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第一章映流

这里是雪与冰的世界。

平均气温是零下十度，日照时间几乎是零，每天都下着风雪。

这就是奥丁的世界。

海拔一万公尺的山脉有如墙壁般阻挡在前方，山麓处有高度超过一百公尺的大片针叶树森林。奥丁的宫殿背对那片森林夸耀着它的威容。

木造宫殿跟亚特兰提斯的巴鲁丁王国的兰德蕾多女王居住的城堡很类似。不过比起宫殿，值得一提的是盖在旁边的宽敞竞技场。那是一座直径有十公尺的宽敞圆形竞技场。道路从竞技场那边呈放射状朝四周展开，然后形成都市，就像在说它正是这个世界的中心似的。

街景排除浮夸装饰，给人朴实无华的印象。三角屋顶与墙壁裸露出木头原本的纹理。是为了防寒防雪吗，入口在二楼的建筑物，或是窗户有两层的人家也不少。其中也有高度近百公尺的建筑物，不过它们全部都是用木头盖的。

这里的居民都是被奥丁召唤而来的异世界人。

不论是否愿意，这个世界的居民都被迫过着以战士之姿在竞技场战斗的日子。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个世界的神，为了奥丁而战。

而且，如今在竞技场那边也举行着比赛。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千鸟渊爱音的拳头撕裂虚空。

爱音的魔导装甲「零」将强烈拳头击入对手身上。激烈的冲撞声与火花四处飞散，冲击波卷起地上的雪。

这是一记爆击，然而敌人的装甲却很厚。

防住拳头的是巨大的猪头。高度约二公尺，宽幅约一公尺的钢铁块状物正面挡下爱音的拳。

那个物体简直是有着猪形的魔导兵器。然而它没有躯体，看起来就像只将脑袋的部分切下来似的。内部结构虽然不明，不过感觉上应该使用了类似于魔导机关的东西。小小眼睛发出青光，魔力光辉在金属表面上循环着。

「啧！」

爱音用推进器一口气拉开距离，在雪上面滑行。竞技场的积雪约四、五公分，如今从天空飘散下来的雪花也是零零落落。雪花有如临时起意般飘落，在它的另一侧有一名率领着猪头颅的战士。

那名男子名叫「弗雷」【注】。

注1：北欧神话中的丰饶之神。

他有着将近两公尺的身高，身穿与躯体一体化的薄铠甲。美丽金发流泻至背部，五官宛如希腊雕像般精悍端整。他的肩膀很宽，呈现完美倒三角形的体形延伸出长腿。虽然那真的是一副男人味十足的完美躯体，不过大部分都已经机械化，因此爱音无从得知男子本来是何种模样。

「呵呵呵，没想到神格计数只有五万三千左右，排名又在一百名之外的你，居然可以在我面前存活一分钟以上。不愧是奥丁大人青眼有加的人物。」

「我这边才觉得麻烦呢。」

爱音将右拳伸向前方，左手则是收至身前。银环在那只手腕上散发光芒。浮现在那儿的数字是一百一十三。它就是爱音在这个世界的存在价值。

「不过爱音啊，你毕竟及不上我这个前十名──也就是奥丁位阶者的弗雷呐。就算发生奇迹，你也无法打倒我。」

弗雷有如要展示给爱音看似地抬起左手，十这个数字在那只手腕的圆环上发着光。

弗雷话尚未讲完，爱音就踹向地面，在一瞬间缩短距离。然而巨猪对爱音的攻击产生反应，再次插进她与弗雷之间。猪用鼻头挡住爱音的拳，然后就这样张嘴，用这股劲道将爱音的手腕向上拨开。

「咕！」

爱音的手臂完全伸直，毫无防备地暴露侧腹。

「就是现在，古林博斯帝【注】！」

注2：北欧神话中登场的黄金猪。

钢铁猪古林博斯帝张大口吐出火焰，那是被压缩的高密度光束状火焰。爱音用绝对领域防御那道火炎的压力。

「呜……可恶！」

火焰压力很骇人，爱音的身体在竞技场的场地上缓缓滑行。就算用绝对领域防御，零的装甲也会被加热。这股热量让竞技场的雪瞬间气化，白烟四处弥漫。

「这种程度的防护罩防不住我的攻击喔！」

弗雷拔出系在腰际的剑。

「胜利之剑雷瓦汀！」

刀身发出亮光，卷起骇人热风，然后释出太阳般的光辉，接着挥向爱音，然而距离却隔了一百公尺以上。即使如此，火炎与冲击波仍是将爱音的身躯有如树叶般颳飞。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爱音的身躯在竞技场的雪地上不断翻滚，然后冒出剧烈雪烟一动也不动了。爱音倒在地上，身旁开启通讯视窗。

