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CASE 7 他与她的关系（Love is [not necessarily] blind）

委托人：荻野目纱千佳——窗外广阔的天空，渐渐由橙转紫。天上有一些积云，气温也下降得很快。看这样子，很快又要下雪了。没想到从那天起……从文化祭那天起已经过去四个月了。在放学后的活动室里，眼看着荻野目前辈坐在委托人席上，我一时间恍如梦中。黑色的长发与意志坚定的表情，她的身姿依旧像那天一样，给人以昂扬的印象。不过，今天的荻野目前辈穿的是冬装。想来，我以前只见过穿着夏装的荻野目前辈……能和这个人近距离的接触，想都没想过……或者说……只是没办法推诿，勉强接下了委托而已，怎么办……说穿了，我和百濑现在不是接受委托的时候。我们正在激烈争吵，甚至还说了“迄今为止的关系都一刀两断”这种话，根本不是去关心别人的时候。我瞄了一眼旁边的百濑。眼泪虽然都擦干了，头发却全力地爆炸开来。因为发帘挡着看不到她的表情……现在，百濑对这个情况怎么想呢……想着什么，带着什么心情坐在侦探席上呢……虽然让她白跑一趟很不好意思，但现在实在是无能为力。这种状况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那个，对不起。其实，我们现在有点忙——”“……嗯？”前辈看着我们，发出了声音。“……请问怎么了？”刚一问她，她狐疑地皱起眉头，这样反问：“——说起来，你们俩……文化祭那天，和我说过话吧？”——心脏猛跳了一下。“后夜祭之后，跟我说丢了笔记本对不对？”——糟糕。对了。我们以前在调查中和她说过话。装作一般学生的样子，为了调查她的事情而出言刺探。而现在，荻野目前辈——知道了我们就是失恋侦探。——那一天，自己成为了调查对象的事，可能会被她发现。“……嗯，果然没错，就是那时候的两个人。也就是说难道那也是……调查？”果不其然，前辈立刻就得出了这个疑问。“呃，呃……这个……”我不禁汗如雨下，喉咙也顿时感觉干渴。终于……这一天终于来了。调查对象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调查过的这一天。怎么办？该怎么办？总之，先努力掩饰看看。“那个并不是、没有恶意的！应该说……先不说有没有恶意，根本不是调查！那是……”……不行！完全想不出可信的话……“真的是丢了笔记本！然、然后、想问知不知道！委员长、你看、挺那个的、感觉挺靠谱的！可能知道！”啊啊啊，越说越可疑！自掘坟墓了！“那个……那给……”“……太刻意了。”对着已经连话都说不好的我，前辈叹了口气，架着胳膊。“果然，那是调查啊……”看样子她完全看穿了。我……已经说不出话了。……完蛋了…………彻底完蛋了……脑海中浮现出了最糟糕的发展。——前辈大怒：“你们居然偷偷摸摸地调查我！”——愤怒演变成了大纠纷，传到了教师们的耳朵里。——结果，失恋侦探活动停止。我和百濑，也要遭受停学处分……可是——“是嘛……总之放心吧。我没有生气。”——荻野目前辈和善地笑笑，这样说。“……哎？”“委托你们的是沙川吧。对我而言，被他调查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而且我自己现在也来委托了，没法抱怨。”“……真、真的啊……”“啊啊……”长舒一口气，我瘫在椅子里。我浑身瘫软无力，挤出一个古怪的笑容。“……这、这样啊……实在是，太谢谢您了。”……真是千钧一发……前辈性格宽宏真是太好了……正跟百濑闹矛盾的时候如果又雪上加霜……我就完全束手无策了。“但是这么一来……你们知道我的男朋友是谁，对吗？”“……是的。”心情平缓下来，我摆正了坐姿，诚实回答。“是赤城满前辈……在与前辈你交往……”我又瞄了一眼百濑，她顶着爆炸的头发低头不语。依旧看不见她的表情。“啊，就是他。既然我来到这里，或许你们已经明白了……最近，我被他甩了。”“……哎。”……荻野目前辈她们，开始交往才不过四个月啊？为什么这么快就分手了呢。明明看起来那么要好……我略微烦恼了一下，“……我插嘴问一句，理由是什么？”我下定决心向她发问。现在这个局面下想请前辈离开实在难开口。先听她说完吧。至于接受委托与否，那之后再考虑应该也不晚……“这个嘛，他——”荻野目前辈回答的声音，因为愤怒饱含力量。“——他好像劈腿了！”“……呜哇——真的啊。”“啊。真是不能原谅，居然和我以外的女人——”……真过分啊。有荻野目前辈这样棒的女朋友，居然还对其他女孩出手……上次调查的时候对他的印象就不好，现在我又明显感觉他在我心中的评价下降了。“当然，知道以后我也做了各种调查。对方的名字、什么时候开始劈腿、劈腿的契机是什么，全都调查了。我觉得，既然要做，就应该全知道了以后再去找他理论。”原来如此，像前辈这样充满活力的人，的确会自己把一切都调查清楚之后在潇洒地向男友报复。然后毫无留恋地迎接下一次恋爱。“可是，过程中又怎么也弄不清楚的事情，所以来向你们求助了……”说着，她在书包里翻找，拿出一个便携式的音乐播放器和小音箱。“其实，他劈腿的对象是同班的广播部成员，一个叫雏形唯的女人。发生关系的契机，似乎是文化祭刚结束之后他作为执行委员出席的午间广播。这个广播节目的主持人就是雏形。虽然我向来在中庭吃便当，没有听过这个节目。”“……啊——”我挽着手臂，开始回忆。“文化祭结束没多久的时候，赤城前辈的确参加过午间广播节目。虽然我也没仔细听过……那个节目似乎很受欢迎……特别是星期三，感觉内容格外开放。”宇田路中央高中的午间广播，会根据星期几内容不同。赤城满出席的星期三的节目，名义上主要是关于考试、高考，这类有关学习的话题。但是，其中也混杂着学校的近期情况、以及广播主持人雏形唯的恋爱八卦实况，因此大受好评。我的班级里，也有好几位热心听众。“好像是啊。所以，我就弄来了广播的录音听听看。我认识的人里有广播部的成员，这个人帮我制成了MP3。只听录音的话，满和雏形确实有种可疑的氛围。但是，有一点点不能理解的地方……总之你们先听吧。”前辈把播放器和扬声器接好，按下播放键。录音状态不怎么好，播放出的声音略带噪音。“——说到这里，满君作为文化祭执行委员真是很努力了，接下来是要全力准备高考吗？”夹杂着噪音，一名女学生声音清脆地发问。午间广播里早已熟悉的，雏形唯的声音。“啊，嗯。其实，我因为保送，已经决定好要去的学校了。”赤城前辈如此回答。想一想，他的中性声音也是好久没有听到了……“所以接下来和之前一样，打算享受高中生活。”“享受学校生活，是指恋爱吗？”“……嗯是啊。”“真好啊——”雏形唯搭腔的声音格外的甜。因为音量很大，声音听得额外清晰。“真羡慕你诸事顺利。唔，其实呢，在这件录音室里有能让我联想到喜欢的人的东西，总让我心跳加速呀。”“哎，能联想到喜欢的人？是什么东西。”赤城前辈说完，出现了短暂的空当。一定是在向周围看吧。不过……这个录音，音质真不好啊……总是混入小小的杂音，广播室的古老器材录下来的东西转换成MP3，可能就是这种质量吧。接下来，“……嗯？我好像发现类似的东西了……”赤城前辈似乎发现了什么，提高了声音。“哎？真的？你明白了？”“……不，多半是错了吧，再怎么说这也……我觉得是搞错了。”“哎——是吗？但是如果猜中了我可能会很惊讶，也很焦虑。”“……真的？”赤城前辈对她报以询问的语气。