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八话如果有一堆妹妹就好了

沁芷柔获得了学园祭的冠军。

风铃早已出局，在幻樱以及我也相继被淘汰后，沁芷柔以碾压之势横扫剩下的几名学生，轻轻松松夺得胜利。

事后，我找到风铃，对她郑重道歉。

「不好意思，我没有拿下学园祭的冠军……真的很抱歉。」

如果对方是幻樱或是沁芷柔的话，我根本不会这么老实，而是会哈哈大笑，以怪人战斗力带过此事。

但风铃的话，良心不允许我这么处理。

她舍弃了获胜的可能性，将写作生命值押注在我身上，我却没有拿到第一名。

于是我诚心诚意地在风铃面前低下头，充分表达歉意。

「前辈，请不要这样。」风铃的语调很温和。

「风铃不想看见这样的前辈，请抬头挺胸，展露您的气概。」

败者可没有气概可言。我苦笑。

虽然没有挺胸，不过我最后还是抬起头来。

风铃注视着我，踮起脚，摸摸我的脑袋。

过去都是我抚摸风铃，这还是我第一次被她摸头，不得不说，是种相当奇妙的体验。

「前辈……风铃一直都注视着您。

「风铃知道的。迟早，您会取回当年的实力，引导Ｃ高中……引导风铃走到前方去。」

仿佛天塌地陷也不会舍弃想法，山崩海啸亦无法阻止决心——风铃话语里含带的，是一种无比坚定的信任。

但……其他高中还好说，怪物君呢？

怪物君这堵高墙，要如何越过？

有时，太过盲目的信任，会成为一种负担。

风铃似乎觉得我取回当年的实力后，就能在六校之战立于不败之地，可是看见怪物君后，我知道情况没有那么乐观。

「其实我……」

我正要开口向风铃解释，她却以右手食指的指尖，轻轻点在我的嘴唇上，将我的话挡了回去。

然后，风铃轻轻摇头，「前辈，风铃这个外号是我自己取的，但您知道……这个外号的由来吗？」

外号的由来？我怎么会知道答案呢？

风铃没头没尾的疑问句，让我傻住了，不知如何回答。

最后，在露出很淡很轻的微笑后，风铃离开了。

自我的视线中慢慢远去，消失在走廊的转角处。

到底……

到底……风铃这个外号的由来，会是什么？

「风铃……风铃……」我嘴里喃喃念着风铃这两字，试图找出端倪。

最后，我脑海猛然一跳，一道惊人的想法骤然浮出。

「风铃……风……我叫做柳天云……天能容风，风能送云……」

我心中大震。

「她把外号取为风铃……是因为……我叫做柳天云……

「如果我是处处皆有的云，她就会化为无所不在的风……替我送行……

「就好像……她上次将写作生命值送给我一样……」

厘清谜题后，我却感到无比茫然。

那茫然，有一半来自风铃究竟是不是晨曦的困惑，而另一半……则来自无以为报的深深愧疚。

✎

虽然学园祭没有奖品，不过得到冠军的沁芷柔非常开心。

某天放学后，我与沁芷柔从菁英班教室离开，一起走去怪人社。

之所以会一起走，是因为沁芷柔宣称这样能体验「情侣在走廊上步行的感觉」，进而写出更好的轻小说。

「嘻嘻，本小姐这么厉害的美少女，能拿下冠军也是很正常的事。」

沁芷柔笑咪咪的，学园祭结束后都过了两天，她的心情还是很好，不断拿这事来炫耀。

「像你啊……狐媚女啊，最后都输给我了，还不快叫声沁芷柔大人来听听？」

「……」我无言以对。

这家伙竟然因为赢了一场游戏这么开心。

走到社团教室后，沁芷柔拉开怪人社的大门。

我的视线从沁芷柔的肩膀上越过，发现桓紫音、幻樱、风铃都已经到了，我们两人是最慢到的成员。

可是……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教室里多出了一名少女。

不注意看的话，非常容易忽略她的存在。

因为这个人，此刻正安静地坐在教室角落的垃圾桶上，手中拿着画板，以铅笔在上面涂涂绘绘，不知道在画什么图案。

「？」

我看向那名少女，仔细观察后，发觉她的穿着打扮非常奇怪，甚至比不懂得地球服装穿搭的晶星人还要怪异。

少女披着毛茸茸的褐色卡通大熊套装，套装是前敞拉链型的设计，在拉链不拉的情况下，看起来就像一张巨大的卡通熊皮盖住了少女，仅以帽子（熊头）处做为支撑，让熊皮不致滑落到地上。

而在动物套装底下，是单薄的粉红色棉质上衣与热裤。

奇怪的人，奇怪的打扮。

或许是发现我跟沁芷柔正盯着她看，少女停止了画画的动作，抬起头看向我们。

在少女抬头的瞬间，大熊套装的帽子稍微掀开，我看见她有一头漂亮的青色长发，头上还戴着六角形的雪花状发饰。

「……」少女并不说话。

桓紫音坐在讲桌上，朝我们点了点头，似乎非常满意我们的反应。

「零点一、乳牛哦！看好了，在吾之关照下，历经万年沉淀……今日终于从血池中，爬出了一名新的暗之血使！」

「？」沁芷柔皱眉。

「她大概是在说，这位同学是新的社员。」我从旁解读、翻译。

「啊啊……不愧是零点一，在修炼暗之宝典后，现在也变得聪明多了。」

「这句话是夸我聪明。」我继续翻译道：「桓紫音老师还叫你别随便揍我、别总是拉着我做一些轻小说体验，最好也别有事没事跑来找我，避免我被人暗杀。」

「你当本小姐是笨蛋吗！后面那一大串很显然是你自己加的吧！」

「……被发现了吗？」

「废话，你的字数明显比她的原话多！」

假传翻译的计谋被识破后，我迅速走进教室，借着拉开距离撇开话题。

「臭柳天云！」沁芷柔气得顿足。

「所以……桓紫音老师，这位同学究竟是？」我望了望那位新同学，发现她又开始画画。

「首席黑暗骑士！吾懒得再说明一次，汝解释给这些愚民听！」

桓紫音把回答的皮球踢向风铃。

「前辈，这是新加入的怪人社成员……一年级的雏雪同学。」

果然是新社员吗？

风铃原本在稿纸上写作，现在停下钢笔。

「据桓紫音老师所说，她是一位非常厉害的插画家，而轻小说通常跟插画有密切关系，两者是最好的伙伴。

「以后我们的作品，就交给她绘制插画，这样可以帮助我们想象作品里的人物，进而形容得更加生动。」

……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我点点头。

眼看风铃介绍终了，桓紫音却叫了起来：「首席黑暗骑士！汝为何不把话说完，吾现在要消耗一个令咒，命令汝解释清楚！」

风铃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桓紫音老师还说了……最重要的是……因为这位雏雪同学是个怪人，所以可以加入怪人社。」

