种不祥预感的时候。不可能碰巧出去散步。</p><p>「……路基斯。没有声音啊,声音,家里嘎吱嘎吱的声音啊」</p><p>这么说来,酒吧内部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动静。没有人的迹象。更奇怪的是,生活的声音也完全没有。</p><p>这个酒馆里,没有人。到现在为止一次也没有发生过的事。伍德和赛琳娜莉。而且也有人仰慕伍德。所以这家酒馆一般都会发出声响。</p><p>人的笑声,腐烂柱子嘎吱作响的声音,特别回响的脚步声。那些声音现在一起隐藏了起来似的。</p><p>深知自己很愚蠢,也不想否认。可还是能看得出来。</p><p>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p><p>为什么,谁,是什么,怎么做。这样的问号一个接一个地在脑海中浮现又消失了。不对,现在不是这样的时候。</p><p>伍德和赛琳娜莉在哪里?忽然发现自己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我和他们签了契约。保护他们,让其成为曾经给予我一小撮敬意的他们的力量。我就是这么想的。</p><p>在贫民窟四处奔波,威逼周围的人并套出话来。这样的事和芙拉朵一起反复了好几次,结果再次与伍德见面,是在暗红色的阳光渐渐消失在西方的时候。</p><p>地点是贫民窟中完全见不到阳光的黑暗小屋内。伍德熟悉的伙伴们把他拖了进来。</p><p>一看,就觉得。太过分了。</p><p>巨大身躯。然而毫无疑问的,身体到处都有渗出血的伤口。找到没有伤的地方甚至很困难。听见芙拉朵倒吸一口凉气。</p><p>看那伤疤就知道了。不是什么杀人的方式。这点我很清楚。这是一种杀鸡儆猴的手法。</p><p>为了不会被杀,也不让其轻松,只为了让其痛苦而留下的伤口。可以看到好几处被用力殴打的痕迹。</p><p>恐怕被周围的好几个人殴打着,还被人用刀砍伤。差不多吧。伍德还没醒过来。</p><p>慢慢地,小心地吐出一口气。压低声音说。</p><p>「……赛琳娜莉呢?不,他么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不是该表现得像个坏蛋呢,嗯?」</p><p>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在颤抖。深深地呼吸了几次。</p><p>伍德周围的几个男人不知道是因为低着头而伤心,还是已经放弃了。每个人的嘴唇都在发抖。</p><p>似乎不敢说出口。贫民窟里的任何人都不能说这样的话。不由得想要抓住那个领口的时候,耳朵深处传来一个直截了当的声音。</p><p>这是最近常听到的亲切的声音。</p><p>「就是贫民窟的大扫除,英雄大人」</p><p>搞不清楚她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不过,拉尔格·安倒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推开了木门,走进了小屋。</p><p>那张脸上完全没有惊讶,悲哀之类的东西。好像只是在看事实。</p><p>抬起,眼角。</p><p>「大扫除……不是字面上的意思吧」</p><p>芙拉朵惊讶地用手指附在嘴唇上,说出了话。安抑扬顿挫地点了点头。</p><p>「是的,当然。听说英雄大人也出生在后巷,不是很熟悉吗? 」</p><p>大扫除。生活在像贫民窟,后巷这样不见阳光地方的人,怎么可能为了干净的街道而去打扫卫生呢。</p><p>充其量,将酒瓶仍在角落里都算是好的了。</p><p>因此,在这样肮脏的场合下,大扫除这个词被使用的场合大体上就是固定的。</p><p>——那就是贫民窟和后巷的掌权者,清除那些反对自己的人和那些对自己不利的人。</p><p>说是扫地,是真的将所有都除掉呢,还是进行相当的惩戒,这要根据当权者的性格而有所不同。</p><p>尽管如此,听了之后确实心情不好。然而,在这些无法无天的权力者存在下,这种事情自然会发生。</p><p>把小指挂在腰间的匕首上。不对劲的感觉在胸口涌上来。为什么安这么快就到了这里?不,肯定的。安以谈判和情报作为自己的武器。那么,找到我和伍德的所在地也就很简单了。</p><p>除此之外的事情也有。指尖在颤抖。</p><p>大扫除当然需要大规模的准备。难道深入贫民窟每一处的纹章教不知道这一点吗?而且,掌握情报也最多的她,会不知道?</p><p>「因为伍德先生原本就是年轻人里的中心人物。尽管如此,也有人认为他的立场暧昧不清是不好的……」</p><p>安淡淡地说出这些话。</p><p>「呐,安」</p><p>粗暴地打断安的话,说道。拼命注意不要说粗话,然后开口说话。</p><p>「——你他妈知道的吧?」</p><p>双手的手指挂在匕首上,带着假笑说。心中有一种明确的感情,是由雄壮呐喊声中产生出来的。</p><p>久违的感觉。脑子里什么都是那么清新。用天色来说的话,一定是万里无云。</p><p>安一下子眯起眼角,好像在寻找话语。保持几秒钟沉默后,安说。</p><p>「是的,我不否定。而就算知道了,我们也什么都做不了。这是贫民窟内部的事」</p><p>能理解安想说什么。正如她所说,纹章教夹在贫民窟的私事中没有意义。