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寇拉尔的暴风雨 第六章

<p>第一个被害人是普雷斯寇特侯。</p>

<p>今天一定要得到确实的回答，这样自信满满地提出和国王见面，国王就好像要和旧友见面一般礼貌地出来欢迎他，开口说有重要的事想和你说。</p>

<p>难道要拒绝这件事吗，侯爵这么说着端正了身体。</p>

<p>这对侯爵来说反而是好事。实际上侯爵并不是为了达成这件事而来，而是为了制造一个契机。竟然拒绝这种好事，你们究竟意欲何为，这样找茬让交涉失败，他的任务就是想办法以对坦加有利的状态拉开这场战争的序幕。</p>

<p>但是，国王单刀直入地说道，</p>

<p>【虽然对佐拉达斯王和坦加的各位不好意思，但那个女孩是我考虑的结婚对象，与纳杰克王子的婚事就容我拒绝吧】</p>

<p>能把这等大事轻轻松松地就说出口所以才让人受不了。</p>

<p>普雷斯寇特侯虽然也是身经百战的外交官，但也不禁茫然若失，甚至就长着嘴呆住了。</p>

<p>等好不容易回过神来，那么什么时候准备进行婚礼仪式呢，这么胆战心惊地询问时，【其实这件事还没法告知详情啊，虽然我求婚过了但对方保留了回答。我准备以后再继续攻陷她啊】</p>

<p>结果被这么笑着回应。</p>

<p>使者狼狈到极点，会向宰相哭诉不如说很理所当然。</p>

<p>听闻这件事的布鲁库斯震惊得差点腿都软了，也可说是十分正常的。</p>

<p>【此等大事竟从他国之人口中得知，真是让我出了大丑啊……】</p>

<p>宰相一边擦着冷汗一边大大叹息道。</p>

<p>接着是德拉将军与阿奴亚侯爵，然后是与内政相关的老臣们，被害者接连不断。就算是作风强硬的坦加的使者在这个必杀技前也不得不举白旗投降。虽然他为了确认自己主人的意见急急忙忙地回国了，但这个时候传闻已经流传出城，在寇拉尔境内不断扩散了。</p>

<p>人们的反应呈现两极分化。特别是内阁的重臣们大部分都没有好脸色。</p>

<p>如果是养女的话还能袖手旁观，但如果变成王妃的话事情就不同了。</p>

<p>【王妃的存在确实可说是一种装饰，但是她可是用来装饰国家的。凭那位大人的话实在是…作为大华三国的王妃，她实在是无法胜任的】</p>

<p>【诚然。如果无论如何都想要宠爱她的话，纳为侧室足矣】</p>

<p>【且慢，但是，让曾经一度赐予王女身份的人再次成为侧室也有损规矩】</p>

<p>【唔嗯。而且不管怎么说陛下对这件事已经兴致勃勃】</p>

<p>【但是，就算是陛下，独自一人决定此等大事也…】</p>

<p>【闭嘴，你太逾越了！】</p>

<p>【但是！】</p>

<p>各方舆论连日纷扰四起。</p>

<p>就算想要询问当事人王女的意见，但离宫早已人去楼空。结果只能持续毫无结果的激论。</p>

<p>在王宫中可算是下层位置的第三城郭的人们对这个消息表现出欢迎的态度。他们对王女很有好感。当代英雄和战女神的婚姻简直是求之不得。什么时候举行仪式啊，礼服是什么样式的啊，不断讨论着。</p>

<p>和国王亲密的人员们的反应各不相同。</p>

<p>夏米昂对这个消息最直接地表现出开心，纳西亚斯持保留意见。巴鲁表现得不怎么认同。如果是那样子的王妃将会有损德尔菲尼亚的体面，虽然他以这样的理由反对，但纳西亚斯却笑着解释道，如果被那个王女戴上王冠将会是天下无敌，这样谁都对付不了她，巴鲁只是在担忧这点罢了。</p>

<p>然后伊文以服了的语气说道，</p>

<p>【你啊，神志还清醒吧？你是认真想要和那个结婚吗？】</p>

<p>虽然被叫来当国王的酒伴，但享受着渐渐进入夏天的本宫夜晚的温热空气，反倒撇下主人一个劲地自顾自喝着。</p>

<p>【笨蛋。只是形式上而已。想要和那个女孩行夫妻之约，我可没蠢到那个地步】</p>

<p>【我就知道。会转眼间就变成一具没有头的国王尸体的】</p>

<p>这可不是在开玩笑。只是不论伊文还是国王都非常清楚那个王女的性情。</p>

<p>【但是，所谓的王妃，就是有生下王子的任务的吧】</p>

<p>【我也是庶出的。又没什么关系。而且有了王妃之后似乎不管有多少侧室也没问题了。孩子的话到时候总会有人生的吧】</p>

<p>好像有点道理又好像都是歪理，听了国王的这番话伊文按住额头。</p>

<p>【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这不会是那个女人的教唆吧？】</p>

<p>【艾德瓦夫人才不会说这种话。但是，如果我安定了下来夫人也不会再被说是觊觎着王妃的宝座了吧。就算是为了这点也无论如何都想和那女孩结婚啊】</p>

<p>伊文再度盛大地仰天长叹。</p>

<p>虽然本来就是个有时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的男人，但这次可真是超级炸弹。</p>

