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第五话无我之道

<div class="tp"><script>style_tpxxx();</script></div>「无我之道」所带来的实力提升，可以说是显而易见。

踏上这条道路，经过短短几天后，我的实力已经与「本心之道」道心未受损时不相上下，甚至有隐隐有反超的趋势。

以燃烧自身道路的终点做为代价，「无我之道」能走出的路虽然不远，但胜在能够速成，短期内能爆发出的实力极其惊人。

但是，这样子的速度还不够。

「无我之道」的要旨，是淡化自身的存在感，以一切情感交换未来的所有潜力。理论虽然简单，但实行起来也需要花费功夫，在最终一战迫近的此刻，我的时间已经不够了。

所以，我需要以最快的速度，至少在两个礼拜以内将「无我之道」这条路快速走到极致，借此应付怪物君以及辉夜姬。

「但是 ⋯… 要怎么办到呢？两个礼拜以内，如何将『无我之道』这条路走到极致 ⋯… 」

思考了许久后，我得出了答案。

答案也很简单，那就是晶星人的道具。

在「转转金库君」里，除了「诅咒模型」以及「真幻与歧路之镜」之外，还有第三样道具的存在。

之前悄悄进入金库，使用完「真幻与歧路之镜」之后，因为害怕被老师发现钥匙消失，我只是匆匆阅读了第三样道具的说明，就马上离开。

但第三样道具的用途，已经被我记在脑中。

「第三样道具是『问心七桥』，它的用途是 ⋯… 」

「问心七桥」，可以在使用者的意识幻境中，幻化出七条通天之桥。每一条桥上，都存在一关困难的试炼，如果使用者能斩除该关的试炼，也就等于斩去自身一种欲求。

所谓的欲求，是指「喜」、「怒」、「忧」、「思」、「惊」、「恐」、「悲」七样，这七样对应着刺激人类精神活动的七大要素，如果能将这七样都顺利斩除，我就能达到心如止水之境，斩除自我，将「无我之道」走到极致。

「但是，『问心之桥』被锁在金库里 ⋯… 」

也就是说，如果想快速变强，就必须窃取出「问心七桥」，并通过七条桥上的七道试炼。

被赶出怪人社后，打着淡出众人身边主意的我，不能再随便接近桓紫音老师身边，要像上次那样轻松偷到钥匙，是无法重现的事。

在长久的静默之后，我逐渐整理思绪。

思来想去，桓紫音老师都是影响「无我之道」大成的关键人物，而桓紫音老师与其余怪人社成员们的最大不同点，在于她往往是以更加冷静的态度处理事情，也就是俗话说的「大人的视角」。

聪慧，冷静，在关键时刻可以独自做出重大决定，如果是这样子的桓紫音老师，应该可以理解我的想法，应该。

「这样的话 ⋯… 不如 ⋯… 」

行动的目标已经确立。

「不如 ⋯… 向老师坦承自己需要道具，借此找出突破口。」

✎

虽然已经下定决心，但因为桓紫音老师是个大忙人，我一直没有找到与她单独见面的机会。

「 ⋯… 」

过了几天，距离被赶出怪人社后过去一个礼拜。这段时间内，我一直待在图书馆。

距离最终一战，现在只剩约一个月的时间。可以想像怪人社里的大家，肯定都在加紧训练吧，

「训练 ⋯… 吗？」

怪人社的社团教室内，本该有我的身影。身为社长的我却缺席，真是不像话。

就在如此自嘲的同时，原本安静的图书馆里，却迎来意外的访客。

「学长～～雏雪来找你了！快看快看，是雏雪哦，是超级可爱的雏雪唷‼」

如同对话里鲜明的表达方式，来者是雏雪。

不过，身为战斗力破万的怪人，雏雪今天居然没有穿着奇特的动物布偶装，而是穿着十分正常的水手服。她平常随身携带的绘图板，也不见踪影，如果忽略那奇怪的言行，乍看之下，雏雪就像正常的学生。

「学长学长，你看！这件水手服是改造过的哦，袖子的下围经过裁剪，只要稍微抬起手，别人就可以从旁边偷窥胸罩哦‼而且第一颗扣子也是特别容易滑脱的设计，只要这样『咻』地　　一弯腰，扣子绷开就可以暴露出乳沟，怎么样，很棒吧，超棒的对吧‼」