反而只会增加危险,几乎没有收获。</p><p>那就,知道了。缓缓地叹了口气,张开了嘴。</p><p>「安,你。知道伍德和赛琳娜莉跟我签订了契约吧」</p><p>声音非常安静,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眼睛颤抖摇晃着,视野完全不稳定。</p><p>「……英雄大人,那是」</p><p>「回答我的问题,拜托」</p><p>安的语气中夹杂着些许伤感。要是平时的话,我一定不是那种会在这种地方深入交谈的人。</p><p>如果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我一定不会对安说什么。也无需来问。</p><p>可,不是那样啊。</p><p>安眯着眼睛说。</p><p>「是的,当然」<span id="chapter_last"></span><p>跟我一样都是纹章教的协助者。</p><p>对于协助者之间的个人纷争与对立,纹章教义是不会选边站的。那只会将一边砍掉舍弃掉。</p><p>就这样,作为纹章教的协助者,在这个贫民窟拥有巨大权力的人只有一个。那家伙的淡红色眼睛浮现在眼睑里。</p><p>「……路基斯。责备她也无济于事吧」</p><p>芙拉朵不安地捂住眼睛,把嘴凑了过来。似乎看不下去的样子。并没有特别要责备的意思。</p><p>只是,心无论哪里都在炽烈地低吼着。如果不仔细看住的话,马上就会有破裂的危险。</p><p>「不是说要冷静下来嘛。去照照镜子看下自己的样子,路基斯。你看起来真的好可怕」</p><p>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看了看芙拉朵。发现黑色眼睛僵直地注视着这边。不由得咽下了狂暴的叹息。努力寻找语言,张开了嘴。</p><p>「……安,你知道赛琳娜莉在哪里吗?」</p><p>平静地,安心地那样说。安思考着话语回答了。</p><p>「……是的,正如你想象的那样,是不是啊?路基斯先生」</p><p>听到这句话,点点头。原来如此,选过词语的话。光是这样,脑海里就已经浮现出其身在何处了。</p><p>毫无疑问,海伦娜把她当作商品带走了。运气好的话,就在像奴隶一样的妓院里做着妓女那种事。不幸的话,有可能会被卖到不显眼的地方。那种手法是他们的拿手好戏。</p><p>腰间的匕首,倾斜了。为了抑制心中积存的东西,用力踩在脚下的地板上。然后就这样,转过身去。发现围着伍德的那些熟人脸上都贴着吓人的铁青色。</p><p>「那张脸,要去哪里,路基斯?太阳还很高呢」</p><p>芙拉朵的话敲打着耳垂,像是把活动的脚缝起来一样。</p><p>「没必要回答」</p><p>这并不是贬低芙拉朵的话。现在不用说也知道了吧。意思就是,不要问那些愚蠢的问题。</p><p>所谓掌权者,在表现出铁腕之后,总是想要过正常的生活。不管是多么悲惨的事情,多么硬干,也只不过是些琐事。</p><p>那么事情就简单了。那个女人今天也一定在那个宅邸里叼着烟枪吧。</p><p>芙拉朵张开了嘴唇想把什么事情说出来。可很快就闭上了。因为我的手臂被什么人抓住了。</p><p>粗大的手指,刻着凄惨新伤的手臂。伍德那双棱角分明的手抓住了我的胳膊。他几乎没有意识,但眼睑微微睁开。</p><p>「路基斯,大哥……。不行……偶啊……没事」</p><p>表情,似乎是强行咬合了不咬合的牙齿,将该说的话扼杀了。</p><p>那张善良的脸,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浮现在脸上。完全不知道。不,我觉得不应该去理解。轻轻松松地闯进安乐窝,如今伍德的心也失去了。</p><p>「不好意思……不行,不。是偶不好……。路基斯大哥,可别小看去犯傻,啊……」</p><p>人常有必须尊重的领域。无论是男是女,无论是富有的人还是贫穷的人。都有不能践踏的地方。至少我是这么相信的。</p><p>受其侵犯,伍德还这么说。我发现自己的眼睛睁得很大。指尖像痉挛一样地颤抖着。</p><p>现在,能理解伍德的心情了。那是被打垮低头的,梦想破灭了的人的心情。</p><p>也就是说,这是只有被绝望支配的人才能尝到的至极之苦。太他么明白了。也有我自己的一份。</p><p>一种甚至会烧掉脑髓的想不通。有攥碎心脏的愤激。还有难以忍受的辛酸。</p><p>本来应该以坚定的意志举起剑来。把哪些玷污自己尊严的人的心,强行撕碎。</p><p>然而,实际上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反抗的。倒不如说这样的人相当少。</p><p>每天日常生活中被践踏了的碎片般的尊严,把无力当做唯一的朋友,以惰性生活每一天就已经竭尽全力了。连抵抗力都没有的人,简直可以一扫而光。尤其是在贫民窟这种地方。就如此,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会低头放弃。</p><p>没有办法的时候,用这样的话来堵住心中的情感。</p><p>现在的伍德,心境就是这样。</p><p>有人会耍小聪明说那才是聪明吧。也有人可能会说,好好生活就得这样。</p><p>也许他一直守护着赛琳娜莉直到最后身体受到摧残,只能说太残忍了。曾经心地善良,拥有巨大躯体,贫民窟的年轻人,其中伍德这个人的心已经在无尽的挫折和被剥夺的日子中枯萎殆尽了。