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Phase.5「伤痕、真天使、然后——」

结着真实红色之果的大树——它是往多个平行世界扎根、成长，破坏世界的次世代神生物。大树本身已然枯萎。但这并不代表结束。「这一边」的世界也遭到其根部侵蚀，尽管被真天使的封印禁锢，树根依然持续成长完成变异，产生一道虚像。那就是耸立在米索拉眼前的这棵大树。尼克萨斯虚像。树高究竟有几千公尺呢？很难用目测去估算出来。米索拉所站的岸边，距离将大海一分为二的龟裂很远，但即使他往上望也还是看不到树的顶端。……彻底干枯，完全感觉不到生气。……可是这种讨厌的紧张感是怎么回事。令人甚至会心生畏惧的绝对神性。眼前的大树绽放出无论是从新约召唤呼唤来的真兽，或者任何生化物身上都没有的崇高性。让人有种一半处于梦境的感觉。而——恢复意识的时候，米索拉仰躺在地上，全身到处是撕裂伤。『米索拉！』菲欧拉米莉丝的声音像回音一样传到他耳中。……怎么……了……？……我刚才被什么打中了？吐掉含在口中的鲜血。原本是想擦去额头滴落的汗水，却发现手背上沾满的不是汗而是鲜血。从左肩到右边侧腹有一道像被大刀砍过的裂伤。虽然不深，但制服衣料都被悉数割开。不，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制服的纤维本身全都绷断。『结着真实红色之果的大树……难道这个不祥且破坏世界的罪大恶极者，化身成彻底枯萎的虚像后还在持续进化吗？』不知何时，她已经降落到地面。和自己一样，从额头到脚尖，疮痍无数——「菲欧拉米莉丝，你的伤是怎么回事？」『比起我，先担心你自己吧。这副身体为安娜斯塔西亚创造出来的天使型生化物所有，维生能力比人类高出许多，只不过这么做很对不起飞儿啊。』真天使拨开被浓稠的血黏在额头上的浏海，动作不带丝毫情绪。米索拉在她的注视下站起身。由于全身上下出现微微颤抖的抽搐，要是一恍神，身体说不定就会立刻失去平衡而倒下。『经过那场洗礼，亏你还能恢复意识啊。』「刚才我受到怎样的攻击呢……」昏倒那瞬间的记忆完全没有留下。……我明明在对付攻过来的幻兽。……从头一一解决数量多到连整条地平线都遮住的大海蛇与双角兽。要干涉结着真实红色之果的大树的新约召唤并不是一件易事。首先由米索拉吸引幻兽们的注意，给予先发制人的一击，透过方程式「治愈」世界伤痕的能力来撼动新约召唤的门扉，再由菲欧拉米莉丝抓紧这一瞬间，乘胜追击，把幻兽送回去。这样的合作方式连连奏效，当他正感到得心应手时，意识与眼前状况却全都消失了。……而且不只是我跟菲欧拉米莉丝。……那么多的幻兽竟然也变得一只不剩。世界唯独剩下冻结的海面与天空无止境延伸。站在此处的只有米索拉、菲欧拉米莉丝，以及尼克萨斯虚像。『那家伙是破坏世界的次世代神生物。』菲欧拉米莉丝指着毫无生气的大树。树干已干枯成褐色，树皮剥落，枝桠上的叶子也都染成茶色，找不到任何一片可以感受活力的新绿嫩叶。『虽然是那副模样，但尼克萨斯虚像确实活着。错了，应该说今后也会继续成长。』「……所以？」『破坏世界的部分力量破坏了这个封闭空间，就像那样。』冻结的世界。抬头看，苍穹就像玻璃破裂般出现好多道龟裂。『这份力量的余波仿佛涟漪般扩展开来，我们便也受到了波及。』「……连周围的幻兽也一起吗？」世界毁坏的冲击。这股力量不只加诸在米索拉与菲欧拉米莉丝身上，还扫荡了处于封闭空间的所有幻兽。因此当米索拉恢复意识时，已经连一只幻兽都不剩。「可是，如此一来，现在就只有那棵大树——」『只要再重新召唤就行。』