「正解！」桓紫音用力拍手，「这里是怪人社，顾名思义，只有怪人可以加入！」

只有怪人可以加入？

「那、那个！」身为社团里唯一清流的风铃，听闻之下，指着自己示意询问。

「安心吧。」桓紫音露出慈爱的微笑，按住风铃的双肩，「首席黑暗骑士啊，汝毫无疑问是个怪人，千万别怀疑自己的实力。」

桓紫音的笑容不但慈爱，还含带殷切的鼓励。

只有在这种时候，她会展现出为人师表的风范，仿佛正在劝慰一个考试失利的学生，说好听的话褒奖对方。

风铃听到桓紫音的「褒奖」，脸色却变得惨白。

「风铃……是怪人吗……」如此低声自语的风铃，头垂了下去。

啊啊……真令人同情，我打从心底这么认为。

抛开桓紫音跟风铃的怪人小剧场，雏雪同学那边，好似天塌下来也不干她的事一样，依旧专注地作画。

「看不出来她哪里怪了。」沁芷柔盯着雏雪，「虽然坐在垃圾桶上有点那个……不过只是孤僻了点吧？」

「别小看雏雪，她除了身为插画家的功力深厚，还是个不比零点一差的怪人。」

……可以别用我当怪人战斗力的标准吗？

「零点一，汝上去跟新同学打个招呼。」

「……喔。」

我答应得很不甘愿。

因为身为独行侠，主动跟别人打招呼什么的，是非常陌生的举动。而且还是新同学，根本没看过的人。

对长于交际的人来说，这大概是能轻轻松松带过的场面；然而，对独行侠而言，这就像踏入陌生动物的领域那样，要随时小心动物领主发怒，突然暴起伤人。

我朝雏雪走去。

桓紫音一再强调雏雪是个不可多得的怪人，所以大家都以观察两大怪人会如何产生碰撞的目光看好戏。尤其是幻樱，她手里还自备看戏的食物，不断啃咬苹果。

「！」发现我靠近的雏雪同学，急速抬起埋首于绘画中的脸蛋，脸上浮现惊恐之色。

这一接近，我才终于看清了雏雪的样子。

雏雪的容貌相当清秀，也就是所谓的美少女。

一头淡青色的长发，藏在卡通大熊套装下的身段相当苗条，粉红色棉质上衣被颇为丰满的胸部撑出高低曲线，如果站起来的话，大概接近一百六十公分。

在教室的日光灯照射下，她露出大熊帽子外的青色头发，正反射色彩的光芒。

而最让人在意的，是雏雪的眼眸。

桓紫音老师的双色瞳已经够让人在意——而这位雏雪同学，眼眸竟然是爱心形状。

我愣愣地望着她那一对红色爱心眸。事后我才知道，那是一种来自晶星人资源里的隐形眼镜，戴上后会让瞳孔变成爱心状。

「请不要靠过来。」雏雪在画板上迅速写下了这样的句子，并将板子转给我看。

我看了之后，在离她不远处站定。

「太近了，退后点，离我两公尺远！」雏雪又写道。

「呃，同学你好……」我打了个招呼。

侵入动物领域的任务，执行完毕。

我正打算回到自己的地盘（座位）时，桓紫音却叫我站着别动，并且露出不怀好意的贼笑。

「？」为什么我只是站着，桓紫音就笑得那么开心？

「退出两公尺外，快！」雏雪有些着急了，字迹也变得潦草。

「……？」我不解地望着她。

「拜托，求求你……」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身处教室角落的雏雪……不断写字叫我退出两公尺外，到了后来，文字已经近乎恳求。

「——快退出两公尺外！」

这是雏雪留下的最后一行字。

……一分钟过后，雏雪不再写字，而是忽然站了起来。

她原先不说话时，脸上大多是面无表情，就算有表情……波动也不大。

此刻，雏雪同学的脸上却带着浓浓的笑意。

「哎呀……好久没出来了呢。」

雏雪第一次开口说话，她的声音又软又腻、柔和娇媚，仿佛在情人的耳边低喃，那是足以使男性心头一跳的嗓音。

她的爱心瞳眸仿佛形成了一个漩涡，要将我对异性的抵抗力全部卷走。

扭着纤细的腰肢朝我走来，雏雪挤到我面前，手指在我胸膛画圈圈，柔声道：「哥哥，你能陪人家玩猜谜游戏吗？」

浓郁的异性香气自雏雪身上传来，不断钻入鼻中。

「？」我一呆。

「插画家的丈夫，职业是什么？」雏雪问。

「不知道。」线索给得太少了，我摇头。

「白天的话不一定，但晚上的话也是插画家哦。」

……黄色笑话吗？

嘻嘻直笑，笑得使人心痒难搔的雏雪，竟然如此轻松平常地道出黄色笑话，几乎让怪人社所有成员都震惊了。

风铃更是以恐惧的目光看着雏雪，唯独幻樱还十分平静。

「哥哥，你身上好香哦。」雏雪贴了上来，将丰满的胸部压上我的胸膛。

「我、我没有喷香水……」我被她吓得退后一步。

「嗯……果然是雄性对雌性发情的荷尔蒙香味呢。」雏雪媚笑。

「那么，哥哥是对我发情吗？如果哥哥有需要的话，我们可以……」

「ＳＴＯＰ——‼」

沁芷柔愤慨的话声响彻整个怪人社。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社团里除了本小姐，怎么尽是一些糟糕透顶的闷骚女啊！桓紫音老师，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为什么变态成这样！」

