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动乱的序章 第七章

<p>那之后的一段时间，王妃都没有离开西离宫。</p>

<p>她只是一个劲的望着天空消磨时间，在秘密会谈过了十天之后的一个早晨，她潜入国王的寝室，硬是把还在睡觉的国王敲了起来。</p>

<p>“换上这个。”</p>

<p>说着王妃拿出来的是塔乌自由民穿的结实的狩猎服装和长靴，还有防止被晒伤的罩衫。</p>

<p>醒过来的国王还没能理解发生了什么，如果说开战了的话，他肯定马上就能跳起来，但是城里却非常安静。</p>

<p>“这个时间到底是什么事……？”</p>

<p>“好了快点，快点换上这个。”</p>

<p>虽然国王还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还是穿上了这件不熟悉的衣服。王妃把早就准备好的麻绳绑在颇有重量的床脚上，将另一侧垂到窗外，然后催促国王沿着绳子落到还很昏暗的庭院里。</p>

<p>国王吃惊的大张着嘴。</p>

<p>“为什么要这么正式的逃跑……”</p>

<p>“要偷偷外出。如果从玄关走的话，肯定出不去呀。”</p>

<p>虽然不知道王妃的理由，国王还是老实的顺着绳子来到庭院里。王妃自己将绳子收好，轻巧的跳了下来。</p>

<p>两人躲着人穿过前院之后，王妃便带着变装后的国王堂堂正正从正门走了出去。门卫也没有说什么。</p>

<p>王妃经常会这样自由出入。虽然今天有人陪同要说少见的话也确实少见，但是包括独骑长在内，王妃跟塔乌的自由民非常亲近这件事大家都知道。</p>

<p>所以门卫也没有在意，向王妃敬了一礼之后目送着二人离开。</p>

<p>来到第三城郭的王妃从马房里牵出马匹，从弓箭房里借来强弓。大门的门卫面对熟悉的王妃，甚至跟王妃说了句“一路顺风”。</p>

<p>他们肯定做梦也没想到，跟王妃一起行动的高大男子居然是国王。</p>

<p>国王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带出了城，离开寇拉尔之后，王妃才将大致的情况告诉了国王，即便是国王也吃惊的瞪大了眼睛。</p>

<p>“让我去猎野猪吗？用这张弓？”</p>

<p>“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借弓箭？那么大的东西，我的胳膊根本不够长啊。”</p>

<p>这是特别定制的强弓。并不是胳膊长就能拉得动的。</p>

<p>“等一下。我以为有什么大事呢，偏偏在这么政务繁忙的时候让我去猎野猪……”</p>

<p>“正因为现在政务繁忙，所以才应该检验一下，本领是不是退步了。你最近总是趴在桌子上。”</p>

<p>“莉。你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太过了！今天有重要的安排。而且……”</p>

<p>国王有些烦躁的想拉住缰绳，但是王妃却制止了他。王妃紧紧按住马嘴。</p>

<p>“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布鲁库斯会妥善处理的。我跟他说过今天是国王休息日了。”</p>

<p>国王顿时无言以对。</p>

<p>虽然王妃经常做一些出乎预料的事情，但是像这样完全无视自己的意见还是第一次。</p>

<p>“你到底在谋划些什么？”</p>

<p>“没什么啊。我只是觉得有必要让你暂时离桌子远一些。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意见。布鲁库斯，卡琳还有团长，德拉将军都同意了。哪里有这种国王呀，这么多重臣都要他休息一下。”</p>

