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风尘群雄 第九章

<p>在宽敞的本宫中晃来晃去的伊文，碰到了他厌烦的迪雷顿骑士团团长。</p>

<p>他在心里咂了下舌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想走过去，但是对方却没有让他那么做。</p>

<p>对方用身体动作告诉他有话跟他说，让他快点去中庭。伊文无奈的耸了耸肩，跟了过去。</p>

<p>“听说你被夏米昂砍了？”</p>

<p>这次想要忍住不真的咂舌确实非常需要技术，但是伊文还是忍住了，他脸上笑了起来。</p>

<p>“那一定是搞错了什么。你看我现在这么有精神。夏米昂应该是做噩梦了。”</p>

<p>巴鲁饶有兴趣的说道。</p>

<p>“应该是你和我表哥一起把这个生硬的解释强塞给夏米昂的吧，不过她可没接受。这是当然的。她也是数次经历过战场考验的骑士。应该已经习惯了血腥味和砍伤人时的手感，不可能这么搞错。”</p>

<p>伊文一瞬间用试探的眼神望着巴鲁，但马上又露出了装傻的表情，耸了耸肩。</p>

<p>“那样的话，我就不可能这样跟你站了聊天了吧？”</p>

<p>“如果说不可能治好的伤消失的原因的话，我有点头绪。肯定是那个王妃做了什么了吧？”</p>

<p>“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有这么夸张的事情。”</p>

<p>接着巴鲁用足以让人退缩的认真眼神看向伊文。</p>

<p>“城里的人都知道，那个王妃不是普通人。就连下级士兵在内，都发自内心的相信她就是胜利女神。不管她做了什么都不奇怪。可是，你们却要说这一切都是梦。”</p>

<p>伊文顿时无言以对。</p>

<p>既然全都被他说中了也没什么可反驳的了。</p>

<p>用伊文无法理解的力量治好了伊文伤口的王妃，说这次的事情只能当成例外，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p>

<p>幸好，伊文在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到了西离宫。只要安抚好夏米昂，保守秘密并不是难事。</p>

<p>国王和那个少年也都统一了口径，但是事情传到这个男人的耳朵里就不好了。</p>

<p>不然巴鲁可以对夏米昂的话一笑了之了。据伊文所知，平时巴鲁是应该做出这种反应的人。</p>

<p>可不知为什么，巴鲁却把夏米昂的话当成事实深信不疑。这就不好办了。</p>

<p>不知巴鲁怎么理解伊文的沉默，他笑着转换了话题。</p>

<p>“按夏米昂的话来说，你根本没想拔剑，而是用身体去挡她的剑……”</p>

<p>“我说了她在说梦话。你是来嘲笑我在人家梦里犯的傻吗？”</p>

<p>“不，即便是在梦里，你也做得很好。”</p>

<p>伊文吃了一惊。</p>

<p>总觉得有些奇怪。平时只要看到自己的脸，这个男人就会露出非常讨厌的神色，他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p>

<p>“真是惊喜不断，不，应该是歪打正着吧？夏米昂对梦中你的态度感受非常深刻。”</p>

<p>伊文瞪圆了蓝色的眼睛。</p>

<p>“等一下。不知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这根本不是问题关键。对方可是名门的独生女。而我是天涯孤独的人，而且还是山贼。根本不可能怎么样。”</p>

