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德尔菲尼亚战 第七章

<p>德拉将军彻夜未眠，看到女儿的归来当然是非常的开心。</p>

<p>但是，因为跟仆人们说女儿只是去玩雪了，所以如果太高兴的话，反而会让人觉得奇怪。大家会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p>

<p>他拼命绷住嘴角，拼命忍住自己发热的眼眶，不让自己流出眼泪，这副光景实在是不像被别国的有力者们称为《斗将》的武将。</p>

<p>但是，看到王妃的负伤，他跟他的女儿一样变得脸色苍白。</p>

<p>“实在是，非常对不起……”</p>

<p>将军满头冷汗，深深低下了头，但王妃却只是摇了摇头。</p>

<p>“不。该道歉的是我。”</p>

<p>“啊……？”</p>

<p>面对将军惊讶的神情，王妃并没有回答。</p>

<p>那个男人的目标一开始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可以说莱娜也好，夏米昂也好，都是被牵连的。</p>

<p>德拉将军认为，既然女儿已经平安归来，就应该将这件事公之于众，搜索犯人，但是王妃却摇了摇头。</p>

<p>第一，那个男人肯定早就逃了，另外将这件事公开的话，那夏米昂被那个贼人绑架的事情也不得不公开，人们的嘴上可没有把门的，对于还未结婚的女性来说，可能会找来一些不好的传言。</p>

<p>王妃这样解释了。</p>

<p>既然王妃都已经这么说了，将军也不得不让步。毕竟为了救出女儿拼死战斗的是王妃。</p>

<p>“这件事也不用跟渥尔说了。都已经结束了。”</p>

<p>将军依然是一副不肯释然的神情，但是王妃明白，就算说了也没什么用。</p>

<p>回到西离宫之后，雪拉出来迎接。</p>

<p>因为雪拉毕竟是男装打扮，如果被恩德华夫人宅邸的人们看到就不好了，所以她就先回来了。</p>

<p>灰狼也回来了。</p>

<p>它看到王妃高兴的把鼻子凑了过来。</p>

<p>“真是多亏了你啊……”</p>

<p>被陷阱抓住受伤的前腿的伤口还很明显，但是这种伤它自己会舔好的。</p>

<p>王妃从这天开始，呆在西离宫里不再外出。</p>

<p>脚不能自由行动，对于王妃来说，等同于鸟被拔去了翅膀。为了疗伤，王妃和狼两个人（？）吃饱喝足之后，就一直躺在房间中睡大觉。</p>

<p>而雪拉此时发挥了曾经修行的本事。在《村子》里的时候，他不仅学了很多毒药的知识，也学习了很多疗伤药的知识。</p>

<p>只不过，在失去《村子》这个根基之后，就不是那么容易能得到原材料了。</p>

<p>他从王妃那里借来金钱，在城里买到必要的药剂，制作出效果卓越的疗伤药。</p>

<p>但是，最后做出来的药，有着非常难闻的臭味，是黏黏糊糊的芥末黄色的涂抹药物，王妃一脸很不情愿的表情。</p>

<p>对于这个人来说，药物只有在自然生长的野草一类。她很不愿意将这种不明底细的东西抹在身上。</p>

<p>“我就算了，你给格鲁迪涂吧。”</p>

<p>听了王妃的这句话，雪拉露出了非常受伤的表情。</p>

<p>“这可是花了三十波尔克姆金币的药。”</p>

<p>王妃瞪大了眼睛，痛切的说道。</p>

<p>“挣黑心钱的也不只是神殿的那些人呀。为什么会有这么夸张的价格？”</p>

<p>“因为需要很多珍贵的材料呀。南方原产的东西价格本来就很高。”</p>

<p>“真是一本万利。”</p>

<p>虽然很吃惊，但是想到让侍女的努力白费的话，她也太可怜了，所以还是让雪拉在自己手脚的伤口上涂了药。狼大概是察觉到不安慰的气息，缓缓的站了起来逃走了。</p>

<p>王妃皱着眉头，看着侍女为自己缠上绷带，很突然的问道。</p>

<p>“你说有那种能暂时提高运动能力的药。是什么药？”</p>

<p>“我们管那种药叫护摩。”</p>

<p>“……那是，吃的那种芝麻？（PS:护摩和芝麻日语发音相同。）”</p>

<p>“不是。是一种暗号。不过实际上到底使用了什么……虽然肯定是使用了植物……但是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p>

<p>“可是，这是你做的吧？”</p>

<p>王妃指了指自己手腕上涂抹的芥末黄色的药。</p>

<p>“就像我去城里购买原料一样，村子里也有专门负责这种事情的人。村里的药房里总是摆着数百种以上的药剂。我们从小时候就会自由的将这些药剂组合在一起，学习制作各种药物，但是只有护摩，送来的不是原料，而是直接做好的东西。”</p>

<p>雪拉一口气说完了。现在的自己对于这个人毫无隐瞒。</p>

<p>“不过那真的是把双刃剑。那不是通过锻炼来养成强大的肉体，而是刺激神经让其处于一种兴奋状态，让自己误以为自己变成了超人，只不过是短时间欺骗身体的办法。”</p>

<p>所以，药效过去之后，又会回到原来的样子。而且这种药有很强的依赖性。</p>

<p>使用过多的话会中毒，会非常渴望得到这种药，得不到的话会产生禁断症状。</p>

<p>不只称不上是一流，这种东西非常靠不住。所以雪拉所在的达利埃斯主要使用护摩进行治疗。</p>

<p>“那种药，有味道吗？”</p>

<p>“味道？”</p>

<p>“嗯。是一种让大脑麻痹的感觉，像很浓烈的香水一样……”</p>

<p>雪拉陷入了沉思。毕竟自己也不常接触这种药物。</p>

<p>“稍微有一些甜甜的感觉……”</p>

<p>“不，不是那么高级的东西。就算离得很远味道也很冲。”</p>

<p>“那个男人吗？”</p>

<p>“是啊。”</p>

<p>王妃也露出了思索的表情。</p>

<p>“就算那个家伙，只是把我当成区区的女孩子想要侮辱我，他应该也不是那种，在决斗之前，要喷很多香水，爱打扮的家伙。而且，他藏在地面上，身上盖着雪，连我都没有看穿，他要是这么做的话，就等于把自己的位置告诉敌人。”</p>