<p>国王叹了口气，表示放弃。</p>

<p>虽然对于文件堆成的小山尚有不舍，但是毕竟已经出来了。已经很久没有呼吸到夏天早晨的空气了，也很久没有像这样驱马飞奔，确实会让人觉得愉快。</p>

<p>“没办法。今天就听你的吧。要去哪里？”</p>

<p>“达尔希尼先生的山。”</p>

<p>国王再次瞪圆了眼睛，王妃在路上说明了情况。达尔希尼家的特殊的生活环境，那座山上如果冬天粮食不充足的话是关乎生死的问题。</p>

<p>幸好，这么说可能有些奇怪，这家的女主人不知道这个男人就是国王。如果知道的话，肯定不会让他去猎猪。</p>

<p>国王也饶有兴趣的笑了起来。</p>

<p>“怪不得我觉得奇怪，这样啊。她果然没注意到吗？”</p>

<p>“所以说，你要在珀拉面前装成是新兴贵族的样子。”</p>

<p>“要骗人这种事真是让人不快。”</p>

<p>“这也要分时间和场合吧。如果你说自己不是国王的话，确实是骗人，可你说了名字对方却没注意到的话，就没关系了吧？”</p>

<p>真是个大胆的意见。</p>

<p>但是，到了这里国王已经大致察觉到王妃在策划些什么。</p>

<p>现在渥尔已经习惯被别人敬为国王了，但是有时他确实也会觉得厌烦。达尔希尼家的山上，谁都不会把自己当成国王来对待。</p>

<p>虽然有些对不起这家人，但是他也觉得这算是一次有趣的散心。</p>

<p>天还没亮就出发的两个人，在上午还早的时间便进了山，到达了达尔希尼宅邸。</p>

<p>看到两个人的身影，珀拉虽然有些诚惶诚恐，但是对于他们真的会来拜访这件事，还是非常高兴的。</p>

<p>“这就是我的义父，他叫渥尔。”</p>

<p>王妃非常粗暴的介绍完国王，便说自己要回去了。她说如果发生了什么，需要能跟王宫取得联系。</p>

<p>“嗯，我也会尽量快点处理完回去的。”</p>

<p>国王也若无其事的说些离谱的话。在不能使用马匹和助手的地方狩猎，必须先确认猎物的足迹，推断猎物的行动，有时需要追踪，有时需要埋伏起来捕捉猎物。</p>

<p>长的话说不定会花上数十天，但是国王却没有这么长的时间。可既然已经答应了人家，就不能中途放弃。国王打算当天便抓住猎物回去。</p>

<p>“不要太勉强了。你要是被野猪咬了就得不偿失了。”</p>

<p>“我的本领还没退步到打不过野猪的地步。”</p>

<p>目送王妃离开之后，从城里脱身的国王，在周围看了看。</p>

<p>造型简洁的宅邸，包围着这座宅邸的大自然，让他觉得有些怀念。</p>

<p>另一方面，过了桥的王妃并没有下山，反而开始爬山了。</p>

<p>从山脚延伸上来的山路到桥这里就结束了。王妃将马栓在这里，翻过茂密的草丛，分开树木，穿过密林的间隙往山顶走去。</p>

<p>山势险峻普通人肯定会困在原地，但是王妃却有着野兽般的运动能力和方向感。没过多久就来到了视野宽阔的山顶。</p>

<p>石制的达尔希尼宅邸在下方看起来很小。湍急的水流在这种高度看下去，也仿佛蜿蜒的小溪一般。</p>

<p>王妃抬头看去，刚刚在达尔希尼宅邸时，因为旁边的山峰碍事，所以无法看到完整的天空，现在也能看到了。</p>

<p>一片晴朗的蓝天。</p>

<p>但是西边的天空颜色有些不同。看起来有些昏暗。</p>

<p>而那团阴影渐渐变成一团黑云，覆盖了整片天空。</p>

<p>风也越来越大。</p>

<p>这一天，大规模的暴风雨席卷了寇拉尔地区。</p>

<p>上午还天气晴朗万里无云，过了中午之后天空便被乌云覆盖了，开始只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可转瞬间就变成了夹杂着狂风的暴风雨。</p>

<p>农家的主妇们慌忙收起晾在外面的衣物，商家们早早的关门停业，关上了门窗。</p>

<p>这种天气不会有人在外面走动。就算开门也没有生意。</p>

<p>但是，正在奇怪休假中的国王，面对突变的天气非常为难。</p>

<p>实际上，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像这样孤身一人走在陌生的山间了。</p>

<p>“不好。”</p>

<p>他不由得低声嘟囔道。</p>

<p>达尔希尼家的园丁，贝克爷爷在这座山上已经住了十几年，他将自己知道的地形尽可能详细的告诉了国王。特别是迷路时候的标志，以及回到宅邸的办法，他都认真的重复了好几次。</p>

<p>掌握地形是国王所擅长的。</p>

<p>他有自信，仅凭</p><p>贝克爷爷的描述，和在脑中形成的地图，就能充分的在山中走动。</p>

<p>但是，这也仅限于天气好的时候。</p>

<p>在开始下雨，风力变强的时候，国王便立刻放弃搜索准备回去。在被密林和险峻高山围绕的斯夏长大的国王，深切明白不能小瞧天气的变化，以及在自然的威力下人力是多么的渺小。</p>

<p>他也明白，即便出门时候天气晴朗也必须时刻小心关注天空的变化，他知道等待着那些轻视天气，觉得这种程度的小风小雨没有关系的男人们的悲惨结局。</p>

<p>已经进入大山深处的国王在急忙返回达尔希尼宅邸的路上，天空越来越暗，雨也越下越大。</p>

<p>这种情况下赶路太过危险。就在国王想找一个能暂时避雨的地方的时候，他看到了灯光。</p>

<p>起初他以为是错觉。这么大的雨，火肯定会被浇熄。但是，在树丛之间，有一个一不小心就会看漏的小光亮，那确实是灯光。</p>

<p>国王一边想，这么大的雨为什么会有人，一边快步往那边走去。因为山路被淋湿很不好走，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崩塌。国王一边注意着脚下一边慢慢向灯光处移动。</p>

<p>等到接近到能看到石制宅邸的时候，国王发现灯火实际上是设置在达尔希尼家前院的巨大篝火。虽然不知道他们是用了什么方法燃起的火，但是火势很旺。</p>

<p>穿着外套的珀拉正在来回走动。在风雨中她脚步有些蹒跚，但还是双手抱着柴火拼命奔跑着，她将柴放到篝火中，又转身跑了起来。从远处就能看出来，她为了不让火熄灭非常拼命。</p>

