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漫画 首页 syosetu kakuyomu 搞笑吐槽 seednovel Web轻小说 syosetu 日本轻小说 15 排行 免费
搜索
今日热搜
消息
历史

你暂时还没有看过的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历史
收藏

同步收藏的小说,实时追更

你暂时还没有收藏过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收藏

金币

0

月票

0

第一卷 致深爱你的那个我 第二章 少年期(一)

作者:乙野四方字 字数:36087 更新:2024-02-23 06:29:06

<p>「我想帮助别人。」</p><p>小栞的这句台词,开启了那年夏季。</p><p>我和小栞十四岁的暑假,两个人都有大把时间。我和爸爸两个人生活,而小栞也和所长两个人生活。我们大部分的时间都一个人在家,所以每天都一起到不同的地方玩耍。上学用的脚踏车可以轻松载着我们到遥远的地方。</p><p>今天我们也在学校附近的公园会合,开始讨论今天要去哪里的时候,小栞突然说了这句话。</p><p>「为什么突然这样说?」</p><p>我舔着两个人平分的苏打冰棒问。哎呀哎呀,她又开始了吗?</p><p>彼此亲近之后,我发现小栞是个非常奇怪的家伙。基本上虽然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但好奇心旺盛而且拥有谜样的行动力,两者同时发挥威力的时候,她的善良就会往奇妙的方向发展。</p><p>譬如十一岁的时候。研究所抓到一只老鼠,因为文件和电线被咬坏,所以老鼠也差点被处决。小栞觉得很可怜所以养了这只老鼠,打算好好教它。结果,自己反被老鼠身上寄生的壁虱咬,而且还发了高烧,所以她到现在都很讨厌老鼠。</p><p>毕竟都认识好几年了,我已经渐渐习惯小栞心血来潮突然说出奇怪的话,不过这次竟然是「想帮助别人」。</p><p>「小历讨厌帮助别人吗?」</p><p>「不会啊,如果有人遇到困难,我会帮忙啊!」</p><p>「那我们去帮助有困难的人吧!」</p><p>「什么啊?真受不了你……」</p><p>小栞一旦决定要做一件事,你说什么都没用。如果我不想做,她一个人也会去。结果往往都会一个人惹出麻烦。因为没办法放着她不管,所以最后我也会一起去。</p><p>「可是,有困难的人在哪里啊?」</p><p>「如果是人多的地方,应该就会有人遇到困难吧?」</p><p>「人多的地方……譬如说?」</p><p>「嗯……你有去过美术馆的公园吗?」</p><p>「啊,没有没有。我想去!」</p><p>虽然马上就模糊了想帮助人的焦点,但是我不会去戳穿她。小栞的父母好像很少带她出去玩,所以只要带她去附近的公园她就会很开心。</p><p>我和小栞先骑脚踏车到车站,再从车站往南骑十分钟,然后把脚踏车停在大马路往里面走一点,就会抵达一个小公园。这里还不是目的地。这个公园叫做「在地广场」,只是占了大半个小丘陵的宽广公园其中一隅而已。</p><p>沿着往丘陵顶部的道路向上走了一段,岔路上立着两根图腾柱。那就是森林公园的入口。我们从那里沿着森林中的散步路线一路往前走。走得有点累的时候,在山丘中段出现另一个叫做「儿童广场」的公园。</p><p>儿童广场比在地广场拥有更多游乐器材,而且景色开阔,有很多家庭会带孩子来玩耍。有结合肌肉运动和溜滑梯的复合型游乐器材、半圆形的攀爬架和蜻蜓形状的翘翘板。我记得爸妈还没离婚的时候,带我来过好几次。</p><p>「小栞,要选一个玩吗?」</p><p>「……我又不是小朋友。」</p><p>小栞虽然这么说,但她眼神看起来闪闪发亮。不过,和年纪差那么多的小孩混在一起玩,可能有点丢脸吧。我很想去玩久违的超长溜滑梯,但也忍住了。</p><p>「这里没有……遇到困难的人吗?」</p><p>小栞这么说,我便环顾广场一圈,大家都玩得很开心。帮助人虽然是件好事,但是没有人需要帮助其实更好。</p><p>「上面还有,要去看看吗?」</p><p>我们回到散步路线,继续往上走。虽然正值盛夏,但森林里凉爽舒适。不过还是会流汗,但是只要和小栞在一起就一点也不觉得苦。</p><p>喘着气走到散步路线的尽头,就抵达山丘上美术馆的后方。穿过这里的停车场走上阶梯,就会抵达目的地——瞭望广场。</p><p>「哇……原来是这样的地方啊!」</p><p>铺满草皮山丘上,阳光普照大地。广场的正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大象雕塑,我好几次想爬上去但是都失败了。</p><p>那个雕塑的另一侧可以看到整个城镇和一点海景。</p><p>「那栋建筑物是什么?」</p><p>「那是什么来着……好像叫做某某之家。」</p><p>我们靠近草皮对面的建筑物。看板上写着「儿童之家」。带着幼龄小孩的妈妈们,好像在那里面从事某些娱乐活动。</p><p>儿童之家建筑物外有楼梯,可以爬到屋顶。今天我个人的最终目的地就是这里的屋顶。</p><p>刚好,现在一个人也没有。我一边向小栞招手,一边冲上阶梯。</p><p>「你看!这里风景最好!」</p><p>「哇啊……」</p><p>从瞭望广场可以看到街景,但视线高度会有森林的树木遮蔽,看不到全貌。然而,在这里的话,森林完全在视线下方,景色真的很美。</p><p>「可以很清楚看见山景耶……要是海也能看得这么清楚就好了。」</p><p>「和山相比,小栞比较喜欢海吗?」</p><p>「如果硬要选一个的话,应该是吧。」</p><p>「是喔。我比较喜欢山。」</p><p>「我也很喜欢山啊!」</p><p>「那明天去爬山?」</p><p>「嗯,好啊!」</p><p>这样明天的目的地就决定好了。刚好有一座我之前就很想去的山。因为是第一次去,所以我很期待。</p><p>既然难得来,我们也去逛了一下美术馆。不过,我们两个不太懂美术品的优劣,快步绕了馆内一圈就出来了。小栞好像对另一条散步路线更有兴趣,所以按照她的期望,这次从另一条路下山。</p><p>这条散步路线,途中都没有游乐器材,所以几乎没有什么人。我心想安安静静也不错,慢慢走下山。途中的水边广场里有一个小小的凉亭,我们在那里坐着稍微休息一下。</p><p>「好凉快喔!」</p><p>「对啊!」</p><p>凉亭像树荫一样,搭配附近的流水声,让人感觉清凉无比。我们没有说什么话,就这样任凭时光流逝直到不再流汗为止。</p><p>「啊!」</p><p>小栞突然大叫一声。</p><p>「怎么了?」</p><p>「……忘记要帮助人了啦!」</p><p>是啊,我不禁苦笑。小栞从途中就开始专心在公园玩。</p><p>「没有人需要帮助不是很好吗?」</p><p>「话是这样说没错。」</p><p>小栞低头皱眉。她是因为没能帮助别人觉得遗憾呢?还是因为自己为了想帮助人而寻找遇到困难的人,觉得有罪恶感呢?</p><p>「你为什么突然说想帮助人啊?」</p><p>小栞的确很常做这种无厘头的事情。但是仔细听她说,背后其实都有原因,并非她任意妄为。</p><p>沉默一阵子之后,小栞好像放弃挣扎似地开了口。</p><p>「我见到爸爸了。」</p><p>她出人意表的一句话,让我暂时停止思考。</p><p>爸爸应该是指已经离婚的小栞的父亲吧?那个和所长大吵一架,放话说再也不见面的爸爸。</p><p>「啊,要对妈妈保密喔!」</p><p>有一瞬间,我以为他们夫妻和好了,看来事情并非如此。小栞瞒着妈妈和离婚的爸爸见面了。</p><p>「虽然我觉得不应该去见爸爸,不过之前整理家里的时候看到爸爸的照片,让我很想念他……所以昨天我跑去爸爸的公司和爸爸见面。」</p><p>「这样啊。见过面之后,觉得怎么样?」<span id="chapter_last"></span><p>起生活,但是会一直爱我。所以希望我就算没有爸爸,也能当个乖孩子。」</p><p>「所以,你就要去帮助人?」</p><p>「嗯!爸爸说要当一个帮助他人不求回报的人。」</p><p>「话虽如此,因为这样而希望别人有困难,不就失去意义了吗……」</p><p>「嗯……说得也是。」</p><p>这就是小栞有趣的地方。要说她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吗?还是只见树木不见森林呢?最后,她总是陷入自我厌恶的情绪之中。</p><p>我想起第一次在研究所见到她时,突然被当成实验品的事情。就算长大了一点,她的内心也完全没变。看到小栞露出和当时一样的表情低着头,我又再度忍不住苦笑。</p><p>「那如果以后我有困难的话,你就来帮我吧!」</p><p>这是最符合我风格的安慰了。我想象小栞会因为这句话露出笑容,充满朝气地点点头。