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二话鲑鱼与熊

「哥哥早安！」「早安啊，九舞。一大早就这么有精神啊。」我在餐桌上吃早餐时，九舞笑呵呵地大声问早，进来饭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身上穿的是日夏国中的制服。「对喔，你今天要开始上学了嘛。」「对呀！」「不要跷课跑来我们学校喔。」「丽奈师父也教训过我说不可以随便跑过去了。所以在时机成熟之前，我就先放天海樱一马。」九舞说得一脸心怀鬼胎的黑心笑容。「你昨天不是才说过不会再对她下手吗……不要再动歪脑筋了啦。」我傻眼地提醒她，咬了一口吐司。吐司上抹了奶油，再涂上一层厚厚的蜂蜜。奶油的醇和蜂蜜浓香融合得恰到好处，相当好吃。当然，滋味毕竟是比不上樱的蜂蜜。顺道一提，我现在是熊化状态。虽有人的骨架，手和脸却都覆满了熊的浓毛，几乎可说是熊了。九舞坐到我对面，往妈妈准备的吐司上抹蜂蜜。「可是我放学以后，还是会到日夏高中参加捕熊队的活动喔。」「你真的加入啦？明明是熊耶……」她得意地用果酱抹刀指着我说：「哥哥，法律可没有规定熊不能开枪喔。」「是没错啦。」可是熊加入捕熊队，未免太奇怪了吧……九舞涂完蜂蜜后旋上瓶盖，兴奋地看着满满琥珀色蜂蜜的吐司，头顶两端冒出熊耳。但在张开大嘴一口咬下之际，她忽然停下动作。「怎么了？」「我想到一个好主意了。哥哥，你也加入捕熊队怎么样？开枪的感觉会上瘾喔。」「说什么傻话，他们的头号目标就是我耶。万一我在训练中熊化了，不被当场射杀才怪。」「有个万一的时候，我会赌命保护哥哥啦。」九舞往胸脯一拍。那片胸脯真是平得很不可靠。「不需要，赶快吃完去上学。」参加拿我当目标的组织？开什么玩笑。不说这个了。看九舞这样，应该不会再找樱的麻烦了吧，日子也能恢复往日安宁。一这么想，今早的蜂蜜吐司就更好吃了。然而，我的安宁却霎时崩解成了满地碎片。◇◇◇「阿部同学，能借一步说话吗？」我照常提早上学，到教室门口时，宏亮的声音叫住了我。声音的主人是身材微胖，穿日夏高中的夏季制服，戴眼镜的男学生。「吾乃一年C班的佐东莲太，目前担任捕熊队队长。」佐东一本正经地说。捕熊队队长找上门来，让我心里多少起了些波澜。但我仍尽力掩藏心中的不安，询问来意。「请问捕熊队队长找我做什么？」佐东看看四周后说：「吾等换个地方说话吧，在这里不太方便。」我感到心里浪涛翻腾。不能在这里公然说的事，我只想得到一个。难道我的秘密曝光了吗……！这么说来，之前我无法从熊变回人形时，告诉樱解除方法的好像就是佐东。或许是请长假的我正好在熊消失时回来，引起了他的怀疑。怎么不是别人，偏偏是捕熊队队长啊……但我也不能借故逃避，这样才能确认他是否真的发现了我的秘密，于是我乖乖跟他走了。进了空教室并关上门后，佐东不改严肃神情开口说道：「阿部同学，吾辈已经发现了。」「发现了？」我紧张得猛吞口水。佐东做个深呼吸，约等了两拍之后回答：「对，就是你的真实身分。」「我、我怎么都听不懂啊？」心跳急速加快，冷汗狂流不止。「不用再瞒了，吾辈已是十分肯定。」没有错！佐东发觉我的秘密了！只见佐东缓缓开口，大声揭露我的真面目。「阿部同学──你是召熊师吧！」「………………啊？」他刚说啥？召熊师？佐东无视傻愣的我，猛然逼近并眉飞色舞地快嘴说道：「那是吾辈在传说里找到的！召熊师拥有神奇的力量，能够引熊出来。你就是这种人吧！」「咦，不是啦，我……」「最近学校里没事就有熊出没。之前上日夏山时，出现了会说话的熊，那天你还在山上净身祈祷。如果你是召熊师，那这一切就说得通了。」