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六章

<p>“犯人——就是我！”</p>

<p>一指！</p>

<p>看到实乃梨的手指着自己，龙儿、大河，还有亚美全都傻傻看着她，无话可说，三个人并肩坐在沙发上，像嗷嗷待哺的雏鸟一样张开嘴。</p>

<p>实乃梨接着指向身旁的北村——</p>

<p>“共犯、就是你！”</p>

<p>“各位，真是对不起。”</p>

<p>“对不起！”</p>

<p>站在一起的两个人深深鞠躬。</p>

<p>别墅的客厅里只有一片沉默，以及不变的平稳海浪声。太阳早已下山，窗外是一片蓝色的透明帐幕。</p>

<p>“什么……？什么意思……？”</p>

<p>大河微弱的哀鸣，带着几分风雨前的宁静。</p>

<p>实乃梨与北村老实说出自己的所作所为——首先是龙儿房里的枕头，再来是大河房里脱下乱丢的衣服、摇晃的窗户、关上的门、洞穴中的头发，还有最后的神秘怪物……</p>

<p>“唉呀，我们只是忍不住、忍不住想要告诉大河和高须同学，你们真是太天真了。还有啊，那个黏答答的黏液是浓稠的化妆水，头发则是我自己——”</p>

<p>嘿！实乃梨揪起后脑勺的头发，那里的确少了几撮。</p>

<p>“说我们天真……那就是说……我和大河的计划……早就曝光了？”</p>

<p>龙儿战战兢兢地发问。实乃梨重重点了点头：“YES！”</p>

<p>“一开始我只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一直发生莫明其妙的事情，大河和高须同学也是鬼鬼祟祟。于是我就觉得，这是不是你们计划好的。不过之所以能够确定，是煮咖哩时出现的北村同学声音。高须同学，你是假装大河也在厨房对吧？”</p>

<p>“唔、嗯。”</p>

<p>“就是那时候我才确定有问题——因为大河根本不会做家事，可是高须同学却不断称赞她做得好、做得好。”</p>

<p>因为我想说给北村听，让他对大河有好印象……这种理由当然不能说。</p>

<p>北村带着几分抱歉搔搔头：</p>

<p>“可是，你不觉得在洞窟里一连串的失败未免太不自然了吗？你不觉得『可靠的北村怎么可能会犯这种错误！？』吗？”</p>

<p>“这……该怎么说，我只是忍不住开始认为，你真的是个蠢蛋……”</p>

<p>“这、这样啊……”</p>

<p>得知死党对自己的评价这么低，北村不禁有点难过。不过龙儿没有发现，继续说道：</p>

<p>“完全被栉枝精彩演技骗了……我还以为你真的很害怕。”</p>

<p>“咦——？看来不像是故意的吗？哪有女孩子会害怕到做出那种奇怪反应？”</p>

<p>“不、因为是栉枝，我还以为你害怕的时候就会出现那种反应……”</p>

<p>“这、这样啊……”</p>

<p>实乃梨的表情也带着几分古怪。龙儿与大河都被骗了……或许他们擅自认定实乃梨不会骗人，才是这么容易上当的原因。</p>

<p>“啊……搞什么……原来早就被看穿啦……”</p>

<p>垂头丧气的大河显得浑身无力。实乃梨拍拍她的肩膀微笑说道：</p>

<p>“嗯——我很开心喔！多谢大河，还有高须同学。”</p>

<p>“你不生我们的气吗？我们明明知道你讨厌恐怖的东西，还打算吓你喔？唉，虽说后来全部失败了……”</p>

<p>“我没生气哟！”</p>

<p>实乃梨的双手在脑袋旁边比出V字，开始晃来晃去。</p>

<p>“那是因为我就是在期待你们吓我，才会公开说出我害怕恐怖的东西啊。就好像是那个——我好怕、我好怕、我好怕，恶心的僵尸好可怕，就好像『馒头好可怕（注：日本相声的一段。有人为了吓吓公开表示害怕馒头的人，便把他跟很多馒头关在一起。可是害怕馒头的人却把馒头吃光了）』吧？”</p>

<p>“咦……呃？你说什么？”</p>

<p>“我的意思是说，只要我说：『好可怕、好可怕。』一定会有人想要恶作剧吓吓我吧？我就是在等待那一刻。其实我最——喜欢可怕的东西了！惊悚、颤栗、超自然现象、僵尸，我最爱这一类的！虽然一边尖一边吵闹，事实上我可是很开心的！还有还有，云霄飞车也是我的最爱喔！”</p>

