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一百七十九章 真情流露的告白

<p>就算现在不能回去也好，我想待在他身边，也想在他身边成为他的慰藉。眼前的爸爸，让人又喜又悲，让我忍不住为他心疼。</p>

<p>尽管这一切都只是梦，是凯特尔的记忆编织出来的幻象。</p>

<p>我才明白，如果是真正的爸爸，是不可能认不出我的。</p>

<p>没来由的，就是这么觉得，哪怕这只是幻象。</p>

<p>“就算现在你很寂寞，很冷，很辛苦……不过请你再忍耐一下。闭上眼睛，咬牙熬过这一时的寒冷，我一定会再回来的。”</p>

<p>如果我就这么陷入眼前的幻影之中，恐怕永远都找不到我真正的爸爸了。</p>

<p>虽然很心疼，但我不能留下。我一把抱住了眼角含泪的小凯特尔。</p>

<p>“不要忘了，我们是家人啊。”</p>

<p>不是说这是别人的梦吗？</p>

<p>这既是爸爸的梦，同时也是我的梦。</p>

<p>我原本是没有机会看到凯特尔小时候的，现在我们能相遇，完全是偶然的巧合，这也许是什么陷阱吧。</p>

<p>难道这一切全部都是，为我而制造出来的幻象。</p>

<p>是为了留住我，而建造出来的世界。</p>

<p>“我爱你，爸爸。”</p>

<p>如果我能为小时候的凯特尔做些什么，我一定也会毫不犹豫地不惜为他付出一切。可我现在要找的爸爸，不是这个爸爸。</p>

<p>我要找的那个人，是个明明块头很大，却孩子气、任性，动不动就摔坏东西的那种大坏蛋。对了，还会把可爱的女儿弄哭。</p>

<p>怀里的小凯特尔抬起了头，那孩子嘴角边漾起模糊的微笑，那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像海市蜃楼一样消失不见了。</p>

<p>花草树木，建筑物，还有路灯。</p>

<p>还有凯特尔。</p>

<p>原来这么容易就消失了。</p>

<p>我怀里什么都没有了，我还出神地望着他站的那个地方。</p>

<p>我得去找爸爸——</p>

<p>还不知道爸爸，在什么样的噩梦里挣扎徘徊呢。</p>

<p>“好黑啊。”</p>

<p>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p>

<p>到现在我才真正面对这片黑暗，我竟然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心中一片清明。就像身处在这个梦境之外一样坦然。</p>

<p>不过再这么下去，怕是一辈子都找不到爸爸了。还是说，我应该留在小凯特尔身边继续探听情报才对？可是就算继续待在那里，也未必能有什么收获，只会白白浪费时间。我在那里拖得越久，爸爸就会陷入更深更黑暗的噩梦之中。</p>

<p>“怎么办呢？”</p>

<p>我失去了方向，在原地彷徨。</p>

<p>正当我千头万绪，不知该往哪里走的时候，风景又突然骤变。</p>

<p>天空被覆盖，地上也越来越潮湿。</p>

<p>鞋底好像被什么东西粘住了一样，我忍不住低头，看到了那陌生又很熟悉的东西。</p>

<p>满地鲜红的水迹。</p>

<p>那是血。</p>

<p>我下意识地抬头，一瞬间整个大地都被鲜血染红了。满眼的鲜血和堆成山的尸体充斥着我的眼球，这个景象实在太可怕了。</p>

<p>这又是什么？</p>

<p>紧张的瞬间，我撞上了他的视线。就和我脚下流淌的鲜血一样，腥红的眼睛。</p>

<p>爸爸……</p>

<p>我根本没办法叫出声。凯特尔像一把被弃的残剑一般，竖起了所有锋芒，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阴森得让人惊颤不已。</p>

