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六章

你们在千万个选项中，选择了最胆怯、最怠惰、最没有意义的那条路。冴音子直到最后都用严厉的口吻说着。

北斗一直没去上学。

警方联系了各家，北斗和春的父母们，大概是十几年来第一次见了面。

两个人都脸色铁青，长得很像春的小个子女人哭了，迎来新家庭、幸福美满的父亲也一脸掉落到不幸谷底的表情。

──我还以为你们不会再见面了呢。

父亲的声音充满了痛苦。

然后道歉道「对不起」。

春的母亲也，

──对不起，春，对不起，北斗。

一边哭一边一直低着头。

北斗第一次听说了，两人离婚是因为母亲无力抚养双胞胎，陷入了严重的育儿神经衰弱。

春是早产儿，身体很虚弱，在照顾春的过程中，北斗只要一闹，母亲就会打他。父亲刚调动，工作很忙，根本不关心这样的母亲，母亲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稳定。

终于，她甚至想不开地认为为了让春活下去，必须杀了北斗，就在她准备把婴儿北斗浸到浴缸里的时候，被父亲阻止了，这导致了两人的离婚。

北斗很受打击，他虽然不记得母亲的长相，但她给北斗的印象一直很温暖。原来自己的存在一直以来都是母亲的诅咒，这种想法让他身体变得冰冷，但并没有受伤。

北斗很清楚，父母都是极其普通的善良之人，虽然有过不幸的遭遇和失败，可他们都怀着作为父母的爱养育了北斗和春。看着两人不断责备自己的样子，他充满了罪恶感。

如果自己和春就那样朝着电车跳下去，两人会更加痛苦，会尝到活地狱的滋味吧。

重新理解了冴音子所说的「自杀的不仅是自己，也会杀死周围人的心」的意思。

他们真的太肤浅，太自私，太幼稚了。

父亲决定换工作，全家搬到麻由子小姐的老家九州。

这全是北斗他们的错。

手机被拿走了，包括春的地址和联系方式在内的所有数据都被删除了。

春家里大概也在做同样的事情吧。

对此，北斗没有提出任何异议的接受了。

吞没北斗等人的浊流，冲走了一切，只留下安静的废墟。

冴音子说过，人既然生下来，就要活下去。

因此，不能一直是废墟，北斗也必须从这里开始建造起新的东西。

每当回想起春的事时，浮现出的都是眉毛皱成八字形、眼中含泪、哀伤的表情。

本想着反正再也见不到她，更想记住她笑容。

这一定是想与春一起死的惩罚吧。

今后，自己也会将春那张哀伤的脸记在心里，想方设法活下去吧……。

出发去新家的那天下雨了。

麻由子小姐和同父异母的弟弟已经在九州老家了。父亲还有工作交接，北斗要一个人先去。

「没关系，我会好好坐飞机的，到了之后再联系你。」

父亲虽然很担心，但还是去了公司。

北斗坐在完全没有家具的房间地板上，用在便利店买的面包和牛奶吃了饭，只拿着一个运动背包，走出了房间。

穿过公寓的入口，外面正下着雨，遥平撑着一把鲜艳的蓝色雨伞。

「哟，好久不见。」

笑着说道。

原本以为冴音子可能会来，但没想到遥平会代替她出现。

「我听说你今天要出发。」

「诶……听爸爸说的?」

北斗有些惊讶，因为父亲似乎不希望包括春在内的任何人与北斗接触。

遥平浮现出暧昧的表情，

「嘛，这方面发生了很多事……佐伯学姐的情报网很厉害，我的人脉也还算过得去。」

含糊地回答。

也许他到处打听过了。

虽然对父亲有些内疚，但能听到春的状况，真是太感谢了。

「春春一直没去上学，黄金周结束后就要转学了。这次是女校。虽然实在不能说是精神饱满，但已经冷静下来了。她很后悔拜托北斗亲『跟我一起死』。」

北斗的脑海里，又浮现出眉毛紧锁成八字形的春。

果然还是一副哀伤的表情，但好在没再想过要去死了。

在新学校能交到朋友就好了……。