「喂爱音！振作点！」

映照在视窗上的金发褐肤美少女以急迫的声音如此呼唤。

「咕……不要用吼的啦，古拉贝尔。我有好好保持清醒喔。」

爱音有如睡觉翻身般回转身体，将手放上地面，用发抖的手腕撑起上半身。然后，她凝视因水蒸气而模糊不清的弗雷与其随从。

「古拉贝尔，那家伙的神格计数大概多少？」

『弗雷现在是十二万四千，不愧是第十名。就算是末席，毕竟还是奥丁位阶者呐。』

「原来如此，是我的两倍以上……难怪这么自信满满呢。」

爱音勉强起身，古拉贝尔用严峻表情凝视她的身影。

『怎么办？要投降吗？』

「少开玩笑啊！只要成为奥丁位阶者，就能获得挑战奥丁的权力喔？我可是花了一年，好不容易爬到这个地位可以跟位阶者对战呐！」

古拉贝尔痛切地明白爱音的心情。

古拉贝尔她们是在两个月前左右抵达这个世界的。然而当时爱音已经在这里度过了将近十个月的光阴。她在那段期间内孤身奋战，直到现在。

「我……我要打倒那家伙，打倒奥丁。」

──然后再次回到原本的世界。跟大家，还有伤无再次见面！

「而且听说那个叫弗雷的模仿奥丁，试图走上相同的进化路径喔。换句话说他就是奥丁的劣化拷贝版，是一个很好实验品喔。」

『那么，你打算使用那个啰。』

爱音没回答这个问题，狠狠瞪视弗雷。

「呵呵呵，爱音啊。你打算挑战奥丁大人吗？」

弗雷带着爱用的剑──雷瓦汀缓缓走向这边。那张脸庞上洋溢着随时可以打倒对方的从容态度。

「嗯嗯，我要挑战她喔。这种世界我再也待不下去了！我要打倒奥丁，回到原来的世界唷！」

「愚蠢呐。」

「为什么？你本来也是从另一个世界被召唤过来的吧？你不是想要跟奥丁战斗，赢过她返回原本的世界吗？」

弗雷轻轻露出笑容。

「那种陈年旧事我早就忘了呐。而且，我对原本的世界毫无依恋，我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打倒神。」

如此发下豪语后，弗雷凝视奥丁的宫殿。

「不过，我离神的等级还很遥远。我还要周而复始地战斗渐渐进化，也要打倒你取得你的武器呐。」

「是呢，那我就从你手中收下那把剑吧。」

爱音露出无畏笑容凝视弗雷手中那把发出光辉的剑。根据这个世界的规则，胜者可以从败者身上夺取一种武器或是能力。强者会像这样变得更强，习得各式各样的能力。

弗雷有如要挥开爱音的视线般，举起剑浮现不悦表情。

「在此腐朽身亡吧！爱音！」

弗雷高高挥起剑，爱音迅速地将单手伸向前方。

弗雷以为这个动作是在求饶。

然而在下个瞬间，爱音的掌心扩散出魔法阵。字样发出光辉缓缓回转，一边朝爱音前进。接着它一口气加速穿过爱音背后，然后停在那边。

「什么！？」

爱音的变化让弗雷瞪大眼眸，因为那副身影在一瞬间变得截然不同了。装甲虽然比以前简易，却变得更加美丽，光辉也增加了。而且闪闪动人的银发变成了粉红色。

「你有这种能力……什！」

弗雷脸庞扭曲，那对眼眸映照着一直在监测中的爱音的神格计数。那个数值超过八万。

「神格计数……居然缓缓上升？」

至今为止不曾见过这种现象，弗雷的额头浮现冷汗。

──这怎么可能。若要提升神格计数，就必须脚踏实地的努力才行。怎么可以像这样剧烈地提升呢……可是。

实际上映照在眼底的数字就是持续提升着。

「这、这种华而不实的数字是怎样……就算你用某种方法提升神格计数，终究还是不及我的数字！」

跟随弗雷的自动退敌装置──钢铁猪来到前方。探测到敌人的神格计数，判断对方会威胁到主人的话，它就会防御攻击，并且对那个人进攻。它是绝对服从的随从，也是盾牌。古林博斯帝露出不曾有过的失控举动，而且震动着。

「怎么了？爱音是这种程度的威胁──」

弗雷瞪大眼睛。

爱音的神格计数持续上升，而且突破了十二万。

「术式解体！」

飘浮在爱音身后的魔法阵发出光芒，渐渐裹住爱音的身体。而且以爱音为中心制造出圆盖状的魔法阵。

「咕……上吧！古林博斯帝！吾等还是占上风！只要趁现在──」

钢铁猪袭向爱音，然后冲进爱音的魔法阵之中。那里是爱音的支配领域，是会分解所有术式的绝境。

在那瞬间，猪停止突进。

「！？古林博斯帝！」

爱音毫不留情地将拳头刺向停止移动的钢铁猪。

爱音的拳头陷进对所有攻击都不当一回事的铁猪体内。鼻尖变形，裂痕从那儿爬向全体。

「看样子术式解体对这家伙也有效呢。」

抽出手臂后，爱音将那只手伸向旁边。

「全时空粉碎pulverizer！」

手的前方展开另一个魔法阵，爱音从那儿抽出一把巨大的大炮，然后将它的炮口抵住钢铁猪的眉间。

在那个瞬间，恐惧感窜过弗雷的背部。

──这怎么可能。

她应该是一个可以轻松打倒的对手才对。

然而……这个数值是怎样啊？

映照在弗雷眼眸里的神格计数超过十五万。

「发射！！」

爱音举着的悖德武装「全时空粉碎」释出骇人光芒。那是毫无慈悲的光辉，会粉碎所有存在的时间与空间。猪的额头瞬间开了一个洞穴，在下个瞬间钢铁猪有如漩涡般粉碎四散。而且全时空粉碎释出的破坏之光笔直地朝弗雷前进。

