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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武士道十七岁 24 我要提出决斗

作者:誉田哲也 字数:10850 更新:2024-02-24 21:26:20

<p>这种时候,还是用写信的方式最为普遍吧。像是挑战书,或是决斗书。不过,那到底该怎么写才好呢?</p>

<p>当遇到困难时,总之先在网路上查询就对了。</p>

<p>我家的公用电脑在客厅,就设置在桌上电话的一旁。我一看,正好连电源都开着。</p>

<p>「……妈妈,我可以用电脑吗?」</p>

<p>正在看最喜欢的两小时连续剧的母亲只会随便回我。她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女儿接下来要在她正后方查询决斗书的写法吧。</p>

<p>那么,马上开始搜寻——</p>

<p>啊啊,很平常地出现了呢。正确的决斗书写法。我看看、我看看。</p>

<p>首先写上「决斗书」,接着是名字,再来是日期时间啊。</p>

<p>平日都在忙社团活动,所以接下来的星期六比较好吧。若是星期六,练习会比较早结束。时间定在傍晚六点,好像有点早。那就七点吧。七点的话,宿舍的晚餐应该也已经吃完了。</p>

<p>再来是地点。</p>

<p>学校的道场不太好呢。对了,毕竟是决斗,所以在外头比较好吧?不过这样一来会让人担心天气呢。星期六的天气,是——</p>

<p>啊啊,是晴天,那就没问题了。那么就在户外进行啰。</p>

<p>说到适合户外决斗的地点啊。</p>

<p>我想到了一个地方,但是不晓得名字。</p>

<p>啊啊,那个说不定也能在网路上查出来。</p>

<p>用「太宰府天满宫」搜寻。啊啊,还有官方网站呢。不过,我该看哪里?唔唔,在「观」的分类里有「导览」的网页呢。哦哦,太周到了!还放上了导览地图呢!呃——表参道是这边,所以从这里走进去,啊啊,是这个,这个屋顶的图。</p>

<p>「绘马堂」啊。不过,那边有绘马(注:许愿用木板,写上心愿,并悬挂在寺社指定处。多为五角形,亦有配合该寺社特色而设计成各种形状。)吗?算了,管他的。</p>

<p>好,地点就决定是太宰府天满宫的绘马堂前。</p>

<p>剩下的就是规则啊。</p>

<p></p>

<p>回到房间后,我开始选信纸。泰迪熊,不行吧。那么,就剩下向日葵和猫咪两种。不行,我只有可爱风的。</p>

<p>「……妈妈,妳有没有朴素的信纸?最好是没图案的。」</p>

<p>她头也不回地指向身后的柜子。也是呢,现在正好是凶手坦白动机的时候。对不起喔,打扰妳了。</p>

<p>我打开好几个抽屉,好,找到了。没有图案的信纸。虽然她大概没在听,但我仍说了「那我拿走啰」,之后返回房间。</p>

<p>我从小学就开始练字,所以我对仔细写下的字很有自信。书写用具也不是自来水毛笔,而是真正的毛笔。我也不使用墨汁,而是自己磨墨。我知道,这能让自己舒服地集中精神。</p>

<p>我在墨堂加入一些水,直到出现黏浊感前仔细研磨,磨回墨海。清澈的水里,渐渐渗入浓稠的黑墨。一开始有如大理石的花纹,但接着墨海会变得黑浊,慢慢地变成光线无法透过、带有重量的墨水。</p>