「呃，就说我没那种力量嘛……」佐东歪起头，手托下巴寻思。「难道弄错了吗？那吾辈可得再把传说仔细研究一遍才行。从之前天海同学问吾辈知不知道怎么让熊人变回人类来看，你是熊人的说法也很──」「好啦好啦！我就是召熊师没错！」「吾辈的直觉果然不会错！」佐东笑得露出一口亮晶晶的白牙，用力握拳。糟糕！害怕被他发现熊就是我，害我乱承认一通。「既然阿部同学是召熊师，我们就可以召熊召到饱，猎熊猎到饱，吃熊也吃到饱啦！下次请跟吾等一起去猎熊！一定要去！」佐东兴奋得叽哩呱啦说了一堆，看了表后赫然回神。「吾辈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聊，不过就等时间充裕的时候再说吧，吾辈要去参加捕熊队的晨间训练了。啊，这件事当然会先保密，敬请放心。再会！」佐东留下这句话就踏着雀跃的脚步离开教室。杵在原地的我只能傻愣地目送他的背影离去。◇◇◇为造成佐东产生怪误会而头大的我返回教室时，河野正在门口和陌生女学生讲话。他一脸猪哥相地傻笑，还得意地说：「是啊，那就是阿部久真没错。那家伙根本是冷场王，还是个没事就在一年级两大美少女之一的身边打转的花花公子，劝你不要接近他比较好喔。对了，我们来交换一下联络──」「谁是花花公子？说啊！」叩。我直接赏了河野头顶一记手刀。「很痛耶，阿部！你干嘛啊～～！」河野含泪按着脑袋转过头来。和他对话的女学生也转向了我。「啊，你就是久真吧？」「呃……」她找我有何贵干？以前在哪里见过吗？略带波浪的粉红色长发左侧有一束编发，胸部丰满、腰围紧致，有副成熟的美貌。从蝴蝶结的颜色来看，是二年级的学姊。我愈看愈觉得跟她没有交集。这位学姊露齿而笑说：「我是二年F班的酒见圭登，有事想跟你谈一下，现在方便吗？」学姊边说边走，应该是想换地方说话，要我跟上的意思。一早就被带出场两次，今天吹的到底是什么风？幸亏来得早，时间还很充裕，我便应了酒见学姊的要求。「太爽了吧，贱阿部！我也想跟酒见学姊聊聊天嘛～～！」河野突然在我身旁羡慕地鬼叫起来。学姊请我先进去，然后关上门────喀嚓。还上了锁。呃，咦？锁门做什么？突然有种很糟的预感。早点说完早点闪人比较好。「所、所以学姊，你想找我谈什么？」学姊听了吊起唇角。「久真，我看到你的真面目喽。」什么……？看到我的真面目？什么意思？什么时候的事……！「久真，你……」学姊直视我的双眼，我却不敢正面看她。等等，现在还不确定。佐东刚才也是这样，结果只是误会。说不定这位学姊也有类似的──「你是熊人对不对？」学姊语气很轻，却具有打穿我脑袋的威力。我的真实身分被学校的人知道了。「什、什么？你在说什么啊……！」「哦？你想跟姊姊装蒜吗？」学姊妖冶地抬眼看来。「昨天我都看到喽。你在游泳池后面──把一个可爱的女孩子舔得唉唉叫，然后从熊的样子变回人了。」「会、会不会是你看错啦……？」「那你说～～这是什么呀？」见我左闪右闪，学姊亮出终极武器般取出智慧型手机，跟她的脸一起不断逼近。清爽的香水味温柔地逗弄我的鼻腔，再加上学姊近在眼前的美貌，使我心里敲起乱鼓。「啊！」我躲着学姊的脸看荧幕，见到令人震惊的画面。荧幕上是男学生和女学生面对面的照片。男学生是我，而女学生是只穿内衣的樱──那正是我昨天在游泳池后方舔樱的照片。从我已是人类外型看来，是在我熊化解除后不久拍的。对了，我想起来了！这位学姊就是我昨天舔樱的时候见到的疑似游泳社社员的女学生。当时我只是匆匆瞥见她的脸，现在她又穿着制服，所以一时没发现。况且我在记人脸方面简直有缺陷。原来如此，真的被她看见了……！「如果你不承认，这张照片可能会被我不小心传出去喔～～姊姊我啊，是个机器白痴呢。」