「我在春春转去的学校有熟人，我会拜托她们照顾春春的。」

听到遥平这么说，北斗也放心了。

为了赶上飞机的时间必须去机场，北斗打着伞，和遥平并肩走在雨中的路上。

「北斗亲也是……怎么说呢，你没事吧。」

「多亏被佐伯学姐打了，说教了一顿……心情舒畅多了。佐伯学姐……现在怎么样了?」

春的事当然很在意，但也有些担心冴音子。

因为那个时候的她，看起来真的很痛苦。掌掴北斗等人时的冴音子，自己的手和心应该更疼吧。

遥平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很精神哦。因为那个人是钢铁般的女人。但是……北斗和春春自杀未遂，被警察保护起来的时候，她感到很有责任，异常的消沉。她说都是因为我做了多余的事……」

──我明明知道人不是只靠理性行动的，却乐观地认为只要让三泉同学把自己的心情全都发泄出来，之后时间就会让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明明三泉同学的心情，北斗君的心情，都比我想的要强烈得多。

说着，扇过北斗他们的手一直在颤抖。

──如果两人都死了，那就是我的错了。我还太肤浅了。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么脆弱的佐伯学姐。北斗亲你们没死真是太好了。如果你们在那里跳下去的话，佐伯学姐可能会坏掉。」

遥平恳切地说道。撑着伞的侧脸也和平时开朗的遥平不同，看起来有点虚无缥缈的成熟感。

北斗的胸口被堵住，再次被后悔填满。

「又不是佐伯学姐的错。」

遥平笑了笑。

「嗯，我也是这么说的。不过，那个人似乎抱有一种使命感，想让进入自己视野的人得到幸福。」

说着，稍微抬起伞，把脸转向北斗的方向，目光闪烁了一下。

「佐伯学姐啊，也想让北斗亲得到幸福。」

──和我交往吧。

递过樱花馅的铜锣烧，一本正经地提出令人难以置信的提案，漂亮又古怪的学姐。

虽然才刚认识，但她会为了北斗认真地行动，认真地生气。

遥平的眼神和冴音子曾经面对北斗时一样温柔。

「我也想让春春得到幸福。虽然契机是佐伯学姐的推荐，但交往之后，我发现她非常坚强、专一，是个好孩子。」

冴音子把遥平说得一文不值，说他是女性的公敌。

不过，遥平并不是那么坏的家伙，他是发自内心的关心着春，想要帮助春，正因为是这样的遥平，冴音子才会把春交给他的吧。

「……春，拜托你了。」

在伞下，北斗对着遥平深深地鞠了一躬。

遥平用明快的声音回答，

「啊，不行。」

对惊讶地抬起头的北斗，遥平露出被称为偶像派的、狡黠而充满魅力的笑容。

「我已经失恋了。」

「春春在茶话会上坦白自己是北斗亲的妹妹后，我和她打了个赌。」

「打赌?」

「我今后会尽全力追求春春，如果春春仍不改变对北斗亲的感情，我就会成为春春的魔法使，实现春春的恋情。」

遥平的语气总是那么开朗率直。

「追求春春，让我超燃的，非常有意思!因为春春完全不会被我打动!」

用兴奋的难以自禁的表情和声音说道，北斗不明所以。

遥平简直就像为春只喜欢北斗而高兴一样。

似乎是在为能遇到这样的女孩而感动着。

「春春说『小北』就是从孩提时代起就一直守护在她身边的骑士。而且自己也想要成为能保护北斗亲的人。」

──那样的话，就不会只有小北受苦了。我希望小北能把痛苦的事，难过的事分一半给我。

「app的恋爱游戏，不是有各种各样的攻略对象吗?路线有很多，根据选项，展开和结局也完全不同。我的恋爱，就像是在全速打循环赛。总之，先一个接一个深入了解，从相遇到被甩，忙得不可开交……会留下快乐的回忆，也会留下痛苦的经历，但这些一旦结束，就会说『好了，开始下一个吧』。」