<p>那这又是哪一个凯特尔呢。</p>

<p>这是哪一种记忆中的凯特尔呢？</p>

<p>我所触及不到的凯特尔的过去，无法更改的前尘往事。凄惨，或者说是悲惨，换了是我也熬不过这样残忍的岁月。</p>

<p>我什么也没有说，看到凯特尔人生中最犀利的时期，看到这个爸爸，我只是想对他笑一笑，哪怕是强颜欢笑也好。</p>

<p>只是想为他笑一笑，不知为什么。</p>

<p>就在这个时候，不知什么东西，一个很小很小的东西，咻的一声从我眼前闪过。</p>

<p>刚刚——那是什么？</p>

<p>像流星一样一晃而过，我干瞪着眼睛什么都没看清，就已经过去了。</p>

<p>等一下，刚刚那是！！</p>

<p>一转头，我听到了熟悉的笑声。</p>

<p>我的眼前还是一片黑暗，但是和刚才又不太一样。寻着那个笑声的方向，我急忙追了上去。</p>

<p>然后我就发现了。</p>

<p>那是……</p>

<p>“那不是我吗？”</p>

<p>我怎么会在那里？</p>

<p>跑了好久才追上，那居然是一个小孩子。是一个拿着金色小球正在玩耍的可爱小淑女，正是小时候的我。</p>

<p>当然不是真正的我。</p>

<p>看她拿着那个球，应该是两岁、不对，是四岁的时候。这是十几年前的记忆了。</p>

<p>原来我长那个样子啊。在爸爸的意识里看到我自己的样子，感觉有些微妙。</p>

<p>大概是因为，我从来没有这样直接地面对自己。我倒不觉得那是我自己，那更像是另一个个体。</p>

<p>真漂亮啊。我不禁感叹了一番。</p>

<p>小时候的我，喜欢把球滚来滚去，把这一片黑暗当作庭院一样跑来跑去。</p>

<p>真可爱，可爱到我感觉不到那就是我自己。</p>

<p>这就是爸爸记忆中的我吗？我有点惊讶。我真的有这么可爱吗？我记忆中的自己向来都是满满的小心机，那么纯真可爱的样貌实在有点陌生。</p>

<p>一直这么看着，可爱的甚至有点让人起鸡皮疙瘩。真是适应不来。</p>

<p>我微一皱眉，拿着球玩耍的小时候的我，突然捧着球站在了原地。</p>

<p>嗯？怎么了？</p>

<p>突然的变化让我不禁向后退了一步，小时候的自己正直勾勾地看着我。</p>

<p>是在看我吗？她的视线太灼人，不得不让我怀疑她是不是真的看得到我。我还正紧张地准备随时逃跑，突然看到小时候的我笑了起来。</p>

<p>咦，你笑什么？</p>

<p>“咦？”消失了。</p>

<p>“怎、怎么了？”</p>

<p>她意义不明的微笑把我吓得浑身发抖，远远地突然冒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我的视线。</p>

<p>咦、咦……咦？</p>

<p>是爸爸！“爸爸。”</p>

<p>我拼命地向他跑过去，好像错过这一刻，就再也抓不到了一样。幸好，他不是随着我接近就会越来越远的海市蜃楼，近在眼前的爸爸，和我记忆中的那个人一模一样。</p>

<p>不知不觉，我眼睛里盈出一汪泪水。</p>

<p>爸爸，爸爸……</p>

<p>真的是爸爸，是我千方百计寻找的那个爸爸。</p>

<p>“爸爸！”</p>

<p>我忙用力摇晃靠在墙上昏迷不醒的爸爸，只见凯特尔幽幽地睁开了眼睛。</p>

<p>真的是爸爸。</p>

<p>是爸爸，是真的爸爸！</p>

<p>由于太激动，我的整个胸腔热血涌动，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p>

<p>“莲娜？”</p>

<p>“嗯，嗯嗯，是我。”</p>

<p>爸爸，是我，是我呀！</p>

<p>我想对他说，说好多好多话，可我却再也发不出声音了。这是梦，还是现实，已经不重要了。</p>

<p>“是我太想你了吗？竟然出现幻觉了。”</p>

<p>凯特尔自嘲了两句，艰难地抬起了头。</p>

<p>“不过……”</p>

<p>他半仰着头，好像靠在看不见的墙壁上一样，瘫坐在地上仰望着我。</p>

<p>“就算是有人做出来欺骗我的幻象也好，只要能见到你。”</p>

<p>我该对他说什么才好呢。我的脑子瞬间停住了，竟不知如何是好，我把想说的话都忘记了。愚蠢至极的我，只剩下眼泪不住地往下流。</p>

<p>“我还从来没想到，我会这么，这么爱一个人。苦恼该为她做什么，她会喜欢什么，思考我要怎么做才能让她高兴……我真是</p><!-- <p style="font-weight: 400;color:#721f27;">（本章未完）</p> --><p>一点都没想到。”</p>

<p>断断续续，低不可闻的声音。</p>

<p>这是我第一次，听他说这种话。</p>

<p>“真没想到，有一天我竟然会甘心为别人而死。”</p>

<p>我看到了他自嘲的微笑。</p>

<p>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第一次听到爸爸的告白，我不禁屏住了呼吸。我也没有想到，自己能亲耳听到他说这样的话，我还以为，爸爸永远都不会说出这种话呢。</p>

<p>“一开始这孩子出生，便让我觉得好神奇，只是我又说不出哪里神奇。等这个孩子长大了，作为我这种人的女儿，该怎么活下去。”</p>

<p>凯特尔淡淡地说着，扑哧一声笑了。</p>

<p>“我还以为，我能享受她挣扎的过程。呵呵，那时可真蠢。”</p>

<p>我泪如雨下，看不到他的表情了。我噙着泪水，拼命地摇头。</p>

<p>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爸爸。</p>

<p>“你怎么看都不像人，又不会说话，这小东西好像一脚就能踩死……一开始，我只是觉得很新奇。”</p>

<p>我到底该从哪里说起呢，该说什么话才能表达我现在的情感呢。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p>

<p>“后来你会爬了，能站起来，还会走，会说话了。”</p>

<p>“爸爸？”</p>

<p>“我一直觉得这怎么可能呢，是魔法吗？明明是一手就能捏死的小东西，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然后，我就发现……”</p>