学姊装模作样地说。接着勾起邪笑，继续威胁我：「要是这张照片传出去，说不定会有人误会你们在玩『小心喔，发出声音会被发现，乖乖让我舔吧嘿嘿嘿』的游戏。」「谁会有那种误会啊！」尽管不太可能会有人妄想到那里去，但照片散播出去，我和樱的关系肯定会招人质疑，给樱带来大麻烦，非避免不可。「唉……知道了，我承认。那么，是酒见学姊没错吧，你有什么目的？」「很高兴你这么懂事，久真。姊姊我啊，最喜欢懂事的孩子了。」酒见学姊眯眼淡淡一笑，将智慧型手机收回裙子口袋。「我不是小孩子了，当然懂事……」我无力地说出好像某人说过的话。酒见学姊满意地点点头，食指点着下巴作思考貌。「该从哪里开始说才好呢？嗯……也对，从头开始说吧。」大概是想尽量说得清楚点吧。可是接着从她口中冒出的话，却与我这样的想像大相迳庭。「其实我，是鲑鱼人。」「………………咦？」远远超乎意料，无法理解的字词让我只能蠢蠢地叫这一声。「我是鲑鱼人。」「啊？」「鲑鱼人。」「啥？」鲑鱼人？鲑鱼人是什么东西？鲑鱼和人的混血儿？鲑鱼和人有办法生孩子啊？不，我没资格质疑这种事。酒见学姊对脑袋愈来愈混乱的我继续说明：「我是鲑鱼妈妈和人类爸爸生下的小孩，所以一下水游泳就会很兴奋，变得有点像鲑鱼。不过，只要休息大概二十分钟就会恢复人形了。」「有点像鲑鱼是变成怎样？我是全身会长满黑毛，那学姊是全身长鳞片吗？」「那是怎样！也对啦，难怪你会这样想。」酒见学姊哈哈大笑，用食指抹去眼角挤出的泪水说：「我是大腿以下会变成鱼的样子，是一个美丽的人鱼喔～～」「美丽咧……」光看外表，这位学姊的确是十二分地美丽啦。这样的人变成人鱼，一定是美上加美吧。然而美归美，也许她对这种体质感到非常困扰。虽然她言行举止感觉都很开朗，但她也和我跟樱一样，每天都害怕自己的体质被人发现吧。一这么想，就觉得她和我距离拉近了些。不过酒见学姊却说出了试图隐瞒体质的我们所料想不到的话。「可是因为我是游泳社的，想参加两个星期后我们社上的游泳比赛。」「啊……？」那不就像是要我在人前吃蜂蜜，要樱在人前流汗一样吗？「为什么要做那么危险的事？参加游泳比赛，等于公开你是鲑鱼人啊。」「因为我就是喜欢游泳嘛。」酒见学姊孩子般地笑，简洁至极地回答。「那你趁没人的时候游个够不就好了？」「可是可是，人不是都会想让别人看看自己爱做的事吗？」「或许是这样吧，但一般是该忍下来才对啊……」「我也是一直忍到今天啦。可是昨天，我看到你从熊变回人形之后就开始想，说不定我也能找到让自己变回人形的方法，这样就能在大家面前游泳了。」酒见学姊说得很兴奋，仿佛对此满怀希望。接着她表情严肃地用深色眼眸注视我。「所以，我想请你帮我寻找能从鲑鱼变回人形的方法。」「…………」「请你帮我培养不会兴奋的身体。」「为什么要换成这么糟糕的说法啊！」这个人的言行从刚才就没事散发着变态的味道。但我觉得她应该不是坏人，也十足能体会她想方设法隐藏体质的心情。因此，心情上我是很想帮她。可是希望我寻找能从鲑鱼变回人形的方法，也就是要找出解除鲑鱼化的方法。我连自己的体质都不太清楚了，找起来肯定是困难重重。最好别轻易答应。再说，接这种工作恐怕会减少我陪伴樱的时间。在容易流汗的夏季，我得尽可能避免让樱落单。「要是你拒绝……」酒见学姊露出至今最愉悦的笑容，再度取出裙子口袋里的智慧型手机，展示我和樱的照片。看来我没有拒绝的余地。「知道了……我就帮吧。可是我连自己的体质也不太清楚，请不要过度期待。」「好耶，谢谢喔！光是你愿意帮我，我就觉得很有希望了！我原本还以为熊会很恐怖，不过你是一个好人呢，太好了～～」你才恐怖吧。我的吐槽都已经冲到喉头了，但还是硬吞回去。