沁芷柔指着雏雪，向桓紫音大声抱怨。

桓紫音这时候已经笑到弯下腰去，直不起身子来。

好不容易止住笑，她擦了擦眼角的眼泪，仿佛大发慈悲地做出解释：「这家伙呢，有双重人格。

「第一人格是主人格，不喜欢讲话，用轻小说的技法来形容就是无口，如果身周两公尺内有男性待着超过一分钟的话，就会变成第二人格。

「第二人格如乳牛所形容的，是个色情闷骚女，而且男女通吃。如果身周两公尺内有女性待着超过一分钟的话，就会变回第一人格。

「身周两公尺内同时有男性跟女性，人格就不会产生变化。」

确实是个彻头彻尾的怪人。

这怪异程度，连我柳天云都要甘拜下风。

……不如说，这位新社员，才是怪人社里最怪的一位。

「好啦，零点一，在被吃掉前快退回来。」

有没有这么恐怖啊！不过我还是依言后退。

第二人格，也就是痴女型态的雏雪，吮着手指，露出「好可惜」的表情，幸好她没有追过来。

「乳牛，汝上去让她变回第一人格。」桓紫音又说。

幻樱肯定不愿意做这事，风铃又会怕，看来确实只有沁芷柔能担此大任。

沁芷柔呜恶了一声，皱着小脸朝雏雪慢慢走去。

其实不管怎么看，雏雪的容貌体态都是女孩子中的上上之选，是个标准的美少女，只是随时会变化人格的特质有点可怕。

沁芷柔站到雏雪面前。

「姐姐，你长得好漂亮！」雏雪眼睛一亮，「你的话……我可以哦。」

受到雏雪的激赏，沁芷柔却一点也不开心。

「你的话本小姐不行！废话少说，快给我变回原状！」

「姐姐说话好毒哦，不过我喜欢。」

「吵死了！安静点！」

「雏雪的身材很好哦，姐姐不考虑一下吗？」

沁芷柔瞧了她一眼，神色带上轻视。

「哼，贫乳给我闭嘴。」

「贫、贫乳？」雏雪一愕，像是在做出确认般，她一托自己丰满的胸部。

「这还用说，Ｅ罩杯以下就是贫乳吧。」沁芷柔淡淡道。

好高的标准，简直高过头了。

「乳牛，汝这句话，吾可不能当作没听到！吾身为吸血鬼一族，是因为血之力的关系才停止了成长！」

「只不过是脂肪多了点。」幻樱也平静地附和。

「好、好了啦，大家不要吵架，一起好好相处……」风铃开口劝架。

「首席黑暗骑士，汝这家伙很明显就符合乳牛的及格标准吧，是想以胜利者的角度说风凉话吗！吾要放逐汝入惩戒之地！」

「呜呜……」

独自坐在位子上看轻小说的我，眼中掠过一行行文字，耳里却听到接连不断的吵闹声。

与这群绝对的怪人相处，让我十分郁闷，感觉像在地雷区里行走那样，随时会被炸飞到半空中，伤得再也无法作战。

如果沁芷柔转换成水云流少女，与雏雪待在一起，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我简直不敢想象。