<p>雪拉也有同感。</p>

<p>“就算我要跟鼻子不如你灵敏的人战斗，应该也没有心思喷了香水再去战斗。”</p>

<p>“所以我觉得应该是有什么原因的。是跟护摩不同的什么东西吗，还是说他一次性使用了很大的剂量……”</p>

<p>“要是这么做的话，还没等运动机能提高，心脏就停止跳动了。就算没那么严重，也会疯了。”</p>

<p>“是吗？”</p>

<p>“不管是什么东西都是这样的，严格按照剂量使用的话很有效果。超过限度就会有害。如果胡乱使用就成了毒药。而且那本来就是烈性药。”</p>

<p>王妃思考了一会，接着轻声嘟囔道。</p>

<p>“……我觉得那个家伙不会死。”</p>

<p>“啊？”</p>

<p>“不。你说过，你以前曾跟他战斗过。”</p>

<p>“是的。”</p>

<p>“当时没有感觉到我刚刚说的那种气味吧？”</p>

<p>“嗯。至少我什么都没感觉到……”</p>

<p>王妃再次沉默了。</p>

<p>她似乎沉浸于自己的思考中。</p>

<p>她懒散的躺在长椅上，半闭着眼睛。</p>

<p>在她半闭的眼皮下面，能看到绿色的眸子在闪着光。</p>

<p>雪拉轻轻回到了厨房。</p>

<p>这种时候不要跟王妃说话比较好。</p>

<p>雪拉取出昨天就煮好的牛骨汤汁，开始着手制作晚餐。等到只剩下煮熟最后一道工序的时候，雪拉回到客厅，王妃依然维持着刚刚的姿势，躺在长椅上。</p>

<p>她完全没有看雪拉便开口说道。</p>

<p>“你们村里有没有让人完全感觉不到疼痛的药？”</p>

<p>“嗯。”</p>

<p>“我说的是，让人完全感觉不到骨折或者关节错位的那种强烈疼痛的药……”</p>

<p>“嗯，有的。”</p>

<p>“使用那种药物的状态下，运动能力会怎样？”</p>

<p>雪拉露出</p><p>惊讶的表情。</p>

<p>“会不能动。因为被麻醉了。”</p>

<p>“手脚会完全麻痹吗？”</p>

<p>“是的。”</p>

<p>“为了让人感觉不到疼痛，身体也不能动了。是吗？”</p>

<p>“麻醉一般都是这样的啊。”</p>

<p>“那，止疼呢？这样的话，还能动吧？”</p>

<p>“止疼跟麻醉不一样。镇痛剂是不可能让人完全感觉不到骨折的疼痛的。脱臼也是。”</p>

<p>不知道王妃是不是听到了这句话，她再次陷入了沉默。</p>

<p>“莉。”</p>

<p>“什么？”</p>

<p>“晚饭马上就做好了，要吃吗？还是说要继续思考？”</p>

<p>侍女似乎很在意自己的态度，谨慎的说出这些话，王妃忍不住笑了出来。</p>

<p>“当然要吃了。跟这种黏糊的芥末比起来，雪拉的料理对疗伤更有效果呢。”</p>

<p>“要是涂了真的芥末可就不得了了。”</p>

<p>拉蒙纳副骑士团长嘉兰斯曾夸口说，受了伤吃饱睡好就能痊愈，王妃也不例外。</p>

<p>三天之后，她就能像往常一样来回走动了，七天之后就能毫无阻碍的挥剑，能和狼一起在山上跑来跑去。这是不输给野生动物的恢复力。</p>

<p>第十天夜里，王妃打算试试身手。</p>

<p>她在门禁之前走出正门，打算在夜深之后，越过夜勤士兵把守森严的三重城墙，回到西离宫。</p>

<p>当然，她的这一举动并没有告诉警备兵。</p>

<p>在那之前，为了消磨时间，王妃去了席萨斯。这是在寇拉尔市中，风气最差的地方，到处都是酒吧赌场和妓院。这里可是一般《王妃》大白天也不能来的地方，但是这个国家的王妃却完全不在意。</p>

<p>她用破布包住了显眼的头发，弄脏脸和衣服，装扮成山里的少年，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p>

<p>有时，一些身材高大的男人看出她是女人，想把她拉到阴暗的角落中，不过最后能平安无事走出来的总是王妃，而强壮的男人们总是以大字形躺在地上。</p>

<p>王妃不会去赌博。也不会去妓院。她来这里是为了吃饭喝酒。</p>

<p>她随便走进一家居酒屋，躲开喧闹的男人们，小心的在墙边的位置坐下。</p>

<p>点了煮猪内脏和酒。</p>

<p>席萨斯最好的地方就是不会探究客人是谁。</p>

<p>店里的人明明应该见过王妃，但还是平静的接待了这名有着少女容貌的少年，在混杂的人群中，快速的送来了料理。</p>

<p>王妃一边吧嗒嘴吃着猪内脏，一边喝着在王宫中喝不到的烈酒，这时她头顶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一个人指着她对面的空座位说道。</p>

<p>“我可以坐这里吗？”</p>

<p>请，王妃本想这么说，但是她最后却什么都没说。</p>

<p>那双麝香猫一般的眼睛望着王妃，微微笑了笑。</p>

<p>那天晚上，王妃很晚都没有回来。</p>

<p>雪拉一直没有睡等着王妃归来，他有些担心。</p>

<p>翻墙是王妃偶尔会做的恶作剧。如果是平时的王妃肯定不会被发现，但是她的伤才刚刚好。</p>

<p>雪拉心怀不安等了几个小时。深夜已经过去，到了接近天亮的时间，王妃才终于回来。</p>

<p>“发生什么事了？”</p>

<p>雪拉忍不住问道，王妃干脆的回答道。</p>

<p>“我见到那个男人了。”</p>

<p>一瞬间，雪拉没想到她说的是谁。</p>

<p>王妃绿色的眼眸中闪耀着戏谑的光芒。</p>

<p>她似乎喝了很多，脸颊有些红。</p>

<p>王妃躺在客厅的长椅上，雪拉就站在她身边。</p>

<p>“那个男人是……那个男人吗？”</p>

<p>“嗯。”</p>

<p>“在哪？”</p>

<p>“青鹿亭。”</p>

<p>“啊……？”</p>

<p>“是席萨斯的酒馆。名字是青鹿，可猪肉却很好吃，特别是内脏。也有很多好酒。”</p>

<p>“是在那里偶然遇到的吗？”</p>

<p>“似乎是对方先发现我的。”</p>

<p>“然后呢……？”</p>

<p>“喝了火酒，吃了炖菜。”</p>

<p>“跟那个男人一起？”</p>

<p>“嗯。我们俩面对着面。那个家伙，看起来很瘦，实际上特别能吃，我吃了一惊呢。”</p>

<p>注意到王妃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很愉快，雪拉觉得不寒而栗。</p>

<p>太奇怪了。</p>

<p>这个人是不会原谅伤害自己的对手的。</p>

<p>因此才会和国王产生激烈的冲突。</p>

<p>她居然能和拼死战斗的对手，气氛和睦的一起喝酒，这实在是太让雪拉意外了。</p>

<p>“那个男人真有意思。”</p>

<p>“……”</p>

<p>“他没有疯，非常正常，也有着属于自己的正义感，但是却完全没有伦理观。”</p>

<p>“他大概是不把人当成人来看吧。”</p>

<p>“就是这个。不过……跟你说的有些不一样。”</p>

<p>雪拉不解的歪了下头，王妃苦笑着说道。</p>

<p>“你的意思是，明明知道对方是人，但是却不把对方当人看的意思吧？”</p>

<p>“嗯……”</p>

<p>“那个男人不知道这一点。他不把自己杀死的对手当成和自己一样的生物看待。不过，他也没有轻视对方。他也没有那种，认为自己是天选之人的优越意识。只是单纯的认为是不同的生物。——跟我很像。”</p>

<p>“莉！？”</p>

<p>雪拉几乎惨叫了起来。</p>

<p>“请不要这样！到底哪里像了！？”</p>

<p>“那个家伙倒是比我淡泊得多。”</p>

<p>王妃只是说了这句完全不是回答的回答，接着自言自语一般继续说道。</p>

<p>“人类不也是一样的吗。比如对于帕莱斯德人来说，就算坦加人一个不留全都死光了，大概也没什么感觉。因为他们认为对方跟自己是不同的人。不过如果对方里面有自己亲戚的话就另当别论了……不过那个家伙完全是一个人。”</p>

<p>“请用我能听懂的话解释一下。”</p>

<p>王妃看了看有些生气的侍女，微微笑了笑。</p>

<p>“好难啊。你还是把我当成人类来看待吧？”</p>

<p>“至少我不觉得你是正常的人类。”</p>

<p>“所以说，我说的并不是这个次元的概念。比如说……你会做料理吧？”</p>

<p>“嗯。”</p>

<p>“为了调味会放一些叶子吧？你不吃那些叶子，等到香味完全渗透进去之后，就会把叶子拿出来扔掉……”</p>

<p>“是说的月桂树叶吗？”</p>

<p>“什么树叶都可以，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跟你说明明不吃还要扔掉太过分了，与其这么做，还不如让叶子就一直长在树上多好，你会怎么想？”</p>

<p>雪拉吃了一惊。</p>

<p>“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不过……做这种事被人说过份的话，我也很为难呀。”</p>

<p>“一样的。”</p>

<p>“……？”</p>

<p>“对于那个男人来说，莱娜就是月桂树的叶子。被人说过分的话，他也很为难。”</p>

<p>“等一下。莱娜可是人啊？跟树叶不一样！”</p>

<p>王妃耸了耸肩。</p>

<p>“所以说，让那个男人明白这个道理是不可能的。不过，他并不会胡乱杀人，跟其他人比起来，算是有良心的。”</p>

<p>雪拉大口喘着气。</p>

<p>这是近似于恐惧的喘息。</p>

<p>这个人是不是不正常了。</p>

<p>虽然不太可能，虽然不想这么想，但是她是不是被那个男人骗了，是不是中了什么魔咒，变得不正常了。雪拉脑海中甚至想到了这些。</p>

<p>大概是知道自己的侍女在想些什么，王妃笑着挥了挥手。</p>

<p>“不要这么铁青着脸。我很正常。”</p>

<p>“……可我觉得你说的话很不正常。”</p><p>“那，就再说一件你不喜欢的事情吧。冷静思考的话，我对于莱娜的死没有任何理由感到愤慨。”</p>

<p>雪拉完全陷入混乱，往后退去。</p>

<p>他觉得自己在做恶梦。</p>

<p>王妃愉快的笑了起来。</p>

<p>“我们就聊了这些事情，不过还是要好好做个了结。”</p>

<p>“聊……”</p>

<p>让人觉得丢脸的是，雪拉的声音在不停颤抖，语气也近乎悲鸣。</p>

<p>王妃抬头望着雪拉，微微笑了笑。</p>

<p>那是像猫一样的眼睛。</p>

<p>“那个男人似乎没有痛觉。”</p>

<p>“……怎么，回事？”</p>

<p>“我问他了。完全消除痛苦，并且不损害运动机能。这种药是不存在的。”</p>

<p>“嗯。”</p>

<p>“不过，被格鲁迪咬了之后，你知道那个男人说了什么吗？”</p>

<p>雪拉用视线催促王妃继续说下去。</p>

<p>“他说了，哎呀。就像是被蚊子咬的时候说的话。格鲁迪在狼里面也属于比较大的那种。他被格鲁迪正面扑中，狠狠咬了一口，居然没有倒下。还能用满是血迹受伤的手继续使剑。他漂亮的行动，我现在都觉得吃惊，那可不是十几天能养好的伤。”</p>