真天使补充了一句。简直就像在等待这句话一般，结在大树枝叶前端的蓝色果实绽放出令人眼花撩乱的光辉。「……没完没了啊。」『在世界伤痕完整开启之前，它都会持续进行新约召唤，这是早就了然于胸的事。』在努力把呼吸调匀的米索拉面前。地上冒出红狮子、双角兽、幽妖精以及双头魔犬。天上多了雷鸟、翼火龙和疾龙。强悍的幻兽。就连属于最强规格，被称作真兽的幻兽也仿佛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个体，一只接一只地召唤出来。「……不管用何种方法，要想阻止，就一定得攻下尼克萨斯虚像啊。」『就是这个意思。』野兽在咆哮。使空气都打起哆嗦的咆哮声为信号，占据整个视野的幻兽开始一齐进军。突破它们，只要脚还能往前踏上一步，除了继续对抗，别无他法。「等着尝到苦头吧，就跟刚才一样携手——」『————』「……咦？」就在这时，米索拉察觉到站在身旁的少女状况有异。连一句话也没说。闭着双眼的真天使当场像个断线的人偶，不支倒地。「菲欧拉米莉丝？」要不是有米索拉搀扶住她，她就会直接卧倒在冰冻的地表上。她身体中的所有力气竟消散得如此彻底。……可是为什么会这么突然？……力气用尽了？不，阳才在作战时她明明还游刃有余。米索拉是前锋：菲欧拉米莉丝是后卫。幻兽的尖牙以及喷放的烈焰吐息等，在这些攻击下首当其冲的人明明是他。就米索拉所知，她在遣返幻兽时，看起来也一点都不费力。……既然如此，这是为什么？……要说有什么状况可以让神性幻想种用尽力气。那便是——『经过那场洗礼，亏你还能恢复意识啊。』她的话闪现在记忆当中。米索拉突然想起这么一句话，而这句话就像一个引爆剂，让一道化学反应接着引发新的反应形成连锁，建构出「某种预感」。『比起我，先担心你自己吧。』『这副身体为安娜斯塔西亚创造出来的天使型生化物所有，维生能力比人类高出许多，只不过这么做很对不起飞儿啊。』尼克萨斯虚像放出足以毁坏世界的冲击。承受这股冲击时，他在瞬间就失去了意识。根本没有认知到那股冲击波，实际上就连倒下之后，他也还是没有理解到发生了什么事。对于同样被这股力量波及到的幻兽来说，应该也一样。如果能够有所反应，真兽等级的个体即使幸存几只也不奇怪，然而还是全数都禁不起，一只不剩地消失。唯一做出反应的只有真天使菲欧拉米莉丝。然而——然是曾经封印过大树的真天使，不可能不对事前有所察觉的攻击采取防御行动。若是如此，菲欧拉米莉丝又是为何受伤呢？……明明能够防御，她却没有做出防御的举动。为什么？……不是不防御，而是有什么理由让她无法这么做？『不知何时，她已经降落到地面。』『和自己一样，从额头到脚尖，疮痍无数——』「难道……！」米索拉凝视着怀中的少女，不自觉地倒抽一口气。唯一想得到的答案。「菲欧拉米莉丝……你帮我……挡了刚才那股冲击吗？」那些龙与狮子都拥有得仰望才能看到整体的巨大身躯。远比人类强大且持久力无与伦比的幻兽都一只不剩地返还了。在这么强大的破坏力波及之下，只是区区人类的自己又怎么可能平安无事。不可能那么快就恢复意识。更别说还能像这样勉强站起身。那么为何自己会没事？答案实在过于简单又残酷。——那个瞬间，面对破坏世界的力量波动。——菲欧拉米莉丝以自身为盾，护住了他。正因如此。原本应该在空中飞翔的她才会在米索拉恢复意识时，停留在地面上。「菲欧拉米莉丝！」『这个身体……实在脆弱到……让人发笑……』少女虚弱地呼吸。『……安娜斯塔西亚，为什么……以生物体为容器召唤我……你明明知道……这会封印住绅性幻想种的力量……不是吗？』绅性幻想种菲欧拉米莉丝。