遥平带着笑容说道，虽然有点自嘲的感觉……。

「这虽然也不错，我也希望在我今后经历的路线上，有美好的邂逅在等着我。」

如果是遥平这种拥有偶像脸、体育万能、受欢迎的帅哥的话，人生应该会到处是美好的东西吧，但他谈论未来的眼神，还是带着几分自嘲和惋惜。

遥平的眼神甜美而柔和。

「可是，春春不管走哪条路，选择哪个选项，都只会喜欢上北斗亲!」

用依旧爽朗的声音宣言。

「不管在脑海里怎么模拟，结果都是一样的，从最开始，所有的路线就全是『小北路线』。这不是最棒bug游戏吗?一生中只有一个人!」

bug是指程序的缺陷,bug游戏是指无法正确运行的游戏。这对虽然是哥哥和妹妹，却作为青梅竹马相识并互相爱慕的他们，的确是最适合的表达方式──不过，那是最棒的，遥平用正午阳光般灿烂的笑容断言。

人生中唯一的对象，是血脉相连的兄妹。

这不是诅咒，而是祝福。

「可是……春好像一直很悲伤，和我在一起也看不出幸福。」

自己脑海中浮现出的，只有皱着眉头、梨花带雨的春，最后甚至让春做出了死亡的选择。

遥平当即说道。

「那是因为『小北』想要离开春春啊!春春看起来很悲伤，是因为『小北』是春春的唯一，她爱着『小北』啊!」

人不会因为自己不爱的对象，而露出那么悲伤的表情。

虽然下着雨，天空阴沉沉的，但遥平周围的空气，声音，语言，都是那么明亮清澈。

「只有『小北』能让春春露出悲伤的表情!那么，能让她笑的也只有『小北』了!」

春明明是妹妹。

北斗明明是春的哥哥。

明明血脉相连。

遥平的话，却从根底推翻了令北斗引以为戒的一切，让它破碎散落。

遥平像是发现什么好消息似的，视线移向后方，仿佛沐浴到了满满的阳光一样，露出活泼的笑容。

「看吧!公主殿下来了!」

怎么回事?

春穿着油菜花色的裙子，一手拿着紫丁香蓝的伞跑了过来。

眼中噙满泪水，耷拉着眉毛，喘着粗气，笔直地凝视着北斗。

春──

春来了。

「赌局是春春赢了，所以我告诉她北斗亲今天出发。另外，佐伯学姐也托我传话。」

做了不得了的荒唐事的魔法使，把冴音子的话传达给北斗。

「与其被他人决定的伦理和道德所束缚，背负着悲伤生活，不如两个人牵手欢笑，这才是正义──」

春的身影逐渐接近。

遥平拍了拍北斗的肩膀，朝着与春相反的方向离去。

这也像魔法一样，遥平的手触碰到北斗的瞬间，他僵硬的身体变得轻盈，动弹不得的脚开始向春的方向迈进。

彼此拉进到触手可及的距离，北斗和春同时停下脚步，互相凝视。

春眉毛皱成八字形、眼中含泪。

那张哀伤的脸在深吸一口气后，轻轻绽开了笑容。

就像花开一样，充满朝气地，柔和地。

「小北，我要转学了。这次是女校，校服很可爱。然后，我要在新学校交到朋友。」

「我会主动和班上的同学说话，社团也会参加，在那里也要努力和大家搞好关系。」

「社团活动，我要选手球部或排球部。我不擅长运动，体力也不好，跟上去可能会很辛苦，但我会试试看的。」

「学习也不只是文科科目，理科科目也会好好记笔记，预习和复习。」

「我会照顾弟弟妹妹，还要帮妈妈的忙，成为能一个人思考和行动，自立的人。」

「然后，然后──我就算一个人也一定会幸福的!」

双手紧握伞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还是笑了──勇敢的笑着──用开朗的声音──春宣告道。