<p>“他不是在硬撑吗？”</p>

<p>“不是。我可是让他双肩双脚的关节都错位了。可他的样子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如果他是在硬撑的话，那实在是太了不起了……不过，我觉得他肯定是不能感觉到疼痛。”</p>

<p>“——这种人是不存在的。”</p>

<p>“存在的。很罕见。不过，这属于一种疾病。”</p>

<p>“……”</p>

<p>“外界的情报，热呀冷呀，还有身体感受到的情报，比如烧伤呀，撞到什么东西呀，那是身体无法察觉到这些情报的一种病。不，身体本身是知道的，但是他却意识不到。当然，这不是常见的病。非常罕见。”</p>

<p>“……”</p>

<p>“这种情况实际上非常危险。可能因为没注意到自己在流血，因为失血过多而倒下。就算被刀剑刺中，就算是伤及内脏的重伤，也会误以为是擦伤，最后变得无法挽回。因为无法感知到气温的变化，所以可能会在炎热的天气下若无其事的行走，最后因为中暑倒下。或者明明气温已经降至冰点以下，但是却没有注意道，只穿着很薄的衣服，最后引发了肺炎。这样的话，没有痛感根本就算不上是好事。为了保护自己的身体不受伤，不生病，必须要花费数倍于常人的注意力。”</p>

<p>“……那个男人，是得了这种病吗？”</p>

<p>“这我就不知道了。他会说煮猪肉好烫好烫，然后一边吹凉一边吃呢。”</p>

<p>“……？这不是很奇怪吗？皮肤感觉不到热，舌头能感觉到？”</p>

<p>“是很奇怪。所以不知道他觉得热只是在演戏，还是说他真的能感觉到炖菜的热，只是在战斗的时候为了感觉不到疼痛，用意志力控制了自己的身体。”</p>

<p>“这……这种事情怎么可能……”</p>

<p>“肯定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不过我觉得，有八成的可能性，他感觉不到。”</p>

<p>“……”</p>

<p>“那个男人生活在我和你完全不知道的世界。那是感觉不到火是热的，冰是冷的，是即便粉身碎骨也感觉不到疼痛的世界。这样的世界能想象吗？”</p>

<p>雪拉抱住浑身汗毛倒立的自己，摇了摇头。</p>

<p>现在他就觉得浑身发冷。他没想到自己居然曾经跟这么不明底细的人战斗过。</p>

<p>“不只如此。就算感觉不到疼痛，但是如果身体受到打击，比如说腿断了的话，肯定会变得很难跑步……”</p>

<p>一直呆立在原地的雪拉突然开口说道。</p>

<p>“那个，这种情况，能跑吗？”</p>

<p>“因为完全没有痛感，肌肉也没有麻痹。应该还是能动的吧？”</p>

<p>“可是——骨头都断了呀！？”</p>

<p>“我应该说过了。你所知的常识，在这个男人身上是不适用的。”</p>

<p>王妃用有些严厉的语气说完，苦笑了一下。</p>

<p>“虽然这么说，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可能知道。总之，是个很难对付的对手。就算他没有这种特殊体质，也很难对付。因为那个男人战斗起来跟我势均力敌。”</p>

<p>虽然王妃的表情有些复杂，但是她的心情还是很愉快的。雪拉依然感到了一种恐惧感，他望着王妃，浑身颤抖着说道。</p>

<p>“莉……”</p>

<p>“嗯？”</p>

<p>“那个男人——不行。”</p>

<p>“什么不行？”</p>

<p>雪拉犹豫了一会，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p>

<p>“我知道……你不是普通的人类。我知道你生活在我不知道的世界中，我也知道你觉得人类都缺少一些什么。但是，求你了。请你不要对那种人抱有同族的意识。从莱娜那件事上就应该知道了。那……不正常。”</p>

<p>王妃耸了耸肩。</p>

<p>“很不巧我对正常的男人没有兴趣。”</p>

<p>“莉！”</p>

<p>“开玩笑的。他可是想要我的命啊。我会好好应对的。”</p>

<p>王妃结束了对话，走进了寝室。</p>

<p>雪拉一整夜完全没有合眼，就这样迎来了天亮。</p>

<p>就算想睡也睡不着了。</p>

<p>自从呆在王妃身边之后，从来没有感到如此的不安。</p>

<p>失去村庄的时候，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曾觉得不安，但是现在，雪拉是因为担心王妃才觉得不安。</p>

<p>可话虽如此，他并不是担心什么灾难降临到王妃身上。这种情况的话，那个人还是有能力摆脱的。</p>

<p>雪拉感到的不是这种担心，让他自己都觉得吃惊，她在王妃身上感觉到的，是在在那个男人身上曾感知到的一种，不明底细的不安。这让他非常害怕。</p>

<p>人们称她为战斗女神。自己也觉得她就是战斗女神。</p>

<p>但是，那个人的心到底是什么样的呢。虽然之前从来没有考虑过，但是她真的是人类的同伴吗。</p>

<p>雪拉被这种思绪束缚住了。</p>

<p>如果她不是的话，如果她在那个男人身上感到强烈的共鸣的话，那就大事不好了。</p>

<p>面对自己愚蠢的想法，雪拉咂了一下舌头，但是想到昨天王妃的样子，就不能完全否定这种可能性。</p>

<p>对自己的主人——至少是自己认定为主人的人心怀这种怀疑，对于雪拉这种生物来说，简直是让他心如刀割。</p>

<p>更可怕的是，雪拉并没有人能够诉说这种苦恼。平时的话，他可以跟王妃说，但是这次是王妃变得靠不住了。</p>

<p>雪拉完全不记得这一天是怎么过去的。他机械地起床，机械地工作着。</p>

<p>他想了很多，在苦恼和混乱之后，他下定决心找陛下谈谈，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开始西斜了。</p>

<p>望着即将落到帕奇拉山脉后面，变得红彤彤的太阳，雪拉苦笑着叹了口气。他是在嘲笑，自己面对突发事态的时候，还是不知该如何应对。</p>

<p>不过，决定了要跟陛下商量之后，他的心情轻松了很多。</p>

<p>他做好了晚餐的准备，但是天黑之后，王妃也没有出现。</p>

<p>雪拉将冷掉的料理又加热了一遍，但是王妃还是没有出来。</p>

<p>渐渐的，一直等着主人归来的侍女，感觉到一种不祥的预感。</p>

<p>这种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如果王妃要在别的地方吃饭的话，一定会跟雪拉说一声。</p>

<p>白天的时候，确实看见她好几次。</p>

<p>雪拉使劲回想，王妃是不是说过今天不需要做晚饭了，但是他觉得应该是没有说过。</p>

<p>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p>

<p>他反射性的站了起来，抓起烛台，去摸索房间角落隐藏的橱柜</p><p>。</p>

<p>铅珠、银线、极细的短剑等物，那些不能被人看到的武器都放在这里。</p>

<p>雪拉慌忙打开隐藏橱柜的盖子，照亮了里面，脸立刻就白了。</p>

<p>所有的铅珠都消失了。</p>

<p>现在不是磨磨蹭蹭的时候了。他冲出西离宫，朝着芙蓉宫跑去。</p>

<p>这里就是所谓的，国王的《新居》。</p>

<p>珀拉刚刚成为爱妾的时候，王妃也曾冷嘲热讽的说过，不要总是泡在芙蓉宫里，偶尔也到西离宫来看看。结果，国王却一脸认真的回答道，这样的话，你也一起来芙蓉宫吃晚饭吧，王妃却笑着说，怎么能打扰新婚夫妇呢，结束了这段对话。</p>

<p>这超乎寻常的两个人，即便国王有了侧室，两人的夫妻关系（？）也依然很好。</p>

<p>最近，因为跟珀拉要好的少女的去世，珀拉非常伤心，国王因为担心她，一有时间就会来芙蓉宫。</p>

<p>现在他们正好在吃晚餐。</p>

<p>本来这种时候雪拉应该避讳一下，但是现在是非常事态。他催促着等候室的随从，为自己通报。</p>

<p>国王中断了晚餐走了出来，面对脸色苍白的侍女，说关于王妃殿下有事情要说，国王露出了有些苦涩的表情。</p>

<p>“难道说，她不会又是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了吧？”</p>

<p>“不是的，她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很精神……”</p>

<p>“那是什么事？”</p>

<p>雪拉深深吸了口气，说道。</p>

<p>“通俗的说——她有了别的男人。”</p>

<p>听了这句话，国王似乎也吃了一惊。</p>

<p>他瞪圆了眼睛。</p>

<p>“这可真是……通俗得可怕。”</p>

<p>“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似乎很喜欢那个人，今天晚上大概也是因为和那个男人……有约才出去的。”</p>