以她原本的力量，肯定能够毫发无伤地抵御刚才那阵世界破坏的波动。然而如今并不一样。依附在次世代新生物身体内的她，原本的力量有大半都被封印。为了护住米索拉，除了舍身为盾之外，她别无他法。「为什么……」『你别想多了……我不是为了你。我……会这么做……是因为飞儿。要是丢下你不管，飞儿会难过……所以……』金发少女拨开米索拉的手，站起身来。『别……管我。只要专心面对眼前的对手。』「你在说什么啊—身体都变成这样了，你还能做什么！」『身体状况不重要。阻止这棵大树……就是我的天命……』真天使一次又一次大口喘息。大量出血与伤口。身为一名生物而感受到的「疼痛」与「疲劳」，在栖身于飞儿的身体内之前，这应该是她从未经历过的痛苦。尽管如此，菲欧拉米莉丝还是不肯正视自己已然倒下。『身为神性幻想种，我原本就是与结着真实红色之果的大树成对诞生的存在。不同于在平行世界间生根、侵蚀的大树，我是守护平行世界均衡的调音者。以所有的能力作交换，唯有我被赋予了足以与大树同归于尽的力量。』即使因为依附在飞儿体内，使得该力量无法发挥，必须完成使命这点并无改变——少女坚定不移的眼神真挚地如此诉说着。『你明白了吗，米索拉？所以这是我的宿命，我要封印那棵大树。』「……是啊，我总算明白了。」『既然如此……』在菲欧拉米莉丝把话全都说完之前。奋力站起沉重的身体。米索拉转身背对负伤的天使，起脚奔驰在冰冻大地上。「我终于明白，不该让你跟结着真实红色之果的大树交手。」『什么！』全都理解了。他有一种感觉，那天老师所看到的地平线，他总算得以窥见一斑。『吶，米索拉，最后我有一个请求。有个女孩子，我希望你能守护她。』『孤单无助的天使（那女孩），请你一定要救她。』四年前，分开的那一天。老师在离去时对自己留下的那些话，含意就是——「老师，你想阻止菲欧拉米莉丝，对吧？」老师之所以让真天使栖身在飞儿体内，果然有她的用意。就是为了拯救菲欧拉米莉丝。如果没有与名为飞儿的天使型生化物融为一体，真天使便会发动自己的力量，牺牲自己，真的与「结着真实红色之果的大树」同归于尽。毫不犹豫。……老师就是想阻止这种事发生。……她不是那种能眼睁睁看他人牺牲自己的人。所以她才会去寻找。找出能够代替孤单无助的天使，阻止「结着真实红色之果的大树」的人。找出安娜斯塔西亚的继承者。「你听说过Omnis的方程式吗？」红狮子自冰冻大地跃起，与少年正面对峙。它张开獠牙飞扑而来，米索拉对准向自己挥过来的利爪，左手拳头毫不迟疑地伸出去。「那是世界上最伟大的老师给我的方程式（教导）。」少年与幻兽的臂膀交错。幻兽的爪子扯裂的并非少年，而是套在他左臂上的控制环。Omnis i Dia ris nes Selah，zarabel，cealis mis，oris habes Phiola（Omnis 汝为自天流落的泪水。疗伤的少女。无形天使的单翼啊）.光芒诞生。以米索拉的脚下为中心，出现了一道五彩缤纷的光之圆环。『……这道光果然是旧约召唤的世界门吗！』圆环其实是由无数个极小的发光文字连缀而成。绽放神秘光芒的文字形成光之圆环，浮到半空中，目睹这幅光景，菲欧拉米莉丝哑着嗓子呢喃道。『跟我一样的力量。不对世界造成伤痕，而是发动神性存在的力量来弥补。换句话说，生化物「方程式」的真面目是……』老师所完成的最后一个生化物。所有的次世代新生物都有相对的幻想生物作为其原型。这么说来，生化物方程式的原型也一定存在。然而至今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因为它的原型——『以次世代神生物（尼克萨斯）为原型的次世代新生物！