<p>巴鲁高兴的笑了起来。</p>

<p>“如果你希望我误会的话，应该更努力的说服我呀。刚刚最多只能算是社交辞令。”</p>

<p>确实不能有这种桃色传闻。</p>

<p>“但是，你为什么乖乖被砍？即便是形式上的，也不愿意跟夏米昂刀剑相向吗？”</p>

<p>伊文再次耸了耸肩。</p>

<p>“夏米昂怎么解释自己的梦是她的自由。并不是因为对方是夏米昂才怎样的。我只不过在战场以外的地方，不想跟女人刀剑相向而已。”</p>

<p>“你从来没有杀过女人吗？”</p>

<p>这次蓝色的眼睛带着杀气看着巴鲁。</p>

<p>虽然他跟国王流着同样的血，但是黑色的瞳孔中却散发着完全不同的光芒，完全不为所动。</p>

<p>“还是说，在战场上就可以无所畏惧的和女人交战，杀死了好几个？”</p>

<p>两人无言的互相对视着。</p>

<p>女士兵的数量并不多，但也算不上稀少。而且身为女人要成为士兵战斗。</p>

<p>有时她们比男人还要能打。因此她们有时会比男人更难对付。</p>

<p>伊文咂了一下嘴说道。</p>

<p>“……用不着被你说。”</p>

<p>迪雷顿骑士团团长的嘴角微微上扬。</p>

<p>虽然这位骑士团长很擅长讽刺别人，但是这次他的笑容完全称不上是在笑，有些凄惨。</p>

<p>虽然看起来豪放磊落，但是这个男人是可以跟王家匹敌的古老大家庭的嫡子，以二十多岁的年纪堂堂正正的成为当主，管理着有着各种毛病的萨沃亚一族。</p>

<p>如果只是开朗彪悍的骑士的话，是做不了这种事的。他肯定有着各种不同的面孔。</p>

<p>“我实际上不喜欢这种事。不仅不想杀她们，也不想让她们受伤。如果是男人的话，即便是在脸上和身体上留下伤痕，也可以当作是勋章，可女人就不同了。而且有些狡猾的人还会伪装成非战斗人员哭喊，然后找准机会从背后偷袭。”</p>

<p>伊文表情苦涩的叹了口气。</p>

<p>“……像你这种大部队的指挥官也经历过这种事吧。”</p>

<p>“你也是啊。”</p>

<p>他并没有问，这种时候你会怎么做。</p>

<p>根本不用问。他是率领一军的指挥官，不能死是他的义务。</p>

<p>他要对整个友军负责。</p>

<p>“如果可以的话……如果能够不战斗就解决的话，我不想向女人挥剑。虽然我的手已经很脏了，却还是会说这种漂亮话。”</p>

<p>这句话听起来非常沉重。</p>

<p>如果说漂亮话的话确实如此。人们也许会责备他说这跟杀了一个人一样。自己的心中也并非没有这种自责。</p>

<p>但是他们非常清楚拼上生死的战争是多么的无情和残酷。</p>

<p>正因为知道这些，所以才不想把这种血腥的气息带到和平的时间中。</p>

<p>说这是徒劳也好，是漂亮话也好。他只是想将战场和自己的生活清晰的分隔开。</p>

<p>伊文微微叹了口气。</p>

<p>“如果不这样的话就撑不下去了。”</p>

<p>“确实如此。”</p>

<p>巴鲁说完，再次开朗起来的眼睛有些嘲讽的看着伊文。</p>

<p>“这么想来，你的态度确实很厉害。”</p>

<p>如果说被这么直接夸奖的时候，国王会老实的道谢的话，伊文则会皱着眉头咂舌。</p>

<p>“我并不是因为想被你夸才这么做的。”</p>

<p>巴鲁高兴的笑了起来。</p>

<p>“你这家伙嘴上真是不服输。本来说的就是梦而已。”</p>

<p>“是啊。”</p>

<p>“不过，夏米昂做得梦跟事实有不少差距呢。她说手感好像砍断了骨头一样，即便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一声不吭忍受痛苦的士兵，可没有几个。如果有的话，那应该是拥有罕见勇气的真正的战士吧。”</p>

<p>伊文假装面无表情拼命忍着这些肉麻的话。巴鲁的语气明显是什么都知道了，在非常认真的夸奖伊文。但是既然都说了这一切都是梦里的事情，伊文也没什么可以说的。</p>