</p><p>没想到小栞还是紧皱眉头,完全没有笑出来。</p><p>「我当然会帮你。」</p><p>「什么啊,帮我有什么不好吗?」</p><p>「不是啦……因为小历是我朋友啊!」</p><p>「朋友又怎么样?」</p><p>「呃……这样我就不能对你说『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啊!」</p><p>「什么?」</p><p>这孩子到底在说什么?</p><p>「不是要不求回报地帮助他人吗?要帮助不认识的人,然后当对方问自己叫什么名字的时候,才可以说『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啊!所以小历不行啦!」</p><p>小栞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非常认真。</p><p>我不禁叹了一口气。</p><p>「你有时候真的笨到不行耶。」</p><p>「什……什么!我才不笨!」</p><p>看着小栞用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回嘴,我不禁想摸摸她的头。</p><p>*</p><p>为了尽快实现昨天约好的登山之行,我和小栞今天也一起出门。</p><p>虽然说是登山,但登山不是我的目的。那座山中间有一个很有趣的地方,我的目的是去那里玩。因为到目的地为止都是柏油路,所以我和小栞气喘吁吁地推着脚踏车爬坡。</p><p>爬坡的时候脚踏车就是个累赘,但是只要有脚踏车,回程时就可以一口气顺着坡度向下溜。我心里想着这一点持续爬坡,好不容易找到停车场这个地标并把脚踏车停在那里,我没想到会花那么多时间。我们大概三点出发,一看时钟才发现已经超过五点了,从车站到这里竟然花了两个小时。应该是因为途中有点迷路,再加上越接近目的地上坡路段越多的关系。因为地图上显示距离差不多是十公里,所以就一时大意了。</p><p>话虽如此,走到这里登山的行程就几乎结束了。虽然这里不是山顶,但是目的地应该就在这附近,我们依照手写地图的标示往最终目的地前进,中途没有迷路,大约五分钟后就找到「钟楼瞭望台」的看板。</p><p>看到出现在那里的东西,小栞睁大眼睛。</p><p>「钟?」</p><p>对,是一座钟。除夕夜和尚会敲的大钟就在山顶上。</p><p>「这里是瞭望台吗?」</p><p>小栞有点不满地喃喃自语。虽然这里也能眺望街景,不过周围有树木,其实没什么瞭望台的气氛。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推了脚踏车上来,看到这个景象觉得不满也是无可厚非。</p><p>不过,事情不是这样的。</p><p>「小栞,这里这里。」</p><p>我对小栞招手,带她到大钟的另一侧。</p><p>「……啊!」</p><p>有一道梯子从钟楼的屋顶垂直向下延伸,屋顶还开了能让一个人穿过的洞。</p><p>「这……该不会能爬上去吧!?」</p><p>「你答对了!」</p><p>小栞瞬间整个脸都亮了起来,我也不禁笑容满面。我就是想看到她这个表情才带她来这里。</p><p>灵山钟楼瞭望台,这是距离车站往南约十公里,位于灵山中段的瞭望台。本来是灵山寺的钟楼,但屋顶变成瞭望台,是个有趣景点。我听研究所的人说过,本来就想着哪天要来看看。</p><p>「我先爬上去,你要小心跟上喔!」</p><p>「嗯。」</p><p>我慢慢爬上陡峭的直梯,到了屋顶也刻意不看风景,伸手把小栞拉上来。然后,我们两个人肩并肩,一起抬头看。</p><p>「……好厉害喔!」</p><p>昨天去的美术馆瞭望台海拔不到一百公尺,但听说这里将近四百公尺。视野开阔的等级截然不同,就连在美术馆那里看不太到的海都能清楚看见。</p><p>「我一直想和小栞来这里。」</p><p>「嗯……谢谢你,小历。」</p><p>小栞眯着眼睛眺望风景。比起风景,我反而被她的侧脸吸引。蓬松的黑发随风起舞,桃子般甜甜的香味窜进我的鼻子里。突然觉得我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慌慌张张地别开脸。</p><p>接着,我听到更让人开心的话。</p><p>「我也觉得,能和小历一起来这里,真是太好了。」</p><p>小栞看着我,有点害羞地笑了。</p><p>我的心脏,咚地响了好大一声。</p><p>这是怎么回事?心跳突然变得好快。脸上充血,脸颊也觉得好热。感觉好像连耳朵都热了起来。被小栞盯着看,感觉很不好意思,于是我整个人转身朝向另一侧。对着轻抚我脸颊的风祈祷,拜托赶快让热气散去。</p><p>我们的对话就这样中断,有一段时间彼此都默默看着风景。偷偷观察小栞的侧脸,觉得她脸颊还有一点红……是我的错觉吗?</p><p>待脸颊上的热潮终于退去,一看时钟发现已经快要六点了。虽然回程不像去程那样花时间,但再不赶快下山,回到家时天色就全暗了。</p><p>本想开口说:差不多该走了……但是,突然想起一件事让我闭上嘴巴。</p><p>告诉我这个瞭望台的研究员说过:</p><p>钟楼瞭望台的夜景最美。现在是七月底。大概要晚上七点,太阳才会完全下山。只要再等两个小时,就可以和小栞一起看最美的夜景。</p><p>天色变暗之后回家比较危险,有可能又会迷路。要是超过九点才到家,应该会被骂。</p><p>可是难得来这里,真想看看夜景。</p><p>……而且我想看的是,小栞看着夜景的侧脸。</p><p>当我正在烦恼该怎么办的时候,小栞像是指点我正确答案似地说:</p><p>「我说,是不是差不多该回家了啊?」</p><p>我知道,这样做才对。</p><p>但是,我……</p><p>「那个,听说这里有非常漂亮的夜景喔!」</p><p>「夜景?」</p><p>「嗯。所以我们要不要待到天黑?」</p><p>我这样说之后,小栞很苦恼似地皱起眉头。</p><p>「可是……大概要八点才会天黑吧?如果等到那时候,回到家不就快十点了?」</p><p>「回程是下坡,不用那么久。动作快一点的话,八点应该就能到家了。」</p><p>「天黑之后还赶路,很危险啊!」</p><p>「可是人家说夜景很漂亮……」</p><p>我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沉默了一阵子。怎么想都是小栞说得对。</p><p>不过,小栞她……</p><p>「……嗯。我知道了。我们就看夜景吧!」</p><p>真的吗?我差点就高兴地喊出声了。</p><p>看到小栞用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困扰表情,像是看着任性的小孩似地笑了。我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很丢脸。</p><p>「……不,还是算了。我们回家吧!」<span id="chapter_last"></span><p>到万一小栞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p><p>我什么都没说,控制煞车缓缓骑下坡。</p><p>结果,小栞骑到我旁边。</p><p>「等到我们变成大人,玩到天黑也不会被骂的时候,再一起来吧!」</p><p>她用温柔的声音对我说。</p><p>「哪知道变成大人之后我们两个还有没有在一起?」</p><p>明明心里很开心,但还是说出这种别扭的话。我到底在闹什么脾气呢?</p><p>「我啊,作了一个梦喔!」</p><p>小栞突然开始说起梦境。</p><p>「作梦?」</p><p>「嗯。梦到我搭乘时光机,去见未来的我。」</p><p>我看着小栞,发现她以非常平静的表情直视前方。</p><p>「未来的我说,就算变成大人、变成老婆婆,也会一直和小历在一起。」</p><p>啊……</p><p>真是一个美妙的梦啊!</p><p>「变成老爷爷的小历,得了失智症忘记我。然后我帮了小历的忙,还对你说:区区小事,不足挂齿。」</p><p>「……一定会是你先失智。」</p><p>「啊哈哈,有可能。如果是那样的话,就换小历来帮我吧。」</p><p>「喔,好啊!」</p><p>「真的吗?」</p><p>小栞一副很高兴的样子看着我。她为了这种梦里发生的事情,眼神闪闪发亮。</p><p>所以我也认真的回答。</p><p>「我答应你。如果你有困难,我一定会帮你。」</p><p>「嗯。」</p><p>或许……</p><p>我就是在这一天爱上她的。</p><p>*</p><p>我和小栞十四岁的夏天非常平静。</p><p>那天我和小栞在研究所的托儿室,休息中的爸爸和所长都在,他们趁机帮我们上了一堂简单的虚质科学课程。</p><p>「你们知道虚质科学的『虚质』是什么吗?」</p><p>所长出题后,我和小栞面面相觑。虽然感觉自己好像知道,但是叫我重新说明又很困难。