<p>【我是早就放弃了，但还真是同情你身边那些不得不奉陪你的人啊】</p>

<p>一番周折之后，那些不得不奉陪的人物代表走进了房间。</p>

<p>是宰相。</p>

<p>知道自己决称不上是政府要人的伊文正想退席时，国王制止了他。</p>

<p>【不，你留下吧。反正我知道是什么要事】</p>

<p>【您真是明察秋毫】</p>

<p>看来宰相是被委托了说服的任务。</p>

<p>果然这桩婚事对国王没有好处，这就是重臣们的一致意见。于是前来恳请国王三思。</p>

<p>国王非常不可思议地说道。</p>

<p>【总结这件事还真花了不少时间呢，已经过去十天了啊】</p>

<p>【毕竟是相当微妙的问题。再加上陛下的想法十分坚定，我知道凭不足为奇的理由是没法让您变节的。】</p>

<p>【既然如此你就不要特地接下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任务了嘛】</p>

<p>【总归是必须有人说出来的】</p>

<p>宰相干脆地说。看似柔弱实则外柔内刚，宰相非常顽固。</p>

<p>【国王的婚姻时常是一种政治战略。比起对对方的个人印象，更应该注重于对方的身份背景和血统。而且更要说的是，虽然对国王非常失礼，但那位公主大人真的愿意成为陛下的妻子吗】</p>

<p>【如果只是名义上的话她应该愿意吧。现在她不就是名不副实的王女嘛。我希望她能接受】</p>

<p>【陛下。您这话说得有矛盾。既然如此其他的公主又未尝不可呢。本来王妃就是一种装饰品。但既然是用来象征国家的装饰品，那果然必须要求与之相符的气质。公主大人在武勇政治方面拥有着杰出的才能，但只凭这些不觉得和王妃的形象微妙地相左吗。那位大人就让她像以往那样，赋予她适合的舞台，至于王妃还是选择名家的公主为宜，竞选成为陛下王妃的公主要多少都有】</p>

<p>国王十分开心地说道。</p>

<p>【我可是个粗俗的男人，让好人家的大小姐配我这种人实在太可怜了。对我来说那个女孩程度的刚刚好啊】</p>

<p>宰相一副没想法的样子看向伊文。</p>

<p>拜托你想想办法吧，虽然深知宰相苦恼的诉求，但独骑长困扰地挠挠头。</p>

<p>【虽然我明白您的心情，但这边的陛下从以前开始就一旦说出口就打死都不改变主意。比起说服陛下，不如去说服公主大人还比较快不是嘛】</p>

<p>【说得真过分啊。你不是站在我这边的嘛】</p>

<p>对着抱怨的国王，伊文向他耸耸肩。</p>

<p>【陛下。我又没有头戴王冠，论身份也和山贼无异就让我直言不讳了吧，庶民们对身份崇高的人都怀抱着复杂的心情。被征税的时候会抱怨，对讨厌的政策也会口吐恶言。即使如此，面对外国的人也会想以自己国家的国王和王妃为傲。说到底三年前的内乱也是因为陛下是妾室所生，当然事到如今敢公然批判这点的人已经没有了。但是啊…要我抱着被砍头的觉悟</p><p>直说，比起血统纯正的其他国家的王，陛下要矮人家一截，这样认为的人毫无疑问也是有的。要是再把不知道打哪来的莫名其妙的女孩立为王妃，是不是会稍微变成有点让人笑不出来的情况啊？】</p>

<p>【你明明不是那种乖乖被砍头的料，居然还说得那么直言不讳】</p>

<p>国王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开心地笑着。</p>

<p>【我啊，如你所知就是事出意外才坐上王位的国王。年长者中也有担心这点，想让我多学点风雅文化的人。但人各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东西。从佩鲁泽的手中夺回国家的那刻起，我就决定要以自己的作风做这个国家的王。结婚对象一事也一样。重臣们聚集在一起相互协议后选出来的王妃，还是容我拒绝吧】</p>