娇小的春。

爱哭鬼的春。

胆小的春。

如果没有北斗跟着，仿佛就会折断的春，用自己的双脚坚定地站立，宣告着自己会得到幸福。

一直紧紧附着在北斗脑海中的春那张哀伤的面庞，被改写成灿烂的笑脸。

「我会幸福的!所以，小北也要幸福!」

「小北开心的话，我也会开心!小北高兴，我也高兴!如果小北幸福的话，我会更加幸福!」

雨落在两人身上。

不是冰冷刺骨的雨，而是包裹着温暖的雨。

「我们即使分开，也要在不同的地方，各自好好地得到幸福!」

从『万叶集』的时代开始，就有不被允许的恋爱和禁断的恋爱。深爱着穗积皇子的但马皇女，在诗中吟唱着，就像稻穗飘向同一个方向一样，自己的心一直在你身上，以女性之身渡过清晨的河流，去见心爱的人。

一直以为很弱小的春，也拥有不输给但马皇女的强大，她拼命的带着笑容喊道，我们即使一个人也要幸福。

就像北斗的愿望是春的幸福一样，春也在祈祷着，北斗能欢笑，能获得幸福。

春的魔法使，也用充满光辉的爽朗的语言，从「我只能让春不幸」的诅咒中，解放了北斗。

──春春看起来很悲伤，是因为『小北』是春春的唯一，她爱着『小北』啊！

──只有『小北』能让春春露出悲伤的表情!那么，能让她笑的也只有『小北』了！

春也好，北斗也好，一直都很悲伤。

爱着你，

很悲伤。

爱着你，

很悲伤，很悲伤。

尽管如此还是爱着。

这是绝对无法改变的事实，如果想让春笑，北斗自己就必须发自内心地笑;如果希望春幸福，北斗也必须鼓足干劲得到幸福。

春的笑容告诉了他这一点。

只要看到春坚强精神的笑容，北斗的脸也会自然地绽开，心情也会变得明朗而澄澈。

啊，对了。

变得坚强吧。

交朋友吧。

和人联系起来吧。

找到目标，做应该做的事，不断前进。

变得幸福吧。

我们在不同的地方，各自获得幸福，真诚地度过每一天吧。

「我也会一个人幸福的，春。」

看着面带笑容的北斗，春的眉毛有一瞬间微微垂下，但脸上并没有悲伤的表情，而是发自内心地开心地笑了。

「嘿嘿，这样的话，我就能一直幸福着了。」

北斗将伞倾斜。

春和北斗，雨伞遮住了两人的身影。

嘴唇互相触碰。

没有说再见。

一个人撑着一把伞，北斗和春朝不同的方向走去。

在心中，拥抱各自的笑容。

被透过寂寞的幸福所包围。

◇◇◇

「佐伯学姐，你这么在意的话，自己去跟北斗亲说不就好了吗?」

确认了春的到来之后，一边哼着童谣『春来了』，一边带着清爽的心情走在雨中的遥平，发现了躲在拐角的冴音子，跟她打招呼。

对微微摇晃着巷子里的雨伞，嘴唇紧闭，一副又生气又害羞的神情走出来的冴音子。遥平缓和了一下眼神，如此说道。冴音子的表情越来越不高兴了。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再说这也不是前女友该出风头的场合吧。好女人都懂得该什么时候退场。」