</p><p>眼睑好热,另一方面全身感到冰凉。不知道怎么对伍德说。如果是骑士团英才卡利娅·巴德尼克的话,是不是会斥责一番呢。</p><p>垂着头什么也做不了,站起来看向前方。太棒了。好像出现在戏剧里的台词。</p><p>可是,那无论如何都是英雄的理论。这个世界不全是那些向前看的人。不仅仅是下定决心站起来的人。</p><p>确实也有不能那样做的人。无论是无法挣扎的人还是无法折腾的人。</p><p>你打算对那样的他们说吗?站起来战斗吧,不能战斗是因为你的意志脆弱,矮小的存在。怎么说得出口。毕竟我,穷鬼一个,不过是只沟渠老鼠而已。</p><p>我不由得,闭上嘴。</p><p>「……杀,是不会的。顺利的话,也许马上就会回来了」</p><p>伍德的一个伙伴这样说。是指赛琳娜莉吧。我知道他拼命地一边寻找语言一边动着嘴。</p><p>仿佛想方设法打破令人不快的沉默。</p><p>「是啊。说不定,日子比我们过得还不错呢」</p><p>他们一时的自我安慰。言外,是说。</p><p>——已经没办法了。放弃赛琳娜莉吧。</p><p>那句话我能责备到什么程度呢?这,就是曾经的我。狠狠咬着臼齿。伍德抓着我的手臂,不知不觉间放松了力量。</p><p>事实上,他们比我理性多了。对方是执贫民窟一角牛耳的女主人。说不好,比起那些贫穷的领主,私兵应该更多吧。</p><p>在那样的存在面前,又有什么好抵抗的呢?只要稍微动一下手,肯定会有报复的镰刀降临。至于伍德,接下来脖子就可能会被割掉了。</p><p>因此,什么也不做,放弃一切的做法更为明智。</p><p>感觉拿着匕首的手逐渐失去力量。颅内充满着一种无所谓的冷静。卑微的内心仿佛睁开了眼睛。</p><p>肩上搭着芙拉朵柔软的手。指尖无论什么时候都温柔的,像是在安慰我一样轻轻地摩擦着肌肤。</p><p>「——那就放弃吧,路基斯。和我一起,抛下一切吧」</p><p>那包含着舔舐神经般的甜蜜,一不留神就会被声音完全缠住。简直觉得就像这样也无所谓,自己陷入了思考之中。</p><p>「只要是你的希望,那我也觉得很好。不是每个人都能站稳脚跟的。那么倒塌之后也应该有立足之地吧」</p><p>但那声音里,也有试探我的意味。那么,你会怎么做呢?那个样子让我想起了过去的岁月。</p><p>啊,是的。那时,我只把放弃和惰性放在心中,一边呼吸一边生活。我想起了那个被践踏尊严,被踩着头却无法反抗的岁月。</p><p>芙拉朵的喃喃细语无论到哪里都是甜美,甚至让人感受到搅乱精神的可爱。可如果轻易接受的话,我就只能重复同样的事情了。</p><p>回到那个时候,讨厌死啦。</p><p>咬牙切齿。然后嘴角上吊着说。</p><p>「不会吧。为什么我要被那个女人吓得半死。在这里跪着是怎么一回事呐,芙拉朵?」</p><p>喉咙里爆出了咆哮之声。烫得心脏都快要熔化殆尽了。安在一旁睁大了眼睛。室内微微的紧张无声无息地跑了出来。</p><p>「英雄大人——」</p><p>张开嘴,打断安的话。</p><p>「——伍德。我不怪你。你什么都没做错。因为要反抗什么,或要违逆什么的,这并不像故事里描述得那么简单。那是强者的道理。弱者如果那样做的话,定会从四肢喷出鲜血,骨头碎裂」</p><p>是的。以一种聪明的方式。如果什么都不违抗,活着该有多轻松啊。如果不管有多么困难,反正自己是做不到的,都能视而不见地生活下去,那就再也没有比这更轻松的事了。</p><p>但是。</p><p>「但是,如果想在心中找回尊严的生活,哪怕只有一点点。就必须做好将手脚曝晒在荆棘上的觉悟,继续前进。即便是丑陋地挣扎。这是穷鬼唯一向有钱人报复的手段,以彰显自己的志气」</p><p>握住伍德的手。那只手像痉挛一样地颤抖着。我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别的什么东西。</p><p>可是,沟渠老鼠的话也一定有一丝意义。让我们相信吧。</p><p>「这个世界上有能站起来的人也有站不起来的人。所以伍德,如果你站不起来的话,那我就站起来吧」</p><!-- <p style="font-weight: 400;color:#721f27;">(本章未完)</p> --><span id="chapter_last"></span><p>伍德的大眼睛痛苦地扭曲着。他那心地善良的心,此刻正遭受着怎样的惊涛骇浪呢。即便如此,也不会停止说话。</p><p>「说吧,伍德。凭你的意志,用你的嘴说。想怎么做?想让他们瞧一瞧那一丁点志气吗?」</p><p>感觉到自己的手握得太紧了。从伍德的眼睛里流出大颗眼泪。谁也没有说出任何话。</p><p>「大哥,帮……赛琳,娜莉……一下吧,嗯……偶啊,怎样都无所谓……!」</p><p>手,紧紧返握着。</p><p>——————————————</p><p>「——还正常么,英雄大人」</p><p>「那么,谁是正常的,就我一个人吗?」</p><p>安看着我的表情,脸上就像是在咀嚼苦涩的东西。该说什么,该如何引导呢。一直在想这件事。</p><p>她很聪明,而这方面也很出色。或许是因为长于谈判的缘故吧。人们似乎完全相信这是可以用语言来摆平的事。</p><p>不可能的。正因为有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事情,所以才是人。</p><p>「要是路基斯真这么做的话,我相信他是正确的。