不然学姊说不定会「不小心」手滑，把照片传给别人。「那么久真，你是怎么从熊变回人形的呢？我想从类似的方法开始挑战。」「啊，这个嘛，其实我……」我姑且将自己有一半的熊血统，会因为蜂蜜或枫糖而熊化，只要吃蜂蜜到心满意足就能解除熊化的部分告诉她。然露出疑惑的表情。「可是这样的话，你昨天为什么要在游泳池后面舔那个女生？而且你是真的变回人形了吧？」「那、那是因为我在舔她带来的蜂蜜！其实她很S，说了：『想解除熊化就乖乖舔我！』然后就开始往自己身上抹蜂蜜，我就只好舔她了！就只是这样！」樱，原谅我！我好像把你说成一个大变态，不过那是为了守住你体质的秘密啊！「是喔～～你们两个的关系该不会比我想的更夸张吧～～」酒见学姊揶揄地说，似乎是很开心又发现一个能玩弄我的把柄。这个人真的很S……有种和铃木不同的可怕。她可能很想继续问下去，但认为现在谈要紧事比较重要，便很快就回到正题。「无所谓。那我按照这种模式做某件事到满足之后，或许就能解除鲑鱼化了吧。」「我觉得有机会。以你来说，就是要游到过瘾吧。」这时预备铃响起，第一节课即将开始。酒见学姊露出干劲十足的笑容，以不输铃声的音量说：「要游到过瘾是吧，嗯，赞喔！那我们今天就来实践！晚上九点到学校游泳池集合！不见不散喔！」学姊说完就想走人。……嗯，等等。在净空时间之后进学校不是违反校规吗？「学姊！晚上进游泳池……！」然而话还没说完，酒见学姊就走得远远的了。真是我行我素的人。前途堪虑啊……◇◇◇当天午休。「今天早上，是不是有人找你出去？」才刚到楼梯间暗处准备吃便当，樱开口就是这句话，眼睛还怀疑地眯起。今天早上，指的就是佐东和酒见学姊那两次吧。「是啊，只是讲一些事，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边说边从樱身上移开视线。至今我给樱添了好几次麻烦。变不回人形时，她为我担心了那么久，最近九舞又对她的生活造成诸多不便。所以我想尽可能不再造成樱的困扰。即使被误会为召熊师、秘密曝光，我也不想把樱牵连进来。但樱还是发觉我行为不太对劲，目光变得更加锐利。「不是有个身材超棒的美女姊姊找你出去吗？」「对、对啊。」「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吗？」「真、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绝对没有！」我即刻否认，但似乎反而可疑。樱继续用怀疑的眼神问：「你敢对蜂蜜发誓吗？」「我、我发誓。」「也敢对我的蜂蜜发誓吗？」「这、这个……」一般市面上的蜂蜜就算了，但我无法对樱的蜂蜜说谎，不禁有股全盘招认的冲动。不过樱在那之前先叹口气，不再追问。「好吧，我就姑且相信阿熊没做对不起我的事。相对地……」樱面泛桃红，低头掩嘴，双眼犹疑不定地说：「我、我还是会怕突然流汗，所以……夏天这段期间就可以了，你每天都要陪我回家喔。」「那、那当然。我们一起回家、一起回家！」那么今天放学后，就是先送樱回家再回家准备，然后陪酒见学姊特训了。樱的家和我家在反方向，这样的行程有点吃重，不过陪伴樱的时间也因此增加，倒也不错。最近因为九舞而天天送樱回家，原本还觉得问题解决以后就没借口这么做，有点失落呢。现在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樱抬眼问道：「约好喽？」「没错。」「呵呵，那我就原谅你。」樱开心地微笑。◇◇◇当晚，我正准备溜出门陪酒见学姊特训时──「咦，哥哥，你要出去呀？」九舞刚从浴室出来，见到我过了八点半还要出门就疑惑地问。