这就是你托付给米索拉的希望吗？安娜斯塔西亚！』造成世界伤痕的大树。自大树身上诞生，能治愈世界伤痕的「神之滴」。大树赋予人类新约召唤；相对地，方程式授与少年（米索拉）将其反向召唤的力量。大树赋予人类N因子：相对地，方程式授与少年足以与其匹敌的力量。「等着吧，菲欧拉米莉丝，还有飞儿。」几十头双角兽与疾龙从天上猛攻过来，眼前还另外出现三头兽与霜巨人在挡路。面对无数只幻兽，米索拉高声宣言：「这棵大树就由我来摧毁，看我结束这一切！」行使方程式产生的无极限重反应加速。接着执行ATP的无止尽生成、肌肉组织的增强。然后所有神经系统内的刺激传导速度也达到无极限加速，这时候所有感觉器官将外界情报带给脑部、以及脑部下达命令后的传达时间都无比趋近于「零」。无限的ATP生成，以及压缩到无比趋近于零的神经传导时间（损失时间）。这两者所带来的成果也就是理论上的无限加速奔驰。少年的身影消失。反应速度远远胜过人类的三头兽居然没有一颗头追捕到米索拉的身影。早在任何一只天上的幻兽、地上的幻兽辨识出米索拉加速之前，米索拉就已经穿梭于无数只幻想生物之间。然后是接连消失。『是那时候的连锁反向召唤……！』在菲欧拉米莉丝的注目之下，被米索拉碰触到的幻兽都仅留下一抹余影就陆续幻化成光消失。并非干扰幻兽的能力，也非干扰召唤的能力，而是透过治愈连结世界的伤痕，把所有新约召唤都初期化的能力。力量来源则是诞生于米索拉脚下的旧约召唤的圆环。——由极小的发光文字形成的光环。被这道光碰触到的幻兽在光芒包围中返回它的来处。飞溅的鲜血。来自米索拉的大腿以及破皮的拳头。渗出皮肤表面的鲜血在超加速之中升华成烟状的气体飞到后方去。……突破极限的加速意味着肉体的破坏。……意识越来越恍惚。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停下来。用拳头打碎霜巨人的冰铠甲，不待巨人完全倒下，就穿过他的身侧，毫不迟疑地踏进由无数雷乌聚集起来编织成的电结界，驰过高热的电场。即使感受到肌肤烧焦的剧烈痛楚，他还是没有停下。「尼克萨斯虚像，等着吧……」几乎在无意识之中挥出拳头，将逼近到头上的疾龙探出的尾巴揍了回去。被米索拉碰到的幻兽。以及被米索拉脚下那闪闪发亮的光环碰触到的幻兽都连锁性地消灭。首先有一只幻兽在光环包围下被反向召唤，在那道光周围的四只幻兽也同样被光环包覆而消灭，接着接触到光的十六只也随之消逝得无影无踪。十六只的返还诱发六十四只的返还，六十四只的消灭更牵动了两百五十六只的返还。这场超连锁干扰就好比代表进化分歧的树形图。按照菲欧拉米莉丝的说法，这是因为连结世界时造成的世界伤痕消失，才让幻兽最终又返回原本的世界去。然后——「如……何？……我……到达了。」米素拉勉强撑住不让自己当场跪倒，转头对身后的菲欧拉米莉丝说。米索拉与她之间没有任何阻隔。没错，大树召唤来的幻兽如今都已碰触到方程式的光回到了原本的世界。『随意乱来……真是让人哑口无言的家伙。』唯有叹息。无奈的微笑挂在嘴角，菲欧拉米莉丝踩着踉舱的步伐朝他走去。『两次大规模的新约召唤以及那场破坏世界的波动，想来这家伙的力量已经丝毫不剩，就跟它的外表一模一样。』彻底枯萎的大树。树干已干枯成褐色，树皮剥落，枝榲上的叶子也都染成茶色，找不到任何一片可以感受活力的新绿嫩叶。啪滋。大树发出声响开始分解。一开始是干枯的树叶凋落，接着原本长着树叶的枝桠裂得粉碎，消失在半空中。最后剩下的大树干上也出现一道纵走的严重龟裂而裂成两半。结束了——正当米索拉想如此嘀咕时。从未体验过的灿烂光芒突然照在他身上。光像风一样扑向全身。