<p>这是对方在故意惹他生气。</p>

<p>伊文咬着牙转移了话题。</p>

<p>“不过，这个城里以王妃为代表，有一大堆不像女人的女人。你的未婚妻也是其中之一。”</p>

<p>“罗莎曼德会变成那样是在她弟弟死了之后。”</p>

<p>伊文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停住了。</p>

<p>他并不是对那个女公爵的私生活有什么兴趣，也没有偷窥的嗜好，可巴鲁的语气却让他不得不默默的继续听着。</p>

<p>“斯蒂芬是老贝尔敏斯塔公情人生下的孩子。正妻去世后，他跟母亲一起被迎接进公爵家，被指定为继承人。那是斯蒂芬十二岁的时候吧……，他</p><p>母亲在那之后不久便去世了，罗莎曼德觉得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很可怜，便很疼爱他。而弟弟为了回应父亲和姐姐的期待，也很努力。不过他似乎主要是想被姐姐夸奖。……对于罗莎曼德来说，斯蒂芬是个可爱的弟弟，但是对于斯蒂芬来说，却并非如此。大概因为不是一起长大的，所以产生了憧憬吧，也许是因为罗莎曼德十分疼爱这个弟弟而使他产生了爱慕吧，虽然原因我不知道，但是他对姐姐的爱已经超越了姐弟之间的感情。当然，斯蒂芬没有对任何人说这件事。对方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而且还有我这个未婚夫在，如果把一切都挑明没有任何好处。他将这份憧憬深深埋进自己的内心，还完成了当主需要结婚的义务。新妻子发自内心的爱着自己的丈夫，斯蒂芬也爱自己的妻子，但是他心中似乎还是有姐姐的身影。——罗莎曼德在他的弟弟死之前，都不知道这件事，不知道他的弟弟爱着自己。我觉得就算她没注意到，也不是什么过错，可是她本人却非常在意这件事。她似乎觉得很对不起死去的弟弟。所以剪掉头发，穿上男装，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她想自己代替弟弟做本应是弟弟该做的事情，她大概觉得这是对弟弟的祭奠吧。”</p>

<p>伊文叹了口气。</p>

<p>看起来她的侠义心用错了地方。</p>

<p>“他弟弟会希望她这么做吗？”</p>

<p>“她周围的人都这么说过，但是她非常顽固，完全听不进去。真是个倔强的女人。”</p>

<p>虽然脸上在苦笑，但是巴鲁的声音却非常冷静。</p>

<p>“你说的我明白了……可是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p>

<p>巴鲁露出了和往常一样无所畏惧的笑容。</p>

<p>“那是当然了。像你这样缺少神经的家伙，如果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反而很危险。说不定会在不注意的情况下说出伤害罗莎曼德的话。”</p>

<p>伊文露出不爽的表情。</p>

<p>“我之前就这么想了。骑士团长，你就没有别的说话方式了吗？”</p>

<p>巴鲁高声笑了起来。</p>

<p>“这句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身为山贼，敢跟我这么说话的，也就只有你了。”</p>

<p>这句话很可恶。</p>

<p>虽然伊文很想加倍骂回去，但是他注意到夏米昂从远处走了过来，便闭上了嘴。</p>

<p>夏米昂似乎在找伊文。向巴鲁投去了有些介意的目光。</p>

<p>很会察言观色的骑士团长跟夏米昂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p>

<p>等到只剩下夏米昂跟伊文两个人的时候，夏米昂表情认真得有些可怕，她说。</p>

<p>“如果可以的话，能占用您一些时间吧？”</p>

<p>“没关系，但是如果你还要提刚刚的事情的话，我就拒绝。”</p>

<p>夏米昂摇了摇头。</p>

<p>“我想跟您比试一下。用木剑。”</p>

<p>黑衣战士不解的歪了一下头。</p>

<p>“也就是说你指名让我陪你练习剑术？”</p>

<p>“是的，如果不麻烦的话……”</p>

<p>“不麻烦，但是我可是自成一派。而且是山贼流派的。”</p>

<p>言外之意就是不适合做学习正统剑术的女骑士的练习对象，但是夏米昂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p>