<p>提上墨堂,研磨,回到墨海。提上,研磨,回去。</p>

<p>和黑色的墨互换,我的心逐渐变得清晰。</p>

<p>那么,应该来写一张看看吧——</p>

<p>决 斗 书</p>

<p>致黑岩伶那同学</p>

<p>我要提出决斗。</p>

<p>本周星期六,晚上七点,于太宰府天满宫绘马堂前,</p>

<p>不着防具,只用竹剑。</p>

<p>届时还请多指教。</p>

<p>甲本早苗</p>

<p>是不是不需要「请多指教」啊?怎么样呢?</p>

<p>由于我不想提早太多天交给她,导致每当在学校碰面时都会感到别扭,因此星期六练习结束后,我才偷偷交给她。</p>

<p>那是在小道场的更衣室一角,我迅速地更换衣服,将信封推到仍只穿着内衣的伶那胸口上。不是那种很重的「咚」,而是轻轻的「砰」。</p>

<p>「……妳一个人看。然后……晚点过来。一定要来。」</p>

<p>信封上也写着「决斗书」几个大字。</p>

<p>当然,伶那露出诧异的神情。</p>

<p>「这什么意思?」</p>

<p>「别问那么多……反正我会等妳。」</p>

<p>穿着内衣的她不可能追到外头来。更何况依她的个性,也不会引起骚动让周遭知道。这是我经过思考、计算后选择的时机。</p>

<p>直到将信交出去为止,都进行得非常顺利。</p>

<p>虽然,我的心脏跳得超大力的。</p>

<p></p>

<p>我先是吃了一顿,接着在车站周遭打发时间,到了六点半前往太宰府天满宫。太阳早已下山,完全化为夜晚的黑暗。</p>

<p>表参道的商家已全部关门打烊,也没有半个人。四处都亮着电灯,反倒让横向街道的阴暗及稀少的人气带给我强烈印象。订在七点或许有些晚吧。总觉得有点可怕,当初要是订早一点就好了。</p>

<p>穿过两道门之后向左转。小树林另一端的斜面砌有楼梯,中央是一道大大隆起且成圆弧的桥。我穿过那座桥。这叫太鼓桥,是座满知名的桥。一瞬间我有种自己是弁庆或牛若丸的感觉,不对、不对,我不是要在这决斗(注:据传牛若丸和弁庆曾在京都五条大桥上交手。牛若丸为源义经的乳名,弁忧名为武藏坊弁庆。)。</p>

<p>一走过去,正前方是樱门。门里头有本殿,以及有着飞舞至菅原道具身边、传说的「飞梅」之树(注:传说天满宫供奉的菅原道真十分喜爱梅花。据传他被贬至太宰府后,原种植于京都宅邸之梅树的花一夜之间飞至他身边。)。往内一瞧,似乎还有几名参拜的游客。看这么亮,求签和卖护身符的店应该还开着吧。不过,今天我不过去,而是马上朝左转,来到社务所前的广场。</p>

<p>这边没有摊位,周遭也仅有设置在户外的灯,说暗是挺暗的,只是比晚上的校园好一点。当我一这么想,便觉得这砂石地面有点像学校的。</p>

<p>而在左端的就是绘马堂。仔细一看,能看出在屋檐下悬挂着好几块大匾额。但因为太暗了,无法分辨出上头究竟画了什么。这就是绘马吗?</p>

<p>我将背包和竹剑袋放在绘马堂下的长椅上。接着,我从竹剑袋里拿出三·八的竹剑,以及剑锷与剑止。一个使力让它们穿过剑柄。这样子就做好准备了。</p>

<p>我看向太鼓桥,没有人影。</p>

<p>练习一下挥剑,没有人在意我。从樱门走出来的参拜游客亦不看我一眼,便走过太鼓桥离去。</p>

<p>由于我练习挥剑的速度缓慢,因此光一、两百下并不会感到疲倦,甚至令精神集中。我所追求的,正是类似研墨时的效果。</p>

<p>终于,太鼓桥的最高处出现一张小脸,而看惯了的运动外套、衬衫、裙子随即跟着显现。人影没有带背包和防具袋,只有肩上的竹剑袋。</p>

<p>人影走下桥这头。修长的腿,黑色袜子与乐福鞋。尽管看不太清楚,但那人影应该正看着我。</p>

<p>当人影进入广场后,先是放缓了脚步,接着朝我的所在方向走,并把手插在口袋里。</p>

<p>「……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得和早苗决斗?」</p>

<p>她一面递出决斗书一面朝我走近。</p>

<p>「把时间订这么晚真是抱歉呢。不过我是认真的,我希望妳和我打一场。」</p>

<p>「为什么?」</p>

<p>「因为我想回东松。」</p>

<p>伶那的步伐停止。</p>

<p>「啊?……那是什么意思?」</p>

<p>身处微暗之中。尽管如此,我仍清楚感受到她的眼神改变了。</p>

<p>我先是点了一下头。</p>

<p>「我觉得这所学校……福冈南的剑道,并不适合我。我想要的剑道,是不拘泥胜负,并且将时间花在深入探求该道……我一直这么想。」</p>

<p>「那指的是东松的剑道?」</p>

<p>「不……这绝不是只限于东松,但至少不是这里的剑道……嗯。虽然很抱歉,但是,我觉得这里的剑道是错的。」</p>

<p>她再次朝我前进,表情也愈加僵硬。</p>

<p>「妳懂不懂?如果不是举家搬离,妳会变得有半年不能参赛喔。」</p>

<p>「我知道。可是,那个我可以想办法。毕竟因为有我父亲工作上的缘故,所以事实上是有可能的。」</p>

<p>以距离而言,她停在一个相当远的地方。</p>

<p>「……可是,那和跟我的决斗有什么关系?」</p>

<p>我尽量不做得太明显地深呼吸。</p>

<p>「……那是因为……矶山同学,这个……我问她,如果我回那边,能不能再让我加入东松剑道社,结果她说不行。不对……在那之前,她问我,和伶那在比赛之类的交手状况如何?我说完全赢不了,她就说那就不行了……她说,我这种一直输给黑岩结果夹着尾巴逃回去的家伙,她才不会允许入社。」</p>