<p>“哦！？世上还是有这么好奇心重的男人呀。”</p>

<p>国王似乎觉得很有趣。</p>

<p>“毕竟是莉。反正不是什么正常的《约会》。放着不管也没关系吧。本来，打扰别人的恋爱就不太好。”</p>

<p>“现在可不是该怎么悠闲的时候！那个人的低级趣味太过分了！把所有的铅珠都拿走了！”</p>

<p>雪拉难得脸色大变，国王也瞪圆了眼睛。</p>

<p>“拿着必杀的武器去约会还真是可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p>

<p>雪拉看了芙蓉宫里面一眼，压低声音说。</p>

<p>“是杀了莱娜的那个男人。”</p>

<p>国王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他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眼神锐利的望着雪拉。</p>

<p>“这可不是低级趣味的问题了。为什么让她去了？”</p>

<p>“我也没有办法！等我注意到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p>

<p>“你知道约会的地点在哪吗？”</p>

<p>“大概，是席萨斯的青鹿亭……”</p>

<p>“我知道了。”</p>

<p>国王先返回了房间，简单的跟正在吃饭的爱妾解释说，突然有了急事要出去一下。</p>

<p>详细的情况什么都没有说。</p>

<p>珀拉也没有追问。这个人最大的优点便是明白自己的立场。</p>

<p>国王就这样走出了正门。路上，他来到第二城郭中塔乌自由民的宿舍，在吉尔和伊文茫然的注视下，从一个身材跟自己相仿的男人身上扒下一套衣服，抢来一把制作粗糙的剑，将自己镶嵌着金银的剑塞给了那个男人。</p>

<p>雪拉也模仿了国王的举动。在这里，跟在本宫工作的那些女孩子比起来，有更多庶民阶层的女孩工作。他随便跟一个女孩换了衣服，借来了化妆工具，飞快的给自己化上了浓妆，并将头发松散的绑了起来。</p>

<p>国王和王妃身边的侍女消失了，出现了一个自由民和普通酒馆的陪酒女。</p>

<p>“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p>

<p>伊文瞪圆了眼睛问道，但是国王只是回答了一句，“不能说。”</p>

<p>接着便离开了夜晚的寇拉尔。</p>

<p>青鹿亭今晚也很热闹。</p>

<p>食物又便宜又好吃，酒也很有味道，当然会这么热闹。</p>

<p>从在厨房拿着菜刀的男人们，到端菜的女孩，大家都忙得身上渗出一层汗。说到店里的构造，正面很窄，但是里面很深。</p>

<p>热闹的店里，客人的进出就很频繁，不过在里面的角落中，也有呆得很久的客人。</p>

<p>王妃正和那个男人面对面吃着饭。</p>

<p>两人并非特别约好的，只不过仿佛理所当然一样，在这里见面。</p>

<p>两人要了菜和酒，也没有互相对话，只是默默的吃着东西，突然王妃开口问道。</p>

<p>“你是杀人犯，欺诈师，另外还是个骗子。”</p>

<p>而忙着吃东西的男人，露出了意外的表情。</p>

<p>“我可没骗过你呀。”</p>

<p>“你不是说出于怜悯之心才将受伤的人杀掉，结果被人称作魔物吗。雪拉说，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p>

<p>“那是因为，那个小姑娘是村里长大的。”</p>

<p>男人耸了耸肩，微笑了起来。这似乎是他的习惯。</p>

<p>那是仿佛吃了人的无畏笑容。</p>

<p>“杀了那个人反而是拯救了他的灵魂。他肯定是接受了这种教育吧。真是可怜。这种问题居然谁都不会怀疑，教育的成果也真是可怕。”</p>

<p>王妃夹起猪肉皱起眉头。</p>

<p>“就算怀疑了，如果圣灵带着光环出现的话，肯定也会立刻跪倒在地吧。”</p>

<p>男人用力拍了拍手。</p>

<p>“是的。就是这个。那个家伙真是纯情呀。”</p>

<p>男人仿佛说着别人的事情一样，露出了有些怀念的笑容。</p>

<p>“不只是你那里的那个小姑娘才这样。村里长大的家伙都很有意思。忠实的服从主人的命令，如果做得很好的话，主人会摸摸他的头，给他吃的，他们就为此高兴得不得了，真是可爱呀。”</p>

<p>“你不会觉得高兴吗？”</p>

<p>“不会呀。首先，我根本没被夸奖过。”</p>

<p>“……？”</p>

<p>王妃微微眯起眼睛，望着男人。</p>

<p>“没有人夸奖过你？”</p>

<p>“工作就是工作。好好做完工作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如果我们的头领毫不顾忌的夸奖我的话，我反而会觉得恶心。”</p>

<p>男人拄着下巴，轻浮的笑着。</p>

<p>“你觉得，杀人有趣吗？”</p>

<p>男人不解的歪了歪头。</p>

<p>在王妃面前露出了认真思索的表情。</p>

<p>“我从没觉得有趣啊。杀人这件事本身，不管是用什么手法，都没什么区别呀。”</p>

<p>“那为什么还要继续杀人？”</p>

<p>没有人夸奖他，就证明没有人为此承认他的能力。</p>

<p>如果他对于自己的本领心怀自信，并以此为傲的话，那应该是很痛苦的事情。</p>

<p>肩负着王国中枢的家臣们，也会因为这种原因，跟其他家臣发生争执。</p>

<p>极端的情况下，有的家臣会因为自己的能力得不到认可，而感到不满，最后甚至会谋反。</p>

<p>虽然没有人夸奖他，但是这个男人有着远远超乎其他人，超一流的技术。</p>

<p>当然，他也应该有着与此相称的自信。</p>

<p>王妃本来还担心自己会问到对方不能接受的地方，会伤害到他的骄傲，但是面对王妃的质问，男人只是平淡的说道。</p>

<p>“我也没有别的可以做的事情了。”</p>

<p>“那，你有没有想过放弃这个工作？”</p>

<p>男人瞪圆了微微上吊的眼睛。</p>

<p>“可是，我没有放弃的理由呀？”</p>

<p>王妃轻声笑了起来。</p>

<p>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p>

<p>但是，她只是低声的笑着。</p>

<p>接着频频注视着对方的脸说道。</p>

<p>“你的名字是</p><p>？”</p>

<p>在最初的那片雪地上，在前几天的邂逅之后，这是第三次见面了，王妃却是第一次询问对方的名字。</p>

<p>对于这个问题，男人似乎很满足。他微笑了起来。</p>

<p>“莱蒂齐亚。”</p>

<p>“我家的侍女也好，你也好，为什么都会起这么可爱的名字呢……”</p>

<p>“让我说的话，你的名字也很可爱呀。格林塔。正式的名字是格林迪艾塔吗。虽然抱怨父母给自己起的名字不太好，但是真是不配你。”</p>

<p>王妃耸了耸肩。</p>

<p>“这不是父母给我起的。”</p>

<p>“我也是。”</p>

<p>“……”</p>

<p>男人迅速回答道。</p>

<p>绿色的眼睛探查般的望着对方。相应的，男人的眼睛本来应该是黑色的，但现在却看起来有些透明，像猫的眼睛一样闪闪发光。</p>

<p>“不过，我也不是像你那里的小姑娘一样，是村里的宗师给起的名字。我是不一样的。是捡到的。”</p>

<p>“捡到的？”</p>

<p>男人笑了笑。他似乎成功的让王妃吃了一惊，非常高兴。</p>

<p>“想知道？”</p>

<p>“有点。”</p>

<p>王妃老实的回答道。</p>

<p>这个年轻人虽然接受着跟雪拉完全不同的机关的训练，但是两人的性格相差也太大了。</p>

<p>“你跟我的侍女，为什么都是法罗德一族呢？”</p>

<p>“大概是想隐瞒这个名字吧？”</p>

<p>“雪拉不知道法罗德。但是你却知道。这个区别是怎么产生的？”</p>

<p>“你问我怎么产生的我也不知道啊。因为完全没有联系呀。从村里到我这里的也只有班特亚一个。”</p>

<p>“你说谁？”</p>

<p>“雷加的班特亚。不厌其烦的想干掉你那里的那个小姑娘的那个人。那个人，虽然是在村里长大的，但确实很能干。”</p>

<p>不知道男人想起了什么，一个人笑了起来</p>

<p>“不过，那个小姑娘也有可取之处。他毕竟也躲过了我的攻击。”</p>

<p>“那是因为你手下留情了吧。”</p>

<p>“也算不上是手下留情。只不过是跟他玩一下。不然的话，就把他杀了。”</p>

<p>他的语气似乎觉得有些厌烦。</p>

<p>袭击王妃时候的那种敏捷性已经完全消失不见，现在他给人一种慵懒忧郁的感觉。</p>

<p>他坐在椅子上的姿势就很懒散。</p>

<p>王妃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明白了。</p>

<p>“你想要势均力敌的玩耍对象？”</p>

<p>听到这个问题，男人笑了。</p>

<p>“不是我自夸，我在这个世界上，算是有本事的那种人了。虽然杀人这件事本身我觉得无所谓，不过有些工作无论如何只有我能做。而干净漂亮的处理这些工作，让我觉得非常有趣。不过，跟你战斗的时候的那种愉快有趣，是我从来没有体会过的。”</p>