<p>“没关系的。”</p>

<p>“不，可是……”</p>

<p>“我不会手下留情的。虽然技术不够熟练，但是我会尽全力打倒你的。”</p>

<p>“啊？”</p>

<p>伊文眨了下眼睛。</p>

<p>如果说只是练习的话，夏米昂的样子有些奇怪。</p>

<p>伊文面对夏米昂这个对手，当然不打算认真的反击，只是当作随便练习的对手，但是在旁人看来夏米昂的表情似乎是下定了决心。</p>

<p>“这么说有些失礼，如果我说，我想看一看你跟我谁比较强，想跟你一决雌雄的话，你会生气吧？”</p>

<p>伊文张开的嘴终于闭上了，他挠了挠头发。</p>

<p>“啊……那我，也就是说……只要赢了你就可以了吧？”</p>

<p>“是的！请务必……”</p>

<p>如果可以赢的话，夏米昂的眼睛似乎在说些什么。</p>

<p>伊文似乎能够明白。</p>

<p>他叹了口气，露出了苦笑。</p>

<p>“如果是更有情趣的邀请的话，我就更高兴了。如果这样做你能满意的话，我会在不失礼的程度上做你的对手。”</p>

<p>“谢谢。”</p>

<p>纳西亚斯似乎很喜欢恩德华夫人的庭院以及宅邸的风格。</p>

<p>清新的空气和充满绿色的田园风景，华美奢侈的王宫建筑中所没有的沉稳的宅邸，仿佛融入了这片风景中的女主人。</p>

<p>在纳西亚斯眼中这一切都非常美好。</p>

<p>恩德华夫人也很开心能接待这位年轻的骑士。虽然地位高贵，是王国的重臣，但是依然很有礼仪，条理清晰，有一种让人觉得舒服的气氛。作为聊天对象无可挑剔。</p>

<p>“前几天我妹妹似乎来拜访了……她没有说什么失礼的话吧？”</p>

<p>纳西亚斯的声音很稳重，听起来让人很舒服。</p>

<p>不只是声音如此。虽然身份要低于同僚萨沃亚公爵，但他却是个有魅力的人。思慕这个人的女孩子肯定不会少。</p>

<p>在自己家中接待这样的男性，在某种程度上夫人也觉得很开心。</p>

<p>在这一点上，夫人是不会欺骗自己的。</p>

<p>但是，夫人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跟这个人很配，想跟他在一起。只不过是一起聊天很开心的朋友。</p>

<p>“奥兰娜大人非常可爱。我也喜欢上她了。”</p>

<p>“她稍微有些冒失，不过那个孩子从前就很招人喜欢。”</p>

<p>“哥哥也是一样吧？”</p>

<p>她的语气很温柔。</p>

<p>“我大概也能理解您的夫人为什么能一心一意的爱着您，”</p>

<p>纳西亚斯垂下了眼睛。</p>

<p>“我妹妹果然跟您说了很多过分的话……”</p>

<p>“不，她只是询问我的意见。奥兰娜大人非常担心您。——虽然我不是对别人的事情能说上话的那种伟大的人物，但是，我也不觉得您有必要一直这么痛苦。”</p>

<p>纳西亚斯思考了一会，缓缓摇了摇头。</p>

<p>“我并没有觉得痛苦。已经是那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只不过，艾莲诺的死对我来说是沉重的负担。她真的是一心一意的只爱着我死去的。”</p>

<p>“我要问一些过分的事情……您真的爱您的妻子吗？”</p>

<p>纳西亚斯回答之前稍微犹豫了一会。</p>

<p>“我觉得她是很可爱的人。觉得她很可怜。”</p>

<p>“您没有回答我的问题。”</p>

<p>“当时的我根本不明白这些。觉得身为未婚妻的她非常的可爱，听说她病倒了觉得她很可怜，所以想尽力为他做些什么。这就是全部了。”</p>

<p>夫人叹了口气。</p>

<p>嫩绿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慈爱，怜悯，还有一点点责备，她这样望着自己这位重要的朋友。</p>

<p>“您……太善良了。”</p>

<p>“当时我觉得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但是现在，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了。——因为让第一个妻子那样死去，所以我变得胆小了吧。我没办法让她幸福，这种愧疚感总是压在我心里。”</p>

<p>夫人想说些什么，却被纳西亚斯委婉的制止了。</p>

<p>“我明白。艾莲诺的死是谁都无可奈和的命运。是天命。虽然在理性上我明白这一点。可是……可能我就是这么胆小的人吧。我害怕还会发生同样的事。”</p>

<p>“我能理解。”</p>

<p>夫人点了点头。</p>

<p>“我很理解您的心情。说实话，那种事情我也受够了。”</p>

<p>因为夫人突然用开朗的声音这么说道，纳西亚斯吃惊的瞪大了水蓝色的眼睛。</p>

<p>“受够了？”</p>

<p>“是啊，难道不过分吗？明</p><p>明已经约好了要一直在一起，可是他却一个人先死了。我有一半觉得悲伤，另一半觉得憎恨。……毫不忌讳的说，我觉得他是‘骗子’，”</p>

<p>“这太严格了吧……”</p>

<p>“不过，已经死去的人不会回来了……”</p>

<p>“嗯。”</p>

<p>夫人脸上再次露出开朗的笑容。</p>

<p>“反正我们可以在这么舒服的房间中坐下休息，还能享受美味的茶水。和性格相投的朋友聊天，如果想的话，还可以享受奢侈的晚餐。实际上我之前收拾好一头猪。到晚上就能烤好了。您也来尝尝吧？”</p>

