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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 十七岁 尾声

作者:河野裕 字数:8788 更新:2024-02-21 17:06:29

<p>茅森良子</p>

<p>为什么时钟一般向右转?</p>

<p>这个问题的答案令我信服。</p>

<p>因为太阳从东边升起,经过南边的天空,在西边落下。</p>

<p>时钟指针沿用了日晷的转动方向。日晷的影子向右转,所以大多数时钟也按向右转来制作。在南半球,日晷的影子转动方向相反——太阳一样从东边升起,经过北边的天空在西边落下——但时钟诞生于北半球,所以向右转成了标准做法。</p>

<p>但海豚星并不是这样。</p>

<p>在那颗星球,太阳从西边升起。</p>

<p>这种情况下,日晷的影子和现实中转动方向相反,是向左转。如果以此为基础制作时钟,表针应该向左转才对。</p>

<p>坂口孝文再现了海豚星上的时钟。</p>

<p>这很不可思议。因为我从没有对他说过「在海豚星上太阳从西边升起」之类的话。那句舞台提示连我自己都忘了,直到临近十七岁生日时才再次想起。</p>

<p>坂口真的找到了清寺伯伯的剧本。</p>

<p>不然,他不可能再现出海豚星上的时钟。</p>

<p>换句话说,在那个夏天,坂口亲手将正常转动的时间拨向了相反的方向。</p>

<p>*</p>

<p>二十五岁生日那天,中午过后我在车站前的咖啡馆简单吃了点东西,然后坐上电车。</p>

<p>车里能看到工薪族,还有带孩子的乘客。穿校服的高中生们大概是去参加社团活动。</p>

<p>无论是他们,还是发出咣当声摇晃的电车,包括报出下一站名字的广播,都理所当然般顺应时间的流向,简直就像是向右侧转动的时钟。其中唯独我朝着相反的方向,是一枚向左转的表针。虽然有这种心情,但当然都是错觉。我和他们一样,无可奈何地生活在向右侧转动的世界。</p>

<p>经过换乘,我在目的地车站下车。到自动售货机前买过矿泉水,然后坐上公交离开街区。不久后公交驶入山路,沿左右大幅转弯的道路前进。</p>

<p>看到车里的电子屏上显示出目的地站名,我按下下车按钮。这一站的名字仍然叫「制道院学校前」。</p>

<p>我独自下车,蝉鸣声听起来莫名遥远。</p>

<p>在公交从背后开走前,我一直隔着正门注视校舍。</p>

<p>沿校园外围走了一会儿,围墙就变成不怎么高的木栅栏。我在刚好是图书馆的位置入侵制道院,前往南校舍二楼的学生会办公室。入侵校舍并不难,那六把钥匙现在还在我手上。</p>

<p>打开校舍的门,合叶发出细小的嘎吱声。</p>

<p>明明是夏季,还是大白天,走廊却显得昏暗。原因是窗户小,而且窗前种着几棵樟树。樟树的影子和阳光一起照进屋子,在光滑的木地板上映出清晰的形状。厚厚的墙壁间回响着脚步声。空气中微微带着湿气,周围凉飕飕的,仿佛还停留在上一个季节。</p>

<p>没人的走廊让我想起高二,和坂口一起潜入校舍的那个晚上。那时走廊也一样寂静无声,却不像现在这般让我感到空气冰凉。</p>

<p>我打开锁,走进学生会办公室。和我记忆中的模样相比,那个房间几乎没有变化,就像是同一张照片褪了色,只是显得古旧。</p>

<p>这时,我才有了一点想哭的心情。</p>

<p>对于制道院停办,我心里第一次感到寂寞。</p>

<p>我靠住关上的门,慢慢滑坐在地上,就和八年前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我没有给门上锁。</p>