<p>被耍了——彻底失败。龙儿仰望天花板，大河也哑然张口，最后筋疲力尽地抱着头闭上眼。没想到大河昨晚对北村随口撒的谎，正好说中真相。面对实乃梨的演技，龙儿和大河从头到尾都被整了。</p>

<p>“察觉这是怎么回事的我，半夜就找北村同学跟我搭挡，开始进行作战会议。那时的大河和高须同学也在进行会议……既然这样，我就顺水推舟，送个间谍过去。”</p>

<p>“至于亚美则是多的。”</p>

<p>听到自己被称为是“多的”，亚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嘴角不停抽动。这次最倒霉的人也许就是亚美了。</p>

<p>龙儿仰望天花板一动也不动——我到底在干什么？</p>

<p>难得的旅行、难得的机会……我到底在干什么？</p>

<p>大河的心里八成想着同样的事……她在沙发上缩成一团，闷闷不乐皱着眉头。难得有机会接近北村，自己到底得到什么？不是什么也没有吗？</p>

<p>好空虚，今年夏天就这么结束了。</p>

<p>什么也没留下，与实乃梨的关系也没有任何改变，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十七岁夏天就这么结束了。</p>

<p>“那么，接下来……锵锵！”</p>

<p>实乃梨与北村也许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举止莫名地开朗起来，让大家看看他们拿在手中的大袋子。</p>

<p>“昨天我们有买烟火喔！到海边放吧！”</p>

<p>现场没有丝毫热烈开心的气氛，可是龙儿心想，烟火或许正适合此刻的自己——盛大地发光发热之后消逝的火花——不对，我根本不曾发光发热……</p>

<p>凉风吹过海滩，山边传来暮蝉的戚鸣。太阳比想像中还要早下山，季节已经接近秋天。</p>

<p>听着海浪声，龙儿脚穿海滩鞋走在冰冷到让人惊讶的沙滩上。刚刚走过时明明还能感觉到正午的热气。</p>

<p>“哇啊！好可怕、好可怕，小实！”</p>

<p>龙儿听到大河的声音而转头。</p>

<p>“就跟你说没问题，一点也不可怕。你看！好美、好美！”</p>

<p>大河把手伸得笔直，让实乃梨点燃烟火。大河手里的细长烟火立刻冒出浅绿色火焰，同时响起霹雳啪啦的爆炸声，四周还有一朵一朵小火花。大河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呆立原地，动也不动盯着烟火——火焰照亮大河过于苍白的脸庞，也照亮实乃梨的笑容。</p>

<p>“接下来换我！要放哪一个好呢？这个好了！”</p>

<p>实乃梨也从袋子里选了一支喜欢的烟火，用打火机点燃。在散发些许微弱火花之后——</p>

<p>“喔！”</p>

<p>“唔哇！”</p>

<p>在实乃梨与大河的叫声中，烟火喷出鲜艳的粉红色火球，而且数量越来越多，闪耀眩目的光芒。</p>

<p>“哈哈哈！这个好棒喔！”</p>

<p>实乃梨兴奋得团团转，粉红色火焰在黑暗中拉出长长的光之轨迹，实乃梨的样子就像是被闪耀光芒的缤纷缎带围绕。</p>

<p>龙儿心想，那个笑容多么耀眼啊！实乃梨笑容底下的洁白牙齿比烟火更加令人目眩神迷，眨也眨的眼瞳比烟火更加闪耀。</p>

<p>望着实乃梨的自己，也许无法在她的人生中占有一席之地，甚至连存在的证据都无法留下，便在她的人生里消失。不但无法成为恋人，也无法接近她，就连想要吓吓她、达成她的愿望都做不到……吓她、让她害怕，用尽各种卑鄙手段，最后的结果还是失败。让她开心？更是差得远了。</p>

<p>有点想哭，大概是因为夏天快要结束了吧？</p>

<p>不过错处的北村点燃冲天炮，“咻！”的一声飞向空中。“哇——哦！”实乃梨大声欢呼；大河发不出声音，只是张口仰望。在女孩子的视线</p><p>之下，飞射的光芒终于炸开。在海上开出绿色与红色的璀璨火花。</p>