<p>“那太好了。我很乐意。”</p>

<p>纳西亚斯笑着点了点头。</p>

<p>贝尔敏斯塔公爵的阳台上坐了很多客人，大家都在开心的聊着天。</p>

<p>女公爵笑着跟众多的客人闲聊着。客人都是十几岁到二十几岁的贵妇人。她们围着穿着飒爽男装的罗莎曼德，开心的说笑着。</p>

<p>颜色各异的羽毛扇和奢华的服装，盘成各种复杂形状的头发上装饰着宝石，巴鲁欣赏的望着这一幕，然后慢慢接近这华丽的一团人。</p>

<p>一直笑着谈话的贝尔敏斯塔公在看到巴鲁的瞬间，脸上的微笑便消失了，而贵妇人们看到巴鲁之后，眼睛都亮了起来。</p>

<p>“啊，萨沃亚公爵大人！”</p>

<p>“欢迎来访，巴鲁大人！”</p>

<p>当主贝尔敏斯塔公面对这位意外的来客只是轻轻点头打了个招呼，而客人们则按照自己的身份，都热心热情的跟巴鲁打起了招呼。</p>

<p>“我们刚刚还在聊您的事情呢。您跟西里尔的传闻。”</p>

<p>“我觉得就算是巴鲁大人，也很难说服西里尔大人吧。”</p>

<p>“不，你们两个人，一定能成为王宫中引以为豪的，最华丽的一对夫妻。”</p>

<p>“但是，技术高超的萨沃亚公爵大人面对西里尔大人的时候，情况也不同了吧？”</p>

<p>“西里尔大人真的是很有‘男人气概’”</p>

<p>在场的贵妇人们都用男性的名字称呼贝尔敏斯塔公。这既是她本人的希望，也是因为大家都觉得这个名字更像她。</p>

<p>实际上，穿着充满光泽的丝绸和像蜘蛛网一样的蕾丝裙的妇人们跟罗莎曼德实在不像是一种生物，巴鲁十分意外的瞪大了眼睛。</p>

<p>“我相信我的未婚妻是比任何人都更加美丽温柔的人。”</p>

<p>淑女们用优雅的笑声回应了这句话，但是在轻柔的笑声中，有一个意外的声音，这也是事实。</p>

<p>巴鲁若无其事的跟贵妇人们聊了一会天。</p>

<p>原本女性们的关心点就在这两个人实际上会不会结婚上。过了一会，贝尔敏斯塔公非常慎重，很有礼貌的提出希望客人们离开。</p>

<p>大概是因为有这么多外人在没办法谈话吧。</p>

<p>聚集在这里的夫人们都是上流阶级的人，对于情事以及结婚问题上有着异样的关心，但是同时她们更加在意自己的行为是否体面。对于两大公爵家也有些忌讳。</p>

<p>仿佛花朵活了起来一样，她们华丽的起身，离开了贝尔敏斯塔宅。</p>

<p>妇人们回去之后，巴鲁将罗莎曼德邀请到公爵家里面的庭院里。</p>

<p>宅邸内有女仆。而自己说的话是不能被这些人听到的。</p>

<p>“跟贵公说话可真是费劲。你总是被那么多漂亮的女士们围在里面。”</p>

<p>“虽然这些人挺有意思，但是我并不觉得怎么高兴。贵公倒是不怎么检点非常好色，喜欢这样吧。”</p>

<p>“这可真是意外。我什么时候好色了？”</p>

<p>“据我所知，一直这样。”</p>

<p>冷漠无情的话语。</p>

<p>巴鲁露出苦笑又有些吃惊的问道。</p>

<p>“难道说，你在吃醋？”</p>

<p>女公爵痛苦的咂了一下舌头。</p>

<p>“你这种愚蠢的话跟别的女人说吧。贵公跟谁在一起做什么我都完全没有兴趣。差不多也该放弃跟我结婚这种愚蠢的想法了吧。”</p>

<p>“那可不行。我想跟贵公结婚。”</p>

<p>在旁人眼中，谁都认为是个美貌青年的罗莎曼德明显烦躁起来，她停下了脚步。</p>

<p>她直直的盯着比自己高半头的巴鲁，问道。</p>

<p>“到底‘为什么’？告诉我理由。贝尔敏斯塔确实是大家。但是你没有任何理由必须和我结婚。还有很多和萨沃亚相配的贵族家庭。”</p>

<p>“理由非常简单。我爱的女人有很多，可是想娶她为妻的女人只有贵公一个。”</p>