<p>所以一起玩吧，他仿佛是这个意思一样，清透的眼睛闪闪发光，冲着王妃笑着。</p>

<p>王妃也笑了。</p>

<p>她并不讨厌这样。</p>

<p>王妃和这个男人都有着身为战士的自豪。王妃是为了活下去，这个男人是为了完成暗杀的工作，让他们充分发挥自己的本领，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愉悦和满足。</p>

<p>“真是遗憾。如果没有莱娜的事情的话，我跟你应该会成为意气相投的朋友吧。”</p>

<p>听了王妃的话，男人的眼神突然变得认真起来。</p>

<p>“你跟那个孩子关系那么好吗？”</p>

<p>“不是的。”</p>

<p>“那你没有理由生我的气呀。”</p>

<p>“确实如此。你杀掉莱娜这件事本身，对我来说是无所谓的。我也没有道理对于每个人的死都感到生气。”</p>

<p>男人露出了开心的表情。</p>

<p>“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p>

<p>“只不过……”</p>

<p>“嗯？”</p>

<p>“你做的事让珀拉哭了。”</p>

<p>“……”</p>

<p>“让渥尔非常生气。”</p>

<p>“……”</p>

<p>“这样非常不好。”</p>

<p>男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但是他的表情依然很悠闲。</p>

<p>“你看重的，只是这两个人吗？”</p>

<p>“不。还有雪拉，还有夏米昂，还有其他很多人。而且，就像莱娜那样，就算我自己觉得无所谓，但是我喜欢的人觉得很重要的人。”</p>

<p>男人认真的点了点头。</p>

<p>“我明白了。我不会碰这些人的。我也是因为工作，不得不干掉你，可我也不想被你讨厌。”</p>

<p>他一点都不觉得矛盾，非常认真的说出了这些话，真是让人有些奇怪，也有些可怕。</p>

<p>但是，王妃也很认真。</p>

<p>“你这样做就最好了。我也因为事情发展成这样，不得不干掉你，但是我不希望你太恨我。”</p>

<p>“不过，这种事情，有意思吗？为了毫不相关的人战斗，保护他们，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在我看来，你做的事情非常徒劳无用。”</p>

<p>王妃淡淡的笑了笑。</p>

<p>“理由的话，你刚刚不是说过了吗。”</p>

<p>“嗯？”</p>

<p>“我也没有别的可以做的事情了。”</p>

<p>两人互相对视着，同时笑了起来。</p>

<p>特别是男人他抱着肚子大笑着。最后还用手指擦去眼睛上笑出的眼泪。</p>

<p>“原来如此啊……是啊。不能抱怨别人的喜好呀。”</p>

<p>“正是如此。”</p>

<p>男人一边笑着一边又要了一瓶火酒，打开瓶盖，为自己和王妃的杯子里倒满酒。</p>

<p>“干杯吧。——为了庆祝这愉快的时间。”</p>

<p>王妃也没有异议。</p>

<p>实际上，跟这个男人说话实在是很有意思。完全没必要重复解释一些没用的话。就算什么都不说，也非常明白对方心里在想什么。</p>

<p>两人慢慢喝完了杯里的酒。</p>

<p>男人擦了擦嘴角说道。</p>

<p>“这上面，正好有个房间。”</p>

<p>“……？”</p>

<p>“如果你觉的可以的话，咱们继续上次的事情吧？”</p>

<p>王妃的嘴角翘起笑了笑。</p>

<p>“可以吗？”</p>

<p>“什么？”</p>

<p>“现在的你没有那个味道。”</p>

<p>“……”</p>

<p>“那应该属于你的一种把戏吧？”</p>

<p>男人耸了耸肩。</p>

<p>“确实今天我没有使用护摩。所以，也并不是说我现在就不能成为你的对手。”</p>

<p>“你真敢说呀。”</p>

<p>“你要是这么想的话，就试试看吧？”</p>

<p>“好啊。”</p>

<p>真是志趣相投的对话。</p>

<p>不管是听到这段话，都不会想到这两个人是互相想要对方的命的关系。</p>

<p>然后，变装之后的国王和雪拉，在喧闹声的掩护下，藏在屏风后面，偷偷的看着这两个人。</p>

<p>国王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莱蒂齐亚，他确实很消瘦。是个纤细的男人。实在不相信他有着能跟王妃打个平手的本事，不过话虽如此，王妃自己也是，那纤细的身体和实际的战斗力有着非常巨大的差距。</p>

<p>身材高大的自由战士和美丽的陪酒女，完全顾不上吃饭喝酒，在屏风的缝隙里专注的偷看着。这个举动实在是非常可疑。</p>

<p>在店里跑来跑去端菜的女孩，也向他们投去了厌恶的视线，但是他们完全不介意。</p>

<p>“看起来很亲近啊。”</p>

<p>“是很亲近。”</p>

<p>“两人聊得很起劲啊。”</p>

<p>“是很起劲。”</p>

<p>雪拉觉得自己都不正常了。</p>

<p>那个人有自信能分辨出毒药，所以才一起吃饭喝酒的吧，但过于自信是禁忌。那个男人有可能带着王妃感知不到的未知的药</p><p>物。</p>

<p>不久之后，王妃和那个男人站了起来。</p>

<p>本来以为他们要出来了，可是他们却走到了厨房旁边的台阶旁，跟看起来是店主的男人说了些什么，接着就一起上了二楼。</p>

<p>“他们要在这里战斗吗？”</p>

<p>国王轻声嘟囔着，望向雪拉。</p>

<p>“如果是一对一战斗的话，原则上我们不应该出手，不过你说之前那个男人是设好了陷阱等着她的？”</p>

<p>化着浓烟妆容的陪酒女表情僵硬的点了点头。</p>

<p>“他在雪地下面放了二十个捕兽夹。”</p>

<p>而且还小心的在上面铺了一层布，这样下过雪之后，那些利齿也不会太显眼。</p>

<p>那个男人藏身的洞穴也是如此，他在地面上挖了一个有点深的洞，在上面盖了一层薄板，让雪可以自然的落在上面。然后那个男人一直寒冷的土地下藏着，至少等了大半天。</p>

<p>一想到这里雪拉浑身发冷。</p>

<p>自己曾经也是刺客，也会为了杀人而行动。但是，那个男人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难以相信同样是人类所为。</p>

<p>让人联想到冷血的爬虫类动物。</p>

<p>因为客人很多人气旺盛，店里非常暖和，但是雪拉却在微微发抖。</p>

<p>一点也不像。</p>

<p>那种东西跟王妃绝对一点都不像。</p>

<p>国王也抱起胳膊，露出少见的严肃表情陷入沉思。</p>

<p>“好！”</p>

<p>国王下定决心之后站了起来，猛地朝刚刚跟两人说话的男人那里走去。</p>

<p>他看着二楼问道。</p>

<p>“刚刚那两个人去哪了？”</p>

<p>“啊……？”</p>

<p>脸色发红的男人吃了一惊，他似乎误会了什么，露出了下流的笑容。</p>

<p>“别这么不知趣呀，客人。上面是带人进去的。他们现在大概正在享受吧。”</p>

<p>很不巧，他们现在确实在享受，但是享受的内容可能不太一样。</p>

<p>“他们进了哪个房间？”</p>

<p>“别开玩笑了。你是哪里的？缠着人家偷看有什么意思。这里是席萨斯。而且你这个体格，走在外面的话，肯定会有很多女人缠过来的。马上就能左拥右抱了。不过，能不能享受到，还要看你有没有钱了。”</p>