</p><p>「呃……是海吗?」</p><p>「那是一种比喻。虚质科学是建立在虚质空间这种概念之上。相对于分子所构成的物质空间,由虚质元素构成的就叫做虚质空间。我们认为这个世界是由物质空间和虚质空间重叠而成。」</p><p>所长平常说话方式有点奇怪,但认真讲话时口吻会变得很像男人。面对这样的所长,我也会不知不觉地像学生一样回答。</p><p>「所以虚质空间可以比喻成大海对吧?」</p><p>「嗯,为了正确了解平行世界的概念,的确是可以这样比喻……不过,在这之前必须先知道虚质空间是『为了变化而存在的场域』。」</p><p>「为了变化而存在的,场域?」</p><p>「对。这个世界的时间会一直流逝。创造出这些时间的就是虚质空间。而所谓的时间,就是指变化。虽然这是一种悖论,但因此虚质空间也就成为变化的场域。不是因为时间产生变化,而是因为变化而形成时间。」</p><p>不愧是创造出一门学问的天才,尽管我认为自己在十四岁的小孩里面算是聪明的,仍然无法顺利理解她的话。</p><p>我望向一直静静听的小栞,小栞也一副苦恼的样子看着我。本来想说或许小栞听得懂,结果事情好像并非如此。</p><p>因此,我向爸爸求救。为了应付这种时候,自爸爸和妈妈离婚以来,我都一直要求爸爸尽量用浅显易懂的方式说明困难的事情。爸爸回应我的期待,开始用比喻的方式描述。</p><p>「这个啊……譬如说,我们在投球好了。投球的时候,球不是因为随时间经过而前进,而是把球前进的变化称为时间。」</p><p>「……什么意思?」</p><p>「也就是说,这个世界本来没有时间,只是连续发生『不同的状态』。啊,手翻漫画应该比较好懂。虽然只是一张张的画,但是叠在一起翻,看起来就像是在动。这种『看起来在动』的现象就叫做『时间』懂吗?」</p><p>「嗯……好像有点懂。」</p><p>我点头之后,又再度由所长继续说下去。</p><p>「产生这些『不同状态』的就是虚质元素。宇宙意志就是持续改变。世人都怕寂寞,怕相邻的自己是不同人。」</p><p>这个人不只聪明,有时还会变成诗人。她好像很喜欢以前的动画、游戏和轻小说。我听爸爸说她很爱用这些作品中出现的专有名词和台词,不过这只会让我越听越不明白。</p><p>我都还没要求翻译,爸爸就开始比喻了。「假设这个世界是一本笔记本,虚质空间就是一张白纸。每一张都可以画上喜欢的图,做成手翻漫画。上面画的文字和图形就是物质空间。也就是说,纸的材料就是『虚质』,画在纸上的墨水就是『物质』。虚质是为了让物质拥有具体形象而存在,物质若没有虚质就无法成形。这样想就可以了。」</p><p>「嗯。这样我就懂了。」</p><p>我多年来的辛苦总算有了回报,爸爸学会浅显易懂的说明方式了。如果没有爸爸的说明,所长说的话我大概有一半都听不懂。小栞也点头表示懂了的时候,主讲人又变回所长。</p><p>「虚质空间里充满虚质元素。这些虚质元素形成物质空间,其变化的差异形成平行世界。每个世界中由变化的元素所描绘的图形,我命名为『虚质纹』,英文就是『Imaginary Elements Print』,通常都简称IP。」</p><p>「如果再用笔记本比喻的话,就是在同一页上画的图形,每一个都是平行世界。也就是说,各个图形的转印图像就是虚质纹。」</p><p>我再度对爸爸的比喻充满感谢。</p><p>「我现在主要的研究,就是测定世界的IP并将平行世界之间的差异数值化。话虽如此,目前还未能直接观测虚质元素,所以实际上只能借由测定物质的基本粒子状态,以模拟的方式导出IP。借由将测定出来的IP差异数值化,就能知道现在自己位于多远的平行世界。现阶段连试做的产品都没有,不过我的构想是做成像手表一样的穿戴装置。」</p><p>我稍微想象了一下,用手腕上装置显示的数值,确认自己现在在哪个平行世界……感觉好像漫画情节。</p><p>「借由观测、控制IP,或许能顺利移动平行世界,这就是虚质科学这项学问。」</p><p>「爸爸和所长做一样的研究吗?」</p><p>「不,我的研究又不同了。其实不太能透露研究内容的。」</p><p>「只是跟小孩说而已,没关系吧?」</p><p>所长轻松说出这句话,爸爸一副拿她没办法似地耸耸肩。</p><p>「这样啊……虽然虚质科学对科学进步有贡献,但持续发展下去,有可能会产生利用虚质科学的新型犯罪。」</p><p>「犯罪?什么犯罪?」</p><p>「正确来说,不是犯罪而是冤狱,也就是把罪行嫁祸给别人。比如平行世界的小历偷了东西,然后平行跳跃到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没有发生偷窃事件,所以也不会有罪。但是另一个世界的小历,就会被冠上偷窃罪。我认为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p><p>「真的耶……那该怎么办?」</p><p>「所以得想办法让犯罪的人无法平行跳跃才行。这也是我们的工作。我的研究属于这个方向。」</p><p>「喔。」</p><p>小栞举起手,像是在说:老师,我有问题!</p><p>「那个,不是让警察也跳跃过去逮捕犯人就可以了吗?」</p><p>「但是,这样不就不知道犯人逃到哪个平行世界了吗?」</p><p>「啊,也对……那……」</p><p>我和小栞互相交换了那也不是、这也不行的意见。虽然我本来就喜欢学习,但是和小栞一起就更开心了。</p><p>爸爸和所长没有打扰我们,两个大人自己偷偷摸摸说着悄悄话,有时还会往我们这里看。究竟</p><span id="chapter_last"></span><p>在说什么呢?</p><p>接着,看准我们的对话告一段落。</p><p>所长突然开口说:「你们两个在交往吗?」</p><p>……因为事出突然,我和小栞没有马上回话。</p><p>「所以你们两个,果然真的是那种关系?」</p><p>这句话是爸爸说的。那种关系是什么关系?小栞比我还早意会过来。</p><p>一开始是小栞先发怒。</p><p>「你……你们在说什么!?我跟小历才不是那样!妈妈是笨蛋!」</p><p>虽然有时候会像妈妈一样行为古怪,但小栞基本上个性乖巧,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反抗妈妈而且大声说话。</p><p>那种关系、才不是那样,这些话我应该都明白才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时无法理解。接着,当我渐渐意会过来之后,才发现爸爸和所长认为我和小栞之间是男女关系,当时我心里第一次对大人产生厌恶感。</p><p>的确,我在前几天发现自己对小栞的感情。</p><p>然而,我想要用自己的方式好好珍惜这份感情,或许我现在告白,小栞也会点头答应。但是,我想要累积比现在更长的时间,慢慢培养这份感情,让我们自然而然发展成超越朋友的关系。因为我和小栞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慢慢培养起来的。</p><p>结果,现在他们说的是什么话?</p><p>我该说什么才好?我和小栞慎重下笔叠色的画布,被大人擅自补上关键的颜料了。</p><p>明明我和小栞慎重描绘的画,都还没按照我们的希望完成啊!</p><p>我有史以来第一次揍了爸爸。</p><p>「……别开玩笑了。」</p><p>以十四岁这个年龄来说很罕见,我和小栞都没有经历过像样的叛逆期。我想,这应该就是我们二次叛逆期的开端吧。</p><p>被我揍的爸爸,似乎还没搞懂自己为什么会被揍,只是呆呆地看着我。所长也一样。</p><p>本来在对妈妈发脾气的小栞,看到我揍爸爸时,脸上出现担心的神色。我为什么要让小栞露出这种表情?一想到这里就更生气,干脆背对爸爸他们。</p><p>「小栞,我们走。」</p><p>「……嗯。」</p><p>小栞乖乖跟上走出托儿室的我。虽然有一瞬间心想是不是应该握着她的手,但是我没有这么做。后来,我和小栞两个人到附近的河川边,对着河里丢石头,一边互相骂自己的父母。话虽如此,我们两个人以前都不曾这样反抗双亲,所以即便是大骂,也没什么魄力。</p><p>「妈妈太过分了,怎么会说出这种话!」</p><p>「搞不懂他们是什么意思啊。我和小栞怎么了吗?」</p><p>「小历的爸爸说『果然』。」</p><p>「什么果然啊!自己明明就和妈妈离婚了,竟然还说得好像自己很懂的样子。」</p><p>「我妈妈也是啊,明明就让爸爸那么生气……」</p><p>「怎么可以乱说话……早知道就多揍他几拳。」</p><p>我带着怒气把石头丢进河里,整个人烦躁到不行。</p><p>小栞对她妈妈说的那句话……</p><p>我跟小历才不是那样!</p><p>我最不想听见的话,竟然在这种状态下听见了。</p><p>我现在才明白。发现自己对小栞的心意却没有告白,就是不想听到这句话,所以刻意让两个人保持模糊的距离。