<p>罗莎曼德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p>

<p>“这种蠢话确实很像贵公会说的话。”</p>

<p>“太过分了。贵公不相信我吗？”</p>

<p>“这种勾引女性的求爱怎么可能相信。而且是贵公所说。贵公也许跟那位王妃也说过类似的话吧。”</p>

<p>罗莎曼德表达了自己非常严苛的意见。</p>

<p>但是巴鲁却笑着否定了她的看法。</p>

<p>“这就说错了。知道吗，贝尔敏斯塔公，我是喜欢女人的男人。”</p>

<p>“你不说我也知道。仅我所知的就有，梅雷迪恩男爵夫人，霍尔迪恩公爵夫人，格蕾丝夫人，歌姬优罗，德布纳夫人，约凡尼卿的姐姐还是姑母，花街的乔希、葛拉蒂斯，还有其他人数也数不清。”</p>

<p>“我并不想夸耀我爱的女性的数量和手腕。但是她们都有着自己的魅力。她们也觉得我很有魅力，仅此而已。”</p>

<p>巴鲁的恋爱中有互相说好的单纯玩玩，也有对方不顾一切的迷恋上他。</p>

<p>当然，也有人是盯上了公爵家的显赫地位。</p>

<p>不管是哪一种，巴鲁都会干净的做好清算，即便是分手之后，也没有人憎恨着他。其中还有几个人至今跟他都维持着好友的关系。让国王佩服得五体投地。</p>

<p>“回到刚刚的话题。我是喜欢女人的男人。然后，人，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自然会非常了解。”</p>

<p>“如果是贵公的话大概确实如此吧。”</p>

<p>“我是很认真的。比如说，恩德华夫人对花草很了解。罗亚的那些人自夸说关于马匹无所不知。我们的阿斯迪恩在古书方面很有见地。所以有俗话说爱好生巧匠。”</p>

<p>贝尔敏斯塔公爵吃惊的叹了口气。</p>

<p>“真是辛苦的辩解。你是想说，你不是单纯的好色，而是非常了解自己的对象吗？”</p>

<p>“我不是在辩解。我说的是事实。当然，我不会狂妄的要求你完全理解我。对于男人来说女人就是永远的谜。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乐趣就减半了。但是，先声明，我觉得自己多少还是知道女人是什么样的。我可以以我的经验来断言，那个王妃不是女人。是别的什么东西。”</p>

<p>女公爵漂亮的眉毛微微挑起。</p>

<p>“——那是什么？你是说陛下和不是女人的东西结婚了吗？”</p>

<p>“表兄在好奇心重这方面，凌驾于所有人。”</p>

<p>巴鲁抱起手臂深切的说道。他所说的话有一半是发自真心的。</p>

<p>“但是，如果我要结婚的话，至少要娶一个了不起的女人。”</p>

<p>“这样的话，除了我，你可以去找别人啊。”</p>

<p>公爵说完这句话想要回到房间里，但是巴鲁却用身体挡住了她的去路。公爵脸上似乎能看出一丝焦急和同情。</p>

<p>实际上，巴鲁是有着能够说服这位钢铁般贵妇人的底牌的。</p>

<p>但是，这也是一张绝对不能使用的底牌。</p>

<p>他还是想用别的手段来取胜。希望能够一直不用这张底牌。但是，这样下去就没完没了了。所以他在知道这是“不能使用的手段”的情况下，慎重的说道。</p>

<p>“你就打算这么一辈子，为了斯蒂芬活下去吗？”</p>

<p>公爵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给人深刻印象的眼神中流露出焦躁不安的神色。</p><p>“贵公没有说这些的权利。我的外甥才四岁。我有义务保护他。”</p>