又或是桓紫音最后会不会把风铃洗脑成怪人，这也是值得担心的事。

而超级大魔王——幻樱，更是虎视眈眈地等待所有人露出弱点的那一刻。

……头好痛。

在雏雪变回第一人格后，社团教室内终于安静下来。

雏雪的第一人格是无口型态，安静到连话都不想讲；第二人格却又是个超级色情女，吵闹到整间教室会炸开来。

……难道就不能从中取个平衡点吗！

「雏雪！吾任命汝为『暗之见证者』，日后负责帮助首席黑暗骑士、首席黑暗乳牛、首席黑暗微生物这三人！」

「嗯。」雏雪坐在垃圾桶上写道。

桓紫音老师的话，仔细一想，其实有点怪异。

首席黑暗骑士我知道是风铃，黑暗乳牛大概是沁芷柔，那我难道是……黑暗微生物……

以删去法来说，只有这个可能性了，但也太惨了吧，至少让我当个哺乳类啊！

仿佛为了验证「暗之见证者」的实力，于是接下来，我们开始认识这位怪人社插画家的功用。

「零点一，汝拿一张空白纸，画只老鹰来瞧瞧。」

我依言画了老鹰。

在完成画作后，我拿给桓紫音看。

「臭小子，吾是说画老鹰！这纸上画的分明是比丘兽！」

比丘兽是初代《数码宝贝》里的主要数码兽之一，外型看起来像一只粉红色、会站立说话的鸡。

认真画出的老鹰被说成比丘兽，我感到相当不悦。

「这明明是老鹰！大家来评评理！」我大呼小叫，召唤怪人社里的伙伴来看画。

「噗……这是什么啊？」沁芷柔一看到画就笑了，「看起来像发育不良的畸形小鸡。」

而幻樱更加恶劣，「我看倒有点像稿纸。」

别睁眼说瞎话硬是引用国文课本里《雅量》的台词！明明教室里有一大堆稿纸可以比对！

「……」

在严酷的老鹰测试后，雏雪秀了一手栩栩如生的画技。

包含最无情的幻樱在内，每个人都承认了她画的是老鹰。

——可是我不服。

我柳天云偏偏不服！

你们说我画的不是老鹰，我柳天云偏偏就要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讨回一个公道！

「真像一块块绿豆糕。」

于是我也引用《雅量》的台词。

「「「「……」」」」

最后我得到的——

是怪人社里，所有成员的同情眼神。

✎

雏雪入社的当晚，为了举行新进社员的欢迎仪式，怪人社的大家罕见地在深夜集合了。

晚上九点钟，早睡的学生已经上床就寝，我们却抱着一箱箱零食与饮料踏入怪人社教室。

「不愧是第四名的食物分配量。」

桓紫音的手里端着一盒巨大的水果蛋糕，走进了社团教室。

「根据规则，如果下个月的六校之战名次下滑，这些食物都会被收回，所以若还想要继续享受，就一直赢下去，至少不能输。」

在地上铺了许多海绵垫后，所有人坐在海绵垫上围成一圈，食物跟饮料零散放在随手可及的地方，任大家取用。

雏雪静静地坐在我跟幻樱的中间。这种座位配置，可以确保雏雪的人格状态不会随便变化。

接着。

「我有事情想要请教你。」我看见雏雪写字向幻樱提问。

「什么事？」

「在这个社团里，如果不听从柳天云学长的话，就会遭到严厉的惩罚吧？例如被武力侵犯之类的。」她又写道。

被武力侵犯的人是我！

「你为什么这样认为？」幻樱问。

「雏雪一直很孤僻，但常常听见有人批评柳天云学长，说他是个卑鄙无耻下流奸诈肮脏的坏人，用非法手段胁迫了Ｃ高中三名美少女做为禁脔，还对此得意洋洋。」

「啊啊……你误会了，弟子一号不是那样的人。」

这是……

我原本伸出要拿洋芋片的手指，顿时僵住。

幻樱替我辩解了。

一直以来拼命欺压我的幻樱，这个天杀的师父……替我辩解了！

我心头一阵强烈的震动。

就在这时，幻樱叉起了一块巧克力蛋糕开始吃，含糊不清地再次开口：「至少，下流奸诈肮脏这部分是没有的。」

「……」

也就是说卑鄙无耻是有的吗！你到底多会拐弯子损人啊！

对师父彻底失望的当下，我狠狠撕开一包洋芋片，大口大口地吃着垃圾食物，尝试以热量消灭心头的苦闷。

然后……

教室里的日光灯，忽然熄灭了。

桓紫音将日光灯关掉，并点起了蜡烛，放在众人围成的圈子中。

烛光跳动不定，映出了桓紫音白皙的脸庞。如果她穿起校服，看起来肯定与高中生无异。

「吾在今天举行这个宴会……除了欢迎新进社员之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大家。」桓紫音凝重地说。

闻言，我一凛。

这样啊。

这样啊……

桓紫音毕竟是Ｃ高中的精神领袖，不可能做出没有意义的事。

在这种深夜时段将我们召集起来，肯定是要秘密商量对抗其余强校的大计吧。

我越想越有道理，不禁想对此事点头赞许。

「今天，咱们要来决定怪人社的社长。」桓紫音紧接着道。

「……」

或许是察觉我的表情相当怪异，桓紫音向我翻了个白眼。

「总之呢，现在副社长是乳牛对吧？社长的名额却是空缺的。」

「等等！」我忍不住开口了，「我认为应该先商量如何对付Ｂ高中的问题，」

「啊？」桓紫音不满地说：「现在不是在商量了吗？怪人社乃Ｃ高中之根本，少了社长，缺了凝聚力，犹如群龙无首，好似一盘散沙！这样的学生、如此的战力……要怎么出战对抗Ｂ高中？零点一，汝倒是说说。」

「这……」我一时哑口无言。

乍听之下好像很有道理，可是仔细一想根本就是歪理。不过，这歪理站在了大义上，想要辩驳却又很难。

「好！不要理会零点一，咱们来决定社长吧！」桓紫音兴高采烈地高举右拳。

见状，沁芷柔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他的话，会不会被武力侵犯？」雏雪又写字询问幻樱。

「大概不会。」幻樱道。

「……原来如此。」

得到幻樱的保证后，雏雪「嗤」地发出笑的气音。

被这么多女孩子嘲笑，我的男子气概几乎要被抹灭，令人感到无法忍耐。

「嘿，你们真以为我柳天云……看不出这点？」

我周身的气势，随着言语不断拔高。

「要不是为了社团里的气氛融洽着想，难道你们认为我柳天云会如此不堪！」

诸多少女，沉默。

「吾觉得零点一可以当怪人社的社长。」

桓紫音思考片刻后，第一个开口了：「大家看，这小子常常说一些死要面子的怪话，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会想方设法说出口。比零点一怪的人，应该很少。嗯……汝等觉得如何？」