<p>“达尔希尼姑娘！”</p>

<p>即便国王大声叫喊，但是因为风雨的声音过大，对方并没有听到。国王穿过农田，跑到飞奔的珀拉面前。</p>

<p>珀拉脸上充满了吃惊的神色。国王没等对方说话，就将珀拉和柴火一起抱了起来。冲到房间旁边立着的披屋里。</p>

<p>这种地方是为了在雨雪天气时不被淋湿而设置的。虽然不算是室内，但是有屋顶和墙壁。</p>

<p>国王和穿着外套的珀拉都浑身湿透。</p>

<p>“你是为了我点火的吗？”</p>

<p>“是的。”</p>

<p>在雨中跑了很久的珀拉喘着气，满脸通红的点了点头。</p>

<p>“不能等到于事无补的时候再着急。所以我觉得你需要一些标志。”</p>

<p>“但是，这么大的雨居然能点起火……”</p>

<p>“我放了油。厨房所有的油。”</p>

<p>国王忍不住瞪大了眼睛。</p>

<p>“太胡来了。那么重要的东西。”</p>

<p>“渥尔大人您能平安归来是最重要的。父亲曾说过，关系到人命的时候，就不要心疼东西。”</p>

<p>苔丝夫人也来到披屋里。</p>

<p>“客人，小姐，快点进来！”</p>

<p>收容了两个人的房间入口紧紧关闭着，抵御着暴风雨。</p>

<p>国王就这样在达尔希尼家住了一天。</p>

<p>接近傍晚的时候雨也小了下来，但是晚上在被雨淋湿的山路上行走，跟在暴风雨中赶路没什么区别。不止如此，陡峭的山路现在也变得非常容易崩塌。</p>

<p>国王并没有忽视珀拉对自己展现的好意。他坚决拒绝了珀拉的担心，抓起斧子，砍了很多柴堆在柴草间，比珀拉为了自己烧掉的那些柴还要多。</p>

<p>这天晚上的晚餐对于国王和珀拉来说都非常愉快。</p>

<p>珀拉亲手制作了在山上采到的野菜和兽肉料理，国王高度评价了女主人的料理手艺，饭后大家一边吃着充满香味的山葡萄一边聊天。</p>

<p>盛夏即便是关上窗户，石制的达尔希尼家也非常凉爽。</p>

<p>“真舒服，这宅邸真不错。”</p>

<p>“这地方这么偏僻吓到您了吧？从都城来的人一般都会吓一跳的。”</p>

<p>国王开心的笑着。</p>

<p>“有人问你为什么要住在这么不便的地方吗？”</p>

<p>“嗯。大家肯定会问，简直一模一样。所以我也会想，这个人什么时候会问呢。”</p>

<p>面对珀拉真的做好准备的语气，国王笑得停不下来。</p>

<p>“明白。我以前也做过这种准备。”</p>

<p>斯夏的森林宽广茂密，到最近的邻居家也要数卡提布，到最近的城镇，就算骑马也要半天。</p>

<p>伯爵非常喜爱这种离宫廷很远的森林山岭的风景。而被这种父亲养育的渥尔，也觉得那种不假人手的严峻自然非常美丽。</p>

<p>但是在深山中，只有女人和半老侍女生活的话，实在是很辛苦。虽然家里的生活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善，但是只要走到外面，基本上都是体力劳动。像这次这样还有野兽的威胁。</p>

<p>说到这里，珀拉认真的点了点头。</p>

<p>“那头野猪如果冬天才出来就好了，到那个时候我弟弟会帮我处理的。”</p>

<p>“你有弟弟吗？”</p>

<p>“有啊。到了冬天无论如何都需要男人帮忙。如果只有我们的话真的就被困在这里了。虽然他总是会抱怨说每年都被叫回来可受不了——不过我们从来都没有叫他回来过呢，可他还是每年都会回来。”</p>

<p>“你的弟弟在远方留学吗？”</p>

<p>还没等珀拉回答，刚好拿葡萄进来的苔丝夫人骄傲的说道。</p>

<p>“卡里根大人出人头地了。在马来巴的骑士团。”</p>

<p>“真是厉害……”</p>

<p>国王的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微笑。</p>

<p>“确实是出人头地了。那么，前几天的庆功会上是和弟弟一起吗？”</p>

<p>“不是的。本来应该是弟弟去的，但是那天他刚好有必须参加的演习，所以我就代替他去了。那个孩子不太想继承这个家。似乎在骑士团的生活更符合他的性格。”</p>

<p>苔丝夫人也欣然点了点头。</p>

<p>“卡里根大人跟他的父亲很像。一定可以成为杰出的骑士。”</p>

<p>“真能这样就好了……”</p>

<p>珀拉的样子有些担心。</p>

<p>“你的弟弟多大了？”</p>

<p>“十七岁了。他是个好孩子，但是从以前就很不服输，不会瞻前顾后，总是做一些胡来的事情。他偶尔回来的时候，总是浑身是伤，我问他出了什么事，他却说有位同僚是侯爵的孩子，并且为此洋洋得意，所以揍了他一顿。他说剑术是跟年龄身份无关的，也许确实如此，可是我担心，如果他总做这种事的话，跟别人的关系恐怕不太好吧。”</p>

<p>姐弟俩的母亲似乎很早就去世了。所以珀拉一直代替母亲来照顾弟弟吧。</p>

<p>虽然她的担心很正常，但是国王还是开心的笑了起来。</p>

<p>“这样不是挺好的嘛。年轻人想要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骑士，就要这么有精神才行啊。”</p>

<p>“太有精神了。都过头了。之前他曾经浑身青紫的回来。听他说是骑士团团长大人亲自拿起木刀跟他练习。他肯定是跟平时一样，做了什么惹人生气的事，所以被教训了吧。可是那个孩子，完全没有反省的样子。他说早晚一定要打赢——那可是团长大人呀？怎么能说这种话呢。而且马来巴的团长是陛下的表弟。如果我弟弟让他受伤了，肯定不会平安无事的。——真是让人坐立不安……”</p>

<p>国王收起大笑，温柔的冲珀拉微微笑了笑。</p>

<p>“你不用担心。你弟弟的行动作为这个年龄的少年非常正常。而且马来巴是有名的风格粗野的地方。如果不是这种性格的话肯定呆不下去的。只要你弟弟没有逃回来，就随他去吧。”</p>

<p>国王很理解这位少年的心情。</p>

<p>因为自己本领欠缺而觉得非常不甘心，对杰出的人物抱有憧憬和尊敬，他通过全力挑战这些人，来接近他们，希望得到他们的肯定。</p>

<p>但是，珀拉似乎觉得少年的热情稍微往其他方向发展了。她有些担心的问道。</p>

<p>“可是如果弟弟不服</p><p>输的性格引发祸端，伤到了团长大人的话该怎么办？”</p>

<p>面对这种可怕的情况（真的是非常可怕！）珀拉非常认真，她的语气是真的在担心。</p>

<p>国王为了克制自己不让自己笑出来，不得不动员了脸上和腹部的全部肌肉。</p>

<p>“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的……”</p>

<p>国王稍微平静了一下继续说道。</p>

<p>“不管你弟弟多认真——这么说有些失礼，但是在德尔菲尼亚，东至郎邦西至比尔格纳，不管怎么找，也不存在能让骑士团长负伤的十七岁少年。而且对方是迪雷顿骑士团长，就更不可能了。”</p>