<p>死去的公爵的儿子取了父亲的名字。</p>

<p>斯蒂芬-约尼亚。</p>

<p>巴鲁没有放弃。</p>

<p>“身为姑母照看年幼的外甥，这没有问题。但是，罗莎曼德。你为什么因为斯蒂芬的死而牺牲自己的一生？应该被指责的是那个女人。”</p>

<p>公爵严厉的盯着巴鲁。</p>

<p>“你到底想说什么？”</p>

<p>“如果不说出来你就不懂的话，我就说。我说的是你的弟妹，约尼亚的母亲，斯蒂芬的妻子，杀死了斯蒂芬的那个女人。”</p>

<p>罗莎曼德脸色大变，狠狠的瞪着巴鲁。</p>

<p>“萨沃亚公。请收回你这些不实的假话！”</p>

<p>“我说的是事实为什么要收回？”</p>

<p>为了让问题更清楚，巴鲁继续说道。</p>

<p>“等到约尼亚长大之后，询问父母死亡的真相的时候，你要怎么回答？因为他的母亲嫉妒你，所以给你倒了毒酒，但是他的父亲却不小心喝了这杯毒酒。所以，你觉得这件事你也有责任，才一直守护着公爵家。你能说出这些话吗？你听好，罗莎曼德，斯蒂芬确实爱着你。不过，这可以说是毫无罪恶的单纯的憧憬。但是看错了这份感情，而因嫉妒发狂，甚至谋划杀害你的那个白痴女人，应该把她从坟墓中拉出来，让她弥补自己的罪孽，让她接受处罚。虽然误喝毒酒的斯蒂芬非常可怜，但是，你为什么要因此而自责？原本是你差一点就被杀死了。”</p>

<p>贝尔敏斯塔公爵大口喘着气。刚刚因愤怒而通红的脸庞，现在已是一片苍白了。</p>

<p>她的表情刚好表达了她受到了多么大的刺激。</p>

<p>“……为什么……你会知道……”</p>

<p>“还有一件事我不能原谅那个女人。虽然她将亡故当主的遗腹子，公爵家杰出的继承人了生下来，可是如果她还有一丝身为公爵妻子的自觉，那她就应该把自己所犯下的罪孽带到坟墓中去。而不是借口说什么想要忏悔，想要赎罪，把一切都全盘告诉你。仿佛完全不在乎你听到这一切之后会受到多么大的打击。她本人也许安详的去了那个世界，可是她的做法实在是太过分，太肮脏了。她简直就是邪恶本身。而把这一切解释为最后的善意和良心的你，也实在是愚蠢至极……不管在谁眼中，犯罪的都是那个女人，无论如何都算不到你头上！”</p>

<p>“……为什么，你什么时候知道的！？”</p>

<p>“真是愚蠢的问题。我也有自己的情报门路。而且发生了那么大的事。贝尔敏斯塔的灾难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并不是别人家的事。”</p>

<p>最开始巴鲁曾怀疑这是暗杀。贝尔敏斯塔家虽说没有政敌，但是领地和财产都相当可观。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招来怨恨。</p>

<p>“那个年轻的妻子在斯蒂芬死后便几乎陷入错乱状态卧床不起。她在这个状态下，半年后生下了一个男孩去世了。不过那之后，你仿佛也死去了一半一样。仿佛要把这个世界所有的不幸都抗在自己肩上一样。虽然那个年轻的妻子深深爱着自己的丈夫，但是这份爱情也好，她本人容易激动的性格也好，都成了灾难的导火索，是异常的热情和独占欲支配下的偏执。而且我知道斯蒂芬爱着你。这一点不用别人告诉我。这样的话，答案不言自明。”</p>

<p>“为什么你会……知道斯蒂芬的心情？”</p>

<p>“男人的话谁都会明白吧。老贝尔敏斯塔公提出让你结婚时，斯蒂芬的表情。仿佛是安下心来，又有些绝望的疯狂。——那个时候我还不明白。我那时还年轻。只觉得斯蒂芬非常崇拜自己的姐姐。不太喜欢姐姐结婚，我当时只想到了这些。那之后……具体是什么时候呢，骑士团出动的时候，我曾经去过贝尔敏斯塔家。我和斯蒂芬都是十八岁，你十九岁还是二十岁吧，那时斯蒂芬已经有婚约了。老贝尔敏斯塔公很高兴的讲着嘉斯顿公爵千金的事情。当是他应该做梦都没想到这个女人会杀死自己的儿子吧。斯蒂芬跟我不同，不是那种会忤逆父亲的儿子，他很热情的附和着，说自己很荣幸。——但是，在说话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看了你一眼，这就足够了。虽然他本人想拼命隐藏，但是我不会看错。那是恋爱的人才有的眼神。”</p>