面对蹦蹦跳跳跑来向我介绍水手服的雏雪，我无言以对。

重申一次—如果忽略那奇怪的言行，乍看之下，雏雪就像正常的学生。

「怎么样？想看吗？呐、学长？呐？」

在我阻止她之前，像是要亲身示范那样，一边观察着我的表情，雏雪的身体开始前倾，居然真的弯下腰去。

但是与雏雪的说明，恰好相反，水手制服上衣的第一颗扣子好端端的，并没有绷开，所有的钮扣都死守在岗位上。

「？」

思及刚才雏雪自信满满的介绍，在疑惑闪过脑海的瞬间，我忍不住一愣。

「嘻嘻，上‧当‧了‧呢～～学‧长。你很想看胸部对吧？呐，很想看吗？」

暧昧地拖长语调，并且不停追问，雏雪用我这辈子听过最戏谑的语气，尽其所能地嘲笑我。

即使早已下定决心要踏上「无我之道」，但面临这样的雏雪，我还是感到一阵难为情。那难为情里带着一点不爽，但更多的是落入圈套的窘迫。

像是察觉我的视线依旧落在钮扣上，又像是在彰显她的胜利，依旧弯着腰的雏雪，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

⋯… 尴尬，简直尴尬死了。

为了逃脱这样子的局面，我干咳了两声，打算辩解几句取回学长的尊严。

「咳咳 ⋯… 怎么可能，我柳天 ⋯… 」

但是我一句话还没说完，维持弯腰动作的雏雪，忽然用手指把上衣第一颗钮扣勾开，这次真的露出了乳沟。

⋯… 好大。

雏雪的胸罩是淡紫色的，大概是因为胸罩的设计、刻意强化集中托高效果的关系，导致雏雪的胸部比往常更加丰满。而且弯腰的动作，也让锁骨至胸前的大片雪白变得加倍惹眼。

看到我窘迫的样子，雏雪笑得像个恶魔。

「哼～～嗯？嘿嘿嘿，学长脸红了、学长脸红了、学长脸红了‼是心动了吗？终于对雏雪心动了吗？可以哦，雏雪的身心随时都可以接受学长哦‼

「好！雏雪要加把劲了，接下来示范裙子的特殊露腿设计吧，怎么样？学长想看吗？其实呢，这件裙子 ⋯… 」

无比聒噪的雏雪，继续向我介绍不知道是不是真正存在的衣着设计。

为了不再落入对方的圈套，我只好装作没听见。

✎

经历雏雪的超级精神疲劳轰炸后，雏雪自己大概也有点累了，四周终于安静下来。顺带一提，时间已经过去半小时。

在晶星人降临后，因为取消平常的科目与考试，图书馆已经变得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人会来，否则雏雪这么大吵大闹，早就有管理员出来骂人了吧。

被雏雪纠缠许久，已经有点疲惫。

我强撑起精神，如此发问：

「那么，说正事吧。雏雪，妳为什么来找我？」

雏雪在我对面的座位坐下，两人之间隔着一张桌子与叠得厚厚的轻小说高塔，但这并不妨碍我看清雏雪的脸。

「 ⋯… 」

雏雪露出犹豫的神情，似乎在考虑该不该回答问题。

在第二人格的型态下，几乎可以用口无遮拦来形容，对于这样子的雏雪，这完全是罕见的表现。

「那个 ⋯… 」

雏雪用手指轻轻在光滑的桌面上划着圈。

「桓紫音老师 ⋯… 说学长是自甘堕落的大蠢蛋，直到学长自己想通了为止，不准怪人社的成员来见学长 ⋯… 」

说到这，雏雪忽然有点脸红。

「但是呢，雏雪想念学长了，很想很想，所以 ⋯… 脱下了在怪人社里习惯穿着的衣服。雏雪并不是以怪人社一员的身分来见学长，而是 ⋯… 以朋友的身分来见学长，这样就不算违背老师的话了。」

雏雪的话声相当轻柔，但传入我的耳里，却如电流窜过全身般令人震颤。

而是 ⋯… 以朋友的身分来见学长。

朋友，雏雪刚刚提到了朋友。

在毕业旅行，九九九九神社时，我并没有鼓<div class="tp"><script>style_tpxxx();</script></div>起勇气向大家提起成为朋友的要求。但是，在这样子的情况下，雏雪还是视我为朋友。

忍不住将雏雪的言下之意，翻来覆去地理解，紧接着—

紧接着，我终于恍然大悟。

⋯… 是啊，我和大家早就是朋友了。

所谓的朋友，是无形中建立起羁绊，不需要口头的契约，也不需要某方进行恳求，这样子才能称之为朋友吧。

因为在独行侠的世界里待了太久，这么简单的道理，我竟然直到现在才想通。

在懊悔于自己的笨拙的同时，我也对雏雪升起无比的感激。

宁可绕着圈子，冒着挨桓紫音老师骂的危险，抱持对朋友的思念，带着单纯的想法，雏雪终究还是来见我了。

「原来如此 ⋯… 」

明悟道理的此刻，我又忽然感到有些茫然。

这样子的我 ⋯… 配得上吗？我配成为大家的朋友吗？

就算是善意之举，但是我却打算隐瞒一切，哪怕步向「无我之道」也在所不惜—打算独自扛起所有罪孽，只身抗衡所有敌人，这种一意孤行的固执，无法把背后交托给他人的行为，真的有资格 ⋯… 称这些人为朋友吗？