<p>面对说个不停的男人，国王以压倒性的压迫感继续追问到。</p>

<p>“刚刚，那两个人，进了哪个房间？”</p>

<p>“真是不讲道理的家伙。我怎么可能把这种事告诉毫不相关的人！”</p>

<p>国王单手抓住那个男人的前襟，将他双脚离地举了起来。</p>

<p>“如果是别人的话我就不管了，那是我老婆。他们进了那个房间？”</p>

<p>国王一边说着，一边歪了歪头。虽然自己没有说谎，但是这种角色——看起来像是来抓自己妻子和她的奸夫的这种角色，总觉得是哪里搞错了什么。</p>

<p>雪拉也同样觉得有些怪异，但是最后还是问出了房间号码，两人一起跑上了楼。</p>

<p>在长长的走廊两端，有很多扇方面。</p>

<p>接着——走廊前端右侧的一扇门，以猛烈的速度突然从里面打开了。</p>

<p>更准确的说，是房间里的什么东西撞到了门上，因为这个反作用把门撞坏了。</p>

<p>那个撞坏了门锁，从房间中撞到门上的东西，滚到走廊另一侧的墙边，接着跳了起来。</p>

<p>“莉！”</p>

<p>只有一瞬间，王妃转过头望向这边，她的嘴角上一片血红。接着她又冲进了房间中。</p>

<p>两个人全力跑过走廊。</p>

<p>他们很快就来到了房门打开的房间门口，同时差点沐浴在从房间里不断飞出铅珠中。</p>

<p>雪拉立刻趴在地上。</p>

<p>国王也立刻躲到门后。</p>

<p>速度太快了。实在是没办法击落这些铅珠。</p>

<p>王妃也趴在房间内的地板上。准确的说，这是准备飞扑出去之前，手脚着地的姿势。</p>

<p>接着，男人来到窗户敞开的窗边，探出身子。</p>

<p>然后微微笑了笑，说道“再见了。”</p>

<p>接着他从二楼的窗户跳了出去。</p>

<p>王妃也立刻跳了出去，想要追过去。当然，国王和雪拉也跟了上去。</p>

<p>但是，他跳落的位置很不好。这是繁华道路的重要位置。</p>

<p>男人的身影隐藏在嘈杂的人群中，已经看不到了。</p>

<p>而路上的行人，用诧异的眼神望着从二楼跳下来的这异常奇怪的三个人。</p>

<p>“……跑得真快。”</p>

<p>王妃嘟囔道。</p>

<p>“受伤了吗？”</p>

<p>国王问道，王妃摇了摇头，舔了舔嘴唇。</p>

<p>“是那个家伙的血。我咬了他的右手，结果就是这样。”</p>

<p>“他真的感觉不到疼吗？”</p>

<p>“啊。——索性直接咬碎就好了。”</p>

<p>这真是可怕的发言。</p>

<p>听到骚动声，警备兵跑了过来。</p>

<p>国王表明了身份，接着无视了大吃一惊全身僵硬的士兵们，立刻下令要追捕穷凶极恶的犯人立刻派人过来，但是王妃却阻止了他。</p>

<p>“不用追了。”</p>

<p>国王非常吃惊。化装成陪酒女的雪拉也是一样。</p>

<p>“说什么呢！怎么能放过他！？”</p>

<p>“他还会来的。”</p>

<p>说完王妃淡淡的笑了笑，国王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p>

<p>但是，身为法律最高负责人的国王，是不可能放过杀人犯的。</p>

<p>“不行。他现在应该还没有跑远。也不能让第二个、第三个莱娜出现！”</p>

<p>面对国王的叫喊，王妃轻轻的摇了摇头。</p>

<p>“如果让人追的话，追兵全部都会被他干掉的。”</p>

<p>“……他不是受伤了吗！”</p>

<p>失血的程度跟人类生命的维持息息相关，国王有着切身的体会。</p>

<p>就算不疼，伴随着大量的出血，运动能力当然也应该会降低。按照常识来考虑的话应该是这样的，但是王妃却冷笑了一下。</p>

<p>“是吗？我倒是觉得他已经想到我们会这么想，在等着追兵呢。”</p>

<p>“他是怪物吗！？”</p>

<p>“是啊。他是跟我一样的怪物。”</p>

<p>国王露出了难以形容的表情。</p>

<p>他偷偷瞥了雪拉一眼。这位忠实的女仆看到国王的视线，轻轻点了点头，接着国王沉稳的向陷入震惊的警备兵询问道。</p>

<p>“不好意思，这附近，有没有能安静说话的地方？”</p>

<p>在席萨斯这可是个难为人的要求，但是警备兵很熟悉这附近，他们说出了附近一个饭店的地址。</p>

<p>到了那里之后，发现这是一家夹在两家店之间，像荒废的房屋一样的店。跟青鹿亭很不一样，阴暗，狭窄，只有一个看起来不好相处的老大爷，待在柜台后面。</p>

<p>他瞪了着奇怪的三个人一眼，说道。</p>

<p>“要点什么？”</p>

<p>“有什么？”</p>

<p>“饭和酒。”</p>

<p>这真是一点都不亲切。</p>

<p>看起来这家店的酒和料理都只有一种。这样是不可能热闹起来的。</p>

<p>王妃要了酒，另外两个人要了套餐，还没等料理做好端出来，国王便冲着王妃说道。</p>

<p>“你说他还会来，可等到出现牺牲者就太晚了。”</p>

<p>王妃没有回答。她冷淡的拿起眼前的皮革制酒杯，喝了一口酒。</p>

<p>“这是操纵了服侍国王爱妾的少女，企图暗杀的男人。这件事不能交给你一个人处理。我为了保护王国的安全，也有处罚这个男人的义务和权利。这次的场所不太好，但是如果有一大队全副武装的军队将他包围起来，一起发起攻击的话，应该不会出错。”</p>

<p>“他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p>

<p>王妃的声</p><p>音非常冰冷。</p>

<p>“那个人，我来干掉。你不许插手。”</p>

<p>“那是不可能的！那可是杀掉了莱娜，想要干掉你的男人。我怎么可能默默看着！”</p>

<p>“吵死了！”</p>

<p>国王顿时哑口无言。</p>

<p>雪拉也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冻住了。</p>

<p>果然很奇怪。完全不像平时的王妃。</p>

<p>国王似乎也有同样的想法。他有些疑惑，仿佛在看什么没见过的东西一样，望着王妃。</p>

<p>“到底怎么了？一点都不像你。”</p>

<p>“是你一点都不像你。你想摆出一副丈夫的态度，对我指手画脚吗？”</p>

<p>被这么说完，国王也变得面红耳赤。</p>

<p>“确实，我只不过名义上的丈夫，可我还是有为你担心的权力的！”</p>

<p>“你是在担心我吗？”</p>

<p>“是啊！”</p>

<p>“不是因为嫉妒吗？”</p>

<p>“稍微有点！”</p>

<p>国王堂堂正正的说道。</p>

<p>那个男人和王妃之间似乎有什么别人无法插足的东西。国王原本以为，最能理解王妃，最性格相投的人应该是自己，现在他觉得自己被疏远了。</p>

<p>在端坐的国王旁边，雪拉也面红耳赤的低下了头。也就是说，自己也是在嫉妒。</p>

<p>王妃笑了出来。</p>

<p>她握着酒杯的把手，扑哧扑哧笑个不停。</p>

<p>国王轻轻叹了口气。</p>

<p>“我说的是认真的。我并没有想对你行使丈夫的权力和主张。但是，那个男人是罪犯。而且是凶恶的杀人犯。他的毒牙并不是仅仅指向了莱娜一个人。同样的事情他应该已经做过无数次了。如果让他活下去，还会出现受害者的。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他。”</p>

<p>“我知道。我也不想放过他。”</p>

<p>王妃说完，国王露出了不满的表情。</p>

<p>“可是，你们俩却那么亲近。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约定，但是两个人去那种地方的二楼，在外人眼里那就是约会。”</p>

<p>“我去见谁，跟哪个男人两个人单独呆在房间里，都用不着你管。你就装作看不见就好了。”</p>

<p>“这可不行。你听好，这是无关夫妻情义的。我怎么能眼看着你掉进陷阱里呢。”</p>

<p>“真是个爱吃醋的国王。你要是这么罗嗦，我就跟珀拉说了。”</p>

<p>“我说了我不是这个意思！”</p>

<p>在一旁听着的雪拉都开始觉得头疼。</p>

<p>为什么这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就这么没有紧张感呢？</p>

<p>而且《王妃》跟《爱妾》告状，说国王对自己见异思迁，真是闻所未闻。</p>

<p>冷淡的老大爷将料理的盘子扔在国王和雪拉面前。</p>

<p>有着与众不同，很香的味道。</p>

<p>两人自动的中断了争吵。国王是吃晚饭吃了一半突然离开的，雪拉也从白天开始就什么都没有吃。</p>

<p>“哦……？”</p>

<p>“啊，好吃……”</p>

<p>让人意外的是，端出来的料理非常好吃。</p>

<p>以红芜菁和猪肉为主，还加了各种蔬菜用红葡萄酒烹煮，让香辛料更有味道。</p>

<p>这是雪拉从未品尝过的异国味道。</p>

<p>“老板。真好吃。这是哪里的料理？”</p>

<p>“故乡的味道。”</p>

<p>“你是哪里出生的？”</p>

<p>“这种事情，看店名不就知道了吗？”</p>

<p>真是态度冷淡。</p>

<p>虽然并没有注意到门口有挂牌子，但是国王也没有再问什么。</p>

<p>相应的王妃开口问道。</p>

<p>“一个人生活在这种陌生的土地上，不会寂寞吗？”</p>

<p>老大爷瞪了王妃一眼。</p>

<p>大概他的意思是多管闲事吧。</p>

<p>王妃苦笑了一下，回过了视线。跟国王说道。</p>

<p>“在异种族之间孤零零一个人并不是什么让人舒服的事。不过，人类之间的话还好。至少大家会为同样的事情感到高兴或者悲伤。虽然多少有一些个人差异。”</p>

<p>“……你和那个男人的事情吗？”</p>

<p>王妃点了点头。</p>

<p>“你有过在不同物种之中生活的经历吗？外表看起来跟自己是同一个种族。语言也相通。但是却不能让对方理解自己感受到的东西。对方也理解不了自己。虽然说不上是坐立不安，但是怎么说也算不上是觉得舒服。自己和他们之间总是有一堵看不见，又无法去除的墙。”</p>