「呜！咯啊啊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弗雷发出惨叫声，身躯惨遭轰飞。竞技场直径有十公里，弗雷从中央一口气穿越至边缘，就这样狠狠撞上面向奥丁宫殿的墙壁，身躯也跟着四分五裂。

「怎么可能……我居然……会这样。」

弗雷的身躯如同字面所述崩解脱落，在那个瞬间，竞技场四周欢声雷动。前来参观这场战斗的奥丁世界的战士们赞扬爱音的胜利，没有人的外形是一样的，有外表粗犷的男人们，也有以速度决胜负的女性类型，容貌五花八门各有不同。

这个世界的战士都跟爱音一样，是从异世界被带来这里的人们。基本上体型几乎跟人类一样，但体格跟肤色等细微之处便有所不同。

种类繁多的战士们在围墙上兴奋地挥起手臂大叫。

他们虽然在赞扬爱音，却并不是想跟她打好关系。他们正在说「下一场跟我打」。爱音露出厌烦表情，从观众那边转开脸庞。

『成功了呢，爱音。』

视窗飘浮在脸庞旁边，古拉贝尔在那儿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

「这是当然的啰。」

爱音有如在说「怎么样」似地露出得意笑容，用左手撩起变成粉红色的头发。在那只手腕上发光的圆环，浮现在那儿的数字从一百一十三被改写成十。

爱音用推进器飘浮在半空，然后飞到弗雷狠狠撞上去的墙壁那边。她在那儿发现弗雷失去双臂只剩上半身的残骸。将手边的视窗对准那副身影后，爱音按下分析钮。

「喔……？这样也有神格计数五十呢，应该对不是零这一点表示佩服吗？又要从头开始了呢。」

如此说道后，爱音捡起弗雷掉在附近的胜利之剑雷瓦汀。

「啊啊我失礼了。不是从头，请从五十开始吧。」

爱音转过身躯准备离去时，头顶传来声音。

「我挺享受这一战的呢，爱音。」

──！！

紧张感在爱音全身流窜，吵闹的观众也闭上嘴巴，现场寂静无声。

抬头一望，只见一道身影站在宫殿的露台上。

那个人有着闪闪发光的银发，有如冰一般的美丽容颜，左眼的眼罩给予这副美貌不自然感。沉甸甸的大胸部，给予千锤百炼的结实紧致身躯阴柔美感。这就是超越人类的美丽结晶。

守护那副躯体的是仿造冰龙外形的装甲。不过它只守护四肢，头部跟躯体看起来几乎毫无防备。只有水晶与龙鳞造型的装甲板覆盖侧腹与股间，胸部装甲的形状看起来就像龙爪抓住胸部，感觉像是要刻意彰显那对胸部的美丽。

分别吊在后背左右两处的巨枪是「昆古尼尔永恒之枪」，据闻没有那把枪打不倒的存在，是这世界最强的武器。还有飘浮在背后的巨大龙头「法夫纳」。它是奥丁的随从，就相当于弗雷的猪，力量却是弗雷的古林博斯帝所无法比拟的，而且还有两只。被龙守护，拥有传说之枪貌如冰霜般的美少女──那副姿态正是神圣的战女神。

「机械神……奥丁。」

奥丁从露台飞降而下，轻轻在爱音面前着陆。

「呵呵呵，不愧是我看中的人呢。就这样努力钻研下去的话，数十年后神格计数或许可以达到五十万左右呢。继续以上位排名为目标吧。」

爱音不由得啧了一声。

这个女人打算将自己禁闭在这个世界数十年吗──她心中猛然涌现怒火。

就在爱音打算对奥丁口出怨言时，脚底传来痛苦的声音。

「呜呜……奥、奥丁，大人。」

变成残骸的弗雷气息若断若续地呻吟。

「我、我还没、没有输……身为，奥丁位阶者的我，不可能输给这种，家伙──」

「排名低的人是你喔，弗雷。」

奥丁用仅有一只的冷淡眼瞳凝视弗雷的残骸。

「排名就是一切唷，好好体悟只要差一名就是天壤之别的事实。更何况爱音现在是奥丁位阶者，你对她说话的那种口气……」

弗雷因惊愕而扭曲脸庞。

「不喜欢的话，也可以请爱音给你最后一击，让那副身躯变得无法修理喔。」

奥丁冰冷的眼瞳发出青蓝光辉。

弗雷无言以对，只能用浑身之力咬紧牙根。脸部组织被那股力量破坏，液体喷溅而出。然后，弗雷就只是一股劲地保持沉默。

「奥丁位阶者也只有这种程度……我渴求的战士还要很久才会出现呢。」

如此低喃后，奥丁环视宽敞的竞技场。

「我已抵达了神之领域，因此普通战士无法给予我更强大的力量。拥有更强大的力量，以及新能力的战士何时出现──我已经等不及了呐。」

「然后你会夺走那份力量，让自己变得更强是吗？」

爱音有如挑战般说出这句台词后，奥丁用右眼狠狠瞪她。

「……就是这么一回事呢。不过我很期待爱音喔。爱音变得更强的话，周围的战士也会自然而然变强。偷学爱音的战法，因此变得更强的人也会出现吧。这种战斗的进化会产生更强的战士唷。」