可正如安所说,正面行进才是蛮勇的好去处」</p><p>怎么办呢,芙拉朵揉圆了黑眼睛说。能如此相信我,我感到非常高兴,但这也让我感受到了有些冷的东西。这家伙并不是完全相信我说的话吧。</p><p>微微点头,将视线转向芙拉朵。</p><p>「什么嘛,是有几个想法。先去收集情报吧」</p><p>说着,看向把手搭在肩膀上呻吟着的安身上。安罕见地发出生硬的声音,身体发起抖来。那个小小的身体反应太大了,所以不由得睁大了眼睛。</p><p>「嘿,情报提供者?咱们聊聊吧」</p><p>安是,懂我在说什么吧。似乎从这句话中明白了对安的要求。</p><p>表情僵硬的安扬起嘴唇。</p><p>「……我什么都不能说。路基斯先生和海伦娜小姐。你们两位不是纹章教的协助者吗?我可不想站你们任何一方」</p><p>我就知道会这么说。安无论到哪里都是诚实,并且有着善意的家伙。</p><p>不过,正因为如此,我才知道现在她的内心被罪恶感所缠绕。所以我说是为了救她。</p><p>「胡说,我只是去把伍德的妹妹赛琳娜莉带回来而已。啊,没什么问题的」</p><p>并不是去和海伦娜·弗朗西斯争斗。所以才不是协助者之间的纠纷。</p><p>当然,安也理解这不过是说辞而已。不如说,那条路愚蠢得令人吃惊。</p><p>然而,我出乎意料地相信安的良心。而且,无论什么时候,人在心里总想做个好人。我们都想做正确的事。</p><p>因此,感到失败的人实际上会变脆弱。即使像安那样本来就很聪明的人。</p><p>「只是闲谈而已,安。我这么不靠谱吗?」</p><p>安的脸上涂满了苦涩,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从嘴里发出叹息和呜咽的声音,说道。</p><p>「……不能说的事,就不会说。这就是答复」</p><p>充分的妥协了。反而没有比这更好的了。</p><p>事实上,此时支持我的真面目,其实并不是对伍德的情义或正义感。</p><p>当然它们也深深地扎进了大脑。最大的则另当别论。</p><p>那一定是非常个人的——愤怒。</p><p>伍德和赛琳娜莉在这个贫民窟中就像是我的亲人。而且,那个女人出手了。这是其中之一。还有一点是,我自己被那婊子背叛了的愤怒。</p><p>在缔结契约,交易等某种关系上最重要讲究的是信用。信用比什么都优先。就算用鲜血来交换。我绝非好人,却也不会轻视这个道理。</p><p>海伦娜·弗朗西斯却任意摒弃这个。那天晚上这婊子说要通过交易给予信用,而在其背后践踏了我的亲人。脸颊像燃烧一样火热。把嚼过的烟草嚼在牙齿上,让呼吸平静下来。</p><p>说到底,那个女人轻视我,认为我无足轻重。认为没有必要向沟渠老鼠赢得信任。不管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你都要照做。</p><p>「路基斯」</p><p>芙拉朵从一旁探出头来,黑眼珠眨个不停。纤细的手指抚摸着我的脸颊。也许是脸颊发烫的缘故,那手指感到异常冰冷。</p><p>芙拉朵说。</p><p>「你看起来很可怕啊」</p><p>又是这个?耸着肩膀说道。从芙拉朵这样的上流阶级的人看来,我的长相似乎相当凶恶。</p><p>这么想,说着。芙拉朵摇了摇头。然后轻轻歪着头开口。</p><p>「不,很棒的表情。我喜欢这样的表情」</p><p>反射性地,在手上把叼着的烟草掐碎。因为芙拉朵的黑眼珠以前所未见的大小睁开,映照着我的脸。</p><p>那双眼睛依旧保持着美丽的样子。因为强调了睁大眼睛的眼白,所以更能衬托出黑色。</p><p>老实说,我以前不喜欢这双又大又黑的眼睛。并不是因为黑眼珠很少见。只是,无法从中读取一切感情,这比什么都讨厌。</p><p>是在生气,在悲伤,还是在笑?这能从表情上看出来,可只有眼睛描绘出完全不同的感情。那就是芙拉朵·拉·伏尔加格勒。</p><p>对于我这种只看别人眼色行事的人来说,那是比什么都恐怖的。</p><p>而且,当被那双聪慧,又比任何人都冷酷的眼睛盯着的时候,甚至会觉得自己不再是自己。</p><p>这是我以前经常想到的。我一定一生都无法理解她这个人吧。</p><p>当然,这个女人已经不是那样了,而且我觉得她现在的眼神里经常流露出感情。尽管如此,像现在这样睁大的眼睛,还是让我想起了什么。</p><p>「这是我的荣幸」</p><p>对芙拉朵的话只回应这些,别过眼去。</p><p>——————————————————</p><p>「——好吵啊」</p><p>海伦娜·弗朗西斯困倦的淡红色眼睛晃荡着说道。薄薄的耳朵敏感地弹跳着,捕捉到了微弱的噪音。</p><p>身材高大的亲信老男人恭恭敬敬地低下头回话。</p><p>「对不起。您听到了吗?好像有小火」</p><p>小火?海伦娜下意识反问道。不知是不是松懈了,那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轻柔甜美。这么说来,确实耳朵听到的声音是,水什么的,对谁怒吼一样的情形。</p><p>男子对海伦娜低着头,说马上就能平息了。海伦娜好像没什么兴趣似的叼着长长的烟枪,嘴唇柔软地弯曲着,说。</p><p>「此次打扫,这里多少干净些了吗?」</p><p>那不是刚才甜蜜的声音,而是向男人发出命令时尖锐的声音。男人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更加严肃地回答。