大概是见我沉默许久，托着腮帮子的雏雪，忽然又微笑发话。

往常说话时，雏雪的语气总是带着或多或少的戏谑感，但这次却是无比温柔，令人无法怀疑对方的真诚。

「学长常常这个样子呢，独自着烦恼一切，想要一个人背负所有。雏雪不懂写作，也不了解学长的烦恼究竟有多么缠人，但是呢 ⋯… 雏雪知道学长很痛苦 ⋯… 很痛苦，痛苦到就快要发狂，所以雏雪来了，来见学长了。虽然不中用的雏雪只能起到陪伴的作用，但雏雪不能坐视不管。」

我一怔，沉默片刻后，发问：

「我很痛苦？痛苦到快要发狂？我吗？」

雏雪从口袋里掏出一面小镜子，接着把镜面转向我。

我放眼看去，想看看自己在镜子里的模样—然后看见了—

—深锁的眉头，如同捆缚恶鬼的锁链般彼此缠绕。

—为了求胜，不择手段的浓厚煞气，也一直沁透到眼神深处。

「 ⋯…‼」

毫无疑问，这是「鬼之相」。

只有为了胜利，不惜吞噬一切的恶鬼，才会露出这种表情。

不对 ⋯… 不对 ⋯… 不对 ⋯… 这不可能‼我明明不打算走上写作之鬼的杀戮道路，我明明想要换取守护大家的力量 ⋯…‼但是面相上，却隐隐露出了成为鬼的前兆。

那天在海面上，我亲手斩掉了「未来的我」的虚影，明明已经斩掉可能成为鬼的未来‼

看到镜子中自己的表情，我顿时颤栗不已，背后也随之冒出冷汗。

但思索过后，很快我就明白过来，「鬼之相」诞生的缘由，并不是源于「未来的我」，而是来自「现在的我」道心碎裂时产生的心魔。

现在的我，为了守护所以忘情，犹如矛盾的集合体，再加上舍弃原本道路时的挣扎，心魔会诞生，也是理所当然。

这时雏雪把话接了下去。

她以双手食指抵住自己的眼皮边缘，把眼皮斜斜往上吊起，模仿恶鬼的样子。

「现在的学长，看起来就像这个样子哦‼虽然鬼跟鬼畜有一个相同的字，但是雏雪呢，还是比较喜欢学长以前的样子。啊、不小心说出喜欢了呢，这是直球哦，美少女雏雪的超级大直球哦‼」

说着，雏雪笑了。

她笑容里不带任何杂质，蕴含令我感到自惭形秽的纯净。

但在看见那笑容的同时，内心深处，不知何时已经悄悄化为心魔型态的某种执念，竟然淡了几分。

⋯… 被治愈了，被雏雪的笑容给治愈了。

也就在看见那笑容的瞬间，我才猛然理解雏雪的真正来意。

「原来如此 ⋯… 妳的来意是 ⋯… 」

像表面上笑嘻嘻地宣称的那样，因为想念我了，所以来到图书馆，大概只是一部分原因。

真正的原因—多半是因为在上一次的会面里，雏雪察觉「鬼之相」的出现。因为无法放任没用的学长不理，所以雏雪来了，即使冒着违反桓紫音老师规定的风险 ⋯… 她依旧义无反顾地来了。

就像白色与黑色综合起来，会成为灰色那样，就算无法让黑色变得洁白如昔，但总好过墨染般的黑。

彻底明悟雏雪的用意后，内心的感激无法言喻，但是沉默良久后，身为前独行侠的我，迟迟无法将情感化为确切的形容，最后我只好朝雏雪点头，诚挚地表达感想。

「雏雪，谢谢妳。」

「嗯唔？比起道谢，学长如果以身相许是不是更好呢？」

雏雪俏皮地笑了。

果然是雏雪式的回答啊 ⋯… 我伤脑筋地抓抓头。

「喂喂，以身相许是女生的说法喔‼」

「是这样吗？那让雏雪以身相许也可以。要温柔一点哦，雏雪是第一次。」

「 ⋯… 」

还是辩不过她。

雏雪托腮望着我，脸上的笑容更盛。

只是，望着她的笑容，我忽然觉得，如果是现在的话，可以提出那个请求。

—成为朋友的请求。

虽然我已经明白，所谓的朋友，不需要口头的契约，也不需要某方进行恳求，但如果能借此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想法，那就再好不过。我希望让雏雪明白我的想法，让她明白，我已经不是独行侠，发自内心愿意接纳大家。

于是我低下头，向雏雪郑重道出内心的想法。

「雏雪，可以和我 ⋯… 成为朋友吗？」

「 ⋯… 」

雏雪愣了一下，接着她嘴角翘起，两只眼睛也笑成了月牙状。

「好呀。」

她没有追问独行侠为什么需要朋友，这让我松了一口气。

只是雏雪忽然侧过头，先露出思考的表情，然后发问。

「对了，学长，雏雪是你第一个提出朋友邀请的女孩子吗？」

「呃 ⋯… 」

其实是第二个，第一个是沁芷柔，但在雏雪的打量下，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因为尴尬无法把实话说出口。