</p><p>然而,小栞却说出口了。「……我们,明明就不是那样啊。」</p><p>「……对啊。」</p><p>原本想继续保持暧昧的关系,这下因为大人而被戳破了。</p><p>*</p><p>我的世界从那天开始崩坏,这种说法似乎太夸张。然而,我的世界从那天开始就突然失色,则是千真万确。</p><p>八月十五日。因为是去年爷爷往生之后的第一个盂兰盆节,所以我和爸爸一起到妈妈的娘家拜访。第一次揍了爸爸之后,我尽量不和他见面,每天都和小栞一起出去玩,在家的时候也把自己关在房间,父子俩几乎没有对话,但终究没办法无视这个重要节日。</p><p>妈妈是独生女,所以来的亲戚都是爷爷和奶奶的兄弟姐妹,以及他们的孩子。被一群不太记得的亲戚包围,而且以不熟悉的跪坐姿势听和尚念了很久的经以及我听不太懂的话。</p><p>之后,不怎么熟的阿姨像往常一样对我说「你长大了」的时候,我乖巧地以笑容回应;叔叔伯伯喝了酒开始缠上来的时候,我假装自己想上厕所尿遁……当亲戚都回去,只剩下我和爸爸、妈妈、奶奶四个人的时候,夜已经深了。</p><p>大家一起收拾善后,奶奶先去休息,我们一家三口久违地聚在一起。三个人一起喝着妈妈泡的茶,我觉得气氛有点尴尬。不过,妈妈就像以前那样向爸爸搭话。</p><p>「谢谢你来,你应该不太喜欢这种场合吧?」</p><p>「反正你是独生女啊。」</p><p>爸爸和妈妈的对话,听起来总像是在鸡同鸭讲。就我个人的解释,妈妈的意思应该是已经离婚的爸爸,大概不喜欢参加妈妈的亲戚聚会,而爸爸则认为反正都是远亲,所以不会特别在意。就是因为爸爸这种说话方式,才会和妈妈渐行渐远,最后以离婚收场。不过,久违地鸡同鸭讲之后,妈妈不可思议地开心笑了出来。</p><p>「你们会在这过夜吧?」</p><p>「不,我要回家。小历如果想住,就住下来吧!」</p><p>「嗯,好。」</p><p>我冷冷地回答。就算爸爸不说,我本来也打算这么做。我现在还是尽量避免和爸爸待在一起。可能是从我的表情中察觉出什么,妈妈一副苦恼的样子看着我。</p><p>「小历,你和爸爸吵架了吗?」</p><p>「没有啊。」</p><p>「这就是所谓的叛逆期吧,他正值这个年纪啊!」</p><p>「这样啊。毕竟小历也已经国中二年级了。你有想要考哪一所高中吗?」</p><p>「上野丘或者舞鹤吧。」</p><p>「哇,好棒啊!小历像爸爸,头脑聪明啊!」</p><p>怎么回事呢?以前从来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光是说我像爸爸,都莫名一肚子火。明明不久之前我还想和爸爸一样成为研究人员……</p><p>「话说回来。」</p><p>爸爸突然端正坐姿,说了这句话。</p><p>「我今天有话要对你们两个人说。」</p><p>「什么话?」</p><p>妈妈歪着头。我也一样,爸爸并没有事先告诉我是什么事情。不是对我,也不是对妈妈,而是对我们两个人说。到底是什么事呢?</p><p>我心想,说不定……我心里抱着些许期待,说不定是……我们和好吧!之类的事情吧?</p><p>爸爸和妈妈之间并没有什么致命的问题。实际上,离婚之后感情也一直很好。爸爸和我两个人生活的这几年,并没有过得不好,只是我好几次都想过,要是妈妈在就好了。爸爸一定也这么想。</p><p>因为离婚的主要原因是爸爸和妈妈之间的对话搭不上线。做研究的爸爸总是以自己的特殊知识为前提和妈妈说话才会这样。然而,离婚之后和我一起生活,因为我总是要求他用浅显易懂的方式说明,所以这一点应该大有改善才对。就连虚质科学这种困难的学问,他都能用水中浮起的气泡来比喻说明。</p><p>爷爷过世后,妈妈和奶奶一起生活在这个宽阔的家里。我也没听妈妈提起再婚的事。说不定爸爸是想提议,我们全家人再度一起生活吧——</p><p>爸爸看着我,也看着妈妈说:</p><p>「其实,我正在考虑再婚。」</p><p>那一瞬间,我心想:太好了!</p><p>不过,妈妈的反应让我发现事情和我想得不一样。</p><p>「这样啊,对象是谁呢?」<span id="chapter_last"></span><p>让人好混乱。</p><p>因此,爸爸接下来说的话,我也没办法马上理解到底是怎么回事。</p><p>「研究所的佐藤所长。你应该也认识才对。」</p><p>……佐藤所长?</p><p>「啊……果然跟我想的一样。」</p><p>「她也在几年前离婚,有一个和小历同年的女儿,现在两个人一起生活。」</p><p>和我同年的女儿?</p><p>「那小历就有姐姐或妹妹了呢。」</p><p>「生日好像是小历比较早。所以是妹妹。」</p><p>等等,不要擅自作决定啊!</p><p>「小历认识那孩子吗?」</p><p>「啊,每天都玩在一起,感情很好。」</p><p>那孩子就是每天和我一起玩的……</p><p>「这样啊,那就能成为感情很好的兄妹了呢!」……是指小栞吗?</p><p>小栞会变成我的妹妹?</p><p>我的确想和她变成超越朋友的关系,兄妹的确超越朋友。但是,不对啊!我不是想要这样——</p><p>抛下停止思考的我,爸爸和妈妈继续对话。</p><p>「这件事已经和对方谈过了吗?」</p><p>「嗯,我想现在她应该也在和女儿说这件事。」</p><p>「你是第一次跟小历提这件事吗?」</p><p>「是啊。」</p><p>「那就得先问问小历的意见了。」</p><p>「嗯。小历,你知道研究所的所长吧?就是小栞的妈妈。」</p><p>「嗯。」</p><p>我还在停止思考的状态,只是反射性地回答。</p><p>「那个人可以成为你的新妈妈吗?」</p><p>「我觉得,都可以。」</p><p>可以啊。所长可以当我的妈妈,无所谓。</p><p>可是,小栞当我的妹妹……</p><p>「这样啊,谢谢你。不过,我也不是马上就要再婚,我希望你可以多花一点时间和所长培养感情。所以你偶尔也来研究所玩吧!」</p><p>「……嗯。」</p><p>我没有多想什么就回答了,可是这样真的好吗?</p><p>「总之,我先说声恭喜啰!」</p><p>「谢谢你,我希望你也能找到好对象。」</p><p>「呵呵,我都几岁了?没办法像男人一样找对象啦!」</p><p>「……是这样吗?」</p><p>「就是这样啊!」</p><p>「我觉得不是,你是非常有魅力的女性……」</p><p>「如果真的很有魅力,当初就不会离婚了。」</p><p>「那是因为我……」</p><p>「别说了,这就是你的缺点。别在不了解对方的状态下,一直责怪自己,也要适时地把错推给对方啊!」</p><p>「……真是,不像你会说的话啊!」</p><p>「呵呵,和你离婚之后,我就一直想着哪天要好好教训你一顿啊!」</p><p>「你啊!果然还是很有魅力。」</p><p>「谢谢,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再努力一下好了。」</p><p>爸爸和妈妈就这样持续大人之间的对话。</p><p>那段时间,我一直想着小栞。</p><p>小栞会变成我的妹妹。如此一来,我们就能比现在更常在一起。这一点的确很让人高兴。</p><p>但是,话不能这样说吧?</p><p>我并不是想和小栞成为兄妹吧?</p><p>但是,这时候我又想到另一件事。</p><p>小栞会怎么想呢?</p><p>爸爸说,所长现在也正在和小栞提起这件事。</p><p>小栞现在在想什么呢……</p><p>*</p><p>听闻爸爸说要再婚的事后,我在妈妈家过夜。隔天,我不想直接回家,于是约了小栞出来。</p><p>我们在国中附近的公园集合,就像没事一样,开始讨论今天要去哪里。小栞应该已经听妈妈说过再婚的事,但我怎么看,她的笑容都一如往常。</p><p>「那个,小历,我今天有一个想去的地方。」</p><p>小栞很罕见地说了这句话。平常大都是我带小栞去一些从朋友或研究所的人那里听来的景点。</p><p>「哪里?」</p><p>「田浦海滩。你有去过吗?」</p><p>「啊,水族馆附近的那个?以前我好像去过一次。」</p><p>骑脚踏车的话大概三十分钟左右吧?因为是沿着国道,所以路面宽广也没什么上下坡,或许很适合骑脚踏车,而且海滩很适合夏天去啊!</p><p>「我想要去那里。」</p><p>「可以啊!那就得回家拿泳衣了。」</p><p>「不用,不游泳也没关系。我想在那里跟小历说一件事。」</p><p>难得要去海边……虽然有点遗憾,不过和女生两个人单独去海边游泳,感觉也有点害羞。结果我和小栞就这样直接骑着脚踏车开始移动。</p><p>一边眺望着海景,沿着国道十号骑脚踏车北上约三十分钟,右手边就能看到滨海公园——田浦海滩。因为免费,所以是个小孩自己也能来玩的地方。</p><p>把脚踏车随便停在停车场之后,我和小栞开始沿着步道走。虽然现在是暑假,不过可能是因为盂兰盆节已经结束而且又是平日,人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多。