「不行不行，本小姐只是副社长，而柳天云那家伙竟然是社长？我无法接受。」

然而，除了沁芷柔，其他人竟然都投了同意票。

「风铃觉得……前辈可以当社长，以前辈的强大，不管什么职位都可以胜任愉快。」

雏雪用画板写道：「如果这样就不会被侵犯的话，我投他。」

……这家伙怎么满脑子都是侵犯人或被侵犯的事啊，十足的闷骚女。

等等……雏雪的第二人格，或许就是把真实想法付诸行动的表现？我忽然理解到这点。

最后幻樱也发表意见。

「弟子一号吗？嗯……勉勉强强让他当个社长，不然他的存在价值太低了。」

……我一愣。

然后，感到浓浓的绝望。

没有人比我更加清楚，这社团里聚集了多少怪人。

——自称吸血鬼皇女，随时会异想天开举办活动，中二病至极的家伙。

——会用羚羊拳、螺旋搏击之类强招揍人，利用自己诈欺的长才拍照威胁他人，强行收别人为弟子的家伙。

——喜欢扮演笔下角色，换衣服就换了一种性格，高傲又不服输的设定系少女。

——感觉有被害妄想症，随时有可能变成第二变态人格的插画家少女。

在这群极端、各有特色的怪人里……我柳天云竟然要被公认为最怪的那一个，并推举为社长？

……无法接受。

我柳天云无法接受！

「哈哈哈哈……」于是我开始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呜噗！」

「你以为现在几点了，小声点！」幻樱用手肘朝我肚子顶了一记重击。

「哦哦，抱歉。」

于是我放低音量开始笑，但我赫然发现，音量一低，笑声顿时变得有气无力。

而且这样笑，有种穷途末路的浓浓落魄感。

「……」桓紫音、沁芷柔、幻樱、雏雪全都以同情的目光注视着我，默默不语。

「前、前辈加油！」

风铃倒是握起小拳头替我打气，不过这样一来，反而有强烈的低落感浮上我的心头。

于是我抓起几包零食，提起一大罐汽水，远离烛光踏进了黑暗中，独自坐到教室的最角落去。

「这世上……能理解我柳天云的人，实在太少。」

我替自己倒了一杯汽水，独自游离于怪人社的圈子外，望着窗外的月色，自斟自饮。

背靠在墙壁上，我将汽水在杯中不住摇晃，透明的气泡饮料险些溢出杯口。

「问人生……真情有几回？问人生……知己能几何？

「英才总是孤独，哪怕遭世人嫉妒——我柳天云，一生狂傲，放荡不羁，但求心之所安。」

于是，我将汽水一饮而尽，再顺势一擦嘴角。

「好酒！」

风铃从海绵垫上爬了过来，保持趴着的姿势，露出温暖的笑容：「前辈，那个……您需要人陪酒吗？」

「首席黑暗骑士，回来！就算零点一现在是社长，也不准讨好他！」

「咦……可是……」

「没有可是！」

桓紫音的声音传来，将风铃拉了回去。

……果然已经被默认为社长了吗？

我将一杯又一杯的汽水喝下肚，零食也全部吃完。

最后，在皎洁的月光照射下，我打了一个饱嗝。

而少女们坐在海绵垫上吃吃喝喝，不时发出哄笑声，显然每个人都很开心。

「……社长吗？」我低语。

看来。

看来……我日后的校园生活，还有很长、很辛苦的一段路得走。

✎

之后，我们全力投入轻小说的修炼。

每天两万字的写作训练，丝毫不敢懈怠。

但几天后的晚上，我做了一个恶梦。

在梦里，Ｃ高中于六校最终一战里……败北了。

已经用尽一切方法，将所有才能与努力化为战力与Ｙ高中相拼，但怪物君实在太强，Ｃ高中在最终一战里，止步于第二名。

然后，在晶星人女皇尖锐的大笑声中，Ｃ高中所有人的身体在一道红光下逐渐瓦解，化为粒子消散在空气中。

死亡没有疼痛，却有无穷的不甘心与对生存的渴望。

我看见了……Ｃ高中一千多名学生，那些化为粒子、被瓦解的人里，也包含了我。

而且那个我，表情非常寂寞，嘴角带着一丝解脱的笑，仿佛被瓦解也无所谓似的。

那神情，很像尚未遇到幻樱，还没重拾写作前的我。

好像。

……真的好像。

我从恶梦中惊醒，躺在床铺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并且，感到头痛欲裂。

✎

新一个礼拜的校内排行榜公布了。

风铃依旧是第一，不过排名第二的我，私下询问，距离她的评分差距已经很小。

而拿到第三的沁芷柔在发了一顿脾气后，更加努力于平时的练习，甚至连晚上的个人时间都拿来学习写作。

……如果要论努力，沁芷柔其实才是怪人社里付出最多的。从她不惜扮演笔下角色也要让作品变得更好这点——就可以看出她有多重视轻小说。

最后是幻樱，她排名十九。

「……又是十九名吗？」我感到惊讶。

这世上竟然有这么凑巧的事。

虽然幻樱往日在课堂上表现得很好，不过比赛与练习是不一样的——平常的表现有如神助，关键时刻的表现却差得一塌糊涂的人，多得是。

所以幻樱在校排行里表现平平，这点并不是太奇怪的事。

不过，连续排名第十九这点有些耐人寻味。

在我仔细思索过后，还是勉强把这事归类于「巧合」。

因为在菁英班制度下，每个人都在拼了命地学习变强，有些人进步快速，有些人陷入瓶颈——校排行除了前三名，其余名次每个礼拜都会产生波动。

换句话说——想在竞争激烈的Ｃ高中里刻意去拿第十九名，甚至比拿第一名还难。

大概连桓紫音都做不到这点。

于是，我将疑惑压下，深深埋入内心深处。

……写作。

不断写作，不断变强，这是我现在唯一该思考的事。

✎

「只不过是个哥哥！」

「吵死了！哥哥什么的消失不见最好了！」

「哼……就算是哥哥，也有点用嘛。」

「身为可爱妹妹的我，就勉强夸奖你一下好了，笨蛋哥哥。」

「如果是哥哥的话……可以哦？」

由于我对妹系轻小说有独特造诣，所以今天怪人社里，由我站在讲台上当代课老师。桓紫音也坐在我的位置上，听我讲解。

我一拍黑板上写着的五句话，严肃地说：「五句话，让你们理解妹系轻小说剧情演变！照着这个规律走，大致上不会出严重问题！但能不能发挥得好，就看个人本领。」

盯——

讲台下众多少女全都望着我，那些视线里蕴含的意味均不相同，让我感到不小的压迫。

我将粉笔放回板沟里，学着桓紫音的模样，将手按在讲桌上。

「妹系轻小说，最重要的还是『如何写出可爱妹妹』这一点！今天我柳天云……会教你们掌握这个重点！

「但……所谓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实践往往比理论重要！」

这时，风铃在台下提出意见：「前辈，请问您所谓的实践，是什么意思？」

面对这些暂时学生的意见，我淡然。

「字面上的意思，风铃同学。不过，既然你提问了，就先从你开始吧。」