<p>【但是啊，后继者您打算怎么办？】</p>

<p>布鲁库斯会跑来这里其实是为了这个。</p>

<p>不是其他人，在持续数日的骚动中，卡林曾偷偷与布鲁库斯会过面。</p>

<p>【这只是我的个人意见，请切勿声张】</p>

<p>事先就被谨慎地提醒了。</p>

<p>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做好了心理准备。卡林望了望周围，把声音压得更低说道。</p>

<p>【公主大人，恐怕是生不了孩子的身体…】</p>

<p>就连布鲁库斯也变了脸色。</p>

<p>【这千真万确吗？】</p>

<p>【是的】</p>

<p>【为何你这么想？】</p>

<p>【因为同为女性。三年来都在近旁看着那位大人，但是…】</p>

<p>以说一不二闻名的女官长的话语有一些含糊，应该是对身为男性的宰相非常难以启齿的话吧。在以下定决心的表情坦白之后，就是王女似乎没有每个月的月事。</p>

<p>没有月经的女子无法生育，这是世间的常识。(译者:人家是男孩子嘛)</p>

<p>布鲁库斯也不禁陷入深思。</p>

<p>不管国王怎么说平时都是关系好得异常的两人，本来以为在一起的话完全可以期望后继者的诞生。</p>

<p>但是，如果最初她就是石女的话事情就不同了。</p>

<p>【当然，也有很多夫妇就算没有孩子也能幸福地生活。但换成王家的话，这样的婚姻恐怕不会带来太幸福的结果。虽然我自知这是在多管闲事…】</p>

<p>【不，女官长。多亏你告诉我这件事】</p>

<p>卡林的担心是非常切实的。</p>

<p>王妃无论如何都逃避不了生下王子的义务。</p>

<p>周围的人也只期待这件事，无法回应这份期待的王妃会身陷凄惨的境遇。不仅会感到悔恨，也会被无法回应周围期待的罪恶感苛责。</p>

<p>确实如果是那个王女的话，或许不会有罪恶感。</p>

<p>就算被责难说是个生不了孩子的女人，对她来说应该也只像被蚊子叮一下罢了。不管会出现多少爱妾，就算有爱妾生下孩子变得嚣张，也绝对敌不过她。</p>

<p>但就算如此，试想一下简直愚蠢至极。就算不多费这种周折，只要将能生孩子的公主迎娶为正室即可。但是，国王干脆地摇摇头。</p>

<p>【只为了后继者就迎娶不爱的女性为妻，我可做不到。或许你想说对国王来说结婚就是这么回事，但我敬谢不敏】</p>

<p>【那么，您是想把艾德瓦夫人生下的孩子视为后继者吗？】</p>

<p>【我怎么可能知道那么未来的事情，不是说孩子是上天赐予的嘛】</p>

<p>【就、就算您这么说…】</p>

<p>【不要想得那么复杂。这种事要顺其自然啦。担心过度对身体有害啊。你会秃头的啦】</p>

<p>【比起我的毛发问题，请您担心一下让位给下一代的事。没有孩子的话王家的血脉可是会断绝的啊】</p>

<p>束手无策的宰相和从头到尾都轻松愉快的国王，伊文默默地相互看着两人。</p>

<p>就在发生这样那样事的时候，伊文手中收到了来自王女的信件。内容和上次相似。写着和能信用的同伴一起，以最快速前往信上的地址。</p>

<p>【公主大人似乎把我误以为是便利屋了啊】</p>

<p>一边吐槽，伊文和从塔乌叫出的同伴一起上路了。</p>

<p>艾德瓦夫人的周围比之前变得更加骚动了。</p>

<p>国王这么突然地决定结婚，是为了将夫人迎入本宫而做出的部署。因为这个说法扩散了。</p>

<p>换言之王女只是个挡箭牌，夫人才是本命。虽然是个奇怪的说法，王女因为身世不明反而因此充满了神秘感，再加上她在内乱时代的活跃度，某种程度上被视为特殊的存在。而夫人只是外国的贵族未亡人，而且并非身份高贵的贵族，所以才无法让其成为王妃，这个逻辑太奇怪了。</p>

<p>即使如此以德拉将军为首的英雄们接连不断地拜访艾德瓦夫人的住所。主要是为了确认其为人。</p>

<p>其中以擅长女人著称的迪雷顿骑士团长如此阐述对夫人的印象。</p>

<p>【并非是像麦子头说的那般的恶女吧。明明集王的宠爱于一身，却丝毫没有化妆，是个不起眼的女人。当然如果她是为了不招惹周围的反感，而故意这么做的话，那确实可说是个滴水不漏的女人】</p>