“那，我可能猜中了……”播放器里传出“咔、咔”的噪音。“是嘛……你好像是明白啦……”“猜中了啊……”……唔，原来如此。就在这里，赤城前辈判断出，雏形唯所说的“喜欢的人”就是自己……然后开始脚踏两只船……“就是这样。”前辈停下了音乐播放器。“我想大致的过程你们也听懂了。雏形暗示了什么东西，而满发现了。但是，我想你们也会这么觉得。”说着，她看着我的眼睛。“究竟具体指的是什么，又是如何发现，完全不明。”“……是啊。”的确，从这番对话来看，赤城前辈发现了对方的好意这一点是不会有错的。可是……录音室里究竟什么东西成为了契机，完全无法判断。“实际上我也去过录音室，但完全没有发现存在可能性的物件。更何况，距离广播那天已经过去很久，放在那里的东西也可能改变……但是，我无论如何都想知道。他究竟用什么东西、什么方式发现了对方喜欢自己。”“原来如此。”“所以拜托你们——”说完，站起身的荻野目前辈深深地低下头。“——赤城满如何发现别人对自己的好意这件事，你们能为我调查吗？”“啊……啊！”我不由得从椅子上站起来。不好，怎么能让长辈这样客气！必须给她回答……——可是，回头一看百濑依旧低头不语。看来不能指望她给回应了！“……我、我知道了！”被逼到最后关头的我，下意识的回答了。“失恋侦探百濑及其助手九十九……接、接受了你的委托！”※ ※ ※荻野目前辈离开了活动室。我坐在助手席上。重新审视自己所处的境地，抱住了脑袋。——百濑提出“一切都当没发生过”。——荻野目前辈的委托。这……我该如何是好。两个问题摆在我面前，我却不知道如何着手处理。脑袋一阵阵的疼痛，额头莫名的开始发烫。怎么会变成这样……如果能就这样逃回家去该多好……睡上一觉隔天醒来，就可以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像以前一样度过每一天该多好……虽说如此……我很清楚这种愿望不会实现。我很清楚，这就是现实。而……窝头瞄了一眼百濑，她从刚才开始就一动也不动。现在，看来是不能指望她做什么了。那么——我就必须有所行动……也不能一直这样六神无主下去。如果不考虑解决方法，状况只会更加恶化……我已经不想让事态更加棘手了……做了一次深呼吸，挠了挠头，拼命地开动头脑思考。总之……“一切都当没发生过”这件事，现在还不能立刻给出回答……虽然对不起荻野目前辈，但对我来说果然这边的问题更加重大。这关系到我自己和百濑的今后。正因为如此重要，我不想在现在的混乱状态下做出判断。这样一来……先考虑先考虑委托的事情比较妥当。既然接受了，也不好让荻野目前辈等太久……“……百濑。”下定决心，我向她开口。“总之……我们先调查吧。”百濑依旧坐在侦探席上低着脑袋。对着仿佛冻结一般动也不动的她，我说：“跟以前一样进行询问和观察，解决委托吧……虽然我觉得有很多需要考虑的事情……那些等到委托告一段落，冷静下来的时候再说是不是比较好？这样重要的事情……不能这么简单决定……”……对，按顺序来解决就行了。首先处理委托，结束了之后再慢慢地考虑我们今后的关系这样感觉就比较容易处理了，对状况也好对彼此的情绪也好应该都是最佳选择……可是——“——与我无关。”——她回答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失恋侦探，我已经不想做了。请您自便。”“……”——百濑的拒绝表示，比预想的还要顽固。当然，我也没想过能得到她的全力支持。在这种糟糕的时机擅自接受委托，我也觉得自己做错了。但是我也慎重考虑了眼下的局面，希望能得到她最低限度的帮助……“……那百濑你……”强忍着眩晕感，我咽了口唾沫，问她：“你觉得该怎么办……你想怎么办……”“我什么也不想办。”“……什么意思？”“就是我说的意思。两情相悦的事、喜欢的事都当做没发生过。我和前辈，回到仅仅是后辈与前辈的关系。失恋侦探不再进行，就是这样。”……我只觉得自己被逼到了绝路，再一次挠挠头。“……你别、说那种话……”“而且，这样一来，前辈不也轻松吗。”“……？”“不用再因我而烦恼了。也不会再有不快的经历了。”……我不由得哑口无言。这……确实可能如她所说。和百濑划清界限，这段时间的苦恼和痛苦，可能就全部得以解脱了。那，将到今天为止的事情“一笔勾销”就是对的吗……？这样做……真的是为了我们两个人好？……我不明白。果然，现在的我还不能对此做出回答。“但是至少，果然还是……给我一点时间好吗？”百濑依旧低着头，挠了挠头发。“失恋侦探该怎么办、我们的关系该怎么办……我希望你让我考虑一下。这是很重要的事，不能这么快就决定……到决定时为止，请你尽可能地像之前一样好吗？”对的，果然在这种情况下，在头脑热气上头的时候不能决定这么重要的事情。要谨慎地得出结论、找到可以接受的答案……无论如何，需要时间。一边像以前一样进行活动，同时认真考虑的时间。百濑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你说让我等，等多长时间。”她声音沙哑地询问。“我可忍不了太长时间。”……是啊，她当然会这么说。的确也不能一直就保持这种悬而未决的状态。既然如此，就不得不提出某种最终期限。我烦恼了一下，“……那么，三天。”我提出了一个她或许会接受的最短期限。“三天之内我会给出答案。是不是要就此结束，我会认真的得出结论。所以这期间……我希望你能像以前一样，我们一起调查。”虽然可能太过紧迫，但以眼下情况来看这就已经是极限了……最近百濑解决委托的速度非常快。有三天的话一定能结束赤城前辈的调查，这期间我也能得到仔细考虑的时间。“在此之上……如果我觉得百濑的想法正确的话，我会遵从；如果我觉得你错了，请你跟我再好好谈一次。这样……可以吗？”……说着说着，我不禁想，自己这是想干什么呢。明明是自己先发起争吵的，一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在向百濑这样恳求了。不仅可耻、而且丢人。……回想一下，我们争执的时候一直是这种感觉。我先发了脾气，百濑反弹的时候就会狠狠地抗拒我。为了让她稍微冷静一下，我只好苦苦哀求……“可以。”百濑点头了。她的视线依旧没有对着我。“我只等三天。”……我安然地拍拍胸脯。太好了。只要有这三天，比起现在在这里零散地作出决定，应该可以找到更好的选择。但是，“不过——”百濑接下来说的话，让我愕然失色。“——我会参加调查，但是我不会进行推理。请前辈你自己做。”※ ※ ※当天晚上。躺在床上的我，已经彻底无计可施了。那之后，到头来我也没能说服百濑。没能和她商定，积极的参加调查。也就是说——我不得不一个人解决荻野目前辈的委托。我不得不一个人摸索，赤城前辈注意到爱意的原委。头阵阵作痛，胃里有什么沉重的东西上涌。……绝对不可能。虽然我读过的推理小说堆得像山一样高，但要我不得不去亲自调查这种事实在出乎意料……说到底，创立失恋侦探活动的是百濑。我只是被迫成为她的助手，完全没有干劲。甚至可以说，因为推理小说研究的时间被减少了，我十分的不悦。可是……为什么我要…………就在这时，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起了震动音。这种长时间震动……是来电。难道，是百濑……我满心紧张地站起来，拿起电话确认屏幕。上面显示的……是个略感意外的名字。“来电：荻野目纱千佳”。