「什么？」风铃不解。

「放入你所有情感，揣摩情境，叫一声哥哥来听。」

风铃脸上微微一红，可是非常听话，柔声叫道：「哥哥。」

那声音又娇又柔，仿佛直沁入骨，让人像掉在庞大的棉花上一样，身体都酥了半截。

「满分！」我比出大拇指。

「谢谢前辈教导！」风铃很开心，也朝我比出大拇指。

接着，我转向雏雪。她今天以小鹿的动物套装出席，一样以类似披挂的方式套在身上。

「叫一声哥哥来听。」

「我是插画家，不会写妹系轻小说。」雏雪写道。

「叫一声哥哥来听。」我再次重复。

「哥哥。」雏雪在画板上如此书写。

「不是用写的！」

最后在无奈之下，我放弃了插画家少女。

毕竟我还没听过她以第一人格说话，如果逼得她叫出第二人格，那样就大事不妙了。

对于雏雪风骚入骨的第二人格，我柳天云还是敬谢不敏。

「利用老师的职务之便，满足少女叫自己哥哥的变态欲望……这是何等卑劣的情操……不愧是零点一。」

桓紫音跷着脚坐在我的位置上，像是理解到什么似的，以手指托着自己的下巴。

「胡扯！」我凛然反驳。

「我柳天云如此用心良苦，想教导怪人社的成员精进写作技巧，桓紫音老师，就算你身为老师，也不能这样污蔑我！」

「吾名为玫瑰皇女。」桓紫音淡淡道，却也没有继续开口说话。

——好！

——太好了，桓紫音这关过了！

我的内心陷入狂喜，但脸上不动声色，反而表情越来越肃穆。

建立一个美少女妹妹后宫，是所有妹控的梦想。

而眼前这些怪人社成员，虽然个性一个比一个残念，不过每个人都是难得一见的美少女，这点不用怀疑。

不但如此，这些少女的外貌，亦各有各的特色。

亦即，我可以在授课之余，让她们每个人轮番叫我哥哥，悄悄满足一下妹妹后宫的愿望！

哼哼哼……这等瞒天过海、足以震古烁今的计划，看来也只有我柳天云能够想出！

风铃跟雏雪这两位都试过了，于是……

于是，我转向沁芷柔。

「……」

这位怪人社的副社长，正用梳子梳着长长的金发。

我假意咳嗽一声。

「咳，沁芷柔同学，叫声哥哥来听。」

「哈？」

这位金发碧眼巨乳的学生，不但「哈？」一声质疑我这位代课老师，而且口气非常不佳。

「你……难道不想进步？

「如果下次与Ｂ高中一战，考验的就是妹系轻小说呢？

「如果差了一丝半点，惜败给Ｂ高中，难道你想成为整个Ｃ高中的罪人！」

我一句一句，郑重地将心理负担加在沁芷柔身上。

无比热爱写作、看重胜负的沁芷柔，绝对没办法无视我这番话。

沁芷柔听见我的话语，我每说一句，她表情就是一变，陷入了挣扎中。

「这……好……好嘛，人家叫你哥哥就是了！」

最后以极为不甘的语调，沁芷柔如此开口。

沁芷柔放下梳子，以大拇指对大拇指、食指对食指，双手五指的指尖互相连起。

她的脸颊染上明显的红晕，略微低下了头，以由下往上看的角度，终于小声道出了魔法般的句子。

「……哥哥？」

「太小声了，大声点再说一次。」

「哥哥。」

「尾音要拖长，要有种倾慕哥哥的感觉。」

「哥哥。」

「不对……这次第二个字又收得太快了……」

「哥哥。」

「虽然尾端可以了，不过开头……」

「不、要、给、我、得、意、忘、形！」

沁芷柔又羞又气，满脸涨红，跳起身来朝授课恩师踹出一脚。

「呜噗！」

在连续叫了几声哥哥之后，沁芷柔仿佛终于意识到那是非常丢脸的行为，用手遮住脸，趴在桌上发出「呜啊好想死混账柳天云混账柳天云」的奇怪咒声。

最后的最后，剩下幻樱还没叫我哥哥。

明显是大魔王等级的幻樱，我刻意将其留到最后处理。

「叫一声哥哥来听。」我站到幻樱面前，双手扠腰。

「……」幻樱冷冷地注视着我，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叫一声哥哥来听！」我再次强调。

「……」幻樱依旧冷冷望着我，沉默。

「呵哈哈哈哈……快啊，幻樱同学……叫他哥哥看看……」沁芷柔的眼神活像腐坏的秋刀鱼，她将脸颊贴在桌面上，以怨恨的语调怪声开口。

那是「不能只有本小姐受到屈辱」的巨大怨恨。

那是……当自己在游戏里快要身亡，绝对会拖着伙伴一起去复活点的怪人行径。

真可怕的家伙。

不过，相较之下，幻樱更加可怕。

有一句话怎么说……用来形容遇到太强的魔王，先保存性命下来，把等级扎扎实实练高，日后再来挑战的，才是一个好勇者。

啊……想起来了，是战略性撤退。

没错，我柳天云可不是怕了幻樱，只是战略性撤退！

想通一切后，我感到信心十足。

「幻樱，你就不用叫哥哥了。」

沁芷柔闻言，先是一愣，接着……一愣转为无比的惊讶。

「柳天云……你、你就这样算了？」沁芷柔愕然。

「学姐，没关系哦，风铃也开口叫了哥哥。」风铃安慰道。

「我也写了哥哥。」雏雪写道。

沁芷柔脸色大变，接着彻底崩溃。

「呃啊啊啊啊啊——别把清纯的本小姐跟你们这两个骚货相提并论！」沁芷柔就像被圣光照到的不死系生物那样，抱头痛苦地大喊。

「绝不能只有本小姐受到这种屈辱——！幻樱，快一点，叫柳天云那家伙哥哥！」

「……我不要。」幻樱缓声拒绝。

碰。

碰哐啷。

碰哐啷啪咻碰碰碰。

「别暴走乱砸桌椅啊，你这家伙！」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

那之后，我的妹系轻小说课程，上得更加艰辛。

在课程结束后，我对桓紫音更是生起了无比的敬意。

我终于明白——桓紫音独自给怪人社上这么久的课，还教得这么好，究竟有多么厉害。

✎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

距离下一次六校之间的月模拟战，已经很近了。

埋首于写作修炼的我们，忙到几乎无暇多想其他的事。

而在某天的怪人社社团活动解散后，桓紫音老师将我单独留了下来。

「零点一……嗯，或许现在不应该叫零点一了。」

「？」我不懂对方的意思。

「汝可清楚，为什么之前……吾只给了汝零点一的评分吗？」

在桓紫音第一次召集菁英班成员时，曾以能侦测写作战力的「赤红之瞳」给予所有人评分，而我被评为零点一分，成为评分对象里分数最低的一位，也是「零点一」这个外号的由来。

「我不知道。」我老实地道。

「因为……当初汝身上的『写作能量』很弱小。

「吾虽然贵为吸血鬼皇女，又有赤红之瞳，但其实是观察别人身上隐含的『写作能量』来判断一个人的实力。所谓的写作能量，那是一个人在长久接触写作后，以接连挫败敌手的锐利气势，加上对自身的强大自信揉合而成。