<p>她讶异地歪了歪头。</p>

<p>「所以,妳才要和我决斗?」</p><!-- <p style="font-weight: 400;color:#721f27;">(本章未完)</p> --><p>「对……她要我摘下伶那的首级。」</p>

<p>「因为矶山那么说,所以早苗就那么做?」</p>

<p>「嗯……」</p>

<p>伶那在瞬间转变成危险的神情,由美女变为阎魔王——</p>

<p>「看来,我完全被小看了嘛。」</p>

<p>她放下肩上的竹剑袋,松开袋子的固定。</p>

<p>「虽然我不想用这种说法,可是……早苗,妳难道以为真能打赢我?」</p>

<p>她取出剑锷,在剑柄上转动。</p>

<p>我点点头,进入中段的构持。</p>

<p>「……如果不打赢妳,我就回不去东松。如果我不能证明武士道胜过运动,到了那边就无法加入剑道社。所以……我要赢。」</p>

<p>伶那远离绘马堂,以步足法走向广场中央。我也维持着构持,并以整个脚掌贴地的方式跟在后头。</p>

<p>「是吗?好啊……我就接下挑战。不过相对地,我也会认真打。」</p>

<p>她举高两手构持。诸手,左上段——</p>

<p>「因为我……不想把早苗还给东松。」</p>

<p>我的内心在一瞬间动摇了。</p>

<p>我并非因为憎恨伶那而战斗。我不是因为讨厌妳所以选择离开福冈南。只是,我认为那种剑道是错的,所以——</p>

<p>我们是透过剑道相识的。可是说实话,如果没有剑道,我认为彼此的感情或许会更好吧。那实在教人难过。如果可以像和矶山同学那样借由剑道成为好朋友,那该有多好。</p>

<p>「来吧,早苗,我才不会把妳还给东松那种地方。」</p>

<p>「……对不起,伶那。」</p>

<p>双方散发锐利的气势。</p>

<p>这正是开始的讯号——</p>

<p>伶那的竹剑朝着我的头顶挥下。我稍微提高剑尖,朝左侧身的同时拨开。竹子间仿佛要迸出火花一般,激烈地互相撞击。</p>

<p>那虽是强烈的一击,但我想办法拨开了。尚有余势的伶那,灵巧地让竹剑转了一圈。一瞬间我认为可以攻击,但在中途放弃了。刚才就算攻击,也只会被她用拳头躲开。</p>