<p>如果说有唯一例外的十七岁的人的话，那就是王妃了。</p>

<p>“还是说，你的弟弟不想在剑术上想跟团长一争高下，而是想趁着团长熟睡的时候偷袭，在背后放暗箭来报仇？”</p>

<p>“不，我弟弟不是那么卑鄙的人！”</p>

<p>“那你的担心就是杞人忧天了。没关系的。你的弟弟一定会成为杰出的骑士的。”</p>

<p>“——真的吗？”</p>

<p>“我保证。因为，迪雷顿骑士团长并没有闲到会亲自训练没有前途的年轻人。如果有这个时间的话，他也会缠着女人不放的。如果说德尔菲尼亚的美女都死绝了的话倒是另当别论——不，就算死绝了他肯定也会去别的国家找美女吧——如果说他身上的青紫是团长亲自打出来的话，那对于你弟弟来说就是难得的勋章。在骑士团见习的少年有很多，可没有几个人能得到这份荣誉。”</p>

<p>珀拉认真的听着国王的解释，脸上不安的神情也渐渐消失。</p>

<p>如果这个人这么说的话，那一定没问题。虽然没有任何理由和依据，但是珀拉就是强烈的信赖着他。</p>

<p>“我明天就会下山。虽然作为照顾我的回礼，我很想帮你们猎到野猪再走，但是现在我的工作有些麻烦，没有这个时间。我肯定会叫人替我来的。请原谅。”</p>

<p>珀拉瞪大了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p>

<p>“如果你指的是油的事情的话，请不要在意。小姐和您都对我非常亲切。”</p>

<p>国王笑着摆了摆手。</p>

<p>“不能这样。我也是在很偏僻的地方长大的，所以明白。在这种地方计划外的消费是会危及生命的。回到刚刚客人的话题——最让人为难的是，有的客人虽然明白这里生活的不便，可还是空着手来，然后吃掉了原本打算吃很多天的食物就那么回去了。”</p>

<p>大概是有些印象吧。珀拉很不好意思的红着脸点了点头。</p>

<p>“——嗯。有时会有。”</p>

<p>“那真是很让人为难。正因为不能对远道而来的客人说才更让人为难。我曾经因此必须在寒冬出门狩猎，差点在自己家附近遇难。当时暴风雪非常大，很难分辨方向。真是让人笑不出来。”</p>

<p>大个子的国王抱着胳膊，痛切的说道。</p>

<p>他这个样子非常奇怪，珀拉拼命的忍住笑。</p>

<p>“幸亏现在天气很暖和，我不能无视你对我的好意。这山上的野猪请一定交给我解决。”</p>

<p>“好，那就拜托了。”</p>

<p>珀拉笑着答道。</p>

<p>国王也笑了起来。</p>

<p>雨几乎已经停了。</p>

<p>明天又会是晴朗的夏日天空。</p>

<p>珀拉稍微觉得有些遗憾。这个人要离开也让她觉得有些寂寞。</p>

<p>但是，这两个人现在还不知道，虽然天气恢复了，但是国王还是无法立刻下山。</p>

<p>几个小时之前，在暴雨和狂风的袭击下，在涨水的情况下也顽强的坚持着的溪谷吊桥——连接山路跟达尔希尼家唯一的桥梁，被在暴风雨中也完全能行动自如的王妃毫不留情的砍断了。</p>

<p>拼命抵御着暴风雨的吊桥粗绳，被锋利的剑一击，瞬间就断了。</p>

<p>国王被困在这高山上的孤岛上，王妃等待着暴风雨停息后，在入夜之后便下了山。</p>

<p>普通人这么做的话，肯定会遇难或者身手重伤，但是对夜晚视力极好的王妃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p>

<p>接着王妃来到门户紧闭的马伯利村，敲开了看起来像是村长家的门，将这家人叫了出来，告诉他们达尔希尼家还有自己的朋友，希望他们尽快把桥修好，这是修桥的费用和谢礼，接着王妃客气的留下了大量金币，飘飘然的返回了寇拉尔城。</p>

<p>“不管怎么说，你做的都太过分了吧。”</p>

<p>伊文有些吃惊的说道。</p>

<p>暴风雨之后已经过去了三天。但是政务室里依然没有国王的身影。</p>

<p>取而代之的是王妃坐在豪华的椅子里，皱着眉，翻阅着堆成小山的文件。</p>

<p>“没办法呀。如果不这么做的话，那个笨蛋，真的猎了头野猪就回来了。”</p>

<p>“所以说，你就……”</p>

<p>伊文说了一半就没有再继续了。</p>

<p>王妃表情严肃的阅读着文件。国王和部下的工作都很繁重，如果是能交给别人的就会放心的交下去，但是如果有任何不明白的地方，就会叫来负责人，让他做出能够接受的解释。渥尔-格瑞克基本上算是一位宽容的君主，但是也绝对不会被骗。如果接到陛下的传唤，任何一位官僚都会立刻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是不是在什么地方有了疏忽。</p>

<p>王妃曾经亲眼见过国王的这种做法。</p>

<p>而且王妃有着一流的，本能般的优秀感知。能够非常准确的裁决送来的文件。</p>

<p>“这些不应该是宰相的工作吗？”</p>

<p>像往常一样过来消磨时间的伊文问道。</p>

<p>“我也是这么说的，但是布鲁库斯非常顽固。说自己不能擅自使用国印。”</p>

<p>“王妃就可以擅自使用了吗？”</p>

<p>“好像也不太好，但是总比这些事情都堆积起来不处理强吧。”</p>

<p>伊文痛切的摇了摇头。这到底算是什么城啊。</p>

<p>国王单独跑出了城，长达三天行踪不明。重臣们也没有任何不满，王妃呆在政务室里，而国王则被孤立在山上，如果进展顺利的话，现在正和可爱的女孩子发展浪漫的爱情。</p>