敏锐的雏雪察觉到我的想法，立刻伸出食指向我，假装生气起来。

「啊～～～～！！！！雏雪就知道，花心大萝卜，学长是超级花心大萝卜‼雏雪快要吃醋了哦，就算是宽宏大量到像大海一样的雏雪，也会吃醋的哦‼」

「呃 ⋯… 那个 ⋯… 我 ⋯… 」

就在绞尽脑汁想要解释时，雏雪脸上的佯怒却忽然消失，重新摆出笑脸。

「 ⋯… 开玩笑的。」

别动不动就捉弄我‼

双方又闲聊一阵子，接着雏雪道明去意。

「学长，雏雪要先离开了，因为等一下怪人社还要上课。」

我点点头。

「那雏雪要走了，真的要走了哦。」

一边道别，她踮起脚尖，隔着桌子摸摸我的头发。

「学长想摸回来吗？那句话是叫礼尚往来？摸别的地方也可以哦。」

雏雪挺起丰满的胸部，身体往我靠来。

我忍不住轻轻敲了雏雪的头，但力道很小，比过去任何一次苛责都还要轻微。

「—快点走啦，小心迟到‼」

雏雪笑嘻嘻地转身离开。

她迈出三步，很快越过一排书架。

迈出五步。

在即将从视线范围离开之前，雏雪却忽然回过头，侧过半边脸，对我发话。

「学长 ⋯… 只想与雏雪成为朋友吗？」

她的话声很轻，但那言语，却一直响到了我的内心最深处。

我想要回答，却又不知如何回答，最终我只能沉默。

「 ⋯… 」

在书架的遮挡下，我只能从书丛之间的空隙看见雏雪的身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意识到我的沉默后，雏雪的视线慢慢垂下，眼眸里流露着复杂的失落感。

「 ⋯… 」

以背影掩盖真正的表情，重新迈出脚步，这一次 ⋯… 雏雪的身影，彻底离去。

✎

雏雪单独来找我的当晚，大概晚上八点钟，风铃也出现在图书馆内。

但是我首先看见的不是风铃整个人，而是不小心露出书架外的紫色马尾。

因为紫色马尾是风铃的招牌标志，所以我试探性地呼唤出声：

「风铃？」

风铃触电般立刻回答。语气充满惊吓感。

「—是‼」

「 ⋯… 」

老实说风铃的反应超乎想像，似乎吓到她了。

我犹豫片刻，开口道歉：

「不好意思，吓到妳了吗？」

「没、没有。<div class="tp"><script>style_tpxxx();</script></div>」

「不过，妳为什么一直躲在架子后面？」

「那、那个 ⋯… 风、风铃 ⋯… 那个 ⋯… 」

风铃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我忍不住好奇心起，起身绕过书架。

但是，绕过书架后，我看见的是穿着粉红色护士服的风铃。因为胸部很大的关系，加上贴身的护士服不知为何前襟特别低，结果挤出了深深的乳沟。

而且护士服的裙子部分，根本遮不住风铃的腿。雪白的大腿，几乎有五分之四都暴露在视线中。

发现我的视线聚焦在身上，脸红到仿佛要滴出血的风铃，手忙脚乱地同时想遮挡上面与下面，但因为露出来的肌肤太多，效果几乎是零。察觉自己的行动不过是徒劳无功，风铃用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向我求助。

我迟疑片刻，但很快恍然。

⋯… 如果还是刚进怪人社时，我一定会对眼前的景象震惊不已，要多费唇舌追问原因，才能得知来龙去脉。

可是，在怪人社身处将近一年，就算这个社团里面的人再怎么怪，我也逐渐理解了这些人的行动模式。

「是不是雏雪对妳说，要来找我的话，不能以怪人社社员的身分过来，必须换上别的衣服，所以她拿了这件衣服给妳穿？」

「嗯、嗯、嗯、嗯、嗯嗯嗯 ⋯…‼」

仿佛被剥夺了言语能力，红着脸，害羞到极致的风铃拚命点头。

见状，我忍不住叹气。

幸好因为是晚上学习，为了预防夜晚路过校园时着凉，我多带了学校分发的运动外套。

把运动外套递给风铃后，等着对方穿上，然后我们一起在读书区的长桌前坐下。

「 ⋯… 呼。」

得到衣物蔽体的风铃，松了口气，满脸安心。

我原本静静读著书，等风铃彻底冷静下来后，才开口说话：

「妳呀 ⋯… 有时候也要学着怀疑别人，雏雪已经这样骗过妳好多次，以后别再上当了。」

这样子开口的话，风铃应该会进行反省吧。风铃的缺点就是太过天真，这种性格容易吃亏，身为前辈的我，有义务点醒对方。

听了我的话后，风铃低着头，安静片刻。

本来我以为风铃明白了道理，想要以沉默结束话题，但是风铃却在此时，轻声回应：

「可、可是 ⋯… 那个 ⋯… 」

原本我以为风铃也会静静地揭过此事，但她犹豫再三后，似乎有话想说。

「 ⋯…？」

望着风铃，我耐心等待后续的话语。

风铃则是迎向我的目光，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像是终于鼓起勇气那样，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变得不一样了。

