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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序章

作者:川口士 字数:7240 更新:2024-02-21 16:57:44

<p>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p>

<p>扫图:星空之妹</p>

<p>录入:星空之妹</p>

<p>校对:星空之妹</p>

<p>带有血腥味的风狂乱地吹着。</p>

<p>这里是战场——正确来说是战场的一个角落。不久之前,两军各自雇用的佣兵队在这里爆发冲突,而其中一队被打得溃不成军。</p>

<p>菲尼莉雅隶属于战败的那一方。</p>

<p>在敌方的追击下,败逃的己方很快就鸟兽散。在菲尼莉雅察觉的时候,她的身边已无友军而追击她的敌军也只剩下寥寥数人。</p>

<p>她且战且走,砍倒了一个又一个的追兵。在追兵只剩下两人之际,菲尼莉雅终于不再逃跑,而是转身面向敌兵。</p>

<p>其中一个是身穿皮甲握着双刃斧的壮汉,另一人则是穿着锁子甲的消瘦男子,手持长枪。</p>

<p>斧头像是要抗衡强风般横扫而来——菲尼莉雅低头闪过,接着她蹬地一冲,跃入壮汉的怀中,凌厉地挥出左右两手所握持的短剣。</p>

<p>一声短促的惨叫传来。壮汉的右手和皮甲没覆盖到的腹部被血染红,并晕眩了一下。菲尼莉雅再往前踏了一歩,让短剑剑刃滑过他的喉咙。壮汉像在咳嗽般吐出鲜血,接着滚倒在地,就这么一动也不动了。</p>

<p>持枪男子愣愣地看儍了眼。他还抓不到时机出手,同伴就这么被干掉了,会有这样的反应也是无可奈何。</p>

<p>而菲尼莉雅没放过这个破绽。她之所以先挑壮汉下手,就是为了用他巨大的身体当盾,封住持枪男子的攻击。</p>

<p>她迅速拉近距离,扔出左手的短剑。男子反射性地挥舞长枪,打算将短剑打落。</p>

<p>随着“铿”的一声响起,短剑被打落在地的时候,菲尼莉雅已经整个人贴上那名男子展开肉搏了。</p>

<p>由于刀刃刺不进锁子甲里面,于是她将右手的短剑刺向男子的脸部。男子瞪大了眼睛,仰倒在地。</p>

<p>菲尼莉雅握着沾满血和脂肪的短剑,面无表情地俯视着男人们。在确定他们死透之后,她才捡起另一把短剑环顾四周。</p>

<p>天空被暗灰色的云层覆盖,显得十分黑暗。地面则是被数十具尸体掩盖。有些是装备不统一、穿戴皮甲,看似是佣兵的尸体,也有些是身穿甲胄的尸体。</p>

<p>“——真是场糟糕的战斗啊。”</p>

<p>听到有人自身侧搭话,菲尼莉雅反射性地挥舞短剑向后飞退。她朝声音的来源看去,看到有名男子站在那儿。</p>

<p>他的年纪应该在三十五岁左右,身材中等,手中握着长剣,身上穿的盔甲被血和泥巴弄脏。他左脸上的白色伤痕相当引人注目,但更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张和战场显得格格不入的重笑容,是个给人深刻印象的男子。</p>

<p>“你是被哪一边雇用的?”</p>

<p>男子用像是在聊天一般的口吻说着,并垂下手中的剑表示自己没有敌意。菲尼莉雅并未放松戒心,一边估量着与男人的距离一边短短地回应。男子听了,吐出了安心的叹息。</p>

<p>“那要不要一起逃呢?反正这场仗是输定了。”</p>

<p>菲尼莉雅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将视线投向远方。</p>

<p>两军正激烈地交锋着。怒吼、惨叫、铁与铁的交击声和肉被压扁的声音全混在一起——战场特有的喧闹声甚至连在这里都听得见。</p>

<p>正如男子所说,落入下风的是雇用菲尼莉雅的那一边。</p>

<p>败军的佣兵落入敌方手中时,被卖给奴隶商人还算是运气好的。大部分的状况下,对方会连花这点时间都嫌浪费,就这么直接杀掉俘虏。而菲尼莉雅因为身为女性,想必会遭遇更悲惨的下场吧。</p>