<p>嗯,拳头——?</p>

<p>伶那的竹剑回到正面。以诸手握住,再次构持在头上。</p>

<p>彼此试探距离。脚下和原木的地板,以及上漆的地面不同,是铺着一层薄砂石的泥土地。</p>

<p>伶那仿佛用柄端戳刺一般,微幅晃动竹剑,引诱我采取行动。每晃一次,脚下的砂石便「沙、沙」地发出声响。</p>

<p>我的剑尖依旧指着她的喉头,又稍微观察她的样子。</p>

<p>伶那用柄端刺、刺、刺。</p>

<p>还没要过来。</p>

<p>继续刺、刺。然而就在此时,她的表情在瞬间沉了下来。</p>

<p>要来了——</p>

<p>是诸手的击面或击手。如此判读的我,边朝左移动边用击剑部拨开。</p>

<p>是击手。从上方力道充足地压下,拉开距离。</p>

<p>没问题的,我看得见,也动得了。</p>

<p>又是相同的情况。伶那用柄端戳刺,展现出攻击姿势。我不上她的当,仔细凝视观察她的征兆。</p>

<p>来了,是单手击打——</p>

<p>我用剑背拨开,接着擦击——不过,她的左拳头过来了。要对竹剑使用拳头吗?不过,那是因为戴着手套才办得到的事。如果徒手那么做,只会弄痛手喔。</p>

<p>「面!」</p>

<p>然而,我依旧为了不被拳头打中,对准她的头离我比较远的右面击打。</p>

<p>「咿!」</p>

<p>剑尖擦过伶那的右耳。她由于习惯的缘故,所以也稍微被打到了脖子。</p>

<p>我知道,伶那的温度一口气升高了。</p>

<p>「咿耶啊啊啊啊——!」</p>

<p>面、面、手连击面、面连击面、腹。伶那发狂似地击打。我光拨开就耗尽心力,并渐渐演变成被赶向绘马堂的情势。</p>

<p>我重重弹开一下并朝侧边绕去。伶那也追了上来,并且变成剑锷相推,但这毕竟不是比赛,因此既没有急忙分开的必要,也没有出界犯规。</p>

<p>我沉着气等待机会,将竹剑向右倾并拉开距离。若是这方式,击面、击手、击腹,大致上不论什么攻击都能瞬间应对。</p>

<p>我顺利地拉开距离,重新摆好架式。</p>

<p>伶那又构持在上段。</p>

<p>当然,我是中段。</p>

<p>再度互探距离。</p>

<p>一公厘、二公厘,用鞋子里的脚趾些许地窃取距离。</p>

<p>每当她用柄端「喀、喀」地仿佛做出要刺人的动作时,我都会差一点做出反应。伶那动的不只是手腕,她的下半身也仿佛踩着舞步似地频频上下移动。我要读取那移动身体重心的拍子。</p>

<p>一、二。一二、三。</p>

<p>一、二。一——</p>

<p>就是现在!现在她动不了!</p>

<p>「手哦哦——啊!」</p>

<p>如我所料,伶那停下步伐并维持着上段,既无法上前也无法退后,钉死在原地。在这刹那间,她为了保护右手,而用左拳头将我的竹剑——</p>

<p>「嗯啊!」</p>

<p>笨蛋——</p>

<p>就算是竹剑,就算这不是真剑也不是木剑,如果直接空手弹开,肯定会很痛的吧。而且,刚才这一下我是认真的。这是来到福冈南后被强化的我所使出的浑身一击。</p>

<p>其实已经几乎和分出胜负没两样了。</p>

<p>可是,我不能在此手下留情。</p>

<p>「手!」</p>

<p>这次是左击手,我打中了。再一下。</p>

<p>「咿呀!」</p>

<p>从正上方大力挥落竹剑击打。</p>

<p>这次,是真正分出输赢——</p>

<p>伶那的竹剑发出空虚的声音,掉落地面。尽管如此,她仍如梦游者般拚命地将手伸向竹剑。</p>

<p>没办法,我这次又举高挥下——</p>

<p>就在此时,不知从哪里传来懒散的拍手声。同一时间,还传来一股难闻的气味。</p>

<p>「漂亮……唉呀,真是让我看了一场好对决啊。」</p>

<p>「吉野老师!」</p>

<p>伶那抬头看着不禁喊出来的我。</p>

<p>「对不起……嗯,我……其实不知道,绘马堂是什么……」</p>

<p>居然——</p>

<p>伶那问遍所有二年级生和一年级生,却没半个人知道绘马堂。结果告诉她的人,是当时仍留在道场的吉野老师。不过,接着她被吉野老师反问:「去绘马堂做什么?」伶那似乎坚持说没什么事,但最后仍被迫供出挑战书的事——</p>

<p>看来似乎是这么回事。</p>

<p>这样啊,不是每个人都知道绘马堂啊。</p>

<p>吉野老师正好站在能和我,以及伶那形成一个正三角形的位置。</p>

<p>「……这可完全分出胜负了。装备是旗鼓相当,其他的条件也是旗鼓相当。如果要说有什么差,就是对剑道的意识不同。黑岩,妳追求的是剑道作为竞技的完成度。甲本,妳则是彻底注重武道里的剑道。这里先让我用运动来称呼吧,运动的原点在于想要舒缓身心地游玩。而从真剑的剑术衍生而出、作为武道的剑道,和那份意义是完全不同的。」</p>

<p>伶那压着左手腕,垂下了头。</p>

<p>「黑岩……妳觉得如果我没有介入制止,甲本会再朝妳打出一击吗?」</p>

<p>她只是抬头仰望,没有做任何回应。</p>

<p>「……我认为不会。至于原因,就是因为武士道啊。」</p>

<p>忽然间,我觉得内心深处的某样东西似乎被揪住。而且,那是个无比重要的——</p>

<p>「假设,试想今天是拳击手之间做这种事,大概会一直互殴,直到其中一方失去意识,一个不小心甚至会出人命……哪怕是看来晕过去的对手,当自己转身背对的瞬间,都有可能起身朝自己袭击。只要开始思考那种事,就会不晓得该在什么时候停手。当然,没有裁判员。定下胜利的,除了自己的拳头外别无他物。」</p>