这光芒会让人头昏眼花到连神志都开始恍惚，却不容许人将眼皮合上。这就是拟态为光的「波动」。『原来如此啊……』菲欧拉米莉丝呢喃的声音在发抖。『这就是你所寻求的最终进化啊。』有个人毫不在意地踩过碎裂散落的大树碎片，往他们走来。那是——『一名楚楚可怜的女性。』『她的长发散发出宛如琉璃般的苍蓝色光辉，美丽的容貌也同时给人慈爱、温柔的感觉。』『她的衣服以白色为基调，彷如巫女所穿的神圣服饰非常适合她，少年眼中的她永远都是如此高贵而神秘。』四年前。女性的身影一点都没有改变，就跟她与自己道别的那天一模一样。「……老师？」『不，那是尼克萨斯虚像进化成的最终型态。』在世界扎根，不断进化的次世代神生物。其尽头——『次世代种生物所到达的进化终点竟然是自己的死对头安娜斯塔西亚。真是讽刺，而且……虽然讽刺却是对我们最不利的选择。』真天使张开翅膀。在身体准备飞向空中，脚尖还留在冰层表面时，菲欧拉米莉丝的动作突然静止了。『……唔……啊……』少女的腹部遭到一记深深的肘击。安娜斯塔西亚，不，是模仿她形貌的尼克萨斯虚像突然加速，以真天使措手不及的速度，瞬间打中她毫无防备的身躯。真天使甚至来不及发出哀号就摔倒在地。——连察觉到世界破坏的波动的菲欧拉米莉丝都不及反应。——一招就让她昏迷。看到眼前的光景，米索拉的后颈开始狂冒冷汗。……一模一样。动作就跟自己认识的她完全一样。不是复制也不是模仿，那根本是完美重现了老师的动作。「————」她无言地转过来。仿造出来的恩师面孔美到令人发毛，而且有如翻版。然而也是她用自己的拳头，毫不留情地粉碎对景伤情的气氛。破坏的一击。回过神时，米索拉已双手交叉承接了近在眉睫的拳头。但是——咯吱，有东西相互摩擦。双臂感受到的剧痛与异状让他背后寒毛直竖，米索拉便立时收回双臂，退到后方。挨了拳头的部位已变得红肿。……要是再多撑个一秒，连骨头都有危险。……就算经由重反应加速强化过，还是无法招架吗！首先得让菲欧拉米莉丝远离战场。米索拉打定这个主意后就纵身跃到一旁，但尼克萨斯虚像的身影却从他的视野消失。随后，米索拉的耳朵捕捉到有人在后方冰面着地的足音。「后面……吗？」苍蓝色长发飘荡起伏。米索拉转过身去，与「结着真实红色之果的大树」所孕育的果实相同发色的女性就站在面前。彼此的浏海都快碰触到的近距离。彼此的眼神交会然后错开。移动时以影子为媒介的地狱双头犬，以及以火焰为媒介的火之破坏精灵，至今为止，米索拉也不是没有遇过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就先绕到他背后的对手。然而——在这世上单纯凭借速度，就能让拥有方程式力量的米索拉来不及反应的对手，无论是过去或今后，都只有一个人。……自相识以来都没有变。……看吧……我果然没有说错……！她做出举起拳头的动作。米索拉看着她的模样，忍不住在内心呼喊。『吶，米索拉。在天使、恶魔与龙，还有人类以及所有各种生命彼此争战的那时候，最后胜出的最强「生命」是什么？』四年前，老师如此询问少年。对于这个极其抽象的问题，当时少年满怀自信这么回答：那天的回答也很正确。「……唔……呃……啊……！」试图躲过拳头。但在米索拉踏出第一步之前，她的拳头就已经重击了他的肩膀。并没有使用重反应加速，也不是体内安置了N因子的理装执行者，更不像米索拉受惠于「方程式」。但还是比以重反应加速提升过速度的自己还要强、还要快、还要精湛利落到令人折服。从刚认识起就是这样。安娜斯塔西亚这位女性比任何人事物都还要高贵，而且超越了「人类」这个生命领域。『如今我所处的领域（此处）是生命进化的最终点。』