……是荻野目前辈。接受委托时，为了可以联络她报告结果而交换了电话号码，她就是用这个号码打过来的。有什么事呢，是有什么忘记说明的事情吗。感到惊讶的我按下了通话键。“……喂，你好。”“你好，这是野野村的电话对吗？”传来了荻野目前辈的声音。“是的，就是我。”“啊好的。这么晚了不好意思，我无论如何都想就委托的事道谢。”“……啊，哪里，不用这样客气！”没想到电话的理由是出于礼节，我不由得提高了声音。“不必这样专门道谢……”我本以为，这个人会更加率直的。既然她自己总是说“需要帮忙就尽管找我”，我便以为当她寻求别人援助的时候也不会有所顾虑。原来她也有这样细腻知礼的一面……“但你还是帮了我的大忙。谢谢你能接受委托。”“呃……哪里……”我不好意思地搔搔脸颊。只是接受委托就被人如此感恩，这还是第一次……“……前辈你想，是这样。文化祭真的是非常精彩。这样让人兴奋的经历，高中以来还是第一次。就请你把这当做是我的回礼好了。”“喔，是嘛。你能这么说我真高兴！”前辈的声音小小地上扬了。“能听到别人对我这么说，我觉得自己努力去做真是值得。”那是发自内心喜悦的声音。这场文化祭，对于荻野目前辈果然是一次重要的活动。然后她接着说，“这么看来……我和野野村还挺合得来的。”好像是稀疏平常的事一样，她轻巧地如此说道。“……哎？”“当时委托的时候我也这么想，好像和你比较谈得来。虽然，认识的契机是委托调查这种事，但如果以后也能友好相处的话我会很开心的。”“……真的吗。”“等平静下来之后我们去喝茶吧，我已经决定好升学的学校了。不过要等委托解决了之后。”……我发现自己紧张的情绪缓和下来了。能得到荻野目前辈的嘉赏……真没想到会有这种事发生。而且她居然要请我去喝茶……好，机会难得，就把以前矜持谷带我们去过的店介绍给她吧。那里虽然价格贵些，但是气氛很好，茶也着实不错。“嗯，请务必赏脸！我知道一间很好的地方！”“喔，是嘛。那我就期待着……说起来。”突然，荻野目前辈的声音变了，切换成了认真的声音。“正因为我这样欣赏你才更想说。野野村……让女孩子哭泣可不好。”……飘飘然的头脑，瞬间被拉回了现实。“今天，那个女孩……千代田，我到活动室去的时候她正在哭吧？”……果然被看出来了，百濑当时正在哭。而且也看出，原因在我。虽然我也知道那种状态下不可能不被发现，但像这样清楚地被人点破果然还是感到尴尬。“是啊……呃，有点情况……”“会发生那种感觉的情况，你们是恋爱关系吧？”“……啊——呃……是的。”稍微犹豫了一下，我给了肯定回答。虽然打算对周围人保密我们相恋的事情……但感觉对这个人讲明也不要紧。“虽然还不是男女朋友……但至少两情相悦……”“原来如此。”说着，前辈“唔——”的一声。“帮助别人的失恋当然是很了不起，可对自己的恋爱也要重视啊。”，那时是我自己决定接受的，请不必在意。”“你能这么说我也好受些……不过，也算是一种补偿吧，如果愿意的话随时都可以和我商量。既然你帮了我，我也想尽我所能帮助你。如果想和谁说的话，尽管找我。”……这真是一剂强心针。这个人不会像志穗里那样说些恶意的调笑话，而是会直率地讲出十分值得参考的意见。或许我真的该找个时机和她商量……“那，我就承蒙贵言，有机会再向前辈请教……真的是很苦恼……”“啊，交给我吧。这种事情，我可是很擅长的。”“……实在是谢谢你！”“对了对了，那个，关于调查的事……”荻野目前辈轻咳一声。“我已经交代好了，允许你们调查广播部的录音室。说的是‘我的熟人想了解一下广播室内部，请让他们看一看’这样，所以……”这里，前辈的声音第一次……夹杂着苦楚。“……虽然添了麻烦……全拜托你们了。”……无法袖手旁观啊，我想。的确，一个人调查心里没底。说得直白一点，我完全没有能做成的自信。但是……当我感觉到那个荻野目前辈，凛凛自若的荻野目前辈这样痛苦的时候，总想做些什么，回应她的愿望。为了她，我想尽我所能去做。“……请交给我吧。”这样的话语，自然地说出了口。“我一定尽力而为。”※ ※ ※“……啊、那个。”第二天。百濑先于我到达活动室，无言地坐在侦探席上。我小心谨慎地向她说话。“总之……我们去广播部的录音室吧……今天下课后他们没有活动，和部员说过之后就会让我们进去查看……”……说实话，对于今天百濑会不会来活动室我心里七上八下。毕竟刚刚那样争吵过。无法保证她一定会遵守等待三天的约定……更何况过去争吵之后她曾经真的不来活动室。见她头发凌乱、脸色糟糕，状态是非常差了。但至少她还能来，让我安心了一点儿。“……”百濑沉默地从椅子里站起来，拿起手机和贵重品准备离开活动室。看样子她会跟我一起去。这时，她挠了挠头，说：“什么时候。”声音里压抑着情绪，低声地说。“……嗯？”“什么时候做好了去录音室的沟通工作。”“……啊，啊。昨天晚上，荻野目前辈打来电话……说是，她和广播部的熟人打过招呼了。”“……”我回答之后，百濑没再说什么，快步走出活动室往广播室走去。……这家伙怎么了，明明是自己开口问的……“喂、喂，等等我……”叹口气，我小跑着追上去。她究竟在想什么呢……“那好，过后可要记得把钥匙还我！”对广播部的女部员表达过感谢之后，我和百濑走进了录音室的展区。看起来，这里运作的流程就是由负责电台主播的学生在这里录音，外部的调音室进行声音处理，之后再向全校播出。赤城前辈和雏形唯，也是在这里进行那次节目的吧。粗略地观察了一圈。和普通的教室不同，墙壁全部做了消音处理。但是，这种充满生活气息的氛围与其他教室没有区别。写有广播相关内容的提示板和告示纸、不知道是谁带进来的仙人掌盆栽和书架，混杂着许多私物。电台主播所在的木质桌子上，散乱着麦克风、耳麦、听筒、稿件等等物件。“我还以为，会比这更整洁一些呢……”百濑对此没有回应。我叹着气，再一次环视这件狭小的屋子。……说起来，到了这里之后该做什么呢……该做些什么调查呢。总之，乍看之下能联想到赤城前辈的东西……比方说，他的照片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的。咳，想来也是，如果有那种东西的话荻野目前辈也不至于来委托我们了。这样的话，果然需要做进一步的思考。但是，如何思考……我还完全没有头绪。这之前的活动，我从来没有试着去推理过。实情的把握完全交给百濑，只专注于记录和关照委托人。如果是百濑……这个时候她会怎样思考呢。她依旧表情黯淡地低着头……“……百濑？”带着一线希望，我呼唤她。“看了这里，有没有……什么发现？”说不定，说不定她一时心软会告诉我些什么。虽然不会帮助，但说不定会给我一点灵感作为线索。可是，“没有。”百濑看都不看一眼，只是这样拒绝。真的不会帮助我啊……挠挠头，做了一次深呼吸。总之……先把录音室所有的东西列个单子吧。平常就在做的“记录”工作我还是有自信的。不过当然，也有可能那一天成为契机的东西现在已经不在这个房间了，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我拿出胸前口袋里的笔记本，靠近手边的书架，开始记录上边所有书籍的标题。从有关广播的书籍，到毫无关系的杂志、漫画，部员们的私人物品似乎都在上边。而百濑就在我后面静静地观望着。“……”“……”“……”“……”——气氛真糟。这算啥啊，什么气氛。刚吵过架的两个人，一言不发地呆在广播室里……与其变成这副光景，还不如我一个人来得轻松。比这种人虽然来了但是跟没来一样的状况要好多了。