「人们像这样成长茁壮后，你就从他们身上夺取力量，就只是这样而已不是吗？神只要榨取人们辛苦培育的果实就行了，这种地位挺不错的嘛。」

然而奥丁却扬起嘴角浮现淡淡笑容。

「这只不过是胜负的结果罢了。讨厌这样的话，打倒我便可。因为败北，所以会被夺走。我总是公平、公正的喔。」

接着奥丁抬头仰望被厚重云层覆盖的天空。

「这世界是为了强者而存在的，弱者则是为了当粮食而存在的喔。而且，力量的进化是没有极限的。」

奥丁用半恍惚的表情阐述自身信念与这世界的理法，但对爱音而言这种事根本无所谓。

「机械神奥丁，我要挑战你喔。」

爱音撂下这句话后，奥丁用讶异神情凝视她。

「用不着这么着急也行吧？现在就算战斗，爱音也没有胜算唷。爱音要更加成熟才会变强，就算夺走你现在的能力也补充不了什么。」

「少开玩笑！只要打倒你取得机械神的力量，应该就能回归原本的世界。我绝对要打倒你，回到原本的世界，回到有大家在的地方！」

爱音面向奥丁摆出架势，背部的魔法阵也渐渐增加光辉。

「真是的……没办法了呢。」

奥丁遗憾地叹气。

「那我要上了喔。」

就在那个瞬间，缠绕在奥丁身上的气息变了。那副躯体流出骇人斗气与风，让爱音的秀发随风摇摆。光是浴沐在这股杀气之下，心好像就会屈服。

「咕……意思是这就是机械神真正的实力。」

爱音被召唤至这个世界后的一年间，有两名战士向奥丁挑战，而且两人都是排名第一。

然而，结果却很凄惨。

那完全算不上是胜负，他们被奥丁随意摆布玩弄，然后遭到破坏。而且那两人被夺走能力，就这样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不过我是不会变那样的。

奥丁有如冰一般的装甲发出光辉，释放出神圣光芒。而且那道光辉跟爱音的术式解体一样，以奥丁为中心有如半球体般向外扩展。

那个圆盖状光芒是攻略奥丁的第一道障碍。圆盖状光芒是神之光，光是触碰它就会被吸走所有能量，身体机能也会出现问题。

──就像古蕾丝的魔力吸收harvest的高级版本吧。

然而，就刚才在弗雷身上做过的试验而论，应该可以用术式解体抵消它才对。爱音如此说服自己。

「术式解体！」

以魔法阵构成的圆盖，以爱音为中心向外扩展。

「啊啊……刚才就是用这招打破弗雷的障壁呢。」

奥丁展露开心的微笑。

「上吧啊啊啊啊！」

爱音发出吆喝声，魔法阵的回转同时变快，渐渐增加尺寸。然后圆盖状魔法阵跟圆盖状神之光互相碰撞。

现场产生激烈光辉与冲击声响，两个圆盖同时消失。

──就是现在！

爱音举起刚刚才夺到手的胜利之剑雷瓦汀，然后冲向奥丁。然而在奥丁身后待命的两颗龙头──法夫纳却插到两人中间。虽然它们是龙头上面张着翅膀的奇妙随从，爱音却也明白它们的可怕之处。以前挑战奥丁的战士之一连碰都碰不到奥丁，就这样被法夫纳咬碎了。

这颗龙头跟弗雷的猪一样，会自动感应对主人造成威胁的对象，然后施加攻击。其中一只法夫纳朝爱音这边而来。

「算是认可我为对手了呢！」

爱音用生疏的手法挥起雷瓦汀。在那个时候，脑海瞬间闪过昔日同伴身着赤红装甲的身影。

──有再多练一下剑术就好了说。

爱音有如要挥开这种念头般，狠狠将雷瓦汀击向法夫纳的头部。

「欸！？」

爱音确实不是用剑专家，却也有一定的手感。而且剑本身的性能也相当不错，再怎么说也不可能毫发无伤。她虽然这样想──

「呵呵呵，这种程度是斩不了这孩子的唷。」

面对雷瓦汀的斩击，法夫纳的装甲完全不当一回事。金属表面微微起着波浪，简直像是承受剑的所有冲击，再将那股力道卸去似的。

「咕！既然如此！」

爱音扔掉雷瓦汀，再次从魔法阵中取出全时空粉碎。

爱音周围的空间扭曲变形。空气开始打转，放电现象掠过空中。然后她刻不容发地扣下扳机。

「拜托你了喔！全时空粉碎！」

破灭之光奔向奥丁。然而，这次却换成另一只法夫纳插进全时空粉碎的射击路径上。

那是足以裹住整座竞技场的光之洪水。在那道光辉中，爱音相信她至少消灭了法夫纳。

──行得通！

接下来就看能带给奥丁多少伤害了。不过她不可能毫发无伤。爱音感觉到阿塔拉克西亚──感觉到伤无正接近而来。

然而爱音的这种愿望，却被出现在眼前的现实给击碎了。

「怎么会……」

因爆烟与蒸气而朦胧不清的另一侧，浮现一颗巨大的龙头。

──全时空粉碎无效。

「你在睡吗，爱音？」

耳畔响起这种声音。

毛骨悚然的感觉窜过全身。

爱音仅仅发呆了零点几秒，但这段时间对奥丁而言却是过于无聊的时间。

「！？」

爱音张开绝对领域，将推进器催至极限。她在转眼间脱离战线，拉开三公里以上的距离。

「……！？」

──急剧的加速感。

身体被猛烈的劲道向后拖拉。震动很激烈，视野糊成一片。是推进器失控？不对。是被某种东西推压──

──不，在那之前，

强烈冲击袭向全身。骇人的剧烈痛楚让意识远离，宛如全身骨骼都碎掉般的冲击令身躯麻痹。

是被某物撞到吗？可是不记得有这种事，

──看到了破碎的景色。

好像看到绝对领域灰飞烟灭的景象。

然后是飞过来的奥丁之枪昆古尼尔。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爱音的身体瞬间横越直径十公尺的竞技场，狠狠撞上墙壁。然后最强武器昆古尼尔插在她的胸口上。