「可是 ⋯… 如果有一次是真的 ⋯… 那就不好了。」

虽然话声依旧很低，风铃的语气却很坚定。

「万一 ⋯… 风铃没有被骗 ⋯… 事情是真的，这样就会给别人带来困扰 ⋯… 」

细细品味风铃的话语，我不禁一愣。

⋯… 原来是这样吗？

原本我以为风铃只是容易上当受骗，看不清局势 ⋯… 但现在看来，被世俗之雾遮挡眼帘的，反倒是我。在心境上，风铃无疑高出我一筹。

这是风铃出于个人信念，所产生的觉悟。她早有所觉悟可能会被骗，但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相信对方。风铃不愿意赌上万一是谎言的可能性，为了不让别人受到伤害 ⋯… 风铃将风险尽数归于自身，宁可自己受骗。

这样子的人，很傻，但也很让人佩服。

⋯… 可是，或许就因为这样，风铃才会是风铃吧。

「 ⋯… 」

明白风铃的信念后，我收起原先的浮躁想法，朝风铃点点头，示意了解。

只是，身为前辈的我，还是有义务在不影响风铃信念的情况下，保证她的安全。

于是我这么开口：

「 ⋯… 不过还是要小心一点，就算要穿这种衣服，也可以先披一件外套，否则都被我看光光了。」

「 ⋯…‼」

听我这么说，风铃脸忽然又红了。

接着她低下头，双手交缠在一起，食指彼此互点，似乎陷入某种犹豫状态。

时间就这样静悄悄地溜过五分钟。

犹豫再三后 ⋯… 最终，风铃还是把话说出口：

「 ⋯… 没关系。」

在说话的同时，风铃红着脸，眼睛不敢看向我。

「如果是被前辈看见的话 ⋯… 风铃觉得没有关系。」

什么 ⋯…‼

我浑身一震，手里拿着的书掉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

如果将对话比喻成抛接棒球，原本还可以与风铃正常交手的我，此刻就像被一记意料不到的超级变化球砸在脸上，一时之间变得晕头转向。

但很快，我就意识到事实。

「这也是雏雪教妳说的吧？」

「 ⋯… 嗯、嗯。」

风铃红着脸点头。

「果然如此啊 ⋯… 」

雏雪那个家伙真是 ⋯… 一边在内心埋怨雏雪的奇怪行径，我将桌上的书重新拿起，装作冷静的样子，咳嗽了一声。

「咳，雏雪那家伙又在骗妳，这两句话不用说也可以。」

「 ⋯… 嗯。」

先是一点头，过了片刻，风铃继续开口：

「 ⋯… 只是 ⋯… 那个 ⋯… 就算风铃知道是谎话，风铃还是想说看看那两句话 ⋯… 」

就算知道是谎话，还是想说看看那两句话？

我不解。

看到我疑惑的表情，风铃像是怕引起我的误会那样，双手乱摇，然后急忙开口解释。

「啊、那个 ⋯… 因、因为如果这样说的话 ⋯… 前辈会感到开心吧 ⋯… 前辈最近看起来 ⋯… 状态不太好的样子 ⋯… 能让前辈打起精神的话，那就太好了 ⋯… 如果能让前辈高兴，风铃什么事都愿意做 ⋯… 」

说完话，不太敢看向我的风铃，些微调整了坐姿，似乎有点不自在，但她的话声非常诚挚，并不是谎言。

我还没想到怎么回话，风铃就继续说了下去。

「前辈 ⋯… 最近肯定非常烦恼吧，表情与以前变得不一样了 ⋯… 看起来心事重重，也很少笑，风铃希望看到前辈露出笑容。」

听到「表情与以前变得不一样了」这句话时，内心不禁猛然一沉。是「鬼之相」，风铃也察觉到我即将鬼化的前兆。

⋯… 虽然进入怪人社后，已经努力了这么久，但依旧会被后辈担心，看来我依旧是个不及格的前辈。

思及此，我忍不住苦笑。

这时候风铃忽然直起背脊，勇敢地看向我。

「 ⋯… 所以了，风铃想要分担前辈的压力，想知道前辈苦恼的根源。虽然在前辈看来可能是自不量力，但是风铃也想尽绵薄之力 ⋯… 来帮助前辈。」

虽然知道风铃是好意，但我第一时间，依旧沉默了。

风铃想要分担我的压力，想要知道我苦恼的根源，我却无法将现在是「第二次的时间线」这个秘密告诉风铃，也无法坦承告知 ⋯… 曾经是怪人社一员的幻樱已经死去，连存在之力都彻底消散。