至少说句话也可以……为什么就这么固执呢……房间里，只有我记录笔记的写字声。……想一想，百濑就完全没有过意思表示。昨天也是，我虽然明确地对百濑讲出了我生气的理由，但百濑却一句“说了也没用”，就什么也不说了。这样情况当然不会好转、只会让人更加不安而已。就算我们在吵架，她这个态度也太缺乏诚意。“……我说百濑啊。”我不希望继续这么沉默下去，再一次叫百濑。“那边的东西，百濑你能记下来吗？”“……”“我知道你不愿意，但你也不想浪费多余的时间吧。你只要把那边有的东西，一件一件报出来就行了。”是了，以尽早结束为理由的话百濑说不定会帮忙。用手机录音把声音录下来可以方便记录，难堪的沉默也能消除。一举两得。“只说名字，就可以吗。”百濑这样问，眼睛没有往这边看。“嗯”“我知道了。”她不掩饰自己淡漠的表情，向着桌子走去。果然，利害一致的时候她还是会顺从的。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录音程序开始录音，然后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昨天播出的稿件、百乐牌的铅笔、三菱的红色圆珠笔、纸巾盒——”（注：Pilot这个牌子中文称作“百乐”，不过想必大家一看这个词就知道意思是驾驶员、领航员）百濑开始把看到的东西念出来。尖细又略带一点沙哑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时起时落。……嗯，比起刚才，气氛稍微缓和了一点。而且以这个速度，不用多少时间就能完全掌握室内的物品。“UNI-PE的麦克风两只，Tomoca的cough bo两只，Michel的耳机两只——”（注：cough bo,指广播播音员或舞台主持人拿在手中，用以开关麦克风声音的操作器。如名称所示（cough=咳嗽），用来避免意外的咳嗽声影响演出。）我再次看向书架，继续记录标题。“……”一边在笔记上落笔，我又思考起来。——我们，真的应该将现在的关系“一笔勾销”吗？应该放弃“两情相悦”的关系，回到“普通的前辈后辈”去吗。……说到底，现在这种不上不下的关系，和“普通的前辈与后辈”又有什么分别。不再亲密、不再牵手的区别？不必再期待、也不会心跳加速，伤心、不安也都会消失……？……我不明白。虽然不明白，但如果能稍稍改善现状的话……如果可以让这种负面情绪消失的话。原来如此，所谓“一笔勾销”，反而可能是个相当有说服力的提案……“……”嗤嗤的挠着头。果然，应该照百濑说的去做吗？这才是，为了两个人好吗？如果是这样……我为什么还要这样抵触……？大约用了三十分钟。录音室里的东西全部记录完成了。笔记用了差不多五页，百濑的录音文件也变得相当大……这下子不会有遗漏了。然后现在。我坐在活动室的助手席里，拼命地思考。书架上的书籍有三十本左右，广播器材以及其他物品有二十个，其他已经没有用的稿件或私人物品大约十五件。这些东西里没有一件——能联想起赤城前辈。从广播录音来看，能注意到赤城前辈得到提示之后很快就得到了答案。这样来看，那件东西与赤城前辈的联系是十分简单普通的。瞧一眼就能明白，或是稍微思考一下就能明白的东西。再进一步的说，一定是广播室里相当引人注意的东西，这绝对错不了。可是……没有发现符合标准的东西。“……”我偷偷瞧向百濑的方向。她的头发依旧乱糟糟、脸色黯淡，低着头，甚至没有阅读最喜欢的少女漫画。果然她也在烦恼。但是，我甚至连看到她这副样子——都会觉得情绪上涌。稍微帮帮我，有什么不行的呢。说几句话，又有什么不可以。我也很痛苦，可很痛苦的同时我也在拼命思考。可是为什么这家伙，却还这样保持沉默。连接着手机的耳机里，能听到百濑念出广播室物品的声音。“……唉。”叹息着，合上笔记。“明天，我们去观察一下吧。”也不指望她回答，我自言自语地说。“再这么空想下去也于事无补。总之，亲眼去观察一次雏形唯吧。”然后，“这样啊。”百濑姑且答应了……但完全是事不关己的样子。※ ※ ※第二天放学之后。在三年级教室集中的北校舍二楼。荻野目前辈见到我和百濑的时候，“嗨。”笑容满面地径直向我们走来。“不好意思啦，麻烦你们特地过来查看。”“不，我们一直都是这样做的！”我连连摇头，也对她报以微笑。“倒不如说，前辈能帮助我真是感激不尽……”——昨晚，荻野目前辈又打来了电话，询问调查的进展。我说明了虽然前往录音室但并没有得到成果的情况，还告诉她今天准备调查当事人。于是她稍加考虑之后，提出了“她也一同出面”的提议。“——满和雏形每天都会在教室里学习到很晚。你们两个人出现在三年级的走廊会被人怀疑的，装成来见我的样子比较好。”原来如此，这么想确实有道理。不同年级的学生无所事事的长时间逗留在走廊里，被人怀疑也很正常。而且，现在全国考试已经结束、各大学开始入学考试，三年级教室里的学生寥寥无几，我们自然更显得扎眼。因此，我就接受了荻野目前辈的提议，请她与我们一同调查。我们来到了赤城前辈所在的三年十班的教室门口。荻野目前辈站在了从教室里看不见的位置，我和百濑则站在她旁边。在这个地方，可以不被怀疑地观察赤城前辈的情况。——往教室里望去。在留下来的几名学生中，发现了坐在窗边的赤城前辈。以及，坐在他对面似乎在与他交谈的中分黑发女孩……她一定就是雏形唯了。看样子，已经结束考试的赤城前辈在教她学习。“……怎么样？看得见吗？”“嗯，很清楚……”我压低声音，对荻野目前辈的提问表示肯定。“帮大忙了，谢谢前辈。”……我们这样对话的时候，百濑也是低着头一动不动。在我和荻野目前辈中间，她就好像受苦一样干站着。……实际上，这个状况想来也确实痛苦。而我，意识到了这一点后也是焦躁不安。……算了，现在再怎么关心她也没有用。我把注意力和视线重新转回赤城前辈和雏形唯那里去。依然女孩子气的赤城前辈，和开朗的雏形唯。想来，虽然她的声音已经听了接近两年时间，但这是第一次见到她本人。精致但不花哨的化妆、朴素可爱的美甲、短短的裙子。说着“哎——呀，讨厌！”这样的话，和赤城前辈亲热的样子，给人以“好有女性魅力……”的感觉。跟言行作风全力以赴的荻野目前辈比起来，可以说是完全相反的形象。“对了对了。”前辈又开了口。“我拜托之前那个熟人，把雏形说过话的广播都尽可能的制成MP3弄到手了。差不多过去的全有了。我会按照满出席的日子把文件用邮件发给你。”“……谢谢前辈。真是谢谢……”“还有，文化祭白天的广播节目似乎进行过公开录音活动，当时的宣传单好像是那个女人的手笔。我觉得情报多一点总是好的，也弄到一份。交给你吧。”说着，前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交给我，她的手越过了中间的百濑伸向我。我接过这张B5的纸，大致浏览了一下内容。原来如此，是份很可爱的女生手稿，文章与其说是告示倒不如说更像是给朋友的信。广播部→正在进行公开录音☆大家好呀，文化祭开心吗～？？我是广播部，负责WEDNESDAY午间节目的HNGT雏形唯！！你知道吗！我们广播部，从午后②点半开始，在→体育馆的舞台上→进行公开录音！和平常的广播→可→不→一→样，大家一起开心热闹，绝对2要来看哦！（注：HNGT，“雏形”的日语发音缩写）……原来如此，广播部，进行了这样的活动……那天因为在调查沙川前辈的委托，完全没有注意到。