<p>突然被激动的情感哽住，凯特尔咬住了嘴唇。</p>

<p>“你明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p>

<p>他的声音透着对我的担忧，他的整张脸都痛苦地狰狞起来。</p>

<p>“还笑眯眯地接近我，牵我的手。”</p>

<p>不用说这种话，不要这样说。</p>

<p>我整个人都僵住了，不知该说什么话。凯特尔伸出手，擦了擦我脸上的泪水，露出模糊的笑容。</p>

<p>“我就发现，我再也推不开你了。”</p>

<p>无法拒绝的人其实是我才对。</p>

<p>一开始，他就是一个可怕又讨人厌的暴君，让我整天都沉浸在不幸成为他的孩子的悲剧中，令我不停叹气。可即使如此，他还是每天都来看我，他尝试着照顾我，虽然动作生疏。他的那些努力，体贴我为我考虑的样子，让我在不知不觉中，深深眷恋上了这个人。</p>

<p>连我自己都没有发觉。</p>

<p>“第一次觉得，你送给我的花很美很香，握着你软软糯糯的小手，居然会这么温暖。”</p>

<p>爸爸到底知不知道，这是多么真情流露的告白？</p>

<p>他大概不知道，这一生一世仅有的告白是在对我说的吧？要是知道眼前的我不是幻象，怎么可能说出口呢。</p>

<p>“可你渐渐长大了，你带给我的日常就不全是愉快的事了。”</p>

<p>我知道啦，我也知道我很不听话。</p>

<p>果然和我想的一样，爸爸嘴里也说出了相同的话。</p>

<p>“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明明小时候不是这样的。长大后的你总是顶嘴，还喜欢发脾气。一开始，我真的想不明白，可最后……只要你一笑，我就什么火都没有了，真像个笨蛋。”</p>

<p>我才是笨蛋才对。</p>

<p>我紧紧地抓住爸爸，怕他一不留神又不见了。</p>

<p>“我本来，根本不想要孩子的。”</p>

<p>这句话，真的充满了浓重的悔意。</p>

<p>“早知道……还是不要让你生下来好了。”</p>

<p>爸爸的视线垂在我身上。那不是憎恶、怨恨，甚至没有一丝厌恶，只有一片深沉的懊悔。</p>

<p>“那个时候，我就该把你杀了。作为我这种人的女儿，你以后的人生除了怨恨和责难什么都不会有，就算你继续活下去，得到的也只有数不尽的责难和敌意……”</p>

<p>凯特尔的表情越发朦胧，最终他没能把话说下去。这样的爸爸，我还是第一次见。</p>

<p>“我只会让你走上那种，布满荆棘的路……”</p>

<p>爸爸抿着嘴，把涌上喉咙的情绪咽了下去。</p>

<p>我也没有说话，因为什么都说不出来。</p>

<p>“你应该有一个比我更好的爸爸才对的，我女儿应该在那种家庭里长大，更和睦一点，得到更多一点来自家庭的关爱……得到我这种人奢望的那种爱……你应该在那种环境里长大才对。”</p>

<p>不对，不是这样的。</p>

<p>“爸爸。”</p>

<p>我最终没有忍住，用力抱住了不停忏悔的凯特尔。</p>

<p>“你别这样。”</p>

<p>我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连话都说不好了，可这些话我一定要说出来。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爸爸明白，但我一定要把我的感情毫无保留地传达给爸爸。</p>

<p>“爸爸……”</p>

<p>是，我的爸爸……</p>

<p>虽然他总是对我说过分的话，但是从来不会打我；总说要卖了我，可是也没有真的卖过，从来没有抛下我。一直都很疼我，爱我。爸爸对我来说，一直是个好爸爸，他一点都没有辜负我的信任。</p>

<p>他说的那些，那只是他自己走不出过去的阴影，对我来说，他却是个值得自豪的好爸爸，</p>

<p>只是他过去犯下的染血的暴行曾让我犹豫，制造了我们之间的距离。我明明已经对爸爸交了心，却硬要保持距离，大概是因为怕他染血的剑锋迟早也会指向我吧。</p>

<p>“我得到的爱，已经够多了，多到我都怀疑自己能不能承受这么多，这么深厚的爱。”</p>

<p>即使不知道该如何与他相处，我还是一如既往地爱着爸爸。</p>

<p>我怎么能抛下这样的爸爸呢？</p>

<p>让我怎么能不回应他？</p>

<p>我怎么能……</p>

<p>不爱他？！</p>

<p>即使真的有一天，浸染鲜血也无所谓了。</p>

<p>他艰难地抬起染血的手，触碰我的脸颊。他的手冰冷、陌生。我对他露出了，我最美丽的微笑。</p>

<p>“爸爸，所以你不可以再擅自，给我分配更好的爸爸了。除了你之外，我根本想象不出让别人当我爸爸会是怎样。”</p>

<p>爸爸的视线向我投来，我们终于四目相对了。</p>

<p>真的等了好久，我们的视线才能这样交织在一起。</p>

<p>爸爸的眼睛，红得耀眼，美得让人恍惚。</p>

<p>“现在，我们回家吧。”</p>

<p>―end.whenever,wherever,whateve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