<p>菲尼莉雅和男子保持着距离问道:</p>

<p>“你还有其他同伴吗?”</p>

<p>“是啊,我找到的那些人都已经成功逃掉了。我是为防万一才会跑到这里,不过嘛……”</p>

<p>男子露出了为难的神色。站在这里的就只有菲尼莉雅一人,而他们实在没空去检视那些尸体里面有没有男子的伙伴。</p>

<p>菲尼莉雅犹豫着,不知该不该相信这名男子。她迄今都不属于任何一个佣兵团,不管是胜仗还是败仗,她都是孤身离开战场的。</p>

<p>“——要上啰。”</p>

<p>突然间,男子背对着她向前冲出。菲尼莉雅虽然还未给予回应,但却受到男子的动作牵引而跑了起来。</p>

<p>一名敌方的骑兵冲了出来追赶两人,不过两人轻轻松松地解决了这名骑兵。</p>

<p>他们抢了马,就这么逃离战场。</p>

<p>男子名为韦沙隆,是『白银疾风』这个佣兵团的团长。</p>

<p>“你身为团长,居然还为了找寻部下而徘徊在战场上?”</p>

<p>菲尼莉雅露出傻眼的神色看向韦沙隆,这名佣兵团团长随即露出了开心的笑容用カ点了点</p>

<p>头</p>

<p>“这是我的作风,毕竟我们这团人不多嘛。”</p>

<p>菲尼莉雅目前人在『白银疾风』的营地里面。在和韦沙隆一同逃出战场后,菲尼莉雅受到他的邀请,于是便跟了过来。菲尼莉雅想趁机打听战争的状况,同时也需要和他谈谈该如何瓜分唯一的战利品——也就是抢来的马。</p>

<p>不过,她原本以为一进营地就会直接谈这件事,但事情却没这么简单。</p>

<p>因为这是一场败仗。小小的营地里塞了满满的伤患,几乎要挤到外面去了,喊痛的呻吟声或是不成声的悲鸣也从各处传了过来。</p>

<p>而女人们则是手拿绷带或是葡萄酒瓶,穿梭在蜷缩而坐、或是在地上铺了外套便睡的男人之间。</p>

<p>——包含不上战场的人在内,总数大概三十出头啊。</p>

<p>菲尼莉雅眺望着佣兵们治疗伤势的光景这么想着。虽说规模不大,但经营佣兵团所需的人才倒是都凑齐了。</p>

<p>佣兵团里面有女人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因为团里需要会煮饭、洗衣、裁缝和去城镇购物的人手。和在每天的生活中习以为常地做家事的女人相比,生性邋遢的男人们可没办法像她们那么能干。</p>

<p>此外,她们也有身兼军妓的职责。毕竟只有女人才能和血气方刚的男人们共枕,有时也要聆听他们的抱怨或是自豪的事迹,并安慰、鼓励他们。</p>

<p>过了约半刻后,伤患的包扎几乎都告一段落,营地的氛围也缓和许多。这时,菲尼莉雅感受到有好几道视线朝自己投来。</p>

<p>那并非敌意一类的视线,而是女性的佣兵不多见的关系。此外,菲尼莉雅的服饰也相当特别——她的衣服以黑色为基调,无袖上衣和长及脚踝的长裙几乎融为一体。衣服上所绣的老鹰图案也因此显得相当醒目。</p>

<p>此外,菲尼莉雅本身也具备着受人瞩目的要素。即使穿着衣服,也能看出她拥有相当优美的身体曲线,而浏海盖住左眼的黑色长发也带着一股性感魅力。</p>

<p>即使被这些好奇的目光注视,菲尼莉雅仍是连眉头也不皱一下,显得泰然自若。她已经很习惯这类视线了。不过,她打算要是有人心怀不轨地缠上来,就会把对方痛揍一顿。虽然她的蓝色腰带上插着短剑,但她终究没打算在这边亮刀。</p>