爱音被长枪贯穿，被钉在竞技场墙壁上。

「看看这副模样，你还没练到可以跟我战斗的等级唷。」

奥丁也一样，在不知不觉间来到爱音面前。

「咕………啊……」

然后她抓住刺进爱音胸膛里、自己爱用的长枪。那道伤口喷溅出鲜血。

「咿！」

爱音咬住牙根。

「你的神格计数最多也只到二十万吧？我可是有一百万以上喔？」

爱音因惊愕与绝望而瞪大眼眸。

奥丁从爱音体内拔出昆古尼尔。

「咕……咯啊！」

爱音吐血，有如崩倒般坠至地面。鲜红血液从倒下去的胸口流出，渐渐染红地面。

奥丁手中握着爱音扔掉的雷瓦汀。

「虽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我还是姑且收下啰。」

太阳之剑有如溶解般消失在奥丁手中。然后奥丁将昆古尼尔挂上肩膀，接着背对爱音。

「你好像还可以变强，我就不给你最后一击吧。如果能捡回一条命的话，就再多精进武艺吧。」

爱音的视野渐渐被黑暗吞没。

──在我胸口上开了一个洞，还在那边说啥啊。一般来说这样会死吧。

爱音连这种声音都发不出来，甚至无法移动脣瓣。

──我，会死吗？死在这里？

「爱音！喂，振作点！」

某人的声音传入耳中。不过，她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伤无。

我好想。

再见你一面。

在心中如此低喃后，意识完全沉进了黑暗的底部。

◇　◇　◇

根据那由多掌握的黄金帝龙的位置情报，以及从欧西里斯资料库里取得的奥丁的情报，可以清楚地明白黄金帝龙在奥丁的世界。战舰阿塔拉克西亚跟欧尔迪乌姆从欧西里斯的世界出发，前往奥丁的世界。

两艘巨大战舰在隔开世界与世界、任何事物都无法存在的虚无空间前进。这个空间只有一大片漆黑色，不过有时会突然流过神秘的美丽光彩。这股潮流发出五颜六色的光彩，有如生命光辉般美丽、强大而且虚幻。

那些光辉是某处的世界，因某种理由而流出来的光芒。它是生命力也是魔力，是因果之光，蕴含那个世界特有的法则。那些光芒有如迷途般在隔开世界与世界的空间中流动，其中也有一些光会抵达另一个世界吧。在它抵达的那个世界中，将会发生呈现其他世界法则的各种异常现象，也就是所谓的超常现象或是奇迹。

也可以说，就是这道光引发了袭击雷姆利亚跟亚特兰提斯的异世界冲突。

像这样欣赏的话它就是美丽光辉，但对被那些光辉造成的悲剧卷入其中的当事人而言，就无法单单觉得它很漂亮而看得入迷了。

巴特兰提斯的代理皇帝古蕾丝•辛克拉维亚也是其中一人。

她独自一人伫立在战舰阿塔拉克西亚的了望室，用愁思目光望着流光，就像要从它身上找出答案似的。不过愈是冷静思考，欧西里斯展现的幻象就愈是会在古蕾丝的脑海里复苏。

伤无成为巴特兰提斯新皇帝，爱音跟古蕾丝则是变成他的皇后。然而伤无跟爱音，以及帝国人民却要求古蕾丝献上性命。他们说古蕾丝不死，自己这些人就无法幸福。他们这样说，然后要求古蕾丝自绝性命。

当然，古蕾丝并不是在现实世界中被这样要求的。那只是欧西里斯利用古蕾丝心中的罪恶感趁虚而入制造的幻象，赛尔西欧妮是这样说明的。

然而对古蕾丝来说，却无法斩钉截铁地断言那是不值一提的梦境。

那些声音在追究自己在异世界战争中的责任。区区幻影在古蕾丝心中牢牢地扎根，紧紧缠了上去。

「你在这里啊，古蕾丝。」

自动门开启，耳熟的声音与气息进入室内。

「兄长大人……」

回过头后，古蕾丝立刻觉得不妙。自己的表情跟声音好像随时会哭出来似的，这样会让兄长大人担心的。如此一想后，古蕾丝态度一变，装出开朗表情。

「何事呢？离开会还有一段时间吧。」

「嗯嗯，我想跟古蕾丝说话。」

伤无靠近窗户，与古蕾丝并肩而立。

「跟妾身……唔。随时都很欢迎唷。」

古蕾丝眯起眼睛。

没错，直到不久前，两人还上同一所学校，而且也很常说话。虽然那也是虚伪的时光，却很幸福。古蕾丝真的将伤无当成哥哥恋慕着。如今回想起来，她觉得自己好像趁爱音不在时独占伤无，所以也感到内疚。然而心里很开心仍是事实，古蕾丝无法否认这一点。