<p>坂口在信里写,下午六点到制道院。</p>

<p>下午六点,是那一天我们约好在这里见面的时间。</p>

<p>不过,六点还有些早。我不能无视那之后大概三十分钟里发生的事情。我们要从那天的事开始继续向前迈步,就必须等到他离开学生会办公室之后的时间。虽然要让坂口等上三十分钟,但这点事还希望他能理解。毕竟他可是让我等了八年。</p>

<p>我喝了一口矿泉水,然后紧紧攥住红色的对讲机。预定时刻到来之前,脑中再次念起已经重复无数次的话:</p>

<p>我讨厌坂口孝文。</p>

<p>讨厌透了。</p>

<p>我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讨厌他的一百个地方。</p>

<p>——坂口孝文顽固又任性。</p>

<p>*</p>

<p>坂口孝文顽固又任性。</p>

<p>他完全就没好好看着我。无论是在朝他脸颊上涂鸦的图书馆,还是在八年前的学生会办公室。</p>

<p>坂口看似温柔,但那其实是假象,他只不过忠实于自己的价值观而已。所以如果他擅自认定某件事是正确的,就能为此放弃一切。</p>

<p>他擅长装作态度认真,所以看起来勤勉,但这也值得怀疑。估计其实是懂得找到窍门但周围看不出来,所以才会给人认真的印象。但对于不感兴趣的事,他就喜欢偷工减料,似乎也不执着于考试分数,所以成绩上我怎么都不觉得曾赢过他。总感觉每次他都是俯视着我说「恭喜」。</p>

<p>更何况那个性格就够恶劣了。他擅长发现别人的弱点,而且如果有那个想法,再残酷的事都做得出来。不只是这样,他还不喜欢让人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遇到重要的事情,总是立刻隐藏起来。</p>

<p>他偶尔非常认死理,但实际上却情绪化。别看表面上是那副样子,其实自尊心很强,又不服输,和人争论起来总想驳倒对方。而且他发怒时态度傲慢,装作冷静却在心里记恨很久。连续一年考试交白卷实在是过分了。</p>

<p>另一方面,他也有胆小的地方,比如说人际关系。除非极特别的情况,他都不会主动和谁处好关系,实际上朋友很少。而对待为数不多朋友,他的态度也绝不算值得夸奖。总是一味给予,却拒绝接受,也就是自然而然地把自己摆到更高的位置俯视对方。明明啰嗦地对我说教,却意识不到自己也有同样的缺点。</p>

<p>他偶尔露出的得意表情让人火大。虽然似乎在控制自己,可还是会炫耀知识。况且他的兴趣就让我看不惯,老是喜欢去美术馆或者博物馆这种地方。喜欢吃的又都是汉堡肉还有蛋包饭这类,一股孩子气,就像有钱人故意喜欢不那么贵的东西,让人心烦。餐桌上的礼仪还不错,但总把喜欢的留在最后吃,这也很孩子气。然后还有,他喝不惯酸奶,说是感觉黏在牙上不舒服。你倒是习惯一下啊。</p>

<p>他不擅长夸奖别人。每次都像是先在心里下定决心以后才开口,结果说出的话假惺惺的,选择措辞时太刻意了。</p>

<p>他偶尔会开莫名其妙的玩笑。有时我都不知道是玩笑,还要反问回去。</p>

<p>犯困的时候相当任性。不如说平时都在克制所以没表现出来。这人不算心胸宽广,也不坦率,只会固执己见。</p>

<p>他对讨厌的东西敏感,对喜欢的东西迟钝,然而遇到讨厌的事却很少表现出来。恐怕他相信忍耐是美德吧,所以总是避免争执。他不会和谁处好关系,如果觉得不称心,更喜欢保持距离,这点让别人操心。</p>

<p>他在各种方面都有非常严重的洁癖,一心执着于奇怪的地方。然而在他本人看来,肯定觉得非要说的话自己的性格算粗枝大叶。真该有个人和他说清楚:不,你已经够挑剔了。</p>