而这个文章……以前，因为调查需要也阅读过潮妹子的文章，这个又与那个截然不同……相对来说容易阅读，同时也渗透出女孩子的可爱，这又充分洋溢着女性魅力……仔细观看。”那之后，又进行了一段时间的观察。他们两人在学习的同时一直在卿卿我我，说实话，从旁看来完全感觉不到考试临近的紧张感，真不知道说他们什么好。接近离校时间的时候他们开始整理学习用具，准备回家。他们与荻野目前辈撞上就尴尬了。我们无言地互相点头，移动到了没有人的南校舍。“今天有前辈的帮忙，实在是太感谢了……”走到了楼梯的平台处，我向前辈低头致谢。荻野目前辈笑着说：“你这说什么呢。”“是我请求你们调查的，从旁帮忙不是应该的嘛。我才要说谢谢呢。”然后，她对着沉默的百濑说：“也谢谢你了，千代田。”说完，又露出了笑容。……前辈一定是在关心一直都没有说话的百濑吧。前辈知道了我和百濑的矛盾，或许想在这里缓和一下气氛。“……”百濑连一丁点反应都没有，嗤嗤的挠着头发。“之前我和野野村约好了，调查结束后一起去喝茶。”前辈继续耐心地看着百濑的脸，说：“千代田你也一起去吧。我想好好谢谢你们。当然了，我请客。”可是——“……我不去。”百濑用细微的声音，这样回答。“你们两个人去就行了。”……她的态度让我震惊不已。这丫头，不仅是对我，连前辈也……连与争吵无关的人，都是这副态度。对关心自己的人，也是这副无礼态度吗。——脑子猛地发热了。——对百濑的愤怒，下意识地涌上心头。“……是嘛。”荻野目前辈一脸无奈，“阿哈哈”的笑着。“看样子，我被她讨厌了……”“……百濑你。”我忍无可忍，开口说话。“你适可而止……为什么用这种语气。”百濑还是看着地面，沉默不语。“我就算了，这是对待委托人的态度吗。”“喂，野野村……”“前辈你不要管。这丫头的这种毛病，不改掉吃亏的是她自己。”说完，我面向百濑。“你啊，会被原谅，只是因为周围的人都很善良。正常想一想，这种态度怎么能在社会上立足。想一想被你这种态度冒犯的人会怎么想。最起码，你也要有个反应吧。”……百濑用两只手挠着头。“所以，对前辈道歉。”说着，我两只手抓住百濑的肩膀。“喝茶去不去随你，这个我不强迫。”把她扳向荻野目前辈的方向。“好好道歉。”但是百濑挣开我的手。“……笨蛋。”小声嘀咕——然后突然跑远。“——喂、喂！”我赶紧叫她，但她也没有停下，很快就跑到到了走廊的拐角处，转弯不见了。……这家伙怎么搞的。究竟是，怎么搞的……“……真对不起。”荻野目前辈很愧疚的看着我。“都怪我多嘴，把事情弄麻烦了……”“……不，不怪前辈。”说完，我叹了口气。“这次，纯粹是她的错。真是失礼了。让前辈见到这么丢脸的事情……”……荻野目前辈，一定感到不快了吧。好心好意的关心却遭到这样的冒犯，一定会生气，会对调查感到不安吧。“但是请前辈放心，调查一定妥善继续。”我至少要挽回一些，于是这样对前辈说。“所以，请不必担心！”“……谢谢你。”说完，前辈无奈地，又一次露出笑容。“但是……一定要珍惜你们自己的恋爱哦？”她很担心的样子，剑眉紧锁。回到活动室，已经见不到百濑的东西。看样子，她先回去了。无可奈何，体验了一下久违的独行回家。回到房间里放下东西，躺在床上。——至此，约定好的“等待三天”，第二天已经结束了。——明天，必须拿出结论了。微微叹息着，我意识到自己的心中已经明确地决定了“答案”。这样的关系拖延下去也不是办法。只会让彼此徒增痛苦。那么我们——只有拉开距离。这两天里，我认真考虑过了。如何才能挽回与百濑的关系，不眠不休地考虑过了。即使是现在，对于“一笔勾销”的抵触心和不安依旧不能消弭。可是，考虑到如今我和百濑的状况——“继续这样下去才最好”这种话，我怎么也说不出口。侧躺了一下，学习用的椅子上挂着的围巾映入我的眼帘。那是圣诞节时，百濑送给我的礼物。那个时候我高兴极了。我真心相信从今以后，我和百濑将一直幸福快乐下去。而现在，我完全筋疲力尽了。因为百濑的性格而费劲苦劳也好、为她的事情烦恼忧愁也好、对彼此的关系冥思苦想也好，都让我心力衰竭。这一切……如果回到“一般的前辈后辈”去，就会解决。如果是这样……我只能干脆地接受百濑的提案。这一定是，正确答案。“……”猛地起身，我打开电脑，连接网络，点开浏览器。自己的日记一览显示到去年的十一月末，向百濑告白那个时候。我开始一件一件的阅读。当然，没有写下明确说明那件事情的内容。那个时候，日记也只是记录一些以往的小说读后感、毫无意义的日常经历而已。但是……即使如此还是觉得，读着字里行间窥见的某种意象，莫名的感到了酸楚。那时到现在两个月……只是这一点点时间，关系就会发生如此变化吗……那个时候的我，真的相信这份感情会持续到永远，还将它——传达给了百濑。胸腔好痛，心里满是悔恨。可是——我还是不能关掉电脑。面对这份痛苦——一定是我最后的义务。三十分钟之后，我读完了自己的日记。又在博客的搜索栏里输入了“雏形唯”，点下了搜索。如果她写过博客的话，我现在有一件想确认的事情。对搜索结果花了几秒钟浏览，发现了一个符合搜索条件的账号。这就是不久前还在观察的雏形唯本人的账号。我一件一件的确认她的日记。和荻野目前辈拿到的传单一样，她在日常记录中也使用同样的文体。很快→私立学校入学考试→就要开始啦！头疼的近代史TKNK老师已经教过我了，接下来将出题范围重来一遍就结啦☆这种短篇文章，每天都会发出好几篇。而每一篇，赤城前辈都勤快地给予留言。你辛苦啦！努力到这种程度我想一定能考上理想的学校。时间还有一点点，我们一起加油吧！……跟我想的一样，他们在网上，也和现实中一样的持续着恩爱。我想要——看一看情侣们本该有的关系面貌。。”仰望天花板，我再一次下定决心。果然——应该听从百濑的提议。将关系，复原。而失恋侦探也在这次之后告终。这对我和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头阵阵作痛，胸中像是开了个洞一样空虚。先暂停沉重的思绪，看一看朋友和同学们的讯息吧。感觉再这样下去，情绪有些难以自制。点击几次画面之后，显示出了我自己的账号主页。从中选择最近更新的文章显示出来。今天矜持谷也简洁仔细地叙述了学校里发生的事情。我觉得，这才是日记的正确写法。就好像之前电影研究会的日志一样，清晰的记录下每一天。十年之后再看，一定会深感怀念。另外，她的日记里终于出现了“西尾凛”也让我不胜欢喜。前一段时间，本是挚友的她们因为恋爱关系发生纠纷而彻底决裂。可是现在，这份关系似乎也在一点点的恢复。接着，我确认了不久前的委托调查的对象，宫代悠斗的账号。那之后，我很介意他精神状态如何、进行着怎样的活动，会定期地确认一下。说实话，委托刚刚解决的时候我注意到他有情绪低落的表现。不过，最近终于恢复了精神，日记的内容又重回专注音乐的状态。我认为，我们部的弱点就在于存在pitch上的差异。BēTuning的时候明明可以顺利调好pitch。一旦变调其他音，比如要调音Shē的时候就完全合不上了。这不就没意义了吗。技术层面当然有必要锻炼，但大家是不是也需要磨练自己的耳朵，让所有的音可以更平滑的对上pitch。唔。pitch就是指音高的意思吧。看来是在为音调的协调而努力。“……”……嗯，大家过的都很顺利，我很高兴。赤城前辈他们、矜持谷、宫代君、大家都很精神。对于我个人而言，这实在值得高兴。而我自己——为了能迈向明天，也作出了决定。是的，这是为了我和百濑能回到正确的关系，所作出的决定。绝不是后退、也不是逃避。所以我们——绝非不幸。——就在这个时候。——我看着电脑屏幕，脑海中突然闪过“某件事情”。