<p>想到这里，这位浑身黑衣的战士笑了出来。</p>

<p>“但是，居然那天运气那么好，真的下了暴风雨。”</p>

<p>“不是运气好。”</p>

<p>王妃继续看着文件说道。</p>

<p>“我就是因为知道那天会有暴风雨才选在那天带他出城的。早一点有暴风雨就好了。”</p>

<p>伊文听到这里不由得吃了一惊。</p>

<p>“——你，还认识天气之神莱摩尔吗？”</p>

<p>虽然他知道这位王妃有着超乎常人的力量，但是没想到她还能预测天气。</p>

<p>王妃笑着摇了摇头。</p>

<p>“塔乌的自由民也知道山里的天气会变化吧？”</p>

<p>“那是因为，下雨时候的云，下雪时的那种感觉还是能分清的。可是早晨还那么晴，为什么你会知道那天会有暴风雨呢？而且还是能把桥冲走的大暴雨？”</p>

<p>“我不知道呀。所以我留在了那里。如果暴风雨没能把桥冲走的话，不就白忙活了吗。虽然有些对不起马伯利村的人，但是他们似乎经常这么做，而且我也必须让那个家伙留在那里。我还留了钱给他们，应该会原谅我吧。”</p>

<p>伊文砰的敲了一下额头。</p>

<p>不管说多少次，王妃做得都太过分了。</p>

<p>“你就那么想让那个家伙有一个爱妾？”</p>

<p>“我不会勉强的。但是，还是有一个合适的人比较好吧？反正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成为那个家伙的夫人，而且……”</p>

<p>王妃微微叹了口气继续说道。</p>

<p>“我也不可能总是陪在他身边。”</p>

<p>伊文什么都没说。</p>

<p>四年前，初次见面的时候，这位奇怪的少女就将告别的预告当</p><p>成口头禅一般挂在嘴边。</p>

<p>自己只不过是流浪到这个世界的人，早晚会有人来接自己，那个时候就要回到原来的世界去了。</p>

<p>伊文并不明白她的意思。</p>

<p>她只是经常将这些话挂在嘴边。</p>

<p>回到原来的世界，是指放弃王妃的位置，跟那个男人分别，再也不回来的意思吗。</p>

<p>这个问题伊文从来也没有问过。</p>

<p>他觉得就算问了王妃也不会回答。</p>

<p>这位国王忠实的童年玩伴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接着露出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微笑。</p>

<p>“不过，莉……”</p>

<p>“嗯？”</p>

<p>“虽然你做了这么多准备工作，可是那个家伙——唉。我可不觉得他能和那个姑娘发生什么之后才回来呀？”</p>

<p>“最开始我就没有这种期待。”</p>

<p>王妃非常无情。斩钉截铁的说道。</p>

<p>“珀拉就是费尔南伯爵说的那种，必须在考虑到她将来的情况下来对待的那种女孩子。我不觉得他马上就能追求珀拉。我的目标是那种非常初级的恋爱。总之，如果渥尔不喜欢那个孩子的话，一切都无法开始了。”</p>