<p>【别说得那么失礼。不是个相当让人有好感的人嘛。待人接物也很落落大方】</p>

<p>纳西亚斯这么说道。</p>

<p>拉莫纳骑士团长也去了夫人的住所拜访，他似乎对其印象相当不同。</p>

<p>【如果是那位女性的话和陛下正合适。最重要的是她一点都不装模作样】</p>

<p>【完全不装也是个问题啊。我真搞不懂表兄大人的喜好。既不是让人眼前一亮的美人，再说国王的爱妾哪会去翻土种花啊？】</p>

<p>两个骑士团长拜访的时候，夫人正如往常一样在庭院里。经由她的热情和卓越的才能，小小的离宫庭院如今已渐渐变成不俗的艺术品。</p>

<p>【陛下和你不同是小地方出身，比起华美又颓废的都市女性，就算更喜好健康又勤于干活的妇人也没什么好不可思议的】</p>

<p>说起巴鲁，他可是个热爱各种层面的女性之美的男人。如果一直干活的话手会变粗糙的，他这么担心着。</p>

<p>其实他就这么当面对夫人说了，但夫人并没有因此坏了心情，只是笑着低下头说谢谢你的担心。</p>

<p>然后，想趁现在拉拢夫人的贵族们的攻势一股脑地激化，迎接久未拜访的国王的夫人一边苦笑着一边说。</p>

<p>【您要不要带点回去？】</p>

<p>如果说庭院渐渐变得像是艺术品的话，那离宫内部就可说是变得像宝物库一样了。</p>

<p>到处都放置着金银家具和工艺品，更不用说那些塞满嵌有螺钿工艺的长形箱子的丝绸，堆起好几层的宝石箱，简直是让人头晕目眩的绚烂华丽。</p>

<p>就连国王也不禁露出一脸服了的表情。</p>

<p>【虽然由我来说有点那个，看来博得王的宠姬的欢心似乎很有好处啊】</p>

<p>夫人觉得很有趣似得笑着。</p>

<p>【是啊，不知道大家都在期待什么啊。明明已经拒绝说我不能向陛下上述什么，但还是丝毫不减少呢】</p>

<p>【既然说给你就干脆点拿了吧。反正给你的那群人的荷包不会因为损失这点钱财而心痛】</p>

<p>【诶呀…嘴巴真坏】</p>

<p>【不，这是真的啊。你收下的东西你可以凭自己决定怎么使用。不管今后变成怎么样他们恐怕也不会要你还回去的】</p>

<p>夫人没有回答，若无其事地转变了话题。</p>

<p>【说起来，这次陛下有了婚约</p>

<p>，恭喜您】</p>

<p>【不，这件事还没有定论。我正想认真开始说服她的时候，或许被察觉到了吧，已经被她溜走了】</p>

<p>【诶呀，去了哪里呢，是出远门吗？】</p>

<p>【这个嘛，她可是个像飓风般的女孩啊】</p>

<p>笑着，国王看向夫人精心照料的庭院。</p>

<p>【简直是焕然一新啊，太漂</p><p>亮了】</p>

<p>【谢谢您的称赞】</p>

<p>【艾德瓦夫人】</p>

<p>【是的】</p>

<p>【为你在本宫准备一间房间的约定，我并非是忘记了。我在不久之后一定会帮你实现，但本宫是非常憋屈的地方。庭院的园艺也只能让你放弃了，你真的愿意吗？】</p>

<p>【诶诶。不…】</p>

<p>夫人含糊不清地说道。目光果然投向了庭院。</p>

<p>【</p>

<p>没错…这个庭院整理得如此漂亮，虽然有些可惜，但这也是没办法的】</p>

<p>【艾德瓦夫人，不，拉迪娜】</p>

<p>【是的】</p>

<p>对于国王郑重其事的态度，夫人显得有些吃惊。</p>

<p>【虽然我或许让你觉得不怎么可靠，但如果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希望能向我说明】</p>

<p>【诶呀，陛下…】</p>

<p>【只要是你想要的话，我会帮你准备更有整理价值的庭院和家园。还可以附上各种种类的葡萄棚架。雇几个园艺师精心照料花儿和葡萄，自己亲手酿造葡萄酒，或者种茶叶储存起来。我觉得对你来说这样的生活更加开心也更加适合你。但为什么你要选择一点都不喜欢的宫殿生活呢？】</p>

<p>夫人垂下眼帘听着国王的话，然后静静地开口说。</p>

<p>【把我迎入本宫之事，是否受到公主大人的反对了呢】</p>

<p>【不，没有这种事…】</p>

<p>【那么，我希望能留在陛下的身边】</p>

<p>国王黑色的眼珠带着困惑和明显的疑问看向夫人。</p>

<p>若草色的瞳孔虽然一如往常那般微笑着，但紧抓着裙子的手却微微颤抖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