<p>穿着的品味也算不上好。或者说搭配得中规中矩,但处处暗示 「我对时尚可没兴趣」。发型也一样。他觉得不整理睡乱的头发很有型吗?</p>

<p>外表是这个样子,却莫名其妙地拘泥于小东西。说白了就是讨厌名牌。从初中起用的钱包就是就是我听都没听过的牌子,却是上档次的皮革货。真自以为是。感觉围巾和手套也全都是按「虽然牌子不出名,但评价很高」这个标准选的。对了,伞也是。我和他借过伞。当时觉得好用,后来一查竟然卖两万日元。这个有钱人。</p>

<p>明明他对世间没兴趣,可因为这个提不起兴致又显得丢人,于是勉强装出兴趣。初三时远足去游乐园,他给我的感觉也是「姑且装作兴高采烈吧」这副样子。</p>

<p>对了,他基本上喜欢装样子。</p>

<p>八年前,在学生会办公室时也是一样。他肯定是以自己的方式装帅,所以才故意用让我讨厌的方式讲话。连Hi-CROWN都要背叛,保持冷淡的态度,最后明知要被拒绝还是向我表白。虽然也有我主动提起的缘故,但能毫不在乎地说出那种话来,真的不好。一点也不可爱。</p>

<p>可他的表情又很纯真,反而让我产生罪恶感。但在那天,受到更大伤害的无疑是我,是他的两倍还多。老实说,直到现在,那天的事仍然是我的心理阴影。</p>

<p>他的外表非要说的话算是稚气,可心里却觉得自己成熟。自以为还挺现实主义,能脚踏实地地思考</p><p>,实际上却喜欢做梦,有理想主义的一面,然后因为世间没法处处如意而失落。就连失落的方式都很麻烦,感觉就像跑到不会伤害到任何人的地方独自受伤一样。你倒是多学学和人相处啊。</p>

<p>他真的发怒时,会微微冒出眼泪,但我从没见过他哭。明明我哭的样子都让他看过。所以,好狡猾。坂口总是这么狡猾。</p>

<p>他表面上一本正经,却能毫不犹豫地违反校规。就连清扫员的事,他都没有设太多规则。这是觉得目无法纪很帅吗?可举止上又一副优等生模样,更让人不爽。</p>

<p>他的说话方式基本上显得自命不凡。嘴上喜欢说没法反驳的正论,让人搞不清他真正的想法。态度上感觉不到热情。</p>

<p>然而本性却相当激情,对讨厌的事就想大声喊出讨厌。他一本正经地期待世界能够美好又符合理想,但或许是因为难为情而说不出口,结果显得冷淡。但实际上他绝对无法放弃希望,无论多少次都会继续期待下去。想必他对我也抱有某种幻想,于是自以为了解我。</p>

<p>但正因为如此,他才不明白真正伤害我的是什么。他没有理解我最脆弱的地方,也没有理解对我来说最为重要的事物。</p>

<p>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自以为能保护我。八年前的那件事也一样。因为极其错误的判断,表面上他保护了我,实际上对我的伤害比谁都深。</p>

<p>这些我全都讨厌。</p>

<p>我对坂口孝文讨厌透了。</p>

<p>*</p>

<p>要罗列讨厌他的地方,真是千言万语都道不尽。</p>

<p>我在制道院的回忆里全都有他,而在这八年里,那些事也都在伤害我,所以真的怎么说也说不完。他主动报名做图书委员让我讨厌;被他看到流泪的样子让我讨厌;和他一起吃过的杯装炒面很好吃所以让我讨厌;他的手意外地大,帮忙一起寻找剧本所以让我讨厌。</p>

<p>直到太阳落山,我始终在想他的事。</p>

<p>包里本来放了一本文库书用来打发时间,但我一次也没有翻开。</p>

<p>正常向右转动的时钟指向六点三十分。我把后脑勺顶住房门,抬头朝天花板看去,然后轻轻闭上眼,吐出一口气,就像是演讲前让自己镇静。但我失败了,心跳依然剧烈。</p>