她脖子上挂了条毛巾，横条纹的连身裙睡衣短得有点危险，但看不出底下有没有穿，湿答答的黑发梢仍滴着水珠。要是告诉她酒见学姊的事，她恐怕又会像对待樱那样跑去捣乱，打个马虎眼混过去好了。「是啊，有点事。」九舞摸着下巴想了想，不高兴地皱眉问：「这么晚了……该不会是要跟天海樱约会吧？」「才不是咧！你怎么想到那里去啊！」「因为在我印象中，哥哥经常和天海樱在一起呀，让人很不甘心。今天比较晚回来，就是因为等到变凉一点再送天海樱回家吧？」「你怎么知道……」九舞一副跩样挺起扁扁的胸部。「哼哼～～最近我都在观察你，你的一切逃不过我的法眼。我连你一整天吃多少蜂蜜都了若指掌喔。」「跟踪狂还这么嚣张！」真是的，怎么有这种妹妹……这表示她真的很喜欢我吗？弄成这样反而很恐怖耶。「那么哥哥，既然不是要跟天海樱约会，你到底是要去哪里？」九舞进一步逼问，我看着旁边回答：「去河野家玩……」「另外呀，因为我最近都在观察哥哥，所以我马上就能看出哥哥有没有说谎。奉劝你最好不要随便说谎喔，亲、爱、的、哥、哥。」九舞巧笑倩兮地说了。这个妹妹会不会变成病娇啊……？迫于无奈，我只好稍作说明。「我有个朋友要参加最近的游泳比赛，所以要陪她练习。」我只是保留酒见学姊的部分，并没有说谎。而九舞虽没怀疑，却不太能理解地歪过头。「为什么哥哥要帮这种忙啊？」「到底是为什么呢……」我才想问老天为什么非得帮酒见学姊呢。悲叹的我不禁扶额。九舞似乎也看出我的苦恼，没再多问，温暖地送我出门。「总之事情我知道了，替我向那个朋友打声招呼吧。」「好，那我走喽。」打开家门时，我想起自己还没请妈妈帮我保密。「啊，帮我跟妈妈──」「妈妈那边我会帮你处理好，你就放心去吧。」九舞笑咪咪地说。真是的，这妹妹在莫名其妙的地方还真可靠。◇◇◇我爬过关闭的校门，潜入夜晚的学校。由于日夏高中紧依着山，到处是蛙鸣虫吟。这么一来，我自豪的听觉也废了。只好凝目注意周遭，小心绕过体育馆后方，沿着操场边缘往位在学校深处的游泳池移动。既然校门关了，学校里八成是没其他人在，但小心点也不吃亏。毕竟被抓到，严重的话搞不好会遭到停学处分。因此我穿了最深色的衣服，不过感觉没什么效果。我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胆战，深怕被巡逻的人撞见。同时，也想起小时候恶作剧的感觉，有点兴奋。「不要啦，很痒耶～～呀！」通往游泳池的路感觉比平常长了很多。走到最后，一道女性嬉笑声传入我耳里，而且媚色浓厚，让我整个人紧张起来。下幸福地笑。「酒见学姊，你在做什么……？」「啊，你来啦。」酒见学姊转向我，正试着爬上她后脑杓的小三毛猫跟着掉了下来。学姊一手抓它起来放到大腿上，以无邪的笑容回答我：「还有什么，跟可爱的小猫咪玩呀。」接着有所察觉般眯起了眼。「啊，你那个表情，该不会是以为姊姊在做色色的事吧？」「才、才没有咧。」「我猜对了。啊哈哈哈，久真你真是个可爱的学弟。」酒见学姊继续拿我寻开心。我难堪得待不下去，便转过身。「你再这样笑我，我就回去喽。」「啊～～抱歉抱歉！我不会再笑你了，陪我特训嘛。」酒见学姊的话中仍带着满满的笑意。这个人绝对不认为自己有错……可是既然答应要帮她了，我也不能真的说走就走。再说她还有我和樱的照片这么一张底牌。我叹一口气，将作势离去的脚转向学姊。「要是再乱闹我，我就真的走喽。」「知道了啦～～」酒见学姊的声音中丝毫没有反省的态度。看来跟她说什么都没用，我便认命地不再说下去。我们就这样登上通往池畔的阶梯，用酒见学姊的钥匙开栅栏，有几只猫也想跟来。要是让猫进去，弄出问题就糟了。于是我们先花点时间赶猫出去。「对不起喔，你们不能进去。