<p>亚美坐在远处，好像正在望着飞向天际的烟火，其实什么也没有看进眼里，只是抱住膝盖，好像很无趣、很寂寞的模样。</p>

<p>亚美知道我喜欢实乃梨了吧？可是为什么会被看穿呢？龙儿不知不觉凝视亚美的侧脸，亚美似乎也注意到龙儿的视线。</p>

<p>看看龙儿，耸耸肩膀。不带一丝笑容，只是轻轻耸肩。</p>

<p>这么说来，亚美在洞窟里曾经说过“高须同学，会感到寂寞吗？”可是龙儿不能回答“寂寞。”该不会……龙儿现在才想到这一点。</p>

<p>这是自己的答案，难道她正在体会我此刻的感觉？自己的存在无论对谁来说，都是可有可无——也许我带给她这样的想法也说不定。然后实乃梨对我的价值，以及我对亚美的价值，怎么想都不一样吧？</p>

<p>龙儿起身走到亚美身边。就算被拒绝也要把话说完。</p>

<p>“哟，今天一天真是够惨了。”</p>

<p>“……”</p>

<p>一脸不耐烦的亚美抬脸望了龙儿一眼，马上转过头去。</p>

<p>“我们继续刚刚的话题，我还没回答你……如果你不在的话，我会觉得寂寞喔。不过，这该怎么说呢……”</p>

<p>她注意到我打算继续说下去：</p>

<p>“该怎么说……重点不是有没有人觉得寂寞，而是自己会不会寂寞吧？觉得寂寞也没关系，只要思考怎么做才能够不寂寞就好了。你看，因为我们两个……就像你说的……是对等的。既然觉得寂寞，就坦率表现出来啊！”</p>

<p>依旧不肯回头的亚美眼里，发出强烈光芒……北村发射的冲天炮倒映在她的大眼睛里，看来相当美丽，这跟说谎没有关系，只是单纯的美丽。</p>

<p>“高须同学……”</p>

<p>过了一会儿，亚美总算开口：</p>

<p>“我、我……”</p>

<p>亚美没有转头，也没有看向龙儿，只是发出不成声的低语，细小微弱的声音几乎快要被海浪声盖过、被烟火声吹散。</p>

<p>——我不曾想过自己寂不寂寞。</p>

<p>“那你好好想一下吧。”</p>

<p>“不会……很痛苦吗？”</p>

<p>“有办法解决就不会痛苦了。”</p>

<p>既然觉得寂寞，就要坦率面对寂寞——龙儿说服自己，迈开脚步。他对亚美说的话，同时也是在说给自己听。理所当然的解决办法，就是亲自动手把关系拉到对等位置。这其实是相当简单的道理。</p>

<p>“喂，栉枝。”</p>

<p>“嗯！？”</p>

<p>实乃梨拿着烟火回头。自己不在实乃梨心里，真的好寂寞，一点也不对等——就是这么一回事。既然如此，就让我主动和她交谈。想要知道有多少可能性、找出有多少空间，只能靠自己主动开口。我好想大声告诉她：“我在这里！”</p>

<p>“我说……”</p>

<p>大河一溜烟灰因离开实乃梨的身边。大河一面说“我拿烟火去给蠢蛋吉！”一面留给龙儿与实乃梨独处的空间。就算为了报答大河的帮忙，我也要竭尽全力鼓起勇气。</p>

<p>“那个……栉枝，谢——谢谢你。”</p>

<p>“呃？”</p>

<p>“真的很恐怖，不过回想起来也很开心。我们都被你骗了。你啊，该怎么说，真是带给我一连串的惊喜。只要有你在，不论到哪都很开心。”</p>

<p>疲于惊讶的实乃梨沉默了一会儿：</p>

<p>“哈哈哈……你抢走了我要说的话了。”</p>

<p>她以一如往常的笑容看着龙儿：</p>

<p>“这趟旅行真的很开心，我才要跟你说声谢谢，谢谢你让我这么开心。海带芽幽灵、还有辣死人的咖哩，真的好好吃……啊、我们还一起做了三明治吧？实乃梨特制的黄芥茉增量版、你还帮我试了味道。另外还有……还是……听到我莫明其妙的发言，你不但没有笑我，还很认真地听我说，了解我想说什么……”</p>