<p>然而,率先和她搭话的,却是意料之外的对象。</p>

<p>“你是佣兵吗?”</p>

<p>那是混了紧张、兴奋和期待的稚嫩话声,菲尼莉雅闻声看去,登时眯起眼睛,代表她稍稍感到一阵困惑。</p>

<p>站在那儿的是两名孩子。声音听起来很稚嫩也是当然的。</p>

<p>其中一个有着白银色的头发和红色的眼睛,看起来是个活泼的少女,年纪应该在十岁上下吧。她身穿粗陋的麻衣和短裙,背上背着一把剑。</p>

<p>另一名则是将淡淡的金发系在头发左侧的高个子少女。她看起来比银发少女年长个两、三岁,不知是不是出于紧张,她的表情相当僵硬。少女的蓝色眼睛并非看着菲尼莉雅,而是银发少女。</p><p>“艾莲,应该要先打招呼才对吧?还有,不先报上自己的名字的话,对对方会很失礼的。”</p>

<p>听到金发少女的话语,被称为艾莲的银发少女轻轻“呃”了一声,接着她打直背脊,再次正眼看向菲尼莉雅低头行礼。</p>

<p>“初次见面,客人。我是艾蕾欧诺拉。这位高个子是莉姆亚莉夏。呃……请多多指教。”</p>

<p>菲尼莉雅一时之间说不出话,露出困惑的神色俯瞰着两名孩子。那名叫莉姆亚莉夏的少女姑且不论,但艾董欧诺拉——艾莲显然相当突兀。她年纪太小,看起来不像是来打杂的,而且背着剑这点也相当奇怪。</p>

<p>“——感谢你的介绍,我是菲尼莉雅。”</p>

<p>隔了数到三的时间,菲尼莉雅才终于开口回了话。得到回应似乎让艾莲获得了勇气,她睁着闪闪发亮的一对红眼,用力探出了身子。</p>

<p>“菲尼莉雅,你是佣兵对吧?我虽然现在只是个实习员,但总有一天会成为佣兵的。可以多告诉我一些事吗?像是当佣兵的心得啦,或是打斗的方法之类的……”</p>

<p>被这么兴致勃勃地要求,让菲尼莉雅伤透了脑筋。</p>

<p>活到现在,她总是把不怀好意地靠近过来的男人们无情地打倒在地,至于投来厌恶或侮辱视线的人,则被她当成空气看待。</p>

<p>然而,这还是她第一次被小孩子拜托。菲尼莉雅没办法把两人当成空气,而且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就这么无言地俯视她们。</p>