<p>罗莎曼德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她大声叫道。</p>

<p>“……为什么那个时候不告诉我！如果我早一点知道的话，说不定就能阻止这一切发生了！”</p>

<p>“我没想到会这样。那个女人不允许自己丈夫的心中有自己以外的任何人。首先，就算我告诉你了又能如何？你们不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弟吗。而且，那时我跟你的婚约也进展得很顺利。所以我以为，只要你结婚了，而斯蒂芬本人还很年轻，也娶了妻。就算不愿意也只能放弃了。虽然我这么说有些陈腐，但是我以为时间会解决一切。只要那个年轻妻子不做出这种傻事的话。”</p>

<p>罗莎蒙德大口喘息着，秀丽的脸上爆发出可怕的怒气，将手放在腰间的剑上。</p>

<p>“萨沃亚公爵诺拉-巴鲁。贵公这么做就等于对我弟弟见死不救！！”</p>

<p>面对自己的未婚妻时刻准备拔剑砍向自己，巴鲁依然一动不动。</p>

<p>反而一脸冷静的望着对方。</p>

<p>“你恨我就能觉得舒服吗？”</p>

<p>“……”</p>

<p>“如果这样你能满意的话，我甘心接受这个被人憎恨的角色。”</p>

<p>罗莎曼德的手放在剑上，一动不动的望着这个男人的脸。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p>

<p>“……我也爱着那个孩子。”</p>

<p>“我知道。把他当成弟弟爱着。可斯蒂芬不同。不过，他从没奢望过能让你知道他的感情。”</p>

<p>贝尔敏斯塔公维持着把手放在肩上的动作，僵持了很长一段时间。</p>

<p>巴鲁黑色的眼睛中充满了更深的颜色，同样一动不动的呆在原地。</p>

<p>夕阳下映出了这两个人的身影。</p>

<p>此时，夏米昂和伊文正用木剑进行比试。</p>

<p>在德拉将军的中庭中。</p>

<p>因为是以武勇著称的将军家，所以庭院里建造了可以比剑，赛马的地方。</p>

<p>夏米昂满身是汗，大口喘着气。伊文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是也出了一头汗。</p>

<p>到现在为止，他们已经比试了十场了，全都是以伊文胜利告终。夏米昂一开始便全身充满了斗志，发出很有气势的叫喊声攻了过来。可即使如此，也一次都没打到伊文。</p>

<p>反而是伊文灵巧的拿着木刀，从夏米昂手中夺过木刀，或者击落对方手中的木刀。而且还努力不打到对方的胸部和身体上。跟打赢相比，注意这种事情要更难。</p>

<p>伊文轻轻歪着头问道。</p>

<p>“还要打吗？”</p>

<p>于是夏米昂站直身体摇了摇头。</p>

<p>“不。已经够了。——谢谢你。”</p>

<p>她向伊文深深行了一礼。然后抬起头露出了开心的笑脸。</p>

<p>“太好了……”</p>

<p>“什么？”</p>

<p>“你绝不是那种会被我砍伤的人。这一点我很清楚了。虽然巴鲁大人说你比我要厉害一点，那可是没有的事，你比我厉害的不是一星半点呢。”</p>

<p>夏米昂看起来真的很开心。</p>

<p>她也是优秀的剑士。现在终于理解那应该是搞错了什么，就算自己用真剑砍过去，也不会发生那种事情。</p>

<p>这种发自内心的赞美，伊文听得非常开心。</p>

<p>他暧昧的笑了笑，夏米昂把他带到水池边让他擦干汗水。</p>

<p>“今天晚上请一定留下吃晚饭。父亲也会很高兴的。”</p>

<p>此时伊文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p>

<p>只要一想到跟那个德拉将军同桌进餐，就觉得那顿饭肯定不会好吃。</p>

<p>仿佛是跟阎罗王</p><p>一起吃饭一样。感觉吃的也好饮料也好都食之无味。</p>

<p>“怎么了？”</p>

<p>夏米昂很天真，又有些担心的望着伊文。</p>

<p>“如果你有什么忌口的东西，一定要告诉我。我会让厨师们注意的。”</p>

<p>“不，没有的事。我很高兴跟你们一同进餐。”</p>

<p>这位郎邦的战斗英雄，以攻入敌阵的觉悟，果断的说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