<p>——如今他仍让我心跳不已,所以我讨厌他。</p>

<p>讨厌他的地方,我已经列举了很多吧。</p>

<p>在最后,我想说出喜欢他的一个地方,却没法用语言表达。无论如何都没法归结为一点。他是全世界我唯一讨厌的坂口。像个蠢货一样固执己见,却没人能代替的坂口孝文。</p>

<p>我打开对讲机开关。</p>

<p>上面传来细小的噪音,仿佛呼吸,又仿佛体温。那声音不像以前那样令人愉快,只让我心跳加速,脸颊发烫。</p>

<p>「茅森。」</p>

<p>他的声音叫起我的名字。</p>

<p>我低头咬紧牙。</p>

<p>「用不着对答案。无论时钟逆向转动的原因,还是你背叛我的理由,我全都知道了。」</p>

<p>我声音沙哑,明显变了调。真是丢人。我后悔没在打开对讲机之前先清清嗓子。不过经过八年,我们终于再次共享同一个频率。</p>

<p>「我决不原谅你做过的事。这辈子,直到我死,无论发生什么,都会时刻记在心上。」</p>

<p>这无关自尊或是我的风格。</p>

<p>单纯从最坦率的心情来讲,我决不原谅他。</p>

<p>对讲机沉默了很久。蝉已经停止鸣叫,寂静让对讲机发出嗡嗡声。我低着头,用力把对讲机压得耳朵痛。</p>

<p>上面总算传来坂口的声音。</p>

<p>「我一直最喜欢你了。」</p>

<p>他的声音变了调,似乎带着哭腔。</p>

<p>在换行似的间断中,传来坂口吸了口气的声音。</p>

<p>「真的,一直喜欢你。那时就喜欢,现在也没有变。」</p>

<p>握住对讲机的手用力攥紧。</p>

<p>这我当然知道。至今为止,因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已近无数次在心里向他问过:「为什么?」但现在不一样了。我了解坂口孝文。</p>

<p>八年前,他一定也是一心为我考虑。为了我自作主张伤害我。心里想要保护我,结果背叛了绝不该背叛的东西。</p>

<p>「如果和你一起,我们一定可以找到海豚星。」</p>

<p>不是说清寺伯伯的《海豚之歌》。</p>

<p>如果和他一起,一定能将我所相信的、那个长夜过后迎来黎明般的温柔故事变成现实。和时钟逆向转动的某颗遥远的星球无关,我们肯定能证明,现在生活的这颗行星拥有理想的未来。</p>

<p>「然而你却背叛了我们一起度过的所有时间。」</p>

<p>在我们之间诞生的一切——包括两人的种种对话、拜望会的晚上、Hi-CROWN、对讲机中混杂噪音的声音,都被坂口背叛了。</p>

<p>真正重要的,明明是这些才对。明明这些事物的价值超越一切,他却以为单单一部剧本就能胜过我们之间相处的时间,这便是他对我的背叛。没能相信坂口孝文对于我的价值,就是他全部的过错。</p>

<p>「所以我讨厌你。」</p>

<p>如果八年前我读了清寺伯伯的《海豚之歌》,一定会非常消沉吧。但那只不过是在坂口面前多哭一次而已。只不过会理所当然般跌倒,再理所当然般站起来,然后牵住他的手。</p>

<p>和那个生日相比,海豚星的真相根本算不了什么。和放在桌上的Hi-CROWN相比,无论怎样的故事我都能轻易接受,然后继续前进。</p>

<p>耳边传来坂口的声音。</p>

<p>「可以再听你说一次吗?最好,可以面对面。」</p>

<p>我用力闭上眼睛。</p>

<p>「那你过来,给我道歉。」</p>

<p>我已经不再忍住眼泪,继续闭着眼睛,想象某颗星球。</p>

<p>那里不是海豚星,也不存在于故事之中。它距离我们很近,早晚会变成现实,但现在还没能找到。</p>

<p>总觉得我一直待在漫长的夜晚。夜晚怎么也不肯过去,看不到明天,让我难受,愈发不满。为什么地球的自转这么慢?为什么陈旧的时代要持续这么久?我开始想象长夜过后迎来黎明的这颗星球。</p>