<p>“那个姑娘也得喜欢国王才行吧？”</p>

<p>“珀拉确实很喜欢渥尔。但是……我不知道她的那种喜欢，是不是即便知道了他是国王之后也不会退缩。”</p>

<p>至少现在，珀拉还不知道那个男人就是国王。</p>

<p>虽然并不想骗她，但是如果她知道了男人真正的身份，她肯定会立刻胆怯起来。</p>

<p>王妃微微笑了笑。</p>

<p>“那真的是一个很可爱的姑娘。我能看出来，她的眼神仿佛就在说，这是多好的人啊，这是多厉害的人啊。不管那个笨蛋再迟钝，这种事情应该还是看的出来的。”</p>

<p>“这样啊？可我却没有这么乐观。因为我曾经在斯夏见过很多详细的例子。”</p>

<p>“就算这样——希望他至少能亲人家一下再回来。”</p>

<p>伊文笑了起来，用力挥了挥手。</p>

<p>“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赌二百块。”</p>

<p>“那我就退一百步，他俩会握握手。”</p>

<p>王妃表情非常认真，独骑长笑得身体扭曲。</p>

<p>“饶了我吧。他俩又不是十二岁的小孩。——对了，我正想说呢，这个也挺没希望的。”</p>

<p>“等等。我跟这么没出息的人结婚了吗？”</p>

<p>实在无法相信他们俩说的是国王，真是过分的对话。</p>

<p>王妃很有干劲的主张说“自己的丈夫很有出息”，但是毫不留情的童年玩伴却只是怀疑的歪着头。</p>

<p>过了一会，国王的表弟来到政务室的时候，这两个人达成了赌约的条件。</p>

<p>“——那就说好了。这次先不管这两个人会不会碰触对方。”</p>

<p>“好吧，那重点就是会不会相爱了。”</p>

<p>“好，如果那个家伙说想迎娶那个女孩，想让她成为爱妾的话，就是你赢了。如果没说的话就是我赢了。你准备好两百块送过来。”</p>

<p>“条件太苛刻了。根本不知道他会不会这么明确的表达这个意思呀。应该说只要他喜欢那个女孩就算我赢。”</p>

<p>“别开玩笑了。如果不明确的说出来，谁知道他俩是不是相爱呀。”</p>

<p>“所以说，不用到这一步，有一个契机就可以了。像珀拉这种纯情的女孩子，那个家伙是最不擅长对付的。”</p>

<p>“——对付？说什么呢？”</p>

<p>“不好意思，在你们这么忙的时候打扰你们。”</p>

<p>巴鲁拼命忍着笑在一旁听着，接着慢慢的插了一句话。</p>

<p>伊文条件反射的皱起眉头。但是，今天这两个人的关系比较平和。让人觉得奇怪的是，只要国王不在，这两个人就不太会起冲突。</p>

<p>他们俩就像是一只在树上，一只在草坪上，虽然知道对方的存在却装作不知道的老虎和黑豹。</p>

<p>“王妃，非常抱歉，请您也看一下这个。如果有已经决策好的东西的话，可以交给我。”</p>

<p>“团长不用做这种普通官吏做的事情吧？”</p>

<p>“是那些官吏哭着求我的。他们好像很害怕出现在你面前。”</p>

<p>王妃微微皱了下眉头，接着将桌子上堆成小山的已经裁决好的文件推给巴鲁。</p>

<p>“这些全部都是刚刚处理好的吗？”</p>

<p>“我只是大致看了看，署上了代理的名字，盖了章。谁都能做。这是需要暂时搁置的。等渥尔回来之后，再拿来给他看一看。”</p>

<p>“你判断需要暂时搁置？”</p>

<p>“因为我不能同意啊。如果我不同意的话，渥尔应该也不会同意的。”</p>

<p>国王的表弟比较了一下这一抱多的文件，以及旁边那一堆文件的数量，微微笑了笑。</p>

<p>“这种时候我还是要感谢，你是个女人，是表兄名义上的妻子。”</p>

<p>王妃并不明白他的意思。用疑惑的眼神表达了疑问。</p>

<p>“如果是男人，是外人，还这么优秀的话，老实说你的存在就是威胁。我不得不时刻警惕，你会不会夺走表兄的王冠。”</p>

<p>王妃瞪圆了眼睛。她用发自内心非常困惑的语气问道。</p>

<p>“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p>

<p>听到这个问题，不只是巴鲁，伊文也苦笑了起来。</p>

<p>“真是一对相似的夫妻呀，你这种地方跟那个家伙真像。”</p>

<p>“真是如此。表兄也非常认真的说过‘德尔菲尼亚的国王有必要一定是我吗？’——不过独骑长，希望你说话更谨慎一点，用那个家伙来称呼主君是大不敬。”</p>

<p>真是自找麻烦。伊文耸了耸肩，王妃更加不可思议的问道。</p>

<p>“如果是王妃的话就不用担心我会篡夺王位吗？”</p>

<p>“至少普通情况下不会的。夫妻可以说是一心同体。丈夫的成功就是妻子的成功。很难想象妻子会陷害拥有王位的丈夫。——虽然也有恶妻，想将丈夫的荣誉和权力据为己有，但是聪明的妻子不会做这种事。他们应该会选择敲打丈夫，让他拼命努力，取得成功。如果还要说的话，那就是只要妻子还对丈夫有一点点爱，就会这么选择。”</p>

<p>巴鲁的语气似乎是在开玩笑。</p>

<p>王妃思考了一会，接着抬头望向天花板，自言自语般说道。</p>

<p>“是啊……我跟团长爱着渥尔一样，爱着那个家伙，这样就可以了吗？”</p>

<p>巴鲁豪爽的笑了起来，隔壁房间里的随从都能听到了，接着他开玩笑似的望着王妃的脸。</p>

<p>“做得很好。你这样就等同于宣言说自己绝对不会背叛表兄。”</p>

<p>“事到如今，还有必要特意确认吗？”</p>

<p>萨沃亚公爵将吃惊的王妃和苦笑的独骑长放在一边，抱着大捆的文件，昂首挺胸的离开了政务室。</p>

<p>王妃少见的认真思考起来。甚至忘记了去看刚刚拿过来的文件。</p>

<p>“如果我是男人的话，伊文也会警惕我吗？”</p>

<p>“即便你是现在这个样子，我也前也曾经也对你有些警惕呢。”</p>

<p>对政治无缘的这个男人，已经习惯了长期呆在政务室里。他笑着说道。</p>

<p>“不过，先不论对错，能够把话说的那么清楚的也只有那个蠢猪团长了吧。那说不定是个忠告呢？大概是希望你不要做得太过火。”</p>

<p>“女人就不要多管闲事吗？”</p>

<p>面对王妃认真的样子伊文笑了出来。</p>

<p>自己和那个骑士团长隐约感觉到的东西，对于这个王妃来说是似乎是完全未知的感觉。</p>

<p>“该说是女人吗，你真的是女人吗？”</p>

<p>“这就要给看的人来判断了。毕竟我的外貌是这个样子的……不管我说什么都没有说服力吧。”</p>

<p>“是啊。问题是</p><p>，你到底是哪一边的。如果从外表判断的话，不管在谁眼里都是女人。而且我也算是男人，看女人的时候首先会看这个女人美不美。”</p>

<p>男人用观察的眼光，凝视着坐在豪华椅子上的王妃。</p>

<p>“这里有一位不管在谁眼里都很美丽的少女。身材也是——虽然不知道你现在的身材是什么样的，但是我凭借想象来说吧……”</p>

<p>“那我脱了给你看看吧？”</p>

<p>王妃说着就去拉上衣的下摆，伊文咂了一下舌头制止了她。</p>

<p>“别说傻话了。你这样的话我真的会因为偷情被送进监狱的。——虽然看起来身材纤细，但是有胸也有腰。腿部很长，脚腕很细。身材凹凸有致，从脖子到背部的线条也很好。皮肤的光泽颜色也无可挑剔。手腕的动作，仿佛翻起白肚皮跳跃的鱼一样。”</p>

<p>王妃很不爽的在椅子中活动着身体。</p>

<p>“总觉得听起来非常下流。”</p>

<p>“不过，眼神却不一样。明明是这么漂亮的姑娘，可是眼神却完全不同。让人觉得奇怪。总觉得有些不对的地方。而越是接近你跟你聊天，这种感觉就越是强烈。最后，会觉得，居然会把你当成女人，肯定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不过，王妃殿下。男人这种生物真的是非常可悲的，只要认定了这个人是个美丽的姑娘，就很难改变了。特别是那些对你不太熟悉的人来说更是如此。那头蠢猪大概也是在担心这些吧。”</p>

<p>伊文跟王妃已经认识了四年，所以已经非常习惯了。但是，王妃的外貌，以及大概是代表了王妃内心的眼神，因为有着太大的差距，伊文有时也不知道该以哪个为基准来做判断。</p>