即便如此,海水浴场里还是有很多人在游泳,看到这个景象,让满身大汗的我好想跳进去。</p><p>忍下这种心情继续漫步,走着走着便看见沙滩上有一个帆船形状的复合游乐器材。因为可以钻进去里面,所以完全变成幼龄小孩的游乐区了。</p><p>「小历,你有进去里面过吗?」</p><p>「只有进去过一次。」</p><p>「里面是什么样子?」</p><p>「嗯……因为是小时候的事,所以也记不清楚。」</p><p>「这样啊……我想进去看看……」</p><p>「那就进去啊。」</p><p>「我怎么能和年纪那么小的小孩一起玩。」</p><p>看着小栞的眼神就知道,如果可以她很想钻进去看看。不过,这个年纪还推开小小孩钻进里面,的确是不太好意思……总感觉好像之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p><p>田浦海滩有趣的地方,就是海滩正中央有一座桥通往海上,海上有个名为田浦岛的人工小岛。过桥之后,绕着小岛走一圈,就会看到穿着泳衣躺在草皮上的人们,还有以我的知识只能判断为椰子树的树木,在这里可以享受仿佛南国岛屿的气氛。不过,海的对面可以看见工业区的样貌,另一侧则是耸立着以猿猴闻名的山……总之,是个很有趣的地方。原本慢慢前行的小栞停下脚步,望向大海。</p><p>「好漂亮……」</p><p>从人工岛的北侧直直往大海的方向看过去,视线就像是被大海和天空一分为二似地映着大片蔚蓝。一直盯着看的话,感觉好像会被海天的蓝色吸进去,如果没有栅栏的话,说不定会有人不自觉踏出一步,就那样落入海里。</p><p>「要坐下来吗?」</p><p>小岛的北侧有很多长凳。刚好一个有椰子树荫遮蔽的长凳空着,所以我想问小栞要不要在那里坐。</p><p>「不用了,我们去那里谈吧!」</p><p>小栞指着草皮上有屋顶的休息区。大大的入口处上有一座小钟,是个建成礼拜堂外形的休息区。</p><p>我本来想刻意避开那里的。我清楚记得,以前和爸妈一起来的时候,妈妈在这里假装结婚的样子。那是两个人还没离婚时的事了。再加上,爸爸说要再婚,所以我一点也不想靠近会联想到结婚的地方。</p><p>不过,今天是小栞说想来这里。她和我一样,都听父母提到再婚的事。</p><p>所以,才会有事想在这里说吧!</p><p>「嗯,我知道了。」<span id="chapter_last"></span><p>默了一阵子,什么都没说。</p><p>怎么办?我先起头比较好吗?……正当我开始这么想的时候,小栞才终于轻轻开口。</p><p>「你听说了吗?」</p><p>「……听说了。」</p><p>不用问也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吓了一跳吧?」</p><p>「对啊。在研究所的确是经常看到他们同进同出,但我以为是工作。」</p><p>「毕竟小历的爸爸是副所长啊。」</p><p>「咦,是这样吗?」</p><p>「你不知道吗?」</p><p>「不知道……我只觉得职位应该满高的……」</p><p>「那你也不知道他们是大学同学?」</p><p>「啊,这我倒是有听说。我知道他们一起创办研究所。」</p><p>「他们以前交往过吗?」</p><p>「我想爸爸大学的时候就已经和妈妈交往了。」</p><p>「咦,这样啊?」</p><p>「嗯。昨天晚上我问妈妈的。他们大学的时候认识,是妈妈告白的。」</p><p>「那小历的妈妈和我妈妈也是同学吗?」</p><p>「虽然和我妈妈是不同大学,不过好像透过爸爸认识了。听说他们都很聪明,总是两个人凑在一起聊很难懂的话题。」</p><p>「……小历的妈妈对再婚的事情有说什么吗?」</p><p>「妈妈说,果然……」</p><p>「这样啊……」</p><p>这时,小栞又沉默不语。</p><p>爸爸、妈妈、所长。我不知道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也不知道他们对彼此的想法。我以前没问,之后我也不打算问。我认为那不是我能插嘴的事情。</p><p>因此,问题在于对我们有直接影响的部分。</p><p>「我妈妈变成小历的妈妈……小历觉得怎么样?」</p><p>「我并不排斥。只是觉得她有点怪,但很有趣,也会教我很多事。而且,她很漂亮。」</p><p>「呃,我应该说谢谢吗?」</p><p>「小栞呢?我爸爸变成你爸爸,你觉得怎么样?」</p><p>「我也不排斥。想法和小历几乎一样。虽然他有点怪,但很有趣,也会教我很多事。」</p><p>「这样一想,我爸爸和小栞的妈妈两个人很像呢。」</p><p>「对啊。所以才会合拍吧?」</p><p>说到这里,我又再度陷入沉默。不对,我想说的不是这个。</p><p>我想问的是,我和你变成兄妹,你觉得怎么样?小栞一定也想问一样的问题。我们彼此都不知道自己被问到这个问题时,该怎么回答。</p><p>而且,也不知道对方会怎么回答。</p><p>不知道答案……令人害怕。</p><p>「我啊……」</p><p>很丢脸的是,先鼓起勇气的是小栞。</p><p>身为男人,或许应该由我先开口才对。然而,我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等着小栞发言。</p><p>「我觉得啊……」</p><p>我凝视小栞的侧脸。她几乎是面无表情,眯着眼面对大海。</p><p>她的脸颊……</p><p>黑发轻抚着小栞的雪白脸颊……</p><p>「……我本来心想,总有一天要和小历结婚的。」</p><p>说这句话的同时,小栞的脸颊瞬间转红。</p><p>相较之下,我的头脑则是一片空白。</p><p>小栞把手夹在两膝之间,身体缩成一团。通红的脸颊上冒着汗,应该不是因为天气太热的关系。「可是……变成兄妹的话,就不能结婚了吧……」</p><p>截至目前为止我心中有诸多不安。小栞会像我喜欢她一样,也喜欢我吗?会不会那些都是我自己美好的妄想,小栞只是把我当成朋友?她会不会觉得就算父母结婚,我们成为兄妹,其实也没什么?</p><p>那些不安,现在一股脑地都吹散了。</p><p>「小栞!」</p><p>我抓着小栞的肩膀,硬是把她转向我。</p><p>「嗯……嗯?」</p><p>脸颊依然通红的小栞,眼中带泪回望着我。</p><p>我什么都没想,就说出脑袋里浮现的话。</p><p>「我们两个,一起逃走吧!」</p><p>*</p><p>一场根本就办不到的——夏季逃难之旅。</p><p>隔天,我和小栞顺势带着最小限度的行李离家出走,抱着再也不回来的决心骑着脚踏车出发。</p><p>「要去哪里呢?」</p><p>「嗯……哪里都好。只要跟小历在一起,去哪里都可以。」</p><p>这种像漫画一样的对话,不知道为什么让我觉得很快乐、很开心。总之,白天的时间我们兴致高昂,没有多想什么,就这样边玩边走。</p><p>最开心的就是我们在大型百货公司的家具卖场里,一起讨论住在新家的话想要什么家具。当时的我,真的梦想着未来要和小栞两个人一起生活。那一定是在逃避现实,因为我已经隐约察觉这场私奔的结局了。</p><p>天色渐渐变暗的时候,我开始思考那天晚上该怎么度过。考量安全性,我找了一个离便利商店和派出所较近的公园,然后在有屋顶的地方铺上野餐垫当作简易居所。然而……</p><p>「晚安,我可以问个话吗?」</p><p>向我们搭话的是警察先生。</p><p>「你们是这附近的孩子吗?有和爸爸或妈妈一起来吗?」</p><p>「没有……那个,我们是两个人一起来这里玩。」</p><p>「这样啊。天已经快黑了,要快点回家喔!」</p><p>「好,我知道了……小栞,我们走吧!」</p><p>「啊,嗯。」</p><p>我们把野餐垫折起来,带着行李骑上脚踏车离开公园。</p><p>天色渐暗之后,一男一女的国中生待在公园,就会一直有警察来问话。我们每次都说已经要回家了,然后就骑着脚踏车离开,结果现在离市中心越来越远了。</p><p>最后我们那天选择的住宿地点,是距离车站四公里的防空洞遗迹。这里绝对不会有人来,有屋顶也有墙壁,算是暂时能安心的地方。虽然有点恐怖,但是我觉得和小栞一起的话就没问题。</p><p>有问题的是其他事情。</p><p>在一片黑暗的防空洞中,我们两个人一起坐在野餐垫上,各自披着一件薄毛巾被。防空洞里比外面更凉爽,刚好是舒适的温度。</p><p>虽然有带电池式的灯笼,但是没办法用。因为只要开灯就会吸引昆虫。所以我和小栞真的在一片黑暗之中,牵着手讨论今后的事。</p><p>「……没办法再这样下去了。」</p><p>「嗯……没办法。」</p><p>我们突然冷静下来了。「我把所有的钱都带出来了,不过要是去住网咖,马上就会花完。但是我们也不能一直这样过日子……还要买吃的……说实在的,过一晚都很难啊!」</p><p>「嗯……我也想洗澡、换衣服……」</p><p>这么简单的事情,我和小栞不至于都不懂。