「吾以赤红之瞳单眼看去，一个人身上写作能量越强，那个人在吾看来，散发出的光芒就越强烈。而零点一，汝当初散发出的写作能量光芒若隐若现，像垂死般奄奄一息，只比普通人稍强点，吾才给了你零点一的评价。」

我默然。

当初我刚被幻樱收为弟子，重拾写作，一切旧有技巧都需要重新熟悉，被评为「零点一」也不奇怪。

现在，我自觉依旧还没回到当年的巅峰期，却应该已经不弱。

「现在的我……写作能量，看起来如何？」我问。

桓紫音闭起单眼，以赤红之瞳注视我，接着缓缓道：「……光芒很强，赢过乳牛，但比风铃弱一点。」

说到这，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那怪物君，在你看起来，又是什么样子？」

难道是像太阳一样，刺眼到无法直视？

又或是散发出魔性的光芒，诡异恐怖到让人想转开目光。

只是……

最终，桓紫音的答复，推翻了我的所有猜测。

「没有。」

「什么？」我愣住。

「怪物君的身上，没有散发出任何光芒……他已经太过强大，锋芒不显，写作能量全部内敛，达到反璞归真之境。是身为写作者的本能，告知吾……这个少年非常可怕，可怕到了极处……绝对不能轻易招惹……

「吾甚至怀疑……到了怪物君那种层次，吾能察觉本能危机，也是怪物君不想收起威势所致。如果怪物君想……或许根本不会出现任何征兆，只有双方对敌时，在遭到碾压的那一刻，才会惊恐地察觉对方有多么强大。」

这样啊。

……也就是说，达到怪物君那个层次的绝世强者，旁人根本无法轻易观察出他有多强。

「桓紫音老师，我有事情想要问你。」

「吾允许了。」

得知关于怪物君的惊人情报后，我忍不住将心中盘旋多日的疑问抛出。

这个提问有些失礼，所以直到现在，我才敢说出口。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与怪物君交手的话，谁会赢？」

我直勾勾地望着桓紫音，没有错过她任何的表情变化。

而桓紫音，却笑了。

笑得很淡，很轻，让人读不出她的真实想法。

「强者……并非赢家；赢家……方为强者！」

在道出隐含玄机的话语后，桓紫音离开了怪人社，将我独自留在教室内。

我细细咀嚼那两句话，不禁陷入了沉思。

✎

八月底来临了。

这个时节是台风的盛产季，月底，六校要进行月模拟战时，恰好遇上了一个强烈台风。

在威势惊人的风雨肆虐下，所有学生紧闭门窗，躲在寝室跟教室里。

阴雨连绵，飓风呼啸，校园里许多大树轰然倒塌，甚至有玻璃窗承受不住风雨之势碎裂开来、雨水直灌进屋里。

就像誓要吹走整座Ｃ高中那样，这台风来得无比张狂。

而我们却无暇担心台风造成的校园损害——因为就在今天，我们将迎来新的月模拟战。

要向上挑战Ｂ高中吗……？

现在的实力，足够吗……？

连桓紫音老师也有些犹豫不决，集合所有师长与菁英班成员，讨论了一个礼拜也没得出结论。

最后，桓紫音将选择权交给怪人社的成员。

「汝等才是出战的选手。这样吧，选择权交给汝等。想出战，那就出战……没把握的话，那就等下个月。」

我跟沁芷柔与风铃三人，利用最后决战前的下午，待在一楼的视听教室里讨论。

我和沁芷柔主张出战，而风铃认为要保守一点。

出战毕竟是三人同去，所以在达成共识前，讨论不会结束。

历经接连不断的协商后，最终，我们决定这个月也不往上挑战。

毕竟现在第四名的资源已经很充足，我们只要守住来自第五名的挑战，稳稳增强写作实力，等到一年的期限到来，再全力进攻就行了。

这是相当不错的主意。

桓紫音得知我们的想法后，也表示赞同，还夸我们「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

然而。

然而……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下午三点整，晶星人的飞船来临，降落在Ｃ高中的教学大楼广场上。

于狂风暴雨中稳稳降下的晶星人宇宙船，落地后随即展开防护力场，让风雨无法侵入广场的范围内。

乍然听闻消息，不断跑到各栋大楼走廊上关注宇宙船的学生们，被豆大的雨点淋了满身满脸。

那雨，打在身上很疼，也很冰凉。

然而，一切都没有晶星人带来的消息，如此令人感到……从脚底直窜全身的寒意。

一名手持白扇的文雅少年，跟着晶星人从宇宙船走出。

文雅少年孤身一人，长相勉强算是俊秀，只是太过开阔的鼻翼破坏了他的外表。他此刻脸上满是骄傲之色，嘴角挂着志得意满的笑容。

从一楼视听教室里跑出的我们，撑着伞，顶着风雨，勉强看清了那个人的样子。

那个人身上，穿着Ｂ高中的制服。

「……Ｂ高中的小秀策！」沁芷柔如此告诉我们。

「……传闻他智商过人，六岁学习围棋，九岁就几乎拥有职业棋士的棋力……之后转战小说界，更是一举打出名号！

「以『小秀策』做为笔名，他是登上『这篇小说真厉害』主打星至少十次以上的超级高手！

「而且，既然他出现在这里，看起来又很正常，这就代表……」

沁芷柔话只说了一半。

但后面半截话是什么，我非常明白——「这就代表，他经历那一战后，没有被怪物君摧毁！」

这少年的来历，我算是明白了。

可……这小秀策在决战日的下午，来我们Ｃ高中做什么？

晶星人又为什么肯带他来？

无数不解，化为疑惑的阴影，笼罩在Ｃ高中所有人的心头，就连我也感到无形的压力大增。

桓紫音迅速将怪人社与菁英班成员集合起来，率领众人走到晶星人与小秀策面前。在广场的范围内，受晶星人宇宙船的力场守护，这里不再有半点风雨。

「请问，有什么事？」桓紫音询问道。

决战明明是晚上才对。

「什么？」晶星人蹙起眉头，「你们不知道吗？第三分队前阵子没有派人告诉你们消息？」

「？」Ｃ高中所有人都陷入疑惑。

「前四名的月模拟战，在决战日下午，排名靠前的学校，可以向排名低一名的学校申请『先声夺人』之战。因为赢了没办法提升排名，也无法得到新的物资，所以这挑战的补偿，由另一方面着手。