伤无露出对某事感到迷惘的神情，却还是有如下定决心般自己点了头，然后用非常认真的面孔对古蕾丝搭话。

「古蕾丝……背负跟你一样沉重的责任，我并没有这种经验。我只是以一介男学生之姿，随波逐流当天地穹女神Amaterasu的队长罢了。所以我明白自己没立场说什么伟大的话。不过，如果是倾听烦恼的话，我就做得到。」

「……兄长大人。」

前阵子跟欧西里斯决战前，自己像这样独自伫立的光景也曾被伤无看见，所以他一直在担心自己吧。然而──

「没什么啦，无需担心。妾身好歹也算是皇帝之流，当然也会有一些问题烦心。妾身已经习惯了，所以用不着操心喔，兄长大人──」

伤无突然将古蕾丝的肩膀搂过来，古蕾丝不由得害怕伤无绕上自己肩膀的手。伤无的手掌很暖和，将自己抱过来的手臂也很温柔，然而古蕾丝却觉得那种暖意与温柔并非自己可以领受之物。

「古蕾丝是巴特兰提斯帝国的皇帝，不过也是我的妹妹。」

「欸……」

「你是皇帝之流的话，那我也是大哥之流。就算血脉并未相连，我也觉得自己是你的大哥。所以把你的辛酸也分给我吧。」

「可是……呐。」

古蕾丝在心中呐喊。别再这样了。不然的话，

──妾身做做样子的假面具会被剥掉的。

「兄、兄长大人真爱操心，妾身并没有……」

「我不知道欧西里斯让你看到了多难受的幻影，不过那只是幻影而已。」

古蕾丝不由得屏住呼吸。

──兄长大人知道妾身看到幻影的事？

「我跟爱音都不会对古蕾丝见死不救，绝对不会。」

「不行的……」

古蕾丝垂下脸庞双肩颤抖。

──已经是极限了。

「是不行的。妾身倘若活着，兄长大人跟皇姐就无法幸福呐！」

水滴落至脚边。

赤红眼眸溢出泪水。

「古蕾丝！」

伤无将古蕾丝的纤细娇躯抱进胸膛。

「你在说什么傻话！我要生气啰！」

伤无真心动怒的声音让古蕾丝身躯一震。古蕾丝抬起脸庞后，认真视线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她。那对率直黑眸击碎了古蕾丝的假面具。它的下方出现了少女因悲伤而扭曲的脸庞。

「因为，因为！雷姆利亚的损失都是妾身害的呐。妾身的皇姐，不可能跟身为雷姆利亚勇者的兄长大人在一起！不过只要妾身一死，负起责任被判死刑……如此一来罪行就能得到清算，皇姐就能自由了。」

古蕾丝的泪水将伤无的胸膛弄又热又溼。

「混帐！有这种可能吗！」

伤无打从心底发出怒吼，一边用力紧拥古蕾丝的身躯。

绝对不能放开她，不能让她在这里逃掉。在这里放开手的话，古蕾丝真的会跑去伸手无法触及的地方。这种恐惧感袭向伤无。

那由多在阿塔拉克西亚准备的短暂生活──古蕾丝在这种时光中称呼伤无为哥哥，伤无也以哥哥的身分跟古蕾丝相处。

伤无不知实际上那段生活持续了多久，不过应该是足以将古蕾丝当成真正的妹妹，觉得她很重要的漫长时光吧。那是实际堆叠而来的时间，不是逻辑可以左右的事物。

就是因为这样，伤无狠下心说道：

「听好了，古蕾丝。那不是拯救我们的手段，也不是崇高的自我牺牲。那种东西只是逃避而已。」

古蕾丝不由得抬起脸庞。那对眼瞳仰望伤无，在那儿的是惊讶与冲击，还有难以置信这一类的神情。

「兄长大人……你怎么这样说。」

伤无咬紧牙根。

「你只是不去正视痛苦的现实，试图转身逃离罢了。这不是负责任的行为，而是抛弃责任。」

古蕾丝的脸庞因不甘心与悲伤而扭曲，那对眼眸再次溢出泪水。

「既然如此，兄长大人要妾身如何是好呢！妾身不懂！不懂呐，兄长大人！妾身……妾身已经，不晓得该怎么做才好了，连兄长大人都这样说的话……妾身、妾身就……呜，啊……啊啊！」

古蕾丝就这样大声哭了起来。

「讨厌，妾身已经，呜呜，哇啊啊啊啊！」

古蕾丝不顾形象，像个普通少女般哭泣。她张开嘴，不断流出泪水，哭红眼睛跟鼻子。她用孱弱的力道压向伤无的胸膛，就像打算逃离现场似的。

然而，伤无却不让她逃走。

他手臂用力，将古蕾丝的身躯抱在胸前。

「你非做不可的事情不是逃避，而是战斗。」

「──欸……呜呜！」

古蕾丝一边啜泣，一边用溼润眼瞳望向伤无。

「肯听我说吗，古蕾丝？」

古蕾丝抬头仰望伤无半晌，不久后还是抿住嘴巴点了点头。

「如果说你破坏雷姆利亚杀掉人们的话，那你只要拯救更多人就行了。」

不过，古蕾丝却摇摇头发出呜咽声。

「这、这种……事，要怎么做，呜呜！」

「雷姆利亚跟亚特兰提斯这两边都要救。」

「两……边？」

「没错。现在世界因为机械神的关系而消失了，雷姆利亚跟亚特兰提斯都是。照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我们的世界会终结。这已经不是异世界战争责任归属这种次元的问题了。因为追究责任的人会不复存在，负起责任的人也会和乐融融地一起消失呐。」