「可是，你逃课了对吧。」

「你也是吧?而且我不是逃课，只是心情不太好，稍微休息一下，接下来会好好上课的。」

「那我们一起去上学吧。」

「免了，要是和你一起去学校，说不定会传出奇怪的传闻，我清纯的形象会毁于一旦的。」

冴音子用沉着知性的语调说着毫不留情的话，完全和平时一样。

「啊，太好了，佐伯学姐恢复精神了。」

这样的话伴随着笑容溢了出来。

毕竟北斗和春自杀未遂时的冴音子，在给了两人好几个耳光之后，意志完全消沉，让人看不下去。

那时的冴音子就好像不是冴音子一样，非常脆弱地垂着肩膀，手也止不住地颤抖，甚至需要走在身边的遥平握住她的手。

如果是平时的冴音子，应该会啪地甩开他吧，但那天却被乖乖地握着。

扇过北斗他们的手肿了，但依旧纤细、柔软、冰冷。

──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垂着眼睛，连这种泄气话都说出来了。

──是呢……佐伯学姐，你希望北斗亲怎么样?我希望春春能露出笑容。

──……我也希望北斗君不要再像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圣人那样愁容满面……。

──那不就简单了吗?

──啊……。

──只要两个人一起幸福就好了。

听了遥平的话，冴音子的喉咙咕咚一下，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后，小声说道。

──真讨厌……。被你这么一说，听起来好像真的很简单……。

遥平也明白。现实没那么容易。作为亲兄妹的两个人在一起，是一件极其艰难、残酷的事情。世人会说，这是被禁止的，是错误的。

尽管如此，自己和佐伯学姐还是会站在他们这边。

和被绝对无法分离的羁绊相连接的人永远相思相爱，这是最棒的bug游戏，无论多少次他都会这么说。

「佐伯学姐的话，让北斗亲鼓起干劲了。春春也很积极，那两个人一定没问题。」

「……是啊。」

低语的冴音子眼中浮现出悲伤和祈祷般的事物，遥平询问道。

「佐伯学姐为什么要为北斗亲做到这种地步?虽然本来就爱管闲事，但竟然连自己都成了北斗亲的女朋友。北斗亲是佐伯学姐喜欢的类型吗?」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知道……有个大笨蛋，跟自己的姐姐谈了一场没有结果的恋爱，然后擅自死掉了……」

冴音子的话让遥平心脏停跳一拍。

「姐姐，难道说?」

「才不是，我并非当事人，仅仅是个一边想着多么愚蠢啊，一边看着的旁观者。」

断然否定了遥平的惊讶，又露出了悲切的眼神。

「……不过，如果当时我像你说的那样多管闲事，说不定就会发生什么变化……我后悔了，仅此而已。」

冴音子默默地闭上了嘴。

端正的侧脸被伞遮住了。那天晚上，那张仿佛要消失不见的虚幻侧脸，伴随着那纤细而冰冷的手的触感复苏了，遥平也陷入了沉默。

冴音子看起来活得我行我素，其实内心也有隐藏的东西吧……。不只是我们，或许大家或多或少都是这样。

遥平轻快地避开水洼，一边走一边爽朗地抱怨道，

「啊，被春春甩了，又变成自由身了。被甩得太多了吧?我?」

「反正三天之内就会被告白，然后就随意交往了对吧。前女友会line群的成员就这样不断增加。因为你不吸取教训，所以才会每次都重复同样的事情。」

「嗯，那这次换个花样，让我和佐伯学姐交往怎么样?正好两个人都成了自由身。」

冴音子绝对会用辛辣的语言拒绝的吧。

遥平也不是认真的。

不过，感觉这样也不错啊，不管怎么说总觉得很有趣，遥平这么想着，冴音子把伞转了一圈。

水滴在遥平的脸上。

「好冷……」

遥平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看向冴音子被伞遮住的苗条背影。

然后，

「可以啊。」

冷淡的声音传来。

于是遥平张大了嘴，

「等等，佐伯学姐，真的吗?你是认真的吗?要和我交往吗?啊，喂，等等，佐伯学姐，佐伯学姐!」

啪嗒啪嗒踩着水洼，追向那把红伞。

第一卷 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