</p><p>这里,不用多问,就是贫民窟内海伦娜将其作为领土的地方。</p><p>「是的。大概七成左右吧。再也看不到」</p><p>海伦娜微微歪着头,点了点。虽然声音很硬,但态度却不设防。因为算上长年追随自己的亲信,只有两个人在吧。</p><p>那些东西了,轻轻地回答。这对海伦娜来说是十分满意的结果。特别是身为悲观主义的亲信所说的话,那么这个数字绝对没有错。</p><p>在报告中,有时部下会为了取悦上级而做出夸大的报告,但对这位亲信来说,这是无需担心的。</p><p>「不过,为了不让此次打扫中所剩下的三成成为顾虑。您可不要掉以轻心啊,海伦娜大人」</p><p>海伦娜苦笑着点点头。能这样对自己说话的,也许只有这位亲信了。</p><p>正如男人所说,贫民窟无论在哪里都离一块磐石很远。虽说有治理各个地区的人,但叛乱分子还是有很多的。</p><p>最好的办法就是削弱它们的力量,一个接一个,最后一起消灭它们。但是,这次海伦娜也有掣肘。</p><p>——纹章教的伽罗亚玛利亚攻略。</p><p>纹章教为了攻陷城塞都市伽罗亚玛利亚,有所动作了。对于那个的正确与否本身海伦娜完全没有兴趣。</p><p>然而,无疑会为这座和平久矣的城塞都市带来骚乱。</p><p>那么。不管事态如何,此贫民窟也难免受其影响。不管纹章教是胜利还是失败,肯定会有人想介入贫民窟。城塞都市的人或许会利用这个机会提高对贫民窟的影响程度。</p><p>所以,海伦娜必须为了生存而努力。即使有任何干涉,也不能示弱。</p><p>为此,首先要收紧内部。不管是多小的萌芽,都要摘除,直到没有人敢反抗。</p><p>那才万无一失。至少海伦娜是这样判断的。</p><p>海伦娜总是相信自己是至高无上。而且为此的努力也不可或缺。所以对那个判断没有丝毫犹豫,因此部下也服从自己。</p><p>海伦娜缓缓转动着浅红的眼睛,说道。耳朵,竖起来。<span id="chapter_last"></span><p>西斯如往常一样住在宅邸里。护卫的数量增加了」</p><p>根据安提供的信息,在脑袋里翻腾。将思绪组装好几次,然后崩溃,接着再重新组装。我重复着那样的事情。</p><p>汲取尽可能的设想和假设,放在颅内。哪个是正确的,哪个是错误的,之后再进行甄别。</p><p>如何夺回赛琳娜莉呢?然后如何向海伦娜报复?只考虑这个。</p><p>当然,归根结底只是在我脑子里运转的东西。像我这样的脑袋能思考的范围也有限,说不定都是些更接近妄想的东西。</p><p>可我不喜欢放弃。想太多什么都做不了似乎很傻,不过想都不想就惨死也不行。即使所有的选择都是最糟糕的,我也希望能够按自己的意志自由地从中选择。</p><p>或许是对那样的我看不下去,芙拉朵说。</p><p>「都在最后一刻了,还有什么地方要考虑吗?」</p><p>黑夜中,黑眼珠吃惊地眨着眼。别这么说好不。就算是编剧,也会在开幕的那一刻考虑修改剧本吧。</p><p>「胆小鬼呗。再说,光想想也是免费的,谁也不会吃亏」</p><p>海伦娜府邸附近的妓院。坐在那屋顶上说。在昏暗的黑暗中,庭院依然浮现出美丽来。</p><p>「点得不错。魔术真是方便啊」</p><p>就像奔跑着的小灯一样,将院子的各处点着了。虽然火势并未蔓延,但足以吸引人的目光。</p><p>然后在这吸引别人目光的期间会发生什么?那就是恶党的拿手好戏喽。当然,其他能采取的手段也知道。</p><p>芙拉朵在一旁看着,意思是真的要这么做吗。点点头,回答。嘴巴不由得歪一边。</p><p>「我会说谎,但不会胡说八道。怎样,很简单吧芙拉朵」</p><p>只是稍微,用风把我吹到舞台上而已。补充道。</p><p>和之前从卫兵那帮人手中救出赛琳娜莉时一模一样。只是这次并不是在地面滑翔,而是在空中跳跃。</p><p>听这么一说,芙拉朵很吃惊地说。</p><p>「就,这样?告诉你,要是我意识失去哪怕是那么一瞬间,你可就会掉下去死掉的哦?」</p><p>芙拉朵并非不服从,而是难以掩饰不安的样子。当然是知道的。说要利用风的流动,将一个人运到宅邸的屋顶上。也不觉得容易。</p><p>这么说来,也充分考虑过其他手段。</p><p>那些掌权者向来都不喜欢走漏风声,不知道是否该去探听下虚实。安也没有回答我,一想到赛琳娜莉就不想花太多的时间,于是驳回。</p><p>那么作为客人堂堂正正地从正面进入怎么样呢?武器当然会被没收。就算询问赛琳娜莉的事情,也只得到不知道的回应而已。那只会暴露愚蠢。</p><p>还想出了其他几个方案,可每一个都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其中最靠谱的手段是芙拉朵。</p><p>耸耸肩,在腰间摇晃着匕首说。</p><p>「在魔术方面,没有人比我更信赖你了,芙拉朵。我相信你不会做不到的。你不行的话别人就更不用说了」</p><p>当然。至少我所认识的芙拉朵·拉·伏尔加格勒这位魔术师,是无论何时都不可战胜的,无论何时都不会犯错的人。</p><p>我不在乎其他魔术师怎么样。可对她来说,这种程度应该是手到擒来的。</p><p>听了我的话,芙拉朵一瞬间晃动着黑眼睛,然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到底怎么啦,让我有些受伤诶。</p><p>芙拉朵按捺着头说。