不要那样看我啦，我也很想跟你们一起玩呀。」酒见学姊对栅栏另一边的猫说话，至于猫有没有听懂，只有天知道。「话说酒见学姊，怎么有那么多猫聚过来呀？」刚才似乎有些猫躲在暗处没看见，粗算下来少说也有十几只。就算用木天蓼，短时间要招来那么多也不容易。酒见学姊暂停与猫的对话，对我得意地笑。「我天生就很容易引猫过来喔，不知道为什么。」「该不会是因为酒见学姊是鲑鱼，让它们觉得很好吃吧……」「嗯？」「没、没什么。」酒见学姊似乎对自己为何容易吸引猫毫无头绪。要是知道她那么疼的猫其实是想吃她，她一定会大受打击，我便决定废话少说。赶完猫之后，特训正式开始。原以为游泳池在夜间会一片漆黑，但事实颇出人意表。或许是为了防盗而设置的零星路灯照得池畔微亮，池水闪闪发光。「喔喔！水！好多水喔，久真！」情绪已经亢奋起来的酒见学姊扭着身体说。「奇怪，学姊不是在游泳社吗？每天看还这么兴奋啊？」「因为我看到这么多水就是会兴奋嘛。」学姊蹲在池边盯着波光荡漾的池水，口水都流下来了，一副恨不得马上跳下去的样子。「对了，学姊，你参加游泳社没问题吗？」「什么东西没问题？」「你下水的话，鲑鱼人的秘密不就曝光了？」酒见学姊看着我愣了一下，并嗤嗤笑了起来。「我当然不会在社团活动时间下水呀，只会趁没人的时候自己来游。我在社团都是做经理的工作。」「只是看人游泳不会难受吗？」渴望的东西就在眼前却绝不能碰，还得看其他人享受得不亦乐乎。对一个爱水到浑然忘我的人，这实在太辛苦了吧。如果我只能看人吃蜂蜜却不能碰，一定会抓狂。尤其是樱的蜂蜜，保证会发疯。可是酒见学姊似乎不明白我为何有此疑问，皱起一对柳眉问：「为什么？我每天都能独占这么大的游泳池，又能待在水边跟照顾大家，根本是占尽好处喔。」这时，我开始觉得学姊和我跟樱不一样，或许比较接近枫，但还是略有不同。说起来，就是极度正面思考吧。体质如何、辛苦与否之类的事，完全不在她心上。这个人单纯是乐观进取地注视前方活下去而已。「酒见学姊，你好坚强喔。」「嗯，姊姊很坚强喔～～」酒见学姊打趣地摆出胜利姿势，不知道她懂不懂我的意思。接着她起身站直，放下泳具包。「好，马上来特训吧！时间宝贵！」说时迟那时快，酒见学姊立刻拉开运动外套的拉链，脱起体育服。「喂！你要在这里脱啊！」「一下就好了呀。」我赶紧背对她。正常人会说脱就脱吗！而且这里是室外耶！啊啊，受不了。她就在旁边脱得窸窸窣窣，心怎么也定不下来。「酒见学姊！就算这里没其他人，在外面脱衣服还是──」「好，可以转过来喽。」「太快了吧！」结果学姊没几秒就换好了。难道她是假装换好骗我转头，想看我吓坏的样子吗？我忐忑地慢慢转身。强调性感身体曲线的白色布料、裸露到接近危险地带的双腿和纤柔的手臂冲入我的眼中。酒见学姊完整地穿着连身泳装。「什么嘛，有穿泳装来啊……」学姊脸上堆起大大的微笑。「怎样怎样？很失望吗？」「我是对你太没羞耻心感到很失望……好啦，赶快去游吧。」「嗯！」酒见学姊一跃而下，划出漂亮的抛物线。接着立刻浮起来，在最接近的泳道游起自由式。她的泳姿好优雅，阴暗水池又反映着点点路灯，仿佛徜徉在星海之中。而且她游得并不慢，有跃动感十足的力量美，的确是如鱼得水。她到达另一头就迅速回身，蹬墙折返继续。再度经过我眼前时，我发现了变化。酒见学姊的脚挥洒着闪亮亮的灿烂光芒。仔细一看，大腿中段到脚踝都布满了五颜六色的鳞片，脚掌变成宽阔的鳍，正好就是膝上袜涵盖的部分都变成鱼的感觉。换言之，酒见学姊已经变成人鱼了。同时，游法也产生改变。只有手臂还是自由式，整体已是蝶式般的海豚式动作。「酒见学姊。」我想叫住依然继续游的酒见学姊，但她没反应。「酒见学姊！」