而且，直到现在 ⋯… 风铃都以为自己是晨曦。但实际上，晨曦这个名号，不过是目前的时间线里，为了不造成历史错乱，碰巧被套用在风铃身上罢了。

三个秘密，我都无法告诉风铃。每一个秘密，都是会从信念最深处的地方，动摇根本的巨大痛苦。

所以，我只能保持沉默。

温柔的风铃，大概也察觉到我的想法，她知晓 ⋯… 我并不想说出烦恼。

但是为了替我分忧解难，风铃并没有放弃一开始的目的。

风铃双手合十，温柔地注视着我，如此开口：

「那个 ⋯… 风铃曾经听过这样子的话，如果要想与对方诚心交流，就得先坦承自己的真实心意，这是最基本的礼节。

「如果前辈感到为难的话，就由风铃先开口说自己的想法，这样好不好呢？」

说话时，风铃柔和地微笑。

那笑容，与沁芷柔 ⋯… 辉夜姬 ⋯… 以及雏雪都不同，风铃的微笑，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 ⋯… 」

我不忍拒绝这样的风铃与这样的好意，沉默一阵后，我只好点点头。

于是，由风铃起头，她开始<div class="tp"><script>style_tpxxx();</script></div>说起自己的想法。

「风铃呢，好喜欢好喜欢怪人社的大家，不管是老师、芷柔、雏雪、辉夜姬 ⋯… 还是前辈，都最喜欢了。

「可是，就算全部都是最喜欢的，前辈在怪人社里面，也是最独特的一位。

「 ⋯… 因为，前辈与风铃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况，风铃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风铃的话声悠悠然，眼神里带上追忆，思绪似乎正在慢慢飘远 ⋯… 飘远，飘往那几乎已经被众人遗忘的过去。

「记得那时候前辈闯入了风铃的房间，风铃那时还称呼前辈为『柳天云大人』，当时正在急着换衣服的风铃，觉得好害羞，害羞到快要死掉了，但事后回想起来，都会这么庆幸 ⋯… 幸好看到风铃身体的，是前辈，而不是其他男生。

「引导风铃踏上写作道路的，是前辈。

「将内向的风铃，从自囚的牢笼中解救出来的，也是前辈。

「把朋友们带给大家的，也是前辈。

「所以呢，前辈对风铃来说，真的好重要好重要 ⋯… 看到前辈因为某件事而痛苦，因为某件事烦恼到几乎快要发狂 ⋯… 风铃好想代替前辈受苦，好想把那些负面情绪都转移到风铃自己的身上 ⋯… 让前辈能够露出笑容 ⋯… 因为 ⋯… 」

风铃原本陷入回忆中的视线，这时慢慢聚焦。然后，她缓缓移动视线，郑重地看向我。

「因为，风铃无法对曾经拯救自己的前辈 ⋯… 坐视不管。

「所以风铃来了，正是因为曾经被前辈所拯救，获得了勇气，风铃也打算用这份勇气，反过来拉前辈一把，让前辈不再痛苦，不再悲伤，能与大家一起欢笑。」

风铃纯净明亮的双眸，一眨不眨地望着我，那眼神里含带的温暖，对于此刻决意踏上「无我之道」的我而言，太过炽热，太过耀眼，几乎令我无法直视。

风铃说完话后，静静望着我，像是在等待我的答案。

「 ⋯…‼」

──‼

⋯… 小看了。

自始至终，我还是小看了风铃的觉悟 ⋯… 与变化。

是啊，风铃已经与以前不一样了。

经过这一年来，我已经成长了太多太多，已经不会再自怨自艾，不会再轻易倒下，拥有前所未有的坚强 ⋯…

⋯… 而风铃，成长的幅度，也并不亚于我。

从闭门不出 ⋯… 需要受人保护的胆小鬼，变成敢于在小秀策进攻Ｃ高中时挺身而出的勇敢少女，再到毅然扛起拯救Ｃ高中责任的强大轻小说家，为了走到这一步，风铃在背后究竟付出多少苦心，无人知晓。

我所看见的，是永不言弃的坚决。与一年前唯唯诺诺、毫无主见的样子完全不同—现在的风铃，有了主见，踏出想走的道路，不再依赖他人，打算靠自己的力量扭转乾坤，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大人。