我们只是刻意当作不知道而已。即便是一下子也好,我们就是想逃避现实。</p><p>「明天我们要不要搭电车去更远的地方看看?去找找看有没有附住宿的打工之类的?」</p><p>「这样也不错,不过我们要不要去找找看废弃的铁道?如果刚好有废弃的电车,就可以改造成我们的家了。」</p><p>「啊,这样很好!就像漫画一样……」</p><p>仿佛看见希望的笑容,瞬间蒙上阴影。</p><p>「……把废弃车辆改造成家、国中生去找附住宿的打工……就现实情况来说不可能实现对吧……」</p><p>「如果是高中生的话就好了……」</p><p>「再等两年,等我们变成高中生的时候再逃吗?」</p><p>「可是,那时候我们已经变成兄妹了。这样的话……」<span id="chapter_last"></span><p>小栞脱口而出这句话。</p><p>「妈妈要是没有离婚,就不会和小历的爸爸再婚,我和小历也不会变成兄妹了啊!」</p><p>「你这样说的话,我家也一样啊!爸爸要是没离婚就好了。」</p><p>我们只能说着这些无可奈何的话,完全没办法正面思考。难道我们只能这样乖乖回家,恭喜父母再婚,以兄妹的身份和乐融融生活下去吗?</p><p>「如果我妈妈——」</p><p>本来想说些什么的小栞,突然停了下来。</p><p>震动着耳膜的寂静,连小栞的呼吸声都听不见。她屏住呼吸了吗?怎么突然有这种反应呢?</p><p>该不会是连这种地方都有警察吧?还是野狗?无论是哪一种,感觉都不好对付。我用力握紧小栞的手,做好随时都能站起来的准备,一边改变姿势一边低声对她说:「小栞,你怎么了?」</p><p>「……有了。」</p><p>小栞更用力回握我的手。</p><p>「有了?有什么?」</p><p>「我们能逃的地方。」</p><p>她突然说出完全出乎意料的话。</p><p>我们能逃的地方?我和小栞不必成为兄妹,而是能以男女关系在一起的地方,会在哪里呢?</p><p>「能逃的地方……在哪里?」</p><p>逐渐习惯黑暗的眼睛,稍早之前就捕捉到小栞的轮廓。她的脸一鼓作气靠近,几乎能够感觉到她的体温。幸好天色很暗。如果天色明亮,我应该没办法这么平静。</p><p>接着,我听到小栞伴随着呼吸说出这个词汇。</p><p>「平行世界。」</p><p>「……咦?」</p><p>「就是平行世界啊!小历之前不是去了优诺没死的世界吗?既然如此,一定会有我们的父母都没离婚的世界。我们两个人一起逃到那个世界的话,就不用当兄妹了!」</p><p>小栞这席话的意思,在我的脑中蔓延开来。</p><p>原来恍然大悟,就是这种感觉啊!</p><p>「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啊!小栞!我们怎么一直都没想到!」</p><p>「对吧!小历已经成功过一次,所以我们也一定会成功的!」</p><p>两个人一起去我爸爸没有和小栞妈妈再婚的平行世界,我们就能在那个世界以一般男女的身份在一起。我觉得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完美的解决方法了。</p><p>「对了。这样就得再去研究室一趟才行。那台机器现在怎么样了?」</p><p>「妈妈说还没完成……不过……小历用那台机器去平行世界,是四年前左右的事对吧?」</p><p>我现在甚至觉得那件事很令人怀念,因为那是我和小栞奇妙的邂逅。</p><p>「嗯。那时候也说还没完成、没通电。不过,我的确去到优诺还活着的平行世界。」</p><p>「或许只是妈妈没发现,那台机器早就完成了……」</p><p>「对了,说不定是只有小孩子能用!漫画里面不是常常出现吗?」</p><p>刚才还觉得像漫画一样的事情不可能实现,现在早就抛诸脑后了。</p><p>「呃……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还可以用吗?」</p><p>「不是啦,我只是随口说说,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不过,如果要分类大人或小孩,我们还算是小孩吧。」</p><p>「嗯……对啊!因为我们是小孩,所以才会这么苦恼嘛!」</p><p>没错。我们如果是大人,事情一定不会变成这样。我们应该就能离开父母,两个人一起生活。</p><p>「打铁应该要趁热。」</p><p>小栞仿佛早就等着我无心说出的这句话,马上抬起头。</p><p>「……现在就去吗?」</p><p>「现在?」</p><p>「嗯,研究所经常开到很晚。现在……才八点,一定还开着。晚上人也比较少,或许是我们潜入的好机会。」</p><p>小栞充满干劲地说。我不知不觉想起四年前和小栞相遇的时候。当时,小栞硬是拉着我的手。</p><p>「这样啊……嗯,也对!好,我们走!」</p><p>接着,我和小栞快速收拾好行李,骑着脚踏车前往研究所。我们因为想到这个划时代的方法而兴奋,还来不及仔细思考就乘势埋头向前冲了。明明这种想法不一定能实现。</p><p>然而,这个由各种凑巧的假说摇摇晃晃重叠在一起所形成的平行世界,是我们逃跑的唯一希望。</p><p>我们要去平行世界。</p><p>去那个我和小栞能够得到幸福的平行世界——</p><p>*</p><p>一如小栞预料,研究所仍然亮着灯。</p><p>小栞熟悉地打开后门,在左弯右拐的建筑物中毫不犹疑、步履稳健。我也自然而然就跟在她身后。研究所内的位置分布,小栞比我更熟悉。</p><p>研究所内没什么人。幸好,还在研究所的人应该不多。我和小栞一边躲躲藏藏一边大胆前进,不久就走到印象中的那扇门前。</p><p>小栞把手搭在门把上,慢慢转动。不过,此时传来小小的喀嚓声,门把转不动就这样停住了。「……有上锁呢。」</p><p>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四年前潜入的时候门没锁,或许是在那之后开始上锁的。糟了,这样不就进不去了吗?</p><p>「没关系。」</p><p>小栞说完,从钱包里取出一把钥匙。</p><p>「……这该不会是……」</p><p>「这扇门的备用钥匙。我偷偷打了一把钥匙。」</p><p>她毫无怯色地说着并打开门锁。小栞基本上不会做坏事,个性非常温顺,但是对自己有兴趣的事情有时会出现大胆的行动,这次多亏她的大胆了。</p><p>进入屋内后马上反锁,因为怕被发现所以没开灯,只用手机的灯照亮脚边向前走。</p><p>接着,我们抵达目的地的那个盒子。</p><p>「……真是好久不见啊……」</p><p>自从四年前,用这个盒子去了平行世界之后,就再也没踏进来过了。我没想到竟然还会再进这个盒子一次。</p><p>「果然还是没插电的样子,没问题吗?」</p><p>「小历四年前也是这样成功了不是吗?总之,我们先进去吧!」</p><p>「嗯。」</p><p>打开玻璃盖,盒子很窄,看来应该是一个人用的大小。</p><p>「谁要先进去?」</p><p>「咦,不是要一起进去吗?如果我们去到不同世界的话就没有意义了啊!」</p><p>小栞非常干脆地脱口而出,我想了一下但刻意没说出口的话。这样好吗?两个人一起待在这么窄的盒子里?</p><p>「可是这是一个人用的机器吧?」</p><p>「嗯……这样的话就可以容纳两个人。」</p><p>先进入盒子里的小栞,以左肩朝下、右肩朝上的姿势靠左侧躺下。原来如此,如此一来我也用一样的方式在右侧躺下就能容纳两个人。</p><p>可是……这样真的好吗?可以吗?</p><p>「那我进来了喔!」</p><p>虽然我心里多少有点邪念,但还是尽量靠着右侧躺进盒子里,避免碰到小栞的身体。不过,在这种狭窄的空间里,其实没什么意义。我和小栞几乎是在紧贴对方的状态下面对面。</p><p>「……呃。」光靠照亮盒子内部的手机灯光,也知道小栞满脸通红。</p><p>「什、什么啦……不是你叫我进来的吗?」</p><p>我推卸责任似地说,我自己应该也脸红了吧。不过,小栞接下来说的话,让我的脸更红了。</p><p>「呃,嗯。可是,那个……我以为你会背对我……」</p><p>「对、对不起!我先出去好了!」</p><p>「啊!」</p><p>我慌慌张张想起身离开,小栞却抓住我的手。</p><p>「没关系,就这样吧!」</p><p>「咦,可是……」<span id="chapter_last"></span><p>小栞面对面。</p><p>这个距离完全能感受到小栞的体温、头发的香味甚至呼吸,感觉还能听到从刚才就很吵的心跳声。</p><p>「要……要怎么做?」我的声音不知不觉高了八度。好丢脸。</p><p>「嗯……小历去平行世界的时候是怎么做的?」</p><p>「按照你说的祈祷。祈祷可以去优诺还活着的世界。」</p><p>刚开始只是半开玩笑,但是途中就认真起来了。当然,我并不知道那是不是成功去到平行世界的真正原因。