「这……呜呜，是这样，没错……」

「如今我们正打算将世界恢复成原状，所以不能缺少亚特兰提斯世界的力量。我们需要实际支配国巴特兰提斯的力量，需要巴特兰提斯帝国皇帝古蕾丝。」

伤无轻触古蕾丝的脸颊，拭去她的泪珠。

「现在我觉得古蕾丝是为了寻找爱音而战。不过，为了取回亚特兰提斯世界的情报也是理由之一吧。可以将拯救我们雷姆利亚的理由加到里面吗？」

「拯救……雷姆利亚。」

「组成世界的情报被机械神夺走了。那里面有许多城市与人们，因异世界战争而灭亡的都市跟死者根本难以比较。我希望你能帮助那些人！帮助他们！」

然后，伤无再次紧紧拥住古蕾丝的身躯。

「兄、兄长大人？」

「……而且呀，古蕾丝。说起来你根本就搞错了喔。」

伤无的眼瞳溼润，泪水差点就要流下。

「为什么你死掉，我跟爱音就能幸福呢！？重要的妹妹可是死掉了喔？我们会很悲伤痛苦，心里又难受，无法重新振作吧！更不要说是把妹妹当活祭品才得到的生活……那是地狱不是吗！为什么你会觉得这样我们就能幸福呢！不可能幸福的吧！你是笨蛋吗！」