<p>话说回来,这究竟是在说什么——</p>

<p>「不过,运动的话就好多了。打从一开始就有裁判替人决定胜负,也就是在那规范之下进行的……然而武道不同。拿着剑互砍就是剑道吗?这点本就不同了。帮派成员打架到最后,就会拿出日本刀开始互砍。在那之中,有武士道吗?」</p>

<p>老师一一看着我们的脸。</p>

<p>「……没有吧。可是,黑岩,如果照妳所视为目标的剑道认真打起来,就会变成那回事。」</p>

<p>伶那丝毫不为所动。</p>

<p>「拳击手在没有裁判员的情况下于大街上互殴,运动剑士在没有裁判的地方互砍……也是一样吧。但是,这里面如果有武士道,事情就会不一样。」</p>

<p>或许是因为云层散开,月光突然照亮了周遭,让人能看清楚吉野老师脏乱的脸颊与满是胡碴的下巴。</p>

<p>「……武士的工作,是收拾战斗啊,而不是斩或杀死对手。说起来,如果杀死对方才是目的,那么就不会砍侧腹,而是狠下心从正面朝肚子或心脏刺下去还比较好。不要刺什么喉咙,而是横向斩过。或者从背后一口气从肩膀斩到反向的腋下……不过,没人那么做。至于原因,因为剑道是武士的技巧</p><!-- <p style="font-weight: 400;color:#721f27;">(本章未完)</p> --><p>。」</p>

<p>秋风从我们之间穿梭吹拂,也能微微听见虫鸣声。</p>

<p>「要试的话,就用木剑练妳平常练的剑道吧。不管是击面、击腹还是击手,不管打到哪里,对方都不会死。相对地,能以一击便夺走战斗能力……头盖骨被敲破、手腕的骨头断裂、肋骨遭砍断,在这种状态下还能继续战斗吗?打不下去的。就算打了,也只是让伤口恶化。然而那正是武道的目的,是武士道的本意。」</p>

<p>吉野老师缓缓蹲下,捡起伶那掉落的竹剑。</p>

<p>「剑道不管到了什么地方……就算在街上打起来,就算没有防具,只要内心有武士道,那就是武道。不能降低格调变成暴力,但也不能屈服于暴力。剑道、武道、武士道,是夺走对手的战斗能力以收拾斗争,那才是终点。对手的性命等同于自己的性命,是唯一的生命……更进一步说的话,在比赛和练习中作为自己对手的不是敌人,而是一直走在同一条路上的同志。所以才会以行礼始,并以行礼终。是这样的道理。」</p>

<p>老师递出竹剑后,伶那轻轻低下头,接下竹剑。</p>

<p>「的确,现代的剑道有竞技的一面。调整规则,且若不能有效运用,日本不论在个人或团体上,终有一天会输给外国吧。」</p>

<p>老师用力地咬紧牙根。</p>

<p>「……不过,尽管如此,我也不希望妳们忘记今天的事。剑道并不是为了互砍或互相残杀而存在的技巧。妳们的剑道,是为了架构出一个可以不让任何人被杀死,也不让任何人受伤的社会而诞生的技巧。至少,我是那么认为的。」</p>

<p>伶那点头后,老师转身面对我。</p>

<p>「甲本……我让妳尝了各种苦头,真是抱歉啊。」</p>

<p>「呃……」</p>

<p>由于太出乎我意外,因此无法马上好好回答。</p>

<p>「虽然说,现在才讲这种话妳大概也不会信,可是……我打一开始就非常喜欢妳的剑道喔。」</p>

<p>「咦咦——!」如果是在平常,我一定会这么喊。的确诚如您所言,我完全无法置信。</p>

<p>「我原本想,如果妳能改善那软绵绵的攻击和手的防守,就是个拥有不错资质的人了。因为这样想,所以我对妳提出了一些不合理的要求。」</p>

<p>吉野老师在笑。讨厌,看起来就像个大好人,而那反倒教人反胃。</p>

<p>「妳的剑道不会伤人。那是再好不过的,只是……很可惜,这里没有妳该学习的剑道。先不管同在福冈的其他高中,至少在这间福冈南高中的,是连骨子里都被运动化、终极的乱枪打鸟剑道。妳还是回横滨比较好,妳还是……回去东松的小柴老师那里比较好。」</p>

<p>「吉野老师……」</p>

<p>这么说来,他从一开始就在听了。然而,却从头在一旁守着决斗的过程。</p>

<p>「……真的是,非常谢谢您了。」</p>

<p>这好像和我想像的过程不同,不过,我赢了。</p>

<p>矶山同学,我虽然没有拿下伶那的首级,但是我赢啰。</p>

<p>我确实,打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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