这个……难道……我慌忙打开书包，取出笔记本。将我的记录和百濑的录音合在一起，核对录音室里的全物品清单。刚一确认内容，我就找出了“类似的东西”。接着我又在电脑上搜索关键词，为的是找到“某个列表”，然后与清单上的某一行比照。结果——“……我明白了。”——我不由得声音颤抖地自言自语。“解开了……委托……解决了……”是的，赤城前辈就是以“这个”为契机，发现了雏形唯的爱意。“这个”的话，文化祭刚结束后的广播室里一定存在，节目中也立刻就会注意到。而他们……平常就与雏形唯频繁沟通的赤城前辈，应该能够迅速理解个中含义。可以的话我还想要一点决定性的证据……对了，录音里那个引人注意的“声音”，一定就是证据。……嗯，反复思考也没有错。反复查验也没有错。这就是，荻野目前辈的委托的答案……“……必须，联络她。”“我完成调查了”，我心神恍惚的这么想，同时开始在手机上输入将要发给荻野目前辈的邮件。※ ※ ※“呃、那个、委托的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第二天放学之后，在活动室里。将荻野目前辈请到这里说话的我，正坐在侦探席上。“在进行各种调查的过程中，就、灵光一闪，这样……”虽然样子像那么回事但是却不能很好的组织语言。百濑的做法学不来啊……我正紧张，荻野目前辈听的却很认真。“是吗……谢谢你。那么，希望你能把结论告诉我……”“我知道了……”说完，我清了一下嗓子……瞧了一眼百濑。她坐在助手席上，手放在膝盖上，低头看桌子。百濑今天来活动室也比我要早。想想昨天的情形，我还以为这次她真的不会来了。看来因为有“等待三日”的约定在先，她也不会违约……不过，她的头发已经杂乱到了从未见过的程度，脸色铁青，眼睛下面有浓重的黑眼圈。也许……也许她昨晚一整晚都没睡。接下来……等对委员长的报告结束之后，我必须向她表明。说，回到“普通的前辈后辈”去。对于这句话……百濑会怎样接纳呢。她会有怎样的心情、怎样的反应呢。“……呃，那我开始说明。”我勉力切换思维，脑中回忆调查的结果。首先要做的，是向荻野目前辈说出推理的结果。“……该从何说起呢。唔，这次，有劳荻野目前辈安排，参观了广播室。昨天还进行了观察、同时查阅了传单和博客，发现了事件的原委。然后，首先，关于广播室的参观……”说着，我从拿出了收在制服口袋里的“广播室物品清单”。“就像这样，把所有的东西都写下来……哎哟。”手一滑，纸张差点掉在地上。荻野目前辈空中抓住了它，放在了桌子上。“不好意思……嗯，就像这样列成清单，全部……大约七十件物品。”“喔，写了这么多，辛苦你了。”荻野目前辈架起胳膊，看着清单。“不过……即便你全写下来，这里面似乎也没有可疑的物品……没有明显与满有联系的东西……”“是啊。”我点头同意。“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有这么多东西，一件一件调查太困难了。不过……”再一次把手伸进制服口袋，我把昨天前辈交给我的文化祭传单掏了出来。“……但是根据这个……或者说参考这个思考的话，就能发现一点东西。”“唔……”前辈低吟着，从我手中接过传单重新审视内容。“原来如此，这个文体确实奇怪，藏有线索也说得通。野野村，这上面的哪个地方成了线索？”“呃，是名字的表示方式。”说着，我指着笔记同时开始讲解。“请开这个，她用‘HNGT’来代表自己的姓氏‘雏形’对吧？雏形唯这个人，似乎在写人名的时候就会用这种表示方式。像这样……只把音节首字母写出来……”“嗯，‘野野村’就是‘NNMR’、‘千代田’就是‘CYD’，对吧。”“是的……啊对了，顺便在博客上雏形唯也在使用这种表示法，可见她真的是很喜欢这种方式。”“原来如此。那么，这个表示法，和清单又有什么关系呢？”说着，荻野目前辈又看了一次清单。“没发现‘AKG’或者‘MCR’这样的表示方式啊……”（注：AKG是‘赤城’的罗马音英文字母缩写，MCR是‘满’的缩写）“是的。”我点点头。“所以，还需要参考一件事，这是我偶然在博客上发现的吹奏乐部员的文章。请看一下……”我笨拙地调动手机，启动浏览器显示出宫代君的日记。我认为，我们部的弱点就在于存在pitch上的差异。BēTuning的时候明明可以顺利调好pitch。一旦变调其他音，比如要调音Shē的时候就完全合不上了。“请看这个，一开始我没留意内容跳着读的……但仔细读之后就有些不懂得地方了。S啊B啊这些。”“……嗯，确实不太明白。”“其他还有‘pitch’和‘Tuning’这些也不懂，但从他说音合不上这个地方来看。大概……是在说音调的事情吧。所以Shē和Bē也大概就是声音的名称。就是这里，让我比较奇怪……”“因为……说到音调，不是‘DoReMiFaSoLaSi’吗……”“……嗯——”荻野目前辈摸着下巴。“唔，虽然学校是这么教的。但吉他谱上，不也有‘A major（大调）’，用字母来表示的时候嘛……”“……”……啊，是哦。还有那种称呼啊。其实我还打算过一会儿作为一个具有冲击性的惊人真相说出来呢，弄巧成拙了……“是、是这样呢……呃，就是这种感觉，音调还有其他的表示方法。吹奏乐使用的似乎是源自德语字母的音调记号。比方说，‘Shē’是‘C’也就是‘Do’音，Bē是‘Bb’也就是‘Si’的降半音。在这里，我想到了……音像器材，也不一定是英语国家出产的。”“……啊啊。”荻野目前辈提高声音感叹着。“而实际上，清单中就有名称似乎是德语的产品。稍等一下，刚才我从广播室把它借来了，请看。”我把手伸进书包，把昨天千求万求才从广播部员那里“借”来的东西拿出来给荻野目前辈看。“就是这个——‘Michel的耳机’。”说完，我把耳麦侧面的标志指给前辈看。“这里有产品的标志——‘MCR’。‘MCR’……也就是以雏形唯的名称表示方法来缩写‘满’的文字。”（日语里，‘R’与‘L’算是混同的发音）“……”依旧轻皱眉头，荻野目前辈轻轻抚摸那个标志。“就是说，我认为赤城前辈以这个为契机，发现了雏形唯的爱意……”“原来如此。”荻野目前辈点点头。看起来虽然很赞同，但似乎还没有彻底接受的样子。“……呃，如果还不是十分确信的话，那我再提一点……前辈送来的那一天的广播录音，希望你听某个部分。”说完，我把手机播放器的播放条挪到最开始需要调查的地方，按下播放键。“哎——是吗？”雏形唯的声音，从手机下方的喇叭中放出来了。“但是如果猜中了我可能会很惊讶，也很焦虑。”“……真的？”“那，我可能猜中了……”就在这里——喇叭里传出了“咔咔”的声音。“是嘛……你好像是明白啦……”“猜中了啊……”我停止了手机的播放。“刚才那个地方，能听到干涩的噪音。”“啊……”“那个，是这个的声音。”说着，我用手指敲了敲耳麦上的标示。——响起了与录音里完全相同的“咔咔”声。（注：实际上，由于人耳和录音的差别……好吧这不是重点）“赤城前辈在说出‘可能知道了代表喜欢对象的物品’之后，敲击这个标示给雏形唯看。然后，雏形唯说‘看来你明白了’，这里的经过就是如此。”“……原来如此。”说完，荻野目委员长长舒一口气。“看来错不了……”“……因此。”把耳麦放在桌子上，我再次注视着荻野目前辈的眼睛。“呃，结论就是，‘赤城前辈他……以耳麦的标示为契机，察觉了雏形唯的爱意’。”“……”荻野目前辈挠挠头发沉默不语。她咬了咬嘴唇，然后说：“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那家伙，是这样发现对方的感情的啊！