</p><p>「那我们也这样做吧!一起祈祷可以去妈妈他们没离婚的平行世界。」</p><p>「只有这样没问题吗?当时你不是在外面操纵了机器吗?虽然你说只是随便动一动,说不定真的按到什么重要的开关。」</p><p>「可是那时候妈妈也说没有插电吧?既然如此,一定和外面的机器无关。」</p><p>「这样啊……嗯,或许是这样。」</p><p>我和小栞只相信对自己有利的推测,一心寻求能逃离现状的地方。</p><p>「那我要把盖子盖起来了喔!」</p><p>「嗯。」</p><p>关上盖子 之后,更能感觉到小栞的存在。</p><p>接着,我们闭上眼睛,开始祈祷。</p><p>让我去平行世界。</p><p>去那个我和小栞的爸妈都没有离婚的世界。</p><p>去那个我和小栞不必成为兄妹的世界。</p><p>去那个能够获得二人未来的平行世界。</p><p>小栞突然把手绕到我背后,向我靠近。</p><p>虽然吓了一跳,但我也把手绕到小栞的背后,抱紧她纤瘦的身体。</p><p>「小历……」</p><p>小栞的声音透着不安,我用尽全力坚定地回应她。</p><p>「没问题的,我们一定可以去平行世界。」</p><p>「嗯,我们到那个世界再见。到时候,你一定要娶我喔!」</p><p>「嗯,我答应你。我们在那个世界结婚吧!」</p><p>我们都用力抓紧对方的手臂——</p><p>*</p><p>——日光灯的光线很刺眼。</p><p>明明前一刻还在一片黑暗的盒子里,现在却在明亮的地方。光线亮到令眼睛刺痛,我先闭上眼睛再慢慢张开,确认自己到底在哪里……没错。这是我的房间。但仔细一看,发现书架上有一些我不记得买过的漫画,看样子我应该是移动到某个平行世界了。</p><p>首先我是成功了。接下来,应该确认这个世界的爸爸有没有离婚。</p><p>这个房间是我的房间,而这里是原本和爸爸妈妈三个人一起生活时的家。爸妈离婚之后,我和爸爸两个人生活,如果妈妈在家里,应该就表示这个世界他们没有离婚。</p><p>看时钟发现现在是晚上九点多。妈妈如果在家,应该还醒着。</p><p>我深呼吸两三次,悄悄打开房间的门。</p><p>客厅传来微微的电视声。爸爸回家了吗?还是……</p><p>不知道为什么,我蹑手蹑脚地悄悄靠近客厅,将手搭在门把上。</p><p>慢慢转动把手以免发出声音,一点一点地打开门。</p><p>此时,坐在沙发上休息看着电视的人是……</p><p>「妈妈!」</p><p>「吓我一跳!你怎么都不出声!别吓我啊!」</p><p>像是弹起来一样转头看我的人……没错……</p><p>那是本来在我的世界不会出现的妈妈。</p><p>「妈妈,那个……你怎么会在这里?」</p><p>「咦?为什么?我不能看电视吗?」</p><p>「啊,不是,不是啦。可以看啊……那个,爸爸呢?」</p><p>「爸爸还在研究所啊,今天应该也会晚归吧?」</p><p>理所当然的对话。理所当然在眼前的妈妈。</p><p>绝对没错,这个世界,一定是……</p><p>「那个,妈妈。我可以问一个奇怪的问题吗?」</p><p>「奇怪的问题?什么?」</p><p>「呃……你没有和爸爸离婚吧?」</p><p>哎呀,我真的很笨,应该有更好的问法才对。妈妈目瞪口呆,张着嘴一副不知道我在说什么的样子。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如果他们没离婚,那这个问题的确是不明就里。</p><p>不过,妈妈不知道为什么,表情突然变得很温柔。</p><p>「上次很抱歉。不过已经没事了,妈妈和爸爸不会离婚的。」</p><p>太好了,太好了!这个世界的爸爸和妈妈没有离婚!听妈妈的说法,应该是曾经考虑过离婚,不过,这个世界的某个环节进展顺利,所以最后他们没有离婚!</p><p>没离婚就代表爸爸没有再婚。如此一来,我和小栞也——</p><p>「……对了,小栞。」</p><p>我想起来了,小栞是不是也顺利来到这个世界了呢?</p><p>我确认过手机,但是里面没有小栞的电话。难道在这个世界,我和小栞并不认识?不过,那也到今天为止了。小栞如果和我一起来到这个世界,我和小栞就……呃……也不能马上结婚。</p><p>哎呀,该怎么办才好?现在就想见到小栞。小栞现在在哪里呢?糟了,应该先决定好,顺利抵达平行世界要在哪里会合才对。虽然我本来就隐约觉得应该会去一样的地方,不过,话说回来移动到平行世界,就等于是和那个世界的自己交换。</p><p>如果是这样的话,只要去我们刚才一起待着的研究所就好了吧?小栞可能会和我有一样的想法,也去研究所。就算她没去,我也能拜托爸爸透过所长连络小栞。</p><p>好,那就去研究所吧!就说我去接爸爸。</p><p>「小历,怎么了?」</p><p>被我晾在一边的妈妈,一脸担心地看着我。对了,我的行为对妈妈来说或许很莫名其妙。不过,妈妈对不起,我现在顾不了这么多了。</p><p>「那个,妈妈,我去接爸爸下班!」</p><p>「咦?等等,小历你到底怎么了?」</p><p>我丢下疑惑的妈妈走向玄关。真的很对不起,我现在只想赶快见到小栞。回来之后一定会好好解释的。</p><p>从鞋柜里抓出应该属于我的鞋子并且穿上。尺寸刚好、磨损的地方也和我一样。这里的确有另一个我。但是,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我的世界了。</p><p>然后,我会推开通往我和小栞美好未来的大门——</p><p>*</p><p>——我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p><p>「……咦?」</p><p>突然置身于黑暗中,眼睛就像贴上黑色薄膜一样令人有压迫感。当然,那只是错觉,随时间经过眼睛逐渐适应黑暗,我也开始能掌握现况了。我在狭窄的空间中横躺,手臂里怀抱着某种柔软的东西,可以感觉到温暖的体温还有刚才闻到的发香。</p><p>是小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在黑暗中抱着小栞。</p><p>该不会是我回到原本的世界了?</p><p>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好不容易才成功的!</p><p>小栞也回来了吗?应该是说,小栞有成功跳跃到平行世界吗?</p><p>「小栞,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p><p>我对臂弯里的小栞问话,但是她没有回答。</p><p>「小栞?你怎么了?」</p><p>我再喊她,仍然没有回应。我只能感受到怀里的体温和重量。是睡着了吗?还是去了平行世界呢?不对,如果是这样,平行世界的小栞应该会在这里才对。</p><p>「喂,小栞,起来了。小栞?」</p><p>我用左手捏了捏小栞的脸颊。还是没反应。</p><p>此时,我发现一件事。</p><p>在这种狭窄的空间里紧贴在一起,可以透过许多元素感受到小栞的存在。温暖的体温、甜甜的香味,还有——气息。<span id="chapter_last"></span><p>「小栞!小栞!」</p><p>我把手靠在小栞的嘴边,集中精神感受手掌上的动静。但是,仍然无法感受到小栞的呼吸。她停止呼吸了吗?为什么?</p><p>「小栞!可恶,这里太挤了……」</p><p>我想打开盖子,但是无论怎么推都打不开。竟然忘了,这个盖子从里面是打不开的。怎么办?要大声呼救吗?如此一来,偷偷溜进这里的事情就会被发现……不对,现在不是在意这种事情的时候!</p><p>「有人吗?有人在吗?请救救我们!」</p><p>我竭尽全力大喊,同时也拼命敲着盖子。研究所里应该有人才对,希望有人能发现我们。</p><p>喊了一阵子之后,房间里的灯突然亮了。一定是有人听到声音过来了!我继续大喊。</p><p>「我们在这里!快打开!」</p><p>「小历!?你在干什么!」</p><p>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盖外出现的是爸爸的脸。</p><p>「啊,我们家的孩子也在。哎呀,你们两个真的是……」</p><p>所长也在旁边,如果可以的话,实在不想被他们知道,但是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p><p>他们打开盖子之后,我急忙从里头出来。</p><p>「我不是说过不要随便进去这个机器里吗?」</p><p>「小栞她……小栞她没有呼吸了!」</p><p>我打断所长的话,大声说了这句话。</p><p>听到我的话之后,所长和爸爸对看一眼,什么都没问就把小栞从盒子里抱出来。