<p>实乃梨缓缓转动双手的烟火，陶醉地望着火花，再度笑了起来。</p>

<p>“还有啊——吓你们那件事，真的很对不起。弄脏你的毛巾，也真的很对不起。我下次送你一条吧。都怪我无论如何都想让高须同学看到幽灵，才会得意忘形。”</p>

<p>“为了我……？”</p>

<p>“嗯，没错。”</p>

<p>实乃梨低头看着烟火，然后慢慢抬起头，以映着烟火光芒的眼瞳直视龙儿的脸：</p>

<p>“你不是说过你想看到幽灵？所以我才想说要让你见识一下。因为高须同学似乎一直努力想让我看见幽灵……我的害怕模样虽然是假的，可是我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全部都是真心话。”</p>

<p>龙儿猜不出实乃梨话中的真意，不知不觉闭口不语。实乃梨趁机继续说下去：</p>

<p>“高须同学，为什么想吓我？”</p>

<p>“呃——那是因为……大河告诉我你讨厌恐怖的东西，所以我……”</p>

<p>“兴起恶作剧的念头？所以然想要捉弄我？应该不是吧……高须同学不会听到人家说讨厌什么就故意吓人，以此为乐的人。你是随时都想要让别人开心的人……”</p>

<p>“唔——”龙儿语塞。实乃梨看着说不出话的龙儿，没有生气，但也没有微笑，只是直直看着他：</p>

<p>“我真的很想知道，如果我害怕的话，高须同学会因为什么而感到高兴呢？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p>

<p>“这……”</p>

<p>龙儿舔舔干燥的嘴唇，心脏好像刚被拉上岸的鱼，疯狂跳动。</p>

<p>可是还是说出一直想说的话：</p>

<p>“我想让你相信幽灵的存在，我想你看到幽灵。那一切都不是骗人的，你不是局外人，所以——所以……”</p>

<p>龙儿在心中祈祷实乃梨能够听懂自己一口气说完的话。</p>

<p>“这样啊……”</p>

<p>实乃梨只回这么几个字，可是眼神却变得温柔而放松。她究竟了不了解龙儿的心意？无从得知。究竟接不接受？也无从得知。</p>

<p>微笑的实乃梨继续开口：</p>

<p>“高须同学，你看到幽灵了吗？”</p>

<p>龙儿缓缓点头——我看到了，我的确看到幽灵了。</p>

<p>实乃梨能够看到吗？能够看到幽灵、看到我吗？龙儿没有这么问，只是凝视脚边沙子。</p>

<p>能够看到就好了。</p>

<p>在实乃梨心中，留下我存在的证据……不用到幽灵的程度，只要像鬼火一样就够了。</p>

<p>“那么接下来……对了，高须同学，我们一起去找UFO吧？不是人造卫星喔！”</p>

<p>实乃梨突然仰望天空，眯起眼睛微笑。</p>

<p>“幽灵之后是UFO……再下来去找土龙！这样一来，世界也会逐渐改变……只要找到想看到的东西……让我的世界有所改变，这么一来，或许……有一天……”</p>

<p>就在那瞬间——</p>

<p>龙儿的眼角瞥见有什么东西在发光，突然伸手指向海面。</p>

<p>实乃梨转头看向龙儿手指前方。</p>

<p>昏暗的水平线升起一颗颗火球，接连不断地爆炸。</p>

<p>在蓝色天空那头，开出光与火的鲜艳花朵。慢了几秒才传来低沉的声音“轰！”</p>

<p>实乃梨张开双手，眼里闪耀比星星还要耀眼的光芒，烟火照亮她的鼻尖。小声说了什么——不是要讲给谁听，只是说给自己听：</p>

<p>“UFO爆炸了——”</p>

<p>北村也注意到了，抬头仰望天际。</p>

<p>大河与亚美也望向天空。</p>

<p>所有人都因为太过突然的火花乱舞而说不出话来——</p>

<p>烟火不断飞向天边，炸出绚烂火花之后四散……红色、黄色、蓝色、绿色，盛夏的烟火燃烧天空，耀眼光芒叫人眼花缭乱。</p>

<p>“银河战争……开打了……？”</p>

<p>实乃梨朝着天空张开双臂，仿佛不敢相信这是事实，</p><p>口中念念有词：好像在作梦，我竟然看到了——不停反复再反复。</p>

<p>在绚烂夺目的天空下，龙儿始终没注意。</p>

<p>大河缓缓放下举到一半的手。烟火好漂亮啊！看啊、笨狗快看！大河的手没有和平常一样，抓着那件平常都会抓住的T恤，就这么放手。</p>

<p>她终于明白了——原来没搞懂的人是自己。</p>

<p>原来如此。</p>

<p>原来是这么一回事。</p>

<p>只有一旁的亚美，看见大河的侧脸。在烟火飞舞的夜空，眼中的诧异多过同情。可是她决定不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只是待在她旁边。</p>