<p>“还有一点，我已经无数次痛切的知道你并不是普通的小姑娘，但是认为你是个年轻姑娘的意识，深植于其他人的内心。你认为是为什么？因为你对那个家伙很忠诚。你为了国王会拼命努力，会奔赴战场为国王带来胜利。——你会这么做，大概和我，那只蠢猪，德拉将军为了渥尔战斗的理由相同，但是不了解你的人却不会这么想。他们会认为你这么做是因为你爱上了他。他们会安心的觉得，太好了，虽然有着超乎常人的能力，但你终究还是个女人。”</p>

<p>王妃眨了眨眼睛。</p>

<p>“……这完全讲不通啊？”</p>

<p>“是啊。不过这是对女人下判断时男人的理论。不管你怎么像怪物，不管你怎样难以理解，只要你是‘王妃’，他们就可以安心的认为你可以为国王牺牲。很可爱吧？”</p>

<p>男人蓝色的眼睛中含着一些讽刺玩笑般的光芒。也许是在嘲笑被王妃的外貌迷惑住的自己，也许是在嘲笑把王妃当成“国王附属”的那些官僚们。</p>

<p>面对这个出乎预料的难题王妃思考了一会。</p>

<p>自己会忠于那个男人，是因为那个男人也忠于自己。自己只不过是将那个男人给自己的东西还给他而已。</p>

<p>跟外表无关。即便是从前男人的身体，自己应该也会作为那个男人的朋友帮助他吧。</p>

<p>但是，这种情况下，自己的努力和能力似乎都不能超越那个男人。</p>

<p>即便那个男人不在意，但是支持那个男人的人们，会觉得自己是个威胁，而远离自己。最差的情况下，他们会尽力排除自己。大概就是这么回事。</p>

<p>王妃不由得苦笑了起来。</p>

<p>她想起了现在在远方的同伴。</p>

<p>他曾一本正经的跟自己说，外表是很重要的。</p>

<p>他也曾说跟别人一样也是很重要的。</p>

<p>这样的他（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该称呼为他）拥有优雅的外表。</p>

<p>完全不会让别人感到危险的温柔的样子，非常擅长骗过周围的人。</p>

<p>但是，这个“伪装”却意外的非常脆弱，能够被简单的拆穿。那阴暗的光芒会让见到的人感叹，感到恐惧，能自由的操纵并干掉对方。</p>

<p>自己做不到这些。</p>

<p>自己真正应该隐瞒的，应该只有利齿，能撕裂生肉的那个样子，但是跟人类交往真的很难。</p>

<p>王妃盯着自己的手良久，接着突然抬起头说道。</p>

<p>“喂，那我表现的更像王妃一些，等渥尔回来之后，跟他说‘老公，我好寂寞’，然后抱住他亲他，是不是比较好？”</p>

<p>伊文这次笑得直不起腰。</p>

<p>他趴在椅子的扶手上笑个不停。即使如此也笑得停不下来，引发了痉挛，最后终于从椅子上滚了下来。</p>

<p>国王在两天后回到了王宫，他被太阳晒得漆黑让人差点认不出来。</p>

<p>不过即使如此，王妃目标的休假可以说还是很有效果的，不过更重要的目的在别的地方。</p>

<p>王妃只字不提自己故意把桥砍断的事情，还跟国王抱怨回来的太晚。</p>

<p>“猎到野猪了吗？”</p>

<p>“嗯。猎到了。煮了吃了。很好吃哦。”</p>

<p>“珀拉做的吗？”</p>

<p>“不，我也帮忙了。”</p>

<p>昨天为止王妃都一直呆在政务室中。国王回来之后立刻来到了这里，开始处理工作。</p>

<p>他看了王妃尚未决定的那些文件。</p>

<p>在那之前，王妃将这几天处理的事情一件不落的跟国王说了。种类跟数量都很多，还有很复杂的东西，但是什么事情是怎么处理的，怎么裁决的，王妃都一件不漏的说了。</p>

<p>在场听着的官僚们跟同僚们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都忍不住浑身发抖。</p>

<p>他们似乎觉得“王妃殿下除了脸上的两只眼睛，还有别的看不见的眼睛。”</p>

<p>国王对于王妃的工作赞同的点了点头，半开玩笑的说道。</p>

<p>“既然你能做得这么好，我再在达尔希尼家多呆一段时间就好了。”</p>

<p>王妃若无其事的探出身子。</p>

<p>“珀拉家里很舒服？”</p>

<p>“是啊。让我想起斯夏的家。在那种山上，只有女人的话，做不到的事情太多了。我想尽量报答他们一下……”</p>

<p>问到作为油的回礼国王做了什么的时候。</p>

<p>“是啊。抓住野猪当然也算，还帮助处理了肉，还有砍柴，马具大部分都生锈了所以我也修理了一下。幸好有木工的工具，所以我削了几个做新棚子的板子，窗框和台阶的扶手也破损了，所以我也修理了……”</p>

<p>“你居然会使用木工工具？”</p>

<p>“是啊。伊文的父亲是个手艺很不错的工匠。我去他家的时候他教过我。”</p>

<p>王妃稍微有些吃惊的望向一旁的伊文。</p>

<p>“……你有父亲呀？”</p>

<p>“那是当然的呀。没有父母的话哪来的我呀。——然后呢，还做了什么？”</p>

<p>“是啊，这是最重要的。”</p>

<p>两个人都很着急，但是国王似乎完全不明白这两个人在急什么。他疑惑的歪了歪头。</p>

<p>“还做了什么……还有，对了，我去了几趟水车小屋拉小麦，拔了杂草，换了防止野兽闯入的栅栏，还给地下室涂了石灰。剩下就是喂了喂牲畜，钓鱼，磨了割草的镰刀，就这些了吧？”</p>