</p><p>「你这种地方,真的,已经——是的,没错。那就来吧。从一到一百,我会做到万无一失的」</p><p>目光如炬,瞪着海伦娜的宅邸说。</p><p>「啊,拜托了,大小姐。回来时想下办法,在酒馆里准备宴会吧。我会毫发无伤地归来的」</p><p>在黑暗中,我能清晰看到宅邸的样子。</p><p>————————————————————</p><p>悄悄潜入的宅邸里,就像之前去拜访过的那样,奢华工艺品随处可见。要说不同的地方,就是本应忙碌工作着的佣人们没有了踪影。</p><p>只有安在墙上的烛台火焰轻轻晃动着,显得很单调。</p><p>看来,佯动的效果比想象的还要明显。老实说,原先觉得在某种程度上会保留着一定数量。</p><p>还是说半夜原本就没有多少人?</p><p>手指慢慢地缠在匕首上,小幅度地吐出一口气。那么,不管怎么样都没有时间了。首先,应该尽可能地马上找到赛琳娜莉。</p><p>而且是谁都没有发现。这是当初设想中的一个。</p><p>但至少,这个计划似乎已经被否决了。</p><p>「……我可没拜托你带路」</p><p>在只有蜡烛照亮黑暗的昏暗中,发出脚步声朝这边靠近的影子说道。恐怕是故意发出脚步声让这边知道的吧。</p><p>一个老男人,一脸皱纹,浮现在一片黑暗当中。</p><p>「这是,这是。路基斯先生。很抱歉让您劳步了,这么晚了海伦娜小姐刚睡下。还请您回去吧」</p><p>走廊的深处,环视四周,除了这个男人以外没有像私兵一样的人。没来得及叫吗?还是藏在什么地方呢?</p><p>不,究竟为什么,悄悄潜入的事情这么快就暴露了。这也太过偶然了吧。</p><p>一边围绕着这样的想法,一边眯起眼睛。不管怎么说,眼前有这个男人的事实是不会改变的。</p><p>「深夜来是有理由的。心里没谱吗?有必要的话,可以去卧室慢慢道来」</p><p>怎么样,问那男人。</p><p>这个男人总有种奇妙的魄力。虽然体型很大,但是我觉得更多的是他日积月累,所产生的震撼力。</p><p>男子一副毫不着急的样子回应道。</p><p>「请您离开。哪怕身体不能动弹」</p><p>瞬间,弯曲的线条划破了天际。反射性地把匕首对准线条的同时,扭转身体。眼前可见一把灰色的刀刃。</p><p>感到眼睛下方传来一阵剧痛,用力地蹬起走廊。本想挑开刀锋,可好像来不及了。马上感觉到了划破脸颊尖锐的疼痛。</p><p>第一击就瞄准眼睛,真是毒辣。显然很老练。</p><p>灰色闪烁了两次,仿佛无法原谅想要保持距离的我。很锋利,而且很快。驱动脚踝,扭动身躯举起匕首准备迎击。</p><p>——亢,嗯!</p><p>银和灰色咬合在一起,一道闪光在黑暗中闪烁。双手握着匕首,双脚张开。没有挑开的剑尖撕裂了我的侧腹。鲜血,像有趣一样地喷溅出来。</p><p>没看错吧。不由得在心里咒骂。从身材魁梧到挥舞武器都是咄咄逼人的性质,真是岂有此理。而且忠实于基本挥砍的架势,甚至可以作为蓝本。</p><p>男人手里拿着的是微微弯曲的刀刃,仿佛是狩猎用的弯刀。由于刀刃很短,能够迅速抽回。能在这么狭窄的地方交手,应该算是行家了。</p><p>是不给我思考的时间呢,还是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男人没给喘气的时间,就迅速跑起来缩短距离。现在,只要互相突刺,就能直接斩断对方的脖子时候了。</p><p>调整呼吸。在狭小地方处置的优势都是一样的。那样就没有任何焦躁的意思了。</p><p>右手的匕首对准突出的灰色。火星闪烁,只有蜡烛摇曳的黑暗中闪现出的闪光。</p><p>就这样弹开敌人的猎刀,然后打算用左手的匕首敲击头盖。</p><p>突刺很强。这与之前重视速度的招式截然不同。不,正因为看穿了我的意图,所以才改变了攻击方式吗。真的是和那个外观相反,纤细而精明。</p><p>即使用匕首承接对方的力量,也会一点点地被挤进去。明确地说,对方的力量更强。现在还可以忍受,但是几秒钟之后我就会崩溃。</p><p>有这样直觉,双腿向后倾斜。手边抽刀,尽可能让对方的态势动摇。</p><p>身体旋转了几次,和男子保持距离投掷出匕首。在走廊的昏暗中,银色划破空中飞舞。前方是男子粗壮的脖子。</p><p>男人的反应果然非常流畅。一看到挥刀来不及了,就稍微动一下肩膀,用最小限度的动作避开匕首。简直是毫无瑕疵的动作。</p><p>我的匕首轻抚空空如野的空间,穿过男人脖子所在的地方——飞向走廊里设置的烛台。可怜的蜡烛,身体被切断,灯火也就熄灭了。那一瞬间,确实看到了男子的眼睛睁得大大的。</p><p>蜡烛熄灭的话,毫无疑问黑暗就会降临。一点点月光什么的也帮不上忙。看起来像是强行涂成了黑色颜料。<span id="chapter_last"></span><p>男子的动作第一次停止了。</p><p>瞬间,瞄准男子的太阳穴,用刀柄狠狠砸过去。在没有任何防备的骨头上印上花纹,连男人的意识也被一扫而空了。</p><p>看到大个子男人摇摇晃晃地倒在走廊里后,深深地喘了一口气。</p><p>「不好意思。我有信心在夜里不输给任何人」</p><p>小心地将弯刀弄折,说道。</p><p>——————————————————</p><p>在宅邸中最深处,有装饰得很精美的门。海伦娜·弗朗西斯就在那几扇门之后。和之前一样,毫无畏惧躺在床上,摇晃着淡红色的头发。</p><p>「——意外的快呢。