<p>***</p>

<p>“……！”</p>

<p>一觉醒来，大河瞬间反应不过来自己身在何方。自己好像作了一场奇怪的梦，受到梦里气氛的影响，害怕自己一个人被丢在某个恐怖的地方。</p>

<p>“你在干嘛？快点下车了！”</p>

<p>“啊？呃？”</p>

<p>龙儿正在她的眼前，旁边的北村帮亚美把行李从行李架上拿下来。亚美不理会北村的举动，径自盯着香奈儿手镜，开口叫道：“唉呀——电车里的空气果然太干了！”</p>

<p>“大河——！走了哟！”</p>

<p>实乃梨拉住大河的手，将她从座位上拉起来——实乃梨脸上只看得见开怀大笑的嘴巴，伸手把藤编包包递给大河。</p>

<p>旅行就这么结束了。特急电车不知几时停在熟悉的车站，月台上都是下车的乘客。</p>

<p>大河急急忙忙抱着包包，握住实乃梨的手，走向狭窄的走道。自己究竟是几时睡着的？好像睡太久了，头部传来阵阵疼痛，连胃也开始刺痛。</p>

<p>“小实……我的肚子好像有点痛……”</p>

<p>“咦？不会吧？还好吗？高须同学——大河说她肚子痛！”</p>

<p>什么——龙儿和北村一起转身。</p>

<p>“要吃药吗？先在月台的椅子上坐一下吧。”</p>

<p>眼镜后那对光看就叫人落泪的温柔眼神，正在看着大河的脸。大河只是摇头说声：“不用了。”挪开视线。</p>

<p>不用了。</p>

<p>这样就好了。</p>

<p>再过几天来暑假就要结束，这样一来又要回到原本的日子。</p>

<p>不变的一群人、不变的教室、不变的早晨与夜晚。还有稍微改变的什么……</p>

<p>可是大河心想，这样就好。因为没有不好的理由。</p>

<p>来到两天前大家集合的剪票口——</p>

<p>“到家之前都还算是旅行喔！各位不要松懈，赶紧迈上归途吧！”</p>

<p>北村又开始发表有些丢脸的演说。龙儿无视他的发言：</p>

<p>“顺便去超市买东西吧……今天是礼拜五，也就是说有鲔鱼特价。”</p>

<p>“大河，你说呢？”龙儿试着询问大河——</p>

<p>“吵死了！我很累耶！别拿那些家庭主妇的小事来烦我！”</p>

<p>只换来冷漠的回应。</p>

<p>亚美也是陷入沉思。看样子她似乎很在意稍微晒伤的鼻子。</p>

<p>“今天我就直接回爸妈家，顺便去一趟护肤中心吧~~~”</p>

<p>刚发表完名媛发言，就被实乃梨“喂喂喂喂！过来这边！给我过来！”勉强拉进不同世界的集团。实乃梨开始语重心长说道：</p>

<p>“嗯——本次的旅行在没发生任何意外的情况下结束，真是太好了！那么，各位！我们大家新学期学校见了！”</p>

<p>——明天我们社团活动时还会见面啊！在大家挥手道别的气氛，只有不会看场面的北村声音独自回响。背对大家的实乃梨准备往北口的脚踏车停车场走去，又转身呼叫龙儿的名字：“下次我再带毛巾给你，你要什么颜色？”、“啊——蓝色！”、“咦——？粉红色？”、“我说蓝色！”、“咦——？闪亮亮的金色？”、“蓝?色——！”、“知道了，卡其色吧！”装出豁然开朗模样的实乃梨笑容，比平常更加耀眼眩目——“啊、呃、好……卡其色……”</p>

<p>冷眼看着两人的大河说了一句“真是蠢蛋”当场坐下。亚美只是冷冷看了大河一眼，拍拍龙儿的背，说了声“拜拜！”便戴上太阳眼镜，表情从暑假高中生变回清秀模特儿，迈步走向通往市中心护肤中心转乘剪票口。北村把胃药递给大河，挥挥手“我也去牵脚踏车了！”便朝与实乃梨相同的方向走去。</p>

<p>高须龙儿的高中二年级夏天，就这样宣告结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