<p>王妃叹了口气。</p>

<p>伊文也同样一边叹气一边憋笑，他转向王妃慵懒的伸出一只手。</p>

<p>“给我两百。”</p>

<p>“记账。”</p>

<p>王妃同样无力的回答道。</p>

<p>“结果……最后珀拉也不知道你是国王？”</p>

<p>接着国王似乎想起了什么轻声笑了起来，黑色的眼睛中闪耀着戏谑的神色，他望着王妃说道。</p>

<p>“莉，虽然我不知道你在策划些什么，但是你的计算稍微有些失误了。”</p>

<p>“你是指什么？”</p>

<p>“你没有把苔丝夫人这个铜墙铁壁考虑进去。她在那个家里已经工作了将近四十年。是画中描绘的那种为主人着想的忠实的仆人。她怎么可能看着重要的大小</p><p>姐交上不像样的男朋友呢？”</p>

<p>王妃吃了一惊。</p>

<p>伊文也同样。</p>

<p>两人不约而同的大声叫了起来。</p>

<p>“你想过成为她的男朋友吗！？”</p>

<p>国王没有回答反而大声笑了起来。</p>

<p>是捧腹大笑。最后因为笑得太厉害，还笑出了眼泪。</p>

<p>但是，国王停住大笑之后脸色一变，非常恐怖。</p>

<p>“真是的。你们在想些什么？还笼络了宰相和女官长，也没有问过珀拉本人的意见，瞒着我让我们相亲？”</p>

<p>“稍微等一下。不要把我也算在内呀？有企图的是这个王妃大人。”</p>

<p>“是我一个人的错吗？”</p>

<p>虽然王妃表达了抗议，但是在国王的注视下，她还是耸了耸肩。虽然王妃想要逃出国王的视线，但是国王却没允许她这样做。他直直的盯着王妃说道。</p>

<p>“把桥砍断的也是你吧？”</p>

<p>这个声音让伊文觉得浑身发冷。</p>

<p>虽然国王的语气非常平静，但是他真的很生气。</p>

<p>伊文慌忙插嘴说道。</p>

<p>“渥尔，不，陛下，这个……”</p>

<p>“你闭嘴。我在问王妃。”</p>

<p>被这句话喝退的伊文在一旁缩成一团。</p>

<p>这种时候的国王非常恐怖。他不听任何人的话。</p>

<p>正因为有错在先，现在的王妃并没有对国王严厉的视线表达抗议。</p>

<p>“……对不起。”</p>

<p>“光是这样可不行。暴风雨之后，珀拉的朋友本来要远道来访，结果到了跟前却不得不返回。村里的男人们全部都出来修桥。现在正好是收获的季节，本来就忙的不可开交，你却让农民们离开了他们的土地。”</p>

<p>越来越无法反驳了。</p>

<p>二十八岁的国王在训斥十七岁王妃的轻率举动，王妃低着头听着。</p>

<p>如果是其他夫妻的话这种场面也许并不少见，但是在这座城里却是非常罕见的异常事态。</p>

<p>国王表情异常严肃的说道。</p>

<p>“你给达尔希尼家的人和村里的人都添了很大的麻烦。不许再做这种事情了。”</p>

<p>“是。”</p>

<p>王妃乖巧的低下头，在一旁看着的伊文忍不住怀疑自己的眼睛。</p>

<p>他甚至望向窗外，想看看这盛夏季节是不是要下雪了。</p>

<p>外表看来无可反驳的可爱王妃，举止非常可爱的轻轻看了一下国王的脸。</p>

<p>“方法不好这件事我道歉。但是，那个女孩，是个好姑娘吧？”</p>

<p>“啊，是位难得的女士。”</p>

<p>国王此时也佩服的说道。</p>

<p>“虽然是非常普通的人，如果知道了我的身份肯定会吓一大跳的那种人。还是因为她是女人呢，面对自己身边事情的时候强悍的让人吃惊。能用那么小的手轻松使用大菜刀，还漂亮的肢解了一头猪。如果是城里的女士们的话，单是闻到内脏的味道就会晕倒吧。”</p>

<p>“你喜欢她吗？”</p>

<p>国王苦笑着摇了摇头。</p>

<p>“莉……算了吧。珀拉适合在那座山上平静的生活。把她带到这种地方太可怜了。”</p>

<p>虽然国王的语气很温和，但是却有着不允许别人质疑的坚定，王妃为难的挠了挠头。</p>

<p>她转头看向伊文，伊文也默默的摇了摇头。</p>

<p>政务室旁边的房间内，女官长和宰相还有巴鲁都屏息凝神从头到尾听着这边的对话，最后他们也深深的叹了口气。</p>

<p>看起来国王的相亲漂亮的以失败告终。</p>

<p>非常讲究礼节的国王给达尔希尼家送去了食用油，还附上了多谢照顾的答谢信，不过这个时候依然没有署上正式的名字。</p>

<p>因为被骂过一次，所以王妃非常谨慎的指出了这一点。</p>

<p>“果然还是要装成普通的地方贵族吗？”</p>

<p>“是你说要这么做的。在达尔希尼家的时候，我一直是‘渥尔大人’，而你是‘大小姐’。事到如今还能说别的吗？”</p>

<p>王妃有些为难。</p>

<p>“最开始我觉得为了她不说比较好……”</p>

<p>“这一点我也不太满意。不管有什么理由，骗人总是让人非常别扭的。”</p>

<p>“我知道。我知道了。不要再说了。”</p>

<p>王妃看起来非常狼狈。</p>

<p>送油过去的随从拿着珀拉的回信回来了。</p>

<p>她感激的接受了国王的心意，并郑重的道了谢，希望国王还能再来，这是女生秀丽的字体写出的信。</p>

<p>珀拉很开心自己能跟这位青年贵族渥尔有交往。跟国王亲近的话，对她来说只会是沉重的负担。</p>

<p>但是王妃并没有就此放弃。</p>

<p>她本想再次堂堂正正的拜访达尔希尼家，但是接下来的事态却让她无法这样做。</p>

<p>卡姆塞的急使传来消息。</p>

<p>两万坦加大军正向塔乌山脉进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