再加重语气喊她，她才停下动作，头露出水面仰望我。都游了约二十五公尺，她却一点也不喘，真不愧是鲑鱼之子。「怎样呀，久真！姊姊的全身都静不太下来，很想继续游耶！」酒见学姊表情看来冲劲十足地握起双手。看样子，她是很难静下来说话了。反正今天本来就是要让她这样游到过瘾，就长话短说让她继续游吧。「学姊，你现在这样就是鲑鱼化了吗？」酒见学姊低头看看下半身，略显惊讶地睁圆了眼。「哇，吓我一跳！什么时候的事！」「你没发现啊……」「嗯，我很专心在游泳嘛。」酒见学姊傻笑着搔搔后脑杓。「话说，我鲑鱼化最多就是这样而已。我曾试着游很久，但上半身都是这样。」「知道了。那你就先游个够吧。」「嗯！」一定频率摇摆的尾鳍使我看得入迷。乍看之下，鳍翼宛如风中飘逸的柔软丝绸，动作却又充满打水前进的跃动感，深深吸引我的双眼。啊～～为什么呢？看着她的动作，见到蜂蜜时的那种亢奋和悸动就逐渐占据我的脑袋。好想更接近那些鳞片和鳍，好想摸摸看。──噗通！「……奇……怪？」当我回过神，人已经跳进游泳池了。手上有种冰凉滑溜的感觉。「什么东西……嗯？」我的手竟覆满了漆黑的毛。没错，我不知不觉熊化了，而且看来肯定是全身熊化。究竟是为什么……？「啊哈哈哈。久真，你该不会是看到姊姊鲜嫩的肉体就亢奋了吧～～」我抓在手上的物体另一端，是酒见学姊的笑脸。换言之，我正抓着她的下半身。丰满白嫩的大腿中段以下变成鱼的部分，被我抱在怀里。难道我是见到她的鲑鱼下半身就熊化了？说到熊，的确容易联想到叼着鲑鱼的图画……呃，现在不是该想这种事的状况。尽管变成鱼形，我抓的终归是酒见学姊的脚。「哇！对、对不起！」手放得再快，也改变不了我抓过的事实。即使抓的是鱼的部分，行为本身仍与色狼无异。可是酒见学姊一点也不在意，反而还笑得都快喷泪了。「姊姊要处罚小色狼～～」笑了一阵子之后，她突然用尾鳍泼水过来。「学、学姊！不要！不要再泼噗噗！」但学姊变本加厉，泼得一次比一次强。简直像泄洪的水量，淹得我快喘不过气。「啊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见到我难受的样子，酒见学姊高声大笑。据说那笑声在学校里传得很远很远。◇◇◇「……就是这样，最近学校到了晚上，会有人鱼和熊在大战喔。」早上，第一节课前的教室里，河野在座位上的我身旁擦着淋湿的头，煞有介事地描述我们学校的新七大不可思议。似乎是棒球队晨练时突然下了雨。这样的雨通常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看这雨势，感觉很难说。我望着窗外因风雨摇晃的树枝，如坐针毡地应和河野。「是、是喔～～嗯～～」我陪酒见学姊连续特训了两天，两次都让她大游特游，但她还是游不过瘾，看不见成果。更糟的是，最近日夏高中还传起了夜里会有人鱼和熊大打出手的莫名传闻。大概是时逢夏季，有学生来学校里试胆，见到我们特训的情境吧。真是太大意了……恐怕是别继续在日夏高中训特的好。「久真！」冷不防地，有人用大得全班都转头过去的声音喊我。声音的主人正是酒见学姊。她在教室门口微笑，招手要我过去。竟然在全班面前公然叫我。「喂喂喂，你最近是不是跟酒见学姊走得很近啊？天海姊妹怎么啦？」身旁的河野贼笑着用搞怪的声音问。「哪还有什么，我还是照常会找樱跟枫闲聊啊，而且这两天都和樱一起回家耶。」「什么！你和天海一起回家！那么你是偷吃酒见学姊喽！为什么都只有你被女生包围啊！不公平！」「什么叫偷吃啊……算了，我去去就来。」我起身走向酒见学姊的途中，和座位在教室门口边的樱对上了眼。她皱着眉头，表情复杂地注视着我。「怎么啦？」「又叫你出去啊……」樱以小得几乎要被雨声打消的声音回答我。