我还以为你会迷路啊」</p><p>突然来访,而她却丝毫没有吃惊的样子。好像知道这位就要来。当惊讶表情扭曲之时,海伦娜咯咯笑着说。</p><p>「知道吗?我啊,耳朵很好,不是一点点而是很厉害呢。我马上就知道你赢了我的亲信」</p><p>海伦娜轻蔑地说,你没有杀掉他吧?相反,我的脸颊抽搐着,表情僵硬了。</p><p>耳朵好。那样能办到吗?不管怎么说,在黑暗中击溃男人的是离这里很远的走廊。要是她说的是真的,那就不是人类所为了。</p><p>不,真的不是人类吗?从表情可以看出,说话的真实性丝毫没有变化。</p><p>「有东西要还给你。本来如此随意是失敬了,只是情况有变」</p><p>听到这么说,把手摸向匕首。在颅内反复推敲着这句话,一步一步地靠近。有没有隐藏的护卫,视线左右摇摆。</p><p>海伦娜像看穿了似的说。</p><p>「房间里没有保镖。因为不需要」</p><p>这话是什么意思。本来就不会有人闯入这里吗。还是别的意思。海伦娜脸上带着迷人的微笑,就像她看到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p><p>「还以为是个寒酸相。却是个行事果断。咕拂拂。我喜欢果断而又堂堂正正的男人。因为我正好相反」</p><p>老实说,很难理解语言的真意。也许海伦娜是一个可以随心所欲说话的人。究竟哪一部分是认真的,哪一部分是玩笑。简直搞不懂。</p><p>如果被这句话愚弄的话,应该就是对方想要的答案吧。</p><p>「那就照你的意思还给我吧——应该有的,一个从酒馆里绑走的女孩」</p><p>直勾勾盯着浅红的眼睛。那是一瞬间保持沉默,微微摇动着。海伦娜的嘴唇谈吐说出了话。她看起来很享受现在的情况。持刀入侵者带着敌意出现的情况。</p><p>「讨厌。我不喜欢性急的男人。也不喜欢别人拿走我的东西」</p><p>就这么冷淡拒绝,海伦娜是这么说的。啊,是吗?现在压倒性不利的是这边喔。</p><p>如今可以在这里把刀抵在海伦娜的脖子上。甚至可以撕开那个脖颈吧。</p><p>可要是那样的话,就无法在贫民窟里生活了。伍德也好,赛琳娜莉也罢。然后就对我和周围的人开始疯狂的报复。组织就是这样形成的。</p><p>组织并不会因为头部的缺失而立即开始崩溃。不过是个群体。组织即使缺少了某个人,也会立刻由其他人补充上。</p><p>海伦娜了解这个。如果我不出手的话,大概就是这么解读的吧。并不是那么愚蠢的人。</p><p>只不过。向前迈出一步。眯起眼睛,双手握着匕首。</p><p>「这样啊。我也很讨厌你,海伦娜·弗朗西斯。真想在这种场合把肠子拽出来啊」</p><p>然后,把匕首架在海伦娜的脖子上。她没有做任何抵抗。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这边,嘴唇摇曳着。</p><p>「很多人会死的——」</p><p>那句话是海伦娜第一次不转着舌头说的。也是第一次从心底冒出来的话。微微点头说。</p><p>「——对啊,先死的是你。最后死的才是我」</p><p>不需要再费口舌了。她会当场被杀。现在只能这样了。这是谈判。也是互拼刺刀的对话。</p><p>那里面不能夹杂着谎言。因为会被对方看穿。所以,一切都必须是真心实意的。</p><p>视线交织在一起。淡红色的眼睛一瞬间变细了。在我要动手的时候,海伦娜大大地叹了一口气。</p><p>「……懂了。我~明~白~了~啦。那孩子的话,还在手头里。会和你一起平安地送回去」</p><p>海伦娜举起双手说。那句话的腔调非常有孩子气,甚至还能隐隐看出其内心在闹别扭。我不由得目瞪口呆,惊讶地扭曲了表情。</p><p>看了这些,海伦娜不服气地嘟起嘴唇。</p><p>虽没有不满,可缓急还是希望能稍微缓和一点。如此激烈的表情变化,我也很难应付。</p><p>「把小刀拿开呀。我是这里的女主人。我对说过的话负责」</p><p>果然在精神的某个地方表现出了执拗的样子。海伦娜一副不贞的样子盯着这边。</p><p>你他么是认真的吗?这就拿开匕首了?这样的想法一瞬间涌上心头。不过,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形势肯定不会有任何进展。</p><p>一瞬间沉默后,静静地拿开匕首。眼睛眯着,注视着海伦娜每个动作。海伦娜笑着扬起嘴唇说。</p><p>「咕拂拂。不是说过了吗,会遵守诺言的。也不会撒谎。因为这是习惯」</p><p>只是,这样补充着,海伦娜把双臂缠在我的脖子上。睁开眼睛。咬紧牙关,以为自己的脖子会被掐断,但并不是那样。只是海伦娜的脸就在眼前。</p><p>这简直就像是要我抱到床上去一样。真不知道想干什么。可奇怪的是,她那柔软的肌肤就在身边。</p><p>「不过,我是你们的敌人这件事上是不会改变的。把刀架在脖子上,除了敌人以外什么都不是吧?」</p><p>表情在笑。只有浅红的眼睛却浮现出完全不同的感情。那是被称为敌意或是杀机的东西。</p><p>她的嘴唇流畅地转动着,继续说话。感觉就像是另一种生物。</p><p>「我会盯着你和那些同伙。那对兄妹也一样。睡觉也好,吃饭也好,就算做爱的时候。也不会妥协的——」</p><p>毫无疑问,这是作为贫民窟的女主人所说的话。那是一种赤裸裸的,纯正的敌意。</p><p>真是太棒了。确实,她体现了“大佬”这样的形象。无论到哪里都是强大的,而且不知何处孕育着疯狂。尊严高尚,绝不容许妥协。