<p>至于莉姆亚莉夏,则是带着一半死心的表情看着艾莲,看来,只要艾莲没做出什么过火的事,她就不会出手制止的样子。</p>

<p>“喂,你们两个,别给我的客人添麻烦啊。”</p>

<p>听到这沉稳的声音,菲尼莉雅抬起了脸,艾莲等人也朝着声音来源看去。</p>

<p>韦沙隆正朝着这里走了过来。菲尼莉雅暗自松了口气,而艾莲则是不满地鼓起脸颊,形成了明显的对比。</p>

<p>“我才没添麻烦呢。只是想和她探听一些事……”</p>

<p>“这样啊,那就下次再说吧,我现在和她有重要的事要谈。莉姆,找个地方把她带开,别让她偷听到了。”</p>

<p>韦沙隆向莉姆亚莉夏——莉姆说完,便打了个手势要菲尼莉雅走入营帐里面。这时,黑发的女佣兵轻轻拍了艾莲的头顶。</p>

<p>“下次再说吧。”</p>

<p>她没察看艾莲的反应,就这么走进了营帐,之后才对自己反常的表现感到有点后悔。</p>

<p>交涉很快就结束了。他们决定了一个马匹能换到的价钱,并将一半的金额分给菲尼莉雅,而马则是由韦沙隆拿走。</p>

<p>之后,两人交换了许多情报,并相互告知哪边有可能爆发战争,以及哪个领主的出手比较大方。在谈话告一段落后,菲尼莉雅突然问了一件她很在意的事。</p>

<p>“那个叫艾蕾欧诺拉的女孩,是你的女儿吗?”</p>

<p>“你突然胡说八道些什么啊。”</p>

<p>韦沙隆傻眼地盯着菲尼莉雅。黑发女佣兵虽对这样的反应感到有些不快,但还是说明了自己的疑点,包括艾莲看起来不是打杂的,还有背着剑、自称是实习员等事情。</p>

<p>“我没看过哪个佣兵团会让那种小孩子以实习员的身分待着。”</p>

<p>“嗯,也是啦。”</p>

<p>韦沙隆搔了搔自己的短黑发,露出苦笑。</p>

<p>“别看她还是个孩子,艾莲可是这边的资深成员喔,毕竟她从十年前就在这里了。”</p>

<p>据韦沙隆所言,他似乎是在十年前捡了还是个婴儿的艾莲。由于他不忍心抛弃艾莲,于是就决定让她在佣兵团里长大了。</p>

<p>“大概是因为她从小就和一群大老粗混在一起的关系吧,虽然也不是不能打杂,但我还是把她养成了一个喜好挥剑的坏小孩了。”</p>

<p>即使嘴上说她是坏小孩,从韦沙隆的话语中仍能听出她对艾莲怀抱着货真价实的爱情。显然,他对自己身为养育者一事感到骄傲,也为此感到开心。</p>

<p>这是发生在菲尼莉雅十八岁,而艾莲十一岁时的事。</p>

<p>之后,菲尼莉雅仍是没加入任何一个佣兵团,继续一个人行走在各个战场之间。每经历一次战斗,她的剑就变得更为凌厉,也打倒愈来愈多的知名佣兵或是骑士。</p>

<p>从某个时期开始,她开始被人称为『乱剑菲尼莉雅』。</p>

<p>她和『白银疾风』常有碰面的机会,也会互相协助彼此的工作。韦沙隆是个出色的佣兵团团长,同时也是个出色的战士,而且他也深得佣兵们的信赖。</p>

<p>菲尼莉雅也意外地和他意气相投,甚至成为能一同喝酒互开玩笑的交情。不过,她还是没成为『白银疾风』的一员。</p>

<p>某天,菲尼莉雅得知韦沙隆有个不像佣兵的梦想——不过这不是他亲口说的,而是在庆功宴上由他的养女说溜嘴的。</p>

<p>“韦沙隆他啊,想建立一个国家呢。”</p>

<p>“……国家?”</p>

<p>“他说,他要打造一个国家,那里无人挨饿,无须担心盗贼和野兽,能熬过寒冷的日子,人们熙来攘往,每个人都能笑着度日。”</p>

<p>建立国家。</p>

<p>这样的梦想实在太过远大,只能用滑稽来形容。即使是对韦沙隆投以全面信任的『白银疾风』成员,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曾认真听进去过,只是把这件事当成笑话看待。</p>

<p>正确来说,相信他打算实现梦想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艾莲。</p>

<p>她虽然没公开表示过,但她之所以锻炼剑术并学习识字,就是为了想帮助韦沙隆完成梦想。</p>

<p>菲尼莉雅头一次听到这件事时,露出了和『白银疾风』其他成员如出一辙的反应——也就是张大了嘴愣在当场。</p>

<p>“虽说是梦想,但就不能选一个听起来比较有机会实现的吗?”</p>

<p>“我可是认真想实现的啊。”</p>

<p>听到韦沙隆的回应,菲尼莉雅想以笑声回应,但却做不到。佣兵团的团长虽然脸上挂笑,但他的双眼之中却寄宿着沉静的决心。</p>

<p>之后,菲尼莉雅出于无奈,好几度奉陪韦沙隆听他畅谈梦想。因为会听他谈论梦想的,除了艾莲和莉姆之外,就只有菲尼莉雅而已了。</p>

<p>当然,菲尼莉雅不具备建国相关的知识,因此她基本上只是聆听,偶尔会对感兴趣的部分提出问题而已。不过,有这么一个珍贵的倾诉对象,似乎让韦沙隆感到相当满足。</p>

<p>然而,韦沙隆的梦想永远都不会实现了。</p>

<p>因为将他的梦想和他的生命斩断的,就是菲尼莉雅。</p>

<p>在某个战场上,她和『白银疾风』成了敌对的立场。在战争中,菲尼莉雅和韦沙隆展开单挑,并砍倒了他。</p>

<p>对佣兵团来说,统率者——也就是团长的地位相当重要,而『白银疾风』也不例外。在战争结束后,许多佣兵在那天便退出了佣兵团。至于女性们,则是有些和佣兵结伴离去,有些说着要返回故乡,就此不见踪影。</p>

<p>佣兵团就这么如融雪般静静消灭了。</p>

<p>那是发生在菲尼莉雅二十岁,而艾莲十三岁时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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