<p>“……”</p>

<p>“我生活在人类社会中就是这样。大概，那个家伙也有着同样的心情。”</p>

<p>国王叹了口气。他非常苦恼的摇了摇头。</p>

<p>“难道你……”</p>

<p>说到这里国王就说不下去了。他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了。</p>

<p>是不是对他心怀好感，要这么说的话，不用问肯定是有好感了。因为毕竟两个人能亲切的交谈。但是，面对面的问莉是不是爱上了他，国王又觉得有些肉麻。</p>

<p>“你说他还会来……也就是说，你不会先下手？”</p>

<p>“如果知道他在哪我先去找他也可以——为什么这么问？”</p>

<p>王妃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她似乎不明白国王想说什么。</p>

<p>“不，也就是说，所以是那个……”</p>

<p>国王非常苦恼的挑选着语言</p>

<p>“你似乎很喜欢那个男人……所以，我觉得你是不是不想杀他。”</p>

<p>“确实，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杀他。”</p>

<p>王妃无视了大吃一惊的国王和雪拉，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微笑，继续说道。</p>

<p>“——我倒是想吃掉他。”</p>

<p>国王明白，这并不是那种形容肉体关系时使用的比喻，而是词语本来的意思。</p>

<p>王妃仿佛想起刚刚的感触和味道，舔了舔嘴唇。</p>

<p>“很奇怪的味道。如果你们的味道是健康的肉的味道的话，那家伙就是非常扭曲的，仿佛泡在药里的那种味道。总感觉，如果吃掉一整只手臂的话，似乎会中毒。可让人为难的是，真的很好吃。”</p>

<p>国王皱起眉头向王妃抗议道。</p>

<p>“你实际上是吃人的吧？我和雪拉，你都说了好吃了。”</p>

<p>“所以说，我喜欢的人就好吃。”</p>

<p>“……”</p>

<p>“真是讽刺吧。越是喜欢的人越觉得好吃。你们就是很好的例子。单是血就很好喝。珀拉和夏米昂一定也很好吃吧？拉蒂娜也是。团长的话感觉肉可能会有点硬，伊文的话……”</p>

<p>“——等等！！”</p>

<p>国王这下也脸色大变，但是王妃脸上却浮现出迷之微笑。</p>

<p>“我开玩笑的。我不可能这么做呀。还有别的很多可以吃的东西呢。”</p>

<p>雪拉也感觉浑身发冷抖个不停，但是王妃却说出了更可怕的话。</p>

<p>“反正也要杀的话，我倒希望我杀的人好吃一些。比如父亲的仇人什么的。我本来也想吃掉的，不过身体不能接受。”</p>

<p>国王瞪圆了眼睛。</p>

<p>“你在父亲仇人的尸体前，考虑的是能不能吃这个问题吗？”</p>

<p>“不要杀死不吃的东西。这是父亲教我的。那是我第一次杀人，我想既然杀了就不能浪费。可是，简直是臭不可闻，让我觉得恶心，实在是没法吃。”</p>

<p>“听起来有些恶趣味。”</p>

<p>“要这么说的话，那个家伙更是恶趣味。我觉得喜欢的人好吃。他却觉得，越是喜欢就越想杀死。”</p>

<p>“……”</p>

<p>“所以，我觉得其他被害者应该不会出现。看起来，他似乎是被我迷住了。所以在杀死我之前，杀死别人是无法让他满足的。他自己是这么说的。”</p>

<p>国王痛苦的抱住了头。已经完全无言以对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国王还是确认道。</p><p>“你为什么要和这种人一起吃饭喝酒？”</p>

<p>“一起聊天很有趣啊。”</p>

<p>国王沮丧的低下了头。</p>

<p>雪拉也沉默着，举起手表示投降。</p>

<p>国王拄着脸颊露出非常苦涩的表情，望着雪拉。</p>

<p>“这是个问题。”</p>

<p>“所以我已经这么说过了。”</p>

<p>“——你们在说什么？”</p>

<p>王妃一个人非常疑惑。</p>

<p>国王露出了有些为难的表情。</p>

<p>“你的态度让人觉得不安啊。你如果一直执着于那个男人的话，就会受他的影响，似乎会被他带走。”</p>

<p>“被带走？”</p>

<p>“是啊。至少在我眼里看起来是这样的。我完全没想对你持有什么丈夫的态度，但是，跟那个男人扯上关系之后，你是不是有些迷失自我了？如果你被对方强硬的带入了他的节奏，自己陷入混乱的话，在战斗之前就已经输了。”</p>

<p>雪拉觉得安心了一些。现在的自己实在是不做不到清清楚楚的问出这种话。</p>

<p>王妃饶有兴趣的歪了歪头。</p>

<p>“原来如此。你们看起来是这样的吗？”</p>

<p>她眼中闪耀着恶作剧般的光芒。这种时候，跟平常的王妃一样。</p>

<p>“我自己哪里都没有变。只不过，因为那个男人处在跟你们正相反的位置上，因为你们不能理解的东西，我可以理解，所以你们才会觉得很奇怪吧，但我没想到你们会因此而责怪我。”</p>

<p>“可是……”</p>

<p>“跟人类交往之后，我已经变得很懂礼了。所以看起来有些像人类了吧，不过那只不过是表面而已，只不过是我自己的一部分而已。我心中还有着跟那个男人非常相近的部分。你们之前都没注意到这部分。或者说是看不到。或者说根本就是视而不见。——仅此而已。”</p>

<p>王妃这么说完，国王也不得不闭上了嘴。</p>

<p>以前自己便时而会想。这个小小的美丽的脑袋中，到底在想些什么，这看起来是美少女的身体中，到底容纳着怎样的灵魂。</p>

<p>即便她的性格和习惯是跟人类完全不相容的，即便整个世界都想与这名少女为敌，自己也想做她的朋友，国王是这么想的。</p>

<p>“莉。”</p>

<p>“什么？”</p>

<p>国王凝视着这数年来自己最为信赖的同盟者的脸庞，说道。</p>

<p>“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能杀掉——那个男人吗？”</p>

<p>王妃歪着头微微笑了笑。</p>

<p>这个举止非常可爱。</p>

<p>“真是愚蠢的问题。我对那个家伙怀有好感。脾气相投。一起聊天也很愉快。但是……”</p>

<p>接着王妃露出了一个难以形容的笑容。</p>

<p>“那个家伙想杀我。这就是全部。我不想死，也不能死。我会在被杀死之前杀掉他的。”</p>

<p>王妃冷冰冰的说道。</p>

<p>这份气势，让雪拉忍不住屏住了呼吸。</p>

<p>这比显而易见的杀气更为恐怖。</p>

<p>另一方面，这种地方确实跟那个男人很像。他们能将喜好和杀害完全分离开来。</p>

<p>国王用力点了点头。</p>

<p>“我明白了。这样的话，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只不过，如果对方使出了卑鄙的手段，或者想要以多欺少的话，我也不会袖手旁观。我会自己出手的。”</p>

<p>“你突然变得懂事了呢？”</p>

<p>“没办法啊。因为你能够无视自己的喜好，将那个男人视作敌人，这样就可以了。——你是一名战士，不是需要别人保护的女人。”</p>

<p>王妃身上散发的那种冷淡的气氛消失了，她终于高兴的笑了起来。</p>

<p>结完账走出店之后，王妃高兴的跟国王说道。</p>

<p>“喂，名义上的丈夫。”</p>

<p>“怎么？夫人。”</p>

<p>“肩膀借我一下。——被踢的地方有些疼。”</p>

<p>国王瞪大了眼睛。</p>

<p>“哪里被踢了？”</p>

<p>“侧腹。骨头……应该没事吧？”</p>

<p>王妃说就算骨头断了，肋骨也很快能好，所以没关系的，接着她扭过头望着雪拉说。</p>

<p>“所以他跟你战斗的时候，没有味道呀。那家伙，真的很擅长战斗。就算不使用药物也无可挑剔。只不过，力量上有些下降。被他正面攻击，骨头居然没断。要是下雪那天的话，肯定会断个两三根。”</p>