「 ⋯… 」

明了风铃的想法与信念后，我闭目片刻。

⋯… 痛苦。

⋯… 极端的内心痛苦。

对面这样子的风铃，面对共同奋斗至今的伙伴，还必须保守秘密，这是内心痛苦的泉源所在。

到了这种地步，如果还不让风铃知晓秘密，势必会伤风铃的心吧。

但是如果把一切都坦承告知，让风铃共同分担那天大的痛苦，这样或许我会轻松一些，但风铃也注定失去笑容。

⋯… 这是何等残酷的抉择。

思及此，我忍不住惨笑，连身体都开始微微发颤。

不管做出什么样的抉择，都会伤害到我的伙伴 ⋯… 我的朋友 ⋯… 我重视的人。

「 ⋯… 」

就在内心挣扎时，风铃忽然把小手伸了过来，盖在我的手背上。

「前辈，请不要露出那种表情。你的表情，好痛苦，好痛苦 ⋯… 充满挣扎，充满绝望 ⋯… 风铃 ⋯… 不想看到这样的前辈。

「风铃 ⋯… 不问了。」

露出温婉的微笑，风铃按住我的手。风铃小小的手，此刻仿佛传来了某种治愈人心的力量，让我原先颤抖的手掌，慢慢平稳下来。

风铃用温柔的眼神注视着我，像是要将我的身体烙印在记忆最深处，又像是仅此就足以获得满足那样，她一句话也没有开口，时间就这样慢慢流逝，过了半个小时。

最后，因为时间已经很晚了，风铃起身道别。

在临去前，风铃如此拜托我。

「前辈 ⋯… 请留在大家的身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风铃有一种前辈即将去很远很远的地方的感觉 ⋯… 」

然后，风铃离去。

图书馆里，我依旧坐在桌子前，沉默。再次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寂寞感也随之涌上心头。

盯着头顶上方，因老旧而有些闪烁的灯光，我如此喃喃自语：

「即将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 吗？」

或许，这么说也没错。

因为，如果我踏上「无我之道」，就会与现在的自己渐行渐远，我将不再留有情感，将变成为了胜利不择手段的无情机器。

想到今天来访的两人，雏雪 ⋯… 以及风铃，我再次产生犹豫。

可是，这样子不行。

犹豫的话，就无法前进 ⋯… 就无法保证获胜，让所有人都存活。

⋯… 所以，我必须得忘情，或者说 ⋯… 斩情。

⋯… 如果是为了守护大家，连现在这个犹豫不决的自己，我也必须斩掉。

✎

想要获胜，将「无我之道」走到极致，我就必须斩掉情感。

想斩掉情感，就必须有「转转金库君」的帮助。

而为了获取「转转金库君」 ⋯… 我可以说是豁出一切。

在桓紫音老师的校长室办公桌上，我留下一封信，约老师亲自见面。

于是，在两天后的下午，我与桓紫音老师久违地再次会面。

地点是在教学大楼比较僻静的一个角落里，两人见面后，我双手双膝以及额头都触地，以土下座的郑重拜托姿势，向桓紫音老师表达诚意。

「我想要变得更加厉害，拜托了，请把『转转金库君』里的秘密道具借给我。」

额头触地的我，看不见桓紫音老师的表情。

老师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回话。

「柳天云，偷偷进入『转转金库君』里的人 ⋯… 果然是汝吗？吾早已透过警报发觉有人进入过金库，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盗走钥匙的，也只有怪人社里的学生而已 ⋯… 」

桓紫音老师的语气里，含带浓厚的悲哀。

长长叹了一口气后，她开口发问。

「那么，为何 ⋯…？」

听到老师的问话，我不禁一怔，我想表达的意思，刚刚明明已经说过一次。

但我依旧保持土下座的姿势不动，并再次开口请求。

「拜托了，为了变强，请把『转转金库君』里的秘密道具借给我。」

「不，吾问的不是这个。汝 ⋯… 为何低头？为何提出这种要求 ⋯…？」

「 ⋯…？」

愕然的我，忍不住抬起头看向老师。

──‼

只见居高临下盯着我的桓紫音老师，不管是漆黑的眼眸，又或赤红之瞳，两只眼睛里都充满冰冷的愤怒。

桓紫音老师继续发话：

「一个真正的作家，骨可裂，气不可折﹔头可低，意不可断 ⋯… 文心傲骨，方为真强‼」

「汝 ⋯… 可是想借着不可取的外力变强？要知道，就算变强了，那也只是虚假的强大而已 ⋯… 」

说到后来，老师已经是声色具厉。

「—Ｃ高中不需要虚假的强大，怪人社不需要虚假的社员，吾 ⋯… 也不需要虚假的学生──‼」

桓紫音老师的每字每句，就像锋利的刺针那样不断戳在我的心坎上，令人感到无比痛苦，每多听一个字都是煎熬。

那痛苦与煎熬，来自过去这一年来，与桓紫音老师建立起的师生情感。因为当老师说出「吾 ⋯… 也不需要虚假的学生」时，等同于已经放弃意图踏上「无我之道」的我。

而且，我可以察觉，在说出这番话时，老师愤怒的表象底下，也蕴含着难以掩饰的悲伤。

那悲伤，更加剧烈了内心伤口的扩大。

「 ⋯… 」

注视我良久后，桓紫音老师沉默了。

我知道，她在等着我给出答案。

⋯… 给出答案，为什么我最近在课堂上反常，刻意放水 ⋯…

⋯… 给出答案，为什么我不惜舍弃自尊，践踏文心傲骨，也想借着不属于自身的外力<div class="tp"><script>style_tpxxx();</script></div>变强。