那是他所不认识的类似重反应加速的能力吗？或者，她也受惠于类似「方程式」的生化物？虽然对她的强劲感到不可思议，可是四年前的米索拉还是没办法打破砂锅问到底。……老师总是那样。……一说起过去的事，就会露出非常哀伤的微笑。一起生活时，对话之中自然偶尔会问到。然而每次一提及，脸上总是挂着平静微笑的老师就会悲凉地眉目低垂，看到她这副模样，就让米索拉无法追问到最后。没想到这会影响四年后的此时此刻。……明明。……明明就快结束了。不管面对怎样的生化物或幻兽，就连尼克萨斯虚像，他都不觉得会输。可是唯独这名女性——他还无法抵达。即使完全解放方程式的能力，她的强大，还有身为生化物工学研究者的部分，都远在无边无际的地平在线。米索拉重新理解到这点。「……啊。」他吐出从喉咙深处逆流出来的血块。揍在腹部的拳头，很无情、残酷，而且比什么都还要——痛。这世上最大的痛苦。那就是尝到深爱之人挥下的拳头。「老师……果然很强。」米索拉笑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涌现这种情绪。即使知道对方其实是尼克萨斯的虚像。他一直追寻的老师，如今也还是跟自己理想中的姿态一模一样，能够有此自觉，让他不可思议地感到高兴。……还可以追，我还有目标。……走在遥远的前方等候我的永远的恩师。肉体达到极限。持续使用重反应加速后得面临的结果就是肉体崩溃，少年全身的力气已经散去。老师的最后一拳朝米索拉挥来，而他光是站着便已竭尽全力。无法防备。无力抵抗。连模仿老师容貌的尼克萨斯虚像都已如此确信。然而——「住手……不要再打了，妈妈！」用尽全力的呼唤。撼动了冻结的空间，传播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不要再打了……拜托……！」「……飞儿？」金发少女。天使的背后依然显现着澄澈碧蓝色的灿烂翅膀，但她的眼眸已经不再是真天使拥有的绯红色，而是属于生化物的蓝色。飞儿·妮斯斐莉亚·C4·安娜斯塔西亚。由安娜斯塔西亚创造、拉拔大的天使型生化物。少女虽是生化物，对她而言却也等同于亲生女儿，继承了她的一部分名字。「可以……停手了吧？我不想看到……妈妈在伤害人。」「————」外貌是安娜斯塔西亚的尼克萨斯虚像没有回答。沉默地握紧拳头，拳头却在微微发颤。「妈妈……」飞儿张开双手。那模样十足就是站在妈妈面前渴望得到拥抱的孩子——天使少女将破坏世界的大树抱住，用她所有的力气紧紧搂着。明明是一切的元凶，却无法表示出任何抵抗。在飞儿的拥抱下，身体被淡淡的光芒包围。「……是你输了，尼克萨斯虚像。」凝望着眼前的景象。米索拉浮现微微苦笑，同时如此告知。「大概打从一开始你就输了。模仿老师的模样、老师的强劲，将你所知道的老师全数模仿了。很维妙维肖啊，相似到连我在跟你交手时，都不知道回想起跟老师之间的回忆多少次。」然而也是因此落败。真天使这个名号。肯定是「另一边」的世界用来称呼菲欧拉米莉丝的代名词。但这世上唯有一人。对安娜斯塔西亚这名女性来说才是真正的天使，也就是她自己所爱的女儿。所以尼克萨斯虚像才会丧失全部的战斗意识。面对最爱的女儿，化作母亲姿态的大树败北了。「不过，这样也不坏吧，不是只有破坏世界，而是得到某个人的爱。」「…………」老师的身影在消失。身为继承者的少年注视着这一幕；天使少女直到最后都紧紧拥抱着母亲的幻象。一切都在消失。被真天使封印住的冻结空间、彻底枯萎的大树等等所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