<p>到那时,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一定只会变成愚蠢的故事。无论是我咽下的泪水,还是坂口弄错了前提的爱情,都会失去价值。两人反复讨论的理想已经成为理所当然,甚至显得陈旧。取而代之出现的是真正的爱,正确而诚挚。在它面前,我们今日的一切都会成为昨日不值得一提的借口。我将永远以那个世界为目标前进。</p>

<p>所以,快点过来,打开那天你关上的门。</p>

<p>如果你能好好道歉,要我说多少次都可以。</p>

<p>——在这个世界上,我唯独对坂口孝文讨厌透了。</p>

<p>然后两人一起聊聊吧。</p>

<p>聊多少都好,聊多久没问题。为了将来找到真正的爱,来聊聊与之类似的东西吧。</p>

<p>为了世界迎来明天,让我们再次在星星下迈开脚步。</p>

<p>坂口孝文</p>

<p>我听到了茅森良子的声音,可以再次与她交谈。</p>

<p>光是这样,世界就变了。无论带着湿气的空气、微微散发香气的草味、夜晚到来时的昏暗、还是心跳,全都和我找回自己的轮廓一样,开始有了形态,变得生动立体。</p>

<p>心中已经确信自己该去的地方。</p>

<p>我背对天空,拉开校舍的门。门没有上锁,我从微微拉开的门缝挤了进去,全力奔跑。光滑的木制走廊让运动鞋底打滑,我硬是继续迈步。</p>

<p>——茅森。</p>

<p>那个夏天的我很愚蠢,虽说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大变化。或许我只是徒劳地度过了八年岁月,却仍在不停后悔。所以我已经明白自己的过错。</p>

<p>那时,我过度相信无偿这一行为。</p>

<p>因为我会受伤;因为我会放弃茅森良子;因为我什么也得不到,所以我擅自认为一厢情愿的爱情可以得到原谅。因为我会流泪,所以想要把自以为是的任性称之为爱。明明事情根本不是这样。</p>

<p>——茅森。茅森。</p>

<p>跑上楼梯时,右手猛地撞上扶手。我没有感到疼痛,一丁点都没有。茅森良子就在前面。</p>

<p>其实我早就想这样。从八年前开始,想法从来没有变过。我早就该向她奔去。既然发愁,不如到她面前发愁。既然犹豫,不如原样说给她听。在茅森面前,我根本没必要逞强,只要做愚蠢的自己就够了。</p>

<p>我喘着粗气站在学生会办公室门前,已经不知道打湿脸颊的是汗水还是泪水。是什么都无所谓了。</p>

<p>我没有犹豫该说什么,心里已经知道能让两人心满意足的回答。</p>

<p>「告诉我,我有哪些事情必须向你道歉。全部。」</p>

<p>真是不像样</p><p>子,实在太丢脸了。</p>

<p>但唯有一件事我可以确信。</p>

<p>茅森良子很美。不是说她理性的嗓音、深绿色的眼睛或是坚定前进的身影。只要相信诚挚地坚持自己信念的她很美,这就足够了,其余任何事都不需要自以为明白。</p>

<p>无论再无知、再愚蠢,我只需要明白一件事就好。</p>

<p>只要我不放弃对茅森的理解,她便不会放弃向我传达自己的想法。</p>

<p>在关着的房门对面,传来她吐出一口气的声音,似乎是轻声笑了。</p>

<p>「好啊,我来告诉你。」</p>

<p>我转动门把手。</p>

<p>那阵细碎的声音,仿佛在调整频率,将两人相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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