「提出『先声夺人』申请的学校，可以事先指定对方一名学生，如果获胜……就可以从排名低的学校里夺走该名学生，加入己方阵营。」

说到这，晶星人扫了我们一眼，「如果在『先声夺人』之战里，排名低的学校落败，那晚上就不能再往上提出挑战。反之，如果排名低的学校获胜，名次不会有任何变化，但可以从排名高的学校那边，拿走一样晶星人的高科技道具。

「只是，假如上位学校夺走低名次学校的人，日后却于月模拟战被对方击败，在双方名次交换时，将一并返还全部的学生。」

这是什么规则——！

在前四名之间，排名靠前的学校，竟然可以借由「先声夺人」的规则申请，从排名低的学校里挑战抢人！

由众人渐渐惨白的脸色可以推断，大家似乎都在瞬间明白了一件事——安稳守护自己的名次，消极等待一年之期推进，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如果不思进取，高手一名名被上面的学校抢去，名次很快就会跌落、物资随之减少，甚至一年之期的最终战来临时，由于缺乏高手，变得毫无反击能力。

不过，如果从上位者的角度来思考，会喜欢这种规则是理所当然的。

——排名在上面的学校，既有晚上被挑战的风险，单纯守护排名又得不到什么好处，他们当然会乐于申请「先声夺人」之战，夺走对方的高手，一步步铲除敌校的战力！

晶星人这是在逼迫六校之间提早发生碰撞，以诞生更高质量的轻小说！

Ｂ高中的轻小说高手，小秀策，在这时越过晶星人，走到我们面前。

小秀策穿着一身雪白的制服，手中拿着白扇，脚穿白布鞋，几乎一身通白。

明明天气不热，因为外头狂风暴雨的缘故甚至相当寒冷，他却「啪」地一声展开手上的扇子，替自己搧风。扇面上有「小秀策」三字水墨签名。

「鄙人笔名为小秀策，特来挑战……Ｃ高中！」

他虽然以「鄙人」谦虚自称，语调却很傲慢。

「请等等，鄙人先指定一下想抢走的学生。」

他这话一出，许多Ｃ高中学生脸上都现出怒色，但小秀策似乎一点也不怕。

小秀策笑吟吟地，像是在挑选货物那样，到处打量Ｃ高中的学生。

他的目光扫过幻樱……沁芷柔……雏雪等美少女时，停留得特别久。

最后，停在我身上。

眼神一闪，小秀策的双目略微睁大。

「等等……你是柳天云吗？鄙人有认错吗？」

「我是。」我淡淡道。

「你就是……那个当年在『这篇小说真厉害』专栏连霸十次，后来忽然不再投稿，被记者采访时，说『必定到手的胜利，非常无趣』的柳天云？写作月刊上有登你的相片，鄙人对记忆力很有信心，大概不会认错。」

我想了想才点头。在极为模糊的昔日印象中，好像有这一回事，但因为参加的比赛实在太多，这事只被我搁置在记忆的角落。

「在你不投稿之后的一年，鄙人连霸了十一次『这篇小说真厉害』专栏……却总会被拿来跟你比较。」

说到这，小秀策将纸扇收拢，仿佛一根棍棒那样，遥遥向我指来。

「『如果柳天云不停止投稿的话，说不定能持续更多回呢』、『如果柳天云再努力一把，大概可以达到连霸二十回的成绩』——这些闲言闲语，鄙人已经听了很多次……很多次。」

在他提及「很多次……很多次」这段时，语气明显带上恨意。

「当时，你忽然消失不见，没想到……竟然躲到Ｃ高中来了。」

小秀策眯起眼睛，那眼神像在评估我的实力，又似是想从我的脸上，寻到当年的残迹。

「呵呵呵呵呵……很好，非常好——能在这里遇到你，是鄙人之幸！」

小秀策脸上堆满了笑，一双眼睛里却没半点笑意。

皮笑眼不笑的笑容，最是让人感到诡异。

「鄙人决定了！」

再次将纸扇向我指来的小秀策，朗声朝晶星人开口。

「如果『先声夺人』之战胜利的话，我要柳天云……身后躲着的那名少女。」

我吃了一惊，往后看去，赫然发现风铃半躲在我身后，只探出一颗头来。

而晶星人「嗯」了一声，表示同意小秀策的话。

「柳天云！那少女注视你的背影时，流露出浓浓的依恋之情，很明显就是你的恋人。

「呵呵呵呵呵……」

小秀策虽然在笑，表情却更加阴森。

而我能感受到，身后的风铃紧紧抓住我的手臂，娇躯微微发颤。

天能容风，风能送云。

风铃，有些话，我一直不敢问出口。

你的笔风……你的性格……你的外貌……与我的想象太过接近，带给我太大的期待。

所以我很害怕。

很害怕，得到否定的答案后，我会失望发狂。

但。

但……风铃。

你……除了「风铃」这个昵称之外，是不是……还有别的外号？

如果有别的外号，那会是「晨曦」吗？

「柳天云，以你的实力，虽然肯定不及鄙人，不过大概也能成为这所弱小学校的出战代表吧。」小秀策继续道。

「听好了！为了报当年之仇，一旦你战败……

「鄙人，将会夺走你的恋人！」

第三卷 第八话 如果有一堆妹妹就好了

第三卷第八话如果有一堆妹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