<p>“现在是佩服他的时候吗？”</p>

<p>就算想借肩膀给王妃，两人身材的差距也太大了，国王抱起了王妃，让她坐在自己肩膀上。</p>

<p>“喂！”</p>

<p>“别闹。丈夫抱起受伤的妻子是理所当然的。”</p>

<p>国王似乎非常乐在其中。</p>

<p>王妃也并没有觉得非常讨厌。</p>

<p>她高声笑了起来，抓了抓自己眼皮子底下国王黑色的头发。</p>

<p>“没办法了。就让你做吧。”</p>

<p>“是啊，在肩膀上老实乖乖呆着吧。”</p>

<p>王妃舒服的坐在国王的肩膀上，国王就这样慢慢往前走着，身后的雪拉拼命忍着笑跟着。</p>

<p>他们就这样回到了城里。</p>

<p>“啊，真是服了。实在是太有意思了。”</p>

<p>莱蒂齐亚非常高兴的说道。</p>

<p>他现在正站在席萨斯酒馆的屋顶上。在建筑这么密集的地方，在房顶上走比在地面上走要快得多。而且这么做对莱蒂齐亚来说一点都不费事。</p>

<p>同样站在屋顶上的班特亚吃惊的耸了耸肩。他明明非常讨厌身上受伤，但是居然两次都浑身是血，还能这么高兴的说话，实在是让他无言以对。</p>

<p>“你看到同族，也会觉得高兴吗？”</p>

<p>班特亚若无其事的问道，莱蒂齐亚转过身来说。</p>

<p>“你呢？”</p>

<p>被反问的班特亚沉默了。这个有着人类形态的麝香猫，看着这个男人笑了起来。</p>

<p>“那个银色的孩子，你总是护着那个孩子，是因为他是你的同伴吗？虽然我不知道村子是什么样的。是会让人想死的东西吗？”</p>

<p>“——你不明白。”</p>

<p>班特亚的声音很低。有一种忧愁的感觉。</p>

<p>那是种恐惧感、失落感以及席卷而来的虚脱感。</p>

<p>自己的根本，自己生存的基础，在一瞬间全都消失了，那是仿佛大脑和心脏突然被人夺走的感觉。</p>

<p>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才好，该相信什么活下去，活着又有什么用呢。</p>

<p>并不是想死。只是强烈的感到，自己必须去死。</p>

<p>雪拉和班特亚都经历过同样的过去。</p>

<p>他们失去了同样的东西，忍受着同样的恐惧感，活了下来。</p>

<p>“你是绝对不会明白的。”</p>

<p>“彼此彼此。我感觉到的东西你也绝对不会明白。”</p>

<p>莱蒂齐亚微微笑着。琥珀色的眼睛中闪耀着可怕的光芒。</p>

<p>班特亚错开了视线。一直盯着看的话太过危险了。</p>

<p>“……那个王妃，能明白吗？”</p>

<p>“嗯。真有意思。她跟我一模一样。虽然兴趣的倾向稍微有些不同，但是就像跟镜子里的自己聊天一样。大概，她也是这么想的。”</p>

<p>班特亚完全呆住了。</p>

<p>这种生物在这个实际上居然有两个。</p>

<p>“这样的话，她就不是人类了。”</p>

<p>“我也是这么想的。——你看这个。”</p>

<p>莱蒂齐亚伸出了刚刚被咬的胳膊。</p>

<p>班特亚看了一眼淡淡的问道。</p>

<p>“这是什么伤？”</p>

<p>“那个王妃咬的。”</p>

<p>班特亚端正的表情出现了巨大的变化。他忘记了平日的习惯，举起这只纤细的手腕。</p>

<p>“开什么玩笑……”</p>

<p>“那可是又小又漂亮的白色牙齿。就像珍珠</p><p>一样。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啊啊啊……感觉被咬掉了一块肉。”</p>

<p>莱蒂齐亚觉得很有意思，但是班特亚却少见的露出僵硬的表情。他抬起脸低声沉吟道。</p>

<p>“……这不是人类牙齿的咬痕。”</p>

<p>“我刚刚就说了吧？她咬我的时候我仔细看了。完全是人类的牙齿。但是伤痕却完全像是被狼咬了一样。你觉得是怎么回事？”</p>

<p>他的语气非常愉悦。</p>

<p>“我……不知道。”</p>

<p>“我也不知道。那应该是披着人皮的什么东西吧。”</p>

<p>莱蒂齐亚若无其事的说完，开始平静的给手臂缠绷带，而跟他相反，班特亚的表情依旧很僵硬。仿佛身边有什么非常可怕的东西一样。</p>

<p>“你……不好奇吗？打败自己的对手是什么东西，是什么样的生物？”</p>

<p>这位纤细的法罗德的年轻人，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抬头望着比自己高很多的同僚，完全不顾及对方的反感，抱住了对方的肩膀。</p>

<p>“班特亚。这就是你的坏毛病。想太多的话就没法行动了。村里的家伙都像你这样，不去想重要的东西，尽想这些无所谓的事情。你明白吗，不管王妃是什么东西，是什么生物，你听我说。”</p>

<p>这位毫无疑问是法罗德一族中最强的刺客，用有些戏谑的眼神看着自己全身僵硬的后辈，微微笑了笑，继续说道。</p>

<p>“只要把她杀了，那她就只是尸体了。”</p>

<p>半个月之后，班特亚在拉格朗的法罗德伯爵宅邸，见到了宅邸的主人。</p>

<p>即便是中央的人们无法想象的遥远国度斯克尼亚，对于班特亚来说，也早已是走惯了的路。</p>

<p>“莱蒂的口信。现在暗杀掉那个王妃非常困难。希望得到支援。”</p>

<p>听到班特亚平静的话语，伯爵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思考了一会。</p>

<p>闪耀着异样光芒的银灰色眼眸以及那份沉重的沉默，都表达了伯爵受到了很大的打击。</p>

<p>“具体来说，是这样的。如果自己一个人干的话，不管自己运气再好，最后都会以平局告终。如果想要切实的干掉对方的话，除了自己以外还需要三个人，而且，要做好出现牺牲者的心里准备。如果想要打倒王妃，而且想要我方毫发无伤的话，至少需要包括班特亚、若斯兰、敏兹在内的八个人。——就这样。”</p>

<p>暗杀一族的首长长叹一口气。</p>

<p>“居然会这样……”</p>

<p>后面的话他似乎说不出来了。这长满银发的大脑中正在飞速的进行着计算。</p>

<p>根据接下这份工作的村子的报告，考虑到要杀的对象，并没有特别限定期限，依赖一方也知道这份工作很困难，同意说即使花上一年也可以接受。不过，对方很坚定的说，如果花上两年的话会让他们为难。</p>

<p>这件工作是去年秋天接下的。</p>

<p>也就是说帕莱斯德在那个时候，已经决定在两年后的夏天之前，向德尔菲尼亚展开攻击。</p>

<p>那之后已经到了新的一年，马上就要到三月了。</p>

<p>剩下的期限差不多还有一年半。</p>

<p>必须要在今年之内，最晚也要在来年的春天之前处理掉这件事。</p>

<p>所以自己才派出了被认为有着绝对胜算的莱蒂齐亚，但是没想到却是这么大的失误。</p>

<p>失去莱蒂齐亚确实很可惜。他在法罗德漫长的历史中也有着极为稀有的才能。但是，换句话说，因为他的才能太过特殊，所以没办法传承下去。</p>

<p>“在你看来，那个王妃，怎么样？”</p>

<p>班特亚轻轻耸了耸肩。</p>

<p>“莱蒂不会要求不必要的东西。”</p>

<p>虽然自己不擅长应对他的性格，但是班特亚却能够诚恳的评价对方的能力。如果那个年轻人一个人无法干掉的话，那不管是别的任何人去都会被反杀。</p>

<p>“莱蒂齐亚怎么样了？”</p>

<p>“被打得落花流水。不过他自己却很享受这件事，这点确实很像他。就像……”</p>

<p>说到这里，班特亚露出了很不爽的表情。</p>

<p>“就好像——坠入情网一样。”</p>

<p>“那就好。”</p>

<p>伯爵说道。</p>

<p>如果他这么喜欢的话，肯定会杀死对方。</p>

<p>“姑且不论你，其他的人现在腾不出手来。就算要派遣援兵也要花些时间。你告诉莱蒂齐亚先静观其变。”</p>

<p>班特亚点了点头，退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