不晓得她在担心什么。如果告诉她酒见学姊的事，或许能消除她的不安，可是那有可能会给她添麻烦。「真的没什么啦，马上回来。」当我试图多少安抚樱的怀疑时，酒见学姊从背后探出头来。「对不起喔，久真借姊姊一下。」一见到酒见学姊，樱瞪得更凶了。学姊对那双眼睛丝毫不为所动，反而装作没看见地拉着我的手离开教室。临走前，见到因学姊拉我走而议论纷纷的同学以及愁眉深锁地看着我的樱，让我心里不知为何震荡不安。体质的事不能大剌剌在一年B班讲，所以我们又来到两天前谈话的空教室。「酒见学姊，请你不要在教室那么大声喊我名字……」我头一句就是向学姊投诉，她却睁圆了眼。「为什么～～？有什么关系。」「人家会怀疑我和学姊有怪怪的关系。」「就让人家去怀疑呀！不管那个了，今晚也陪我特训吧。」酒见学姊抱住我的手臂，抬眼央求。并将那对丰胸往我上臂挤，还交扣手指。和美女如此亲密地接触，使我不由自主紧张起来。要是被她发现，免不了又被她调侃一番。于是我故作平静地回答：「不、不好吧，最近学校里开始有我们的谣言──」「阿熊。」「！」会这样叫我的，全世界只有一个。「呃，樱？」往声音一望，见到樱表情震惊地呆立在空教室门口。我注意力都被酒见学姊吸引走，完全没发现。「原来阿熊跟这个学姊是这种关系吗！」樱快哭出来似的这么说，后退一步。敲在玻璃窗上的雨声似乎也更加猛烈了。我急忙否认。「你误会了、你误会了！」「我最好不要再接近你了吗！」「冷静点啊，樱！你的汗……！」樱歇斯底里地大叫，情绪是明显地激动，颈部闪起点点光芒。糟糕，要是被经过走廊的学生看见，樱的秘密就危险了……！我立刻跑向樱，抓住她的手要拖进空教室。「不要，阿熊！现在靠近我──」「樱！你先跟我进来！」「我也来帮忙～～」酒见学姊在这种状况下也依然笑嘻嘻地帮我推樱进教室。不知情的人看来根本是掳人现场。「酒见学姊抱歉！请学姊先出去！」「咦，难得有好戏看耶！好嘛，久──」我硬赶学姊出去并立刻关门，还「喀嚓」一声上了锁。然后把樱按在教室前侧墙上。「不要啊，阿熊！放开我！」樱胡乱甩手挣扎。这当中，她的汗也不停地流。我吸入一大口浓缩的香甜气息，头上有长出熊耳的感觉，黑毛逐渐覆盖脸和手。接着，我紧紧抓住她的肩。「不要！我不放！」「阿、阿熊……」樱羞得满脸通红，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刚才的吵闹声可能会引人过来看，得尽快舔完樱的汗才行。于是我含住樱蜜汁溢流的脖子，轻咬着转动舌头，刮下大量香浓的蜜汁。「嗯啊……啊呜、啊……」樱也随着舌头动作阵阵喘息。「～～～～～～嗯！」舔完樱的蜂蜜那一刻，她全身猛然一扭。而我手上的熊毛也开始消退，表示熊化顺利解除。「呼……呼……」樱双颊红晕，气喘吁吁。现在应该能听我说话吧，全部说出来好了。「樱，你冷静听我说。我和酒见学姊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那你们为什么……？」「其实学姊她……」我将我们的关系都告诉了她。说完时，雨已经完全停了。樱的呼吸变得平稳，脸色也恢复原来的白皙。她扣回衬衫钮扣之余说：「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这样你懂了吗？」我就知道全部说清楚，樱一定会懂。太好了，误会解开了。「不可以再让阿熊和那个美女学姊独处下去……」可是樱却不知嘟哝了些什么，忽然认真地看过来。

第二卷 第二话 鲑鱼与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