与桓紫音老师那复杂的表情对视，我的喉头仿佛瞬间哽住，难以开口答覆。

原本我可以说谎，但对上桓紫音老师那难受的眼神，编织谎言就成了不可能的任务。

于是，我艰难无比地道出实话。

「我想 ⋯… 让某个人活下来，让怪人社的大家都活下来。」

我想拯救幻樱，想拯救大家 ⋯… 为此，强大的实力必不可少。

桓紫音老师望着我，她再次叹了一口气，接着闭上眼睛。

「吾也想 ⋯… 但是，放弃自己道路的作家，无异于死亡。成为一具行尸走肉茍活下去，就是汝所盼望的道路 ⋯…？」

「 ⋯… 罢了。」

她摇了摇头，接着，她从怀里摸出玻璃高脚杯，然后扔到我面前。这距离，伸手可及。

因为是晶星人道具的关系，玻璃高脚杯并不会摔碎，但此刻拿起这杯子的话，可谓意义重大。

桓紫音老师最后抛下一句话，然后就闭目沉默不语。

「汝 ⋯… 自己决定吧。」

保持着跪地的姿势，我望着眼前的玻璃高脚杯。

⋯… 明白。

⋯… 我明白的。

如果选择拿走玻璃高脚杯，选择虚妄的变强之道，桓紫音老师会就此放弃我。

因为，她所认识的、收为学生的，是走在「本心之道」上的那个柳天云，而非为求胜舍弃一切、踏足「无我之道」的柳天云。

「 ⋯… 」

偷眼看向桓紫音老师的表情，她依旧闭目不语。

我又看了看眼前的玻璃高脚杯，这个物品，不光是通往金库的钥匙，更是斩断师生情谊的残虐之刃。

在时间仿佛变得缓慢的此刻，我忽然想起了之前曾经写过的一部轻小说《千本魔女》，轻小说里头曾有这样一句话：

「生生死死 ⋯… 死死生生 ⋯… 形成了残忍的循环 ⋯… 」

在《千本魔女》的剧情里，为了成就生，造就了死 ⋯… 又为了扭转死，牺牲了本应存活的生。

「相似 ⋯… 」

⋯… 这样子的发展，与现在的抉择何其相似。

幻樱付出性命做为代价，倒转时光，使我的生命得以延续，同时也拯救我内心，让我的「本心之道」重新圆满。从一个浑浑噩噩度日的书评，再次振奋意志，回到写作的世界里。

并且，在新一轮的时间线，幻樱也替我带来新的机遇，在怪人社内，将我从未体会的温暖友情，给予了我 ⋯… 让我不再孤独，不再寂寞，从此拥有迈向未来的勇气。

「但是 ⋯… 」

但是，而现在的我，为了拯救幻樱，为了换取短时间内的极致强大，却必须以崩毁道心做为代价，牺牲自我意志来追求胜利，甚至连好不容易获得的珍贵情谊，都必须亲手斩断。

也就是说，我将在获得一切后，再次失去一切 ⋯… 重回那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内心世界。在那里等待着我的，仅余一无所有的荒凉，与蚀骨侵心般的空寂感。

「 ⋯…‼」

在正式下定决心时，从最柔软的意识深处，传来撕心裂肺般的痛楚，但依旧必须下定决心。

以双手伏地，额头抬起，触地，我朝桓紫音老师磕了三次头。

这是感激这一年以来，老师尽心尽力的教导。

也是对老师曾经的信任的谢罪，我柳天云不成材，不像她所想像的那么好。

最后的最后，我慢慢伸出手，握住玻璃高脚杯。

「 ⋯… 」

这个握住玻璃高脚杯的举动，代表了抉择，代表了意向，也代表了 ⋯… 斩情。

接下来，我经历了一辈子最漫长的空白与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脚步声响起。

桓紫音老师的脚步声，慢慢远去。那脚步声带着不稳，带着踉跄 ⋯… 带着我所没有选择的那一条道路，不断远去。

我紧紧闭起眼睛，甚至不敢抬头看看那蹒跚离去的背影。

「好，从今天开始，汝的称号就是零点一‼」

直到此刻，还是可以鲜明回忆桓紫音老师在课堂上活跃的身影。

「暗黑眷属们唷──‼崇敬吾，佩服吾吧，今天吾大发慈悲，决定要替汝等恶补《吸血鬼皇朝的三万三千年》这本书里的知识‼什么？这本书根本不存在？胡说八道‼」

本来以为透过狐面坠饰，想起幻樱存在的那一晚，眼泪早已流无可流，从此干涸。

但是，此刻即使紧闭眼眶，眼泪仍然止不住地流下。

第十卷 第五话 无我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