原来如此，这下终于可以干脆的结束关系了！”……荻野目前辈的声音，依旧豪放爽快。但是，下一个瞬间——她的眼中，却滴答滴答的落下眼泪。“是吗！原来是这样吗！”“前、前辈……”不由得向她搭话，而荻野目前辈则用制服袖子擦干了眼泪。“没事……不好意思！”她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强颜欢笑。“虽然有好多伤心事……和他没少生气吵架……虽然是最糟糕的结局……”她的眼中，又落下一滴眼泪。“但是——我还是喜欢他。”下个瞬间——荻野目前辈的表情扭曲了。眉毛沉痛地紧蹙，眼中流下泪水，嘴唇微微震颤。她的表情……我一次见到她的“脆弱”，说不出话来。“……不要这样啊。”荻野目委员长用颤抖的声音说。“好伤心啊……好难过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这个时候，我第一次有了实感。荻野目前辈……在恋爱。因为掩藏在豪爽的言行之下难以发觉，但她也是一个恋爱中的女孩。而她的恋爱此时此刻——结束了。“但是……”说着，她在一次面向我们。“谢谢……”荻野目前辈再一次勉强露出微笑，她声音颤抖地接着说：“这下，我可以心情畅快地前进了。”她从椅子里站起来，深深地低下头。我也连忙站起来。“改日我再道谢。真是太谢谢了。下次，有时间的话好好聊聊吧。再见。”“啊，不用客气……请你保重。”前辈利落转身，走出了活动室。我看着她的背影，一句话也没能多说。——那个人，居然会露出那种表情。——从来都是威风凛凛，无论何时都笑容满面的她，居然会像那样伤心落泪。荻野目前辈，一定是真心喜欢赤城前辈。就如她自己所说的，虽然两人性格不合。虽然争吵不断。但是，她也一直深深地爱着赤城前辈——而这份爱结束了。“……”——就在这个瞬间。我意识到一件事。虽然性格不合……虽然争吵不断，她也依旧喜欢？哀叹恋爱的结束？……为什么？这样糟糕的分手方式。倒不如说，这样才是回到正轨了。对——就像我和百濑回到“单纯的前辈后辈”一样。可为什么……荻野目前辈还会伤心流泪？——想到这里，我开始奔跑。现在还来得及——荻野目前辈应该还在学校里。我想和她谈谈。我想知道她的想法。我跑出活动室的时候，有那么一点点看到——百濑泫然欲泣的望着我。※ ※ ※“前辈！”我在升降口的平台处追上了荻野目前辈。轻快的背影应着我的呼唤，她略带惊讶地转身向我。“野野村……怎么了？”她的眼睛又肿又红。看她手里拿着手绢，一直在擦拭眼泪吧。不过，现在因为我追过来这件事更让她惊讶，所以看我的表情讶异居多。“虽、虽然很抱歉选了这种时候……”我勉强理顺气息，问她。“我可以……向前辈请教吗？”前辈带着我，到了北校舍一件用作仓库的小房间。我向荻野目前辈说出了迄今为止所有故事。从和百濑认识直到今天，将重点讲了一遍。“——就这样，靠着志穗里，我和百濑发现了彼此爱慕……所以我真心想要珍惜这份爱——”“——噢。”荻野目前辈神情认真地听我讲述。带领全校学生，一手促成文化祭的荻野目纱千佳，她愿意帮助我，实在令人心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地介意那丫头的言行……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对待她才好——”“——唔。”花了几十分钟，讲完了从相遇到现在的故事。荻野目前辈架着胳膊，深深地叹口气。“原来如此，就是说……”像是要深刻掌握一般，进一步提炼要点。“难得彼此知道对方的心意，两情相悦了，这时关系却开始乱七八糟。结果终于弄得千代田说要把这之前的事情全都一笔勾销了。”“是……”“我懂了……”说着，前辈点头。她好像在犹豫什么，想了一会儿，慢慢地转向我。“我直白说吧。”直直的看着我的眼睛。——我的心脏咚咚直跳。这种情况她会如何判断。会和我有同感吗、会同情我吗、会让我看到新出路吗、会交给我改善关系的方法吗。可是她接下来说的话——却是无比辛辣。“从我看来——关系不顺，全都是你的责任。”——一瞬间，我还没能理解她话语的意思。脑袋“咚”的一下发起热来，无法理解她的意思。可是，荻野目前辈却对着这种状态的我继续说。“如果你加把劲，矛盾也不会这么深。说实话，同为女孩我真同情千代田。迟钝这种事居然会这么伤害人。”她接下来说的话，她眼中饱含的责怪意思……我一点一点的开始理解现实了。荻野目前辈认为——完全是我的错。“为、为什么……”我意识到自己的声音颤抖了，试图反驳她。“什么加把劲……加什么劲！我这么痛苦这么烦恼却什么也做不了……我哪一点迟钝了？”“……痛苦烦恼，啊。”说着，荻野目前辈笑了。“是啊，你的确也痛苦烦恼吧。两个人的距离缩短的话，会近距离的看到对方惹人厌的地方，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也会比以前更加强烈。人与人的接触，本来是这么一回事。”……的确，前辈说的可能有道理。我和百濑的关系加深了，比以前更亲密了。所以，我才会被她无所顾忌的一面伤害到。比以前更深刻地、比以前更频繁地。“那么！”我开口说。“那我不也是没有办法吗！如果拉近距离就意味着痛苦的话，不就只能依百濑说的，全都一笔勾销！”“就是因为你这种想法我才会说‘你不够努力’。因为——”这时，她狠狠瞪了我一眼。“——你啊，这不就是暗暗地无视了‘自己的感情’吗？”她明确地这样说。“所以，千代田才会那么伤心。你也越来越深陷泥潭。”“……这是什么意思。”“你从千代田的角度想一想。”说着，她低下头。“意识到自己喜欢前辈的心思，两人相恋了。他说过要我相信他。但是，既然进行失恋侦探，在学校里就不能亲密相处，但其他的女生却可以随便与他亲近。而且，在此之上他的言行却开始变奇怪了，变得焦躁不安了——最后，以前他一直都会原谅自己的事情现在却非常生气。而且这段时间——”前辈看着我的眼睛。“——你有一次向她表达你喜欢她的感情过吗？”……我完全说不出话。“牵过手吗、抱过她吗、对她说过情话吗、吻过她吗、摸过她吗？”“……这、这个。”我结结巴巴地回答。“……没有。”……是的。从我们相恋以来，我们几乎没有做过什么好像“相恋”的事情。不要说接吻，连拥抱也没有。“但是……但是！”我拼命的拉高声音。“那是我为了诚心诚意地对待她……想，好好地征得她的同意……”“撒谎。”荻野目前辈干脆利落地指责我。“其实你，只是害怕了。害怕自己的想法会被千代田知道。怕被她知道后，会被她讨厌。所以，才想一笔勾销，无视这种想法，拿诚实当借口。”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打出一个洞。……是的，我真的在害怕。害怕自己心里想的事情……害怕说不出口的欲望被她知道。害怕她会——拒绝。“然后你再反过来想想。一直以来千代田的言行……没有对你寻求那种‘喜欢的表现’的行为吗？”……我想起来了。在脑海中闪现的，百濑的几个举动。“只有两个人在的时候要对我好一点儿”这句话、她看到我和矜持谷在博客上互动是的表情、在床上奇怪的靠过来的动作……那是，她的信号吗……“……看来有。”看穿了我的脸色，荻野目前辈叹口气。“那种举动被无视的话，女孩子当然会觉得不安。而且啊……现在的状况，就是最最糟糕了。”