正常来说,他们应该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但是他们应该也从小栞的样子察觉出异状,知道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p><p>几秒钟的时间内,本来在观察小栞状况的所长,已经用自己的手机联络某处。</p><p>「是我,这里有个情况特殊的病人,麻烦马上派一辆车到研究所。」</p><p>简短说完这些话之后,所长开始帮小栞人工呼吸。爸爸配合节奏,开始心外按摩。</p><p>我完全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什么事。我不明白爸爸和所长正在尽全力把小栞留在这个世界,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p><p>*</p><p>赶到研究所的车把小栞送至最近的大学医院,所长、我、爸爸也都陪在她身边。当然,在医生帮小栞检查的时候,爸爸和所长也开始要我交代详细的始末。</p><p>「小历,发生什么事了?快说清楚。」</p><p>爸爸没有露出生气的表情,非常冷静地问我。所长和平常一样,脸上的表情没有改变。</p><p>「……我们想逃到平行世界。」</p><p>「想逃?为什么?」</p><p>「因为爸爸和所长要再婚。」</p><p>诚实交代真相之后,爸爸和所长面对面睁大眼睛。</p><p>「难道你反对我再婚吗?你不是说不排斥所长当你的新妈妈吗?」</p><p>「我是不排斥啊。我不是排斥所长……而是排斥小栞变成我妹妹。」</p><p>「怎么了?我以为你和小栞感情很好。」</p><p>「所以啊!」</p><p>爸爸和所长似乎都不明白我想说什么。这下我必须坦白说出很难说出口的话了。</p><p>「变成兄妹的话,我和小栞就不能结婚了吧?」</p><p>说到这里,爸爸好像终于懂了。</p><p>「你们果然互相喜欢啊!我本来想确认这件事所以才问你,但是你否认,所以我以为……」</p><p>这是指我揍了爸爸的时候吧。如果那时候我老实承认,事情会不会有所不同呢?</p><p>「……日高,是我们不好。他们说不是,我们就当真了。完全没有察觉孩子们的心意……果然是我们不好。」</p><p>所长连说了两次一样的话,虚弱地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事了。</p><p>「不过,小历,有件事情你搞错了。就算成为兄妹,你们还是能结婚。」</p><p>「……咦?」</p><p>「就算父母再婚,孩子只要没有血缘关系就能结婚。当然,你和小栞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不需要因为我和所长再婚而逃走啊!」</p><p>……什么啊……</p><p>我不知道这种事。还一直以为兄妹绝对不能结婚。如果我一开始就知道,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了。</p><p>「那……我们做的这些事情……」</p><p>「……你不知道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没发现你们的心情,我们也有责任……所以,小历你得把事情全部都说出来。到底发生什么事?」</p><p>我已经不想隐瞒了。因为我深切地感受到,光靠小孩的判断根本无法成事。所以决定要诚实坦白一切,以寻求大人的帮助。</p><p>「……只要爸爸你们不再婚,我和小栞就不会变成兄妹。如果爸爸你们一开始没离婚,后来也不会再婚,所以我们想去那样的平行世界。所以我们两个人一起躺进那个盒子,去了平行世界。」</p><p>爸爸和所长再度互看。这次两个人都眉头深锁。</p><p>「去了?怎么去?那个机器根本就还没完成,也没插电啊!」</p><p>「那个我不知道。但是我和小栞祈祷可以去爸爸你们还没离婚的世界,而且我真的成功了。」</p><p>「祈祷就成功了?去到平行世界了吗?」</p><p>「嗯,我之前也有一次像这样跳跃到平行世界过。」</p><p>「……几年前,小栞躺进盒子里的时候吗?」</p><p>「正确来说应该是在更早一点的时候……总之,我们做了和当时一样的事,而且至少我又成功了。移动到爸爸和妈妈没离婚的平行世界时,我心想小栞应该也在同一个世界的某处所以急着去找她……结果突然就回到原本的世界了。接着看到身边的小栞时……发现她没有呼吸……」</p><p>「那你知道小栞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p><p>「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p><p>我坦承一切,把我知道的事情都说了。</p><p>我知道自己在平行世界做了什么,也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什么事。但是小栞在平行世界做了什么、发生什么事,我完全不清楚。</p><p>爸爸和所长都没有生我的气,但我反而觉得很痛苦。我希望他们生气、揍我,然后告诉我该怎么办。隔天小栞转到福冈的九州大学医院,所长在那里似乎比较有门路。所长把研究所交给爸爸之后就去福冈了,据说是要陪在小栞身边,观察她的状况。我虽然也想跟去,但是被拒绝了,说是一定会告诉我状况,要我现在先在家里老实待着。当然,我也没办法反抗。</p><p>所长遵守诺言,马上就告诉我状况。</p><p>当天夜里,我透过爸爸得知……</p><p>小栞现在是脑死状态。</p><p>当时的我,对脑死这个状态并没有正确的认知。但是,听到大脑死亡这个单字,就能感觉到绝望。</p><p>我听说陷入脑死状态的人,基本上再也不会醒来。</p><p>那天,我的世界顿时失色。</p><p>小栞这抹鲜艳的色彩,突然就这样消失在我的世界里了。</p><p>*</p><p>在那之后,我就像行尸走肉一样度过每一天。</p><p>什么都不想思考,也不知道该思考什么。但是,一个人在家里发呆也很痛苦,所以我只好在外面到处乱晃。虽然没有什么特定的目的地,但是我没办法静静待着。</p><p>不知不觉往车站方向走,我的脚步自然而然朝向本来在暑假时想和小栞一起去,但还没去到的景点。</p><p>前进的途中,碰到一个大型的十字路口。<span id="chapter_last"></span><p>或许不等绿灯也无所谓。</p><p>趁红灯的时候,走向开过来的车不就好了?</p><p>如此一来,就能和小栞相会了吧?</p><p>小栞的心脏好像还在跳动,正确来说,应该是靠医学的力量跳动。所以还不能断言她已经死了。</p><p>不过,大家都说她几乎不可能醒过来了。</p><p>既然如此,那不就跟死没两样吗?也就是说,小栞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p><p>而且,她会变成这样,我也有责任——</p><p>我试着在红灯时往斑马线踏出一步。</p><p>不行。就算事情变成这样,我还是连死的勇气都没有。</p><p>过一段时间之后,眼前已经没有车经过了。昭和路那一侧的红灯亮了。</p><p>就算一边亮红灯,另一边也不会马上变绿灯。为了防止交通事故,十字路口一定会有号志全部变成红灯的时候。</p><p>就在十字路口应该空无一人的短暂时间里……</p><p>本应空无一人的斑马线上,感觉空间好像变得模糊。</p><p>不对,这不是我的错觉。空无一人的斑马线上,好像——有人。</p><p>接着,我确实看见了。</p><p>宛如浮现在空气中的,是一名穿着白色的洋装,留着一头又长又直的漂亮黑发,和我同年龄的少女。</p><p>那是我最熟悉的女孩。</p><p>「……小栞……?」<span id="chapter_last"></span>

打赏
回详情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目录( 16
APP
手机阅读
扫码在手机端阅读
下载APP随时随地看
夜间
日间
设置
设置
阅读背景
正文字体
雅黑
宋体
楷书
字体大小
16
月票
打赏
已收藏
收藏
顶部
该章节是收费章节,需购买后方可阅读
我的账户:0金币
购买本章
免费
0金币
立即开通VIP免费看>
立即购买>
用礼物支持大大
  • 爱心猫粮
    1金币
  • 南瓜喵
    10金币
  • 喵喵玩具
    50金币
  • 喵喵毛线
    88金币
  • 喵喵项圈
    100金币
  • 喵喵手纸
    200金币
  • 喵喵跑车
    520金币
  • 喵喵别墅
    1314金币
投月票
  • 月票x1
  • 月票x2
  • 月票x3
  • 月票x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