伤无将古蕾丝紧拥在怀中，不让她发现自己眼中也渗出了泪水。然而古蕾丝很清楚，她知道伤无正为了自己而哭泣的这件事。

古蕾丝怯生生地张开嘴。

「这样做就……行了吗？」

「这样就够了。」

擦拭泪水后，古蕾丝咬住好像要再次发出呜咽声的脣瓣，确实地点点头。

「妾身已经没事了，兄长大人。」

她有如推开伤无的身体般，缓缓移开身体。用手擦了擦脸庞后，古蕾丝用完全哭肿的眼睛露出微笑。

「让兄长大人烦心了。」

「偶尔也得做做像大哥的事情才行呐……啊啊，对了。我送你回欧尔迪乌姆吧。」

伤无如此说道后伸出手，古蕾丝却有如逃开那只手臂似地抽身而退。

「妾身可以一个人回去呐。谢谢你……兄长大人。」

然后她作势要退向后方，又突然朝前方踏出脚步。

──！？

她趁伤无瞬间大意时扑进怀中，夺走伤无的脣。

古蕾丝柔软脣瓣的触感传向伤无的脣。

啊──如此心想时，古蕾丝已经有如弹跳般退向后方，然后露出恶作剧的微笑。

「要对皇姐保密喔♪」

古蕾丝转过身躯，踩着轻快步伐离开了了望室。

「古蕾丝……」

伤无有如在说「完全被拿下了一招」似地搔搔头，然后露出微笑。

「你捡回一条命呢。」

应该没有任何人在场的了望室传出带有威胁意味的声音。

──！？

伤无连忙环视了望室内部，有一条人影倚墙而立。

「把古蕾丝大人弄哭时，我实在很想杀掉你呢。」

从墙壁那边撑起身躯后，对方双手环胸走向伤无。

「赛！赛尔西欧妮！？你究竟是从何时就在那里的……」

赛尔西欧妮扬起单眉瞪视伤无。

「打从一开始。怎么可能把这样的古蕾丝大人丢着不管呢，你这蠢货。」

惊讶情感消退后，羞耻感急骤涌现。伤无的脸颊染上赤红色。

──可恶，这么一说赛尔西欧妮有隐藏身形的力量！话说那些话都被听见了吗！应该说是被看见了！可恶啊啊啊啊！

伤无不由自主想要跺脚。不过自己把古蕾丝弄哭成那样，又将她逼到无路可退。虽然没被当场杀掉，不过说不定接下来就有处刑时间等待着自己。至少得觉悟会被打得半死不活吧。

伤无如此心想做出觉悟，赛尔西欧妮却轻拍他的肩膀。

「哎，还算可以喔。」

──欸？

在那之后，赛尔西欧妮连一眼都不看伤无，就这样走出古蕾丝离去的门扉。

被孤零零留在原地后，伤无有如突然想起般慌张地环视了望室内部。这里果然已经没有半个人了。

伤无感到奇妙的孤独感，所以决定回去自己的房间。他在途中再次思考赛尔西欧妮那句话语的意义，然后双手环胸。

「还算可以……意思是那种表现她给了及格的分数……是这样吧？」

触碰自己房间的门扉后，门自动开启迎接伤无进入。那是一个床铺跟桌椅分开摆放的宽敞房间。伤无就这样朝向位于正面的大窗户。

外面很昏暗，偶尔会有异世界的光芒流曳而过。凝视自己映照在那道窗户上的脸庞，伤无独自低喃。

「战争结束的话……吗？」

古蕾丝在思考这场战争结束，和平到来时的事情。到那个时候，雷姆利亚跟亚特兰提斯这两个世界将会变得如何呢？

雷姆利亚诸国与亚特兰提斯诸国，巴特兰提斯帝国跟伊兹卡路多还有巴鲁丁之间的关系会是如何？战争的责任归属会变怎样？

伤无只是拚命应付眼前的战斗，对未来之事没认真想到这个地步。话说回来，如今的战斗对象机械神实在是过于强大的敌人，所以伤无也算是没有余裕去思考打倒她们后的事情。

预料未来之事虽然可笑至极，不过就现阶段的战力差距思考，和平世界到来才是奇迹。

即使如此，古蕾丝仍然凝视着之后的局势，她果然是一国的皇帝吧。

伤无试着思考自己的未来。

首先还剩下两名机械神。根据从欧西里斯那边取得的情报，对手似乎跟至今为止打倒的北斗还有欧西里斯等级不同。真的有办法打倒她们吗？总之从这里开始就不晓得答案了。

伤无摇摇头。

──不行呐，无论如何思绪都会在这里鬼打墙。

假设战争结束好了，那会变成怎样呢？自己大概会顺应情势帮忙日本复兴吧。战争结束了，没有战争。也就是说，

心灵混合装置跟天地穹女神都会变得不再需要。

「……！」

好像有一种揪心的感觉。

自己不再是天地穹女神的队长，也会回到普通的学校。跟爱音跟姬川，还有优莉西亚与希薇亚之间也会变得毫无任何关系。

如此思考时，伤无感受到连自己也为之吃惊的失落感。

──这、这种感觉是怎样啊？

那是突然造访、难以言喻的寂寥感。

简直像是一个人被丢在一望无际的寒冷荒野似的。

──这怎么可能，我在想啥啊。

伤无把手用力撑向窗户，隐去自己反射在上面的脸庞。

──是那样的话，只要再次走上新人生就好了。而且，大家也一定……不会只因为这样就变成陌生人。一定能从同伴变成朋友。希薇亚跟映流，优莉西亚跟史嘉蕾，还有小卡跟爱音也──

「……啊。」

爱音……会变成怎样呢？

变成巴特兰提斯帝国的皇帝──

就在此时，告知有访客前来的电子音响起。那道声音让伤无身躯倏地一震。

──只不过是门铃声而已嘛……我在害怕啥啊。

伤无浮现苦笑接近门扉，触碰在学园阿塔拉克西亚就养成习惯而没锁上的门扉。然后，门扉有如横滑般开启了。

「映……映流？」

站在那儿的人是脸颊微微泛红的姬川映流。

「突、突然造访真是抱歉。那个，我有一些话想对你说……」

心脏在伤无胸口里猛然跳了一下。和平世界到来的话，自己跟大家就变成陌生人了吗？就是因为在思考这种事，所以伤无产生对方宣布要跟自己绝交的心情。

「究竟有什么──啊，不。先进来吧……」

伤无把身体移向旁边，叫姬川进入房间。

「打扰了。」

姬川低调地说道后，有些客气地进入房内。这样的姬川，让伤无对她举手投足的动作敏感地产生反应。

──她要说什么话……比起这个，得先让她坐下来才行。

「那么，映流……是呐，来这边。」

这间房间没有给访客用的椅子，所以伤无将手掌比向床铺那边。

姬川在一瞬间变得满脸通红。

「你、你在想什么啊！这、这、这样未免也太突然了！进入房间才三秒居然就邀我上床，至少也营造一点气氛还是──」

「不、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这里没有椅子，所以我是说请你坐床上！」

「呜……！？」

姬川涨成赤红色的脸庞又变得更红了，这股劲道感觉就像会从头部冒出水蒸气似的。姬川不由得噙着泪咬紧牙根，脸庞也在颤抖。

「啊啊，我真是的！」

姬川用手遮住变红的脸庞垂下头，伤无也不由自主抱住头。

──被自己的想像影响太深了喔，伤无！冷静啊！

「映流，那个，不好意思，我用了会招来误会的说法。」

抬起脸庞后，姬川用泪眼汪汪的溼润眼眸瞪视伤无。

「请你再小心一点言行好吗！我托你的福丢脸了不是吗！」

伤无觉得这几乎是一连串的误会所致，但他还是先安抚了姬川。

「真是的……才一开始就搞砸了嘛。」

「才一开始？」

伤无保持一人宽的距离，跟姬川肩并肩坐在床上。

「什么事都没有。」

姬川红晕上颊，不高兴地望向上方。

「那么……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讲？」

「这个……」

姬川支支吾吾起来。

「其实我有一点事情想跟你谈。」

伤无瞬间屏住呼吸。

「什、什么啊，这么郑重。没必要……客气吧？」

伤无一边这样说，一边难以抑制自己渐渐变快的心跳。

「跟所谓的客气有点不同就是了……」

姬川扭扭捏捏地把指尖缠在一起，一边偷瞄伤无。

姬川大大地吸了一气，然后将它吐出。

接着有如下定决心般望向伤无那边。

「那么，我就说啰。其实──」

率直双眸映照在伤无的眼瞳里。

「我，喜欢你。」

第十卷 第一章 映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