“……这是什么意思？”“恐怕，千代田很介意我和野野村关系在逐渐变好的事情吧。看她昨天的态度，就是因为有这些情况做前提。自己喜欢的人和与他关系不错的女人，不知道单独跑到哪里去了。就这么扔下自己，而且女方还刚失恋。怎么可能不担心。”“啊啊啊……”我不由得发出声音。的确如前辈所说。如果百濑正痛苦于我“对她的爱意表现不足”的话——现在的状况对她来说就是最糟糕的。——胸中涌起了无法估量的罪恶感。我居然——把百濑伤害到这种地步。让她不安、还与她吵架，还加深她的伤口……那么，百濑当然会说出那种提议。当然会说要一笔勾销……我想现在立刻赶到百濑身边。如此。”说完，她看着我的眼睛。“野野村你也是……我也能看到你有这样的感情……有一份文化祭那天虽然还看不出，但现在却存在的对千代田的感情。只要有这份感情，你们一定就能一直在一起。所以——不要逃避它。”……我想起了那一天的事情。那是我们还穿着夏装，彼此还保持距离。的确，文化祭那一天，我只觉得百濑是个会惹麻烦的后辈。但是同时——那也是迈出第一步的一天。我产生了对她的敬意、意识到她是个女孩子、还在那一天，期待今后会发生什么。而如今，我心里孕育出的这份情感是——这份让我心痛不已的苦楚是——※ ※ ※回到活动室——百濑伏在助手席前的桌子上。日暮时分的冬日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狭小的活动室被略带红色的光线充盈，略微感到温暖。“……百濑。”我坐在侦探席上，呼唤她的名字。“我有话对你说……”“……”百濑一动也不动。她趴在桌子上，仿佛只有她的时间停止了一样。突然。“……快”我听到她的声音从臂弯的缝隙中漏出来。“赶快彻底结束吧……”仿佛要崩溃的，颤抖不已的声音。这让我——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我把百濑伤害到这种地步，让她不安，将她比如死地。“前辈不喜欢我……我已经很清楚了。够了……不回到普通的前辈后辈也可以……那样温吞，更让人生不如死……”说着，她抬起头。她的脸……满是泪水，妆完全花了。我从未见过她如此憔悴。“快点……让我解脱吧……”解脱。我究竟让百濑有多痛苦呢。让她有多难过呢。而现在……我又该做什么，才能让百濑相信我？“对不起……”第一句说出口的，是这个。“对不起，我……完全不清楚百濑的心情……根本没考虑过，百濑心里的想法。”百濑移开了视线。蓬松飘荡的头发，看上去像是融入了橘色的阳光之中。“可是我……”下了一小番决心，我对百濑说。“我完全没有，不喜欢百濑……我的感情，从那时起就从未变过……”“说谎。”百濑轻轻地眨着眼。“我说过请温柔待我，前辈却对我一点也不好；我靠近前辈，前辈也什么都不做。可是，与其他的女孩子关系就那么好，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就总是生气……这时才说喜欢我，我不相信。”……我也同意她所说的。如果我和她处在同样立场，我想的事情也和百濑一样。一定会想，这个人对自己失去兴趣了吧。“……可是，不是的。”说着，我握紧了拳头。现在——只能说心里话。只能把心底的想法，全都吐露出来。哪怕被她厌恶、被她拒绝。“其实我……有很多不能告诉百濑的心思。”“这是什么意思……”“……比方说，我想多摸摸你的头发。”我把自己心中一个“对她的渴求”，一个接一个说出口。“我想摸你的脸颊、想看你的睡着的样子……”……百濑依旧阴着脸。“还有……想握住你的手。想抱住你……也想亲吻你……一直都想……”“那种……”百濑的声音发抖了。“那种谎话，想说多少都随你……前辈一定只是不想让我伤心才说假话……”……我知道，只是说这些活，百濑不会相信我。所以我——下了“最后的决心”。“……对不起，其实还不只这样……还有更多。”“……比如？”“想、想、摸胸部……”“……”百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当然会惊讶，我自己也觉得这说的是什么话。但是，我还是拼命继续说。“还、还不只这样……男人一定……不，不关男人的事。说实话，我想的事情可能比百濑想象的还要下流……不只是胸部、我想、摸全身……那、那个……想看、裸体……可以的话那个……色情的事情也……也想、做……”百濑张着嘴，震惊地看着我。是惊呆了呢，还是厌恶了呢。我居然在这种场合，说想做色情的事情。但是，这是我的心里话，一直隐瞒起来的真心……而现在，我只能把这些全部告诉她。“但是。”说着，我低下头。“我没有……把这些变为行动……没能把这些想法，跟百濑说……因为我害怕……百濑会拒绝……会讨厌我……”是的。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在逃避，害怕知道百濑的心情。对自己心中逐渐扩大、逐渐升温的情绪不予理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害怕。“所以，就在拼命掩盖这种情绪、对它熟视无睹的过程中……反而不在表现出这种感情……”我抬起脸，看着百濑。她的眼睛里依旧满是惊讶之色，一直在看着我。“所以……对不起，伤害了百濑，是我的错。虽然并非本心，却说了很多过分的话……有矛盾，以后彼此之间逐渐体谅就行了……对不起……”“……这是，真话吗？”百濑问我。“刚才的话全部是真的……没有撒谎吗？”她的眼睛，注视着我。好像能看穿一切、可以直达心底的……漆黑的瞳孔。“……当然是真话。”说着，我也凝视她的眼睛。“我现在说的……真的全部都是，我的真心。一点儿虚假都没有。”“是吗……”百濑叹气。“前辈，觉得说出这些想法会被我讨厌吗……”“……是。甚至，现在也害怕……害怕说了这些，你会怎么想……”“……我知道了。”说完，百濑挠挠头发。然后，突然站起身来——静静地走了两三步，站到我身前。“……怎、怎么了？”不明就里的我有些惶惑，百濑身体向前一倾抬起了脸——吻了我。“……！？”我因突发情况陷入混乱。嘴唇相触的柔软感觉。百濑居然会主动这样做——一瞬间身体想要后退，可百濑的手却抱住我的头不能动弹。于是我就这样失去平衡——从椅子上向后摔倒了。“疼……”揉揉后腰，摔坐在地上的我挺起上身，看着百濑。“呃、你……百濑，你这是……”可是……她没有回答。作为代替，她屈膝跨坐在我身上。的右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手心里传来了她的温度。接着百濑又用我的手触碰她的嘴唇，然后又缓缓向下——“……哎？”——轻轻地，把手扣在自己的左胸上。“……”我说不出话。我只感觉似乎连时间都停止了。脑中唯一的，就是太过清晰的柔软感觉。圆滑的、柔软的、温暖的。百濑胸部的触感。“……呐，前辈。”百濑的声音，跟她的手一样颤抖着。“我怎么可能……会讨厌呢。我怎么可能，会拒绝呢。”“……”“我——喜欢前辈啊。真的很喜欢。如果可以，真想为前辈做一切前辈想做的事。”她的眼睛里，再一次流出了眼泪。“现在，其实也非常害羞。多希望不是在学校，而是在家里，多花一些时间来这样做。可是……”说着，她苦涩地笑了。“前辈说不出口的话，我告诉前辈。我从我们相恋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决定，接受前辈的所有感