人们喜欢为这些事情付出代价。</p><p>海伦娜继续说道。</p><p>「——不过,给你点缓期吧。因为是拿刀子指向我的人嘛。好吗?也可以是纹章教,或者别的什么地方。获得相应地位,与我平起平坐。在你的庇护之下,自然会放过这对兄妹」</p><p>缠绕在脖子上的双臂,似乎有些松弛。直到现在,海伦娜所散发出来的气氛仍然尖锐地刺痛着我,但她似乎并没有在这里杀死我的意思。</p><p>在几乎让人窒息的距离里,海伦娜最后这样说道。</p><p>「你要变得更逞强些,路基斯。既狡猾而又堂堂正正。男人就该这样发光」</p><p>她的指甲在我的脖子上留下了小小的印记。</p><p>————————————————</p><p>言出必行,这句话似乎是真的。相当爽快地,将赛琳娜莉送到了我的手上。不知为何手脚一直处于被束缚的状态。赛琳娜莉眼中噙满泪水,拼命地向我诉说着什么。</p><p>或许是因为无法说话,所以就尽是用手脚胡闹吧。不管怎么说,健康就是件好事。</p><p>我把她抱在怀里,离开了海伦娜的房子。真的很意外,没有一个人对我们动手。他们甚至礼貌地带到门口,如送走他们的客人一般。</p><p>到底是什么呢。太奇怪了。走出大门的瞬间会不会被人刺中后背。连这种想法都在脑海里闪过。</p><p>但是,这也是多余的忧虑。就好像是在嘲笑自己的担心一样,很平常地被送回了酒馆。</p><p>这样一来,海伦娜最后说的话就越发有真实感了。这让我很沮丧。还是直接来袭比较容易有觉悟。</p><p>缓期,是她说的。也就是,要是我没有获得相应地位和力量的话,就会在某个地方遭到暗算,就是这么回事吧。当然,也包括伍德和赛琳娜莉。</p><p>我,得到权力。而且还能与贫民窟的女主人平起平坐。有这可能吗?我只不过是条沟渠老鼠罢了。</p><p>一边叹气,一边发泄忧郁。不管怎么说,现在必须要庆幸一件坏事过去了。哪怕只是暂时的缓刑。精神可不能一直紧绷着。</p><p>然后环视酒馆。</p><p>不知为何,芙拉朵在那里摆满了新奇的豪华料理和酒等。从附近安脸色苍白的情况来看,做菜的材料费或许来自纹章教。<span id="chapter_last"></span><p>不可思议地说。不,确实是我说的,可那是所谓讲究措辞的说法。</p><p>但是,当看到芙拉朵那双眼睛里闪烁着光芒时,却说不出话来。</p><p>芙拉朵甚至散发出一种小狗等着被表扬的气息,边微微点点头边说。</p><p>「请把伍德也带过来。一起大吃一顿吧。不是说,发生了什么麻烦事,之后就要用喜庆事冲一冲吗」</p><p>恐怕在那之后会有相当多的麻烦事会发生。纹章教隐藏着对伽罗亚玛利亚的野心,贫民窟也不可能维持现状。</p><p>可至少,能有那么一小段时间。就算是穷鬼也应该享受当下。是的,我相信。</p><p>「路基斯,等一下。停在那里」</p><p>将手脚仍被捆绑着的赛琳娜莉放在酒馆的椅子上,芙拉朵这样说着,把手伸向这边。不知不觉间,芙拉朵的身体就在身边。</p><p>柔软纤细的手指,轻轻地触摸着我的脸颊。这种触摸几乎无法感觉到。眼角微微涌起的刺痛。</p><p>「……我,不是听你说会毫发无伤地归来吗?」</p><p>如同呕气般,芙拉朵的嘴唇耷拉着,黑眼浑浊。表情和眼睛,还有气息的全部都在诉说着不高兴的心情。</p><p>不由得对那个样子放松了脸颊。并不是嘲笑芙拉朵,只是因为很意外。</p><p>过去的时候,瞳孔深处一点感情都没有。在这里,没想到芙拉朵竟然如此直率地表达出自己的感情。</p><p>恐怕告诉以前的我,也不会相信吧。</p><p>一边握着贴在脸颊上的手,一边凝视着芙拉朵美丽的黑眼睛说道。</p><p>「什么嘛,是刚才自己撞的。不管是哪个男人,只要能从纷争中归来,都希望漂亮的大小姐能为其担心一两件事吧?」</p><p>看着我耸着肩膀的样子,芙拉朵一定也理解了话语的真意吧。她苦笑着,反握着手回答。</p><p>「是的,我很担心。就算没有受伤,我也会担心的」</p><p>大大睁开着眼睛,那比黄金还要靓丽的漆黑,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我。而我的眼睛,也没有从那双眼睛里别离开来。</p><p>————————————————————</p><p>海伦娜·弗朗西斯从府邸的阳台上抚摸着嘴唇,目送着离去的入侵者身影。明明是被擅自侵入,却不得不目送其平安离去,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p><p>如果是把满身是血的模样作为余兴目送的话,那就有好几次了。</p><p>不知不觉地摸了摸脖子。被匕首架到的地方已经没有痕迹了,可还残留着冷冰冰的感觉。</p><p>海伦娜给他的缓期时间并不是一时兴起。她热爱超出自己预想的人。觉得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她都认为这是值得热爱的。</p><p>路基斯真的能否得到地位还不得而知。不过,现在就处理有点可惜。自己就是有这种感觉。</p><p>而且,啊。淡红色的眼睛一闪一闪地眯起来。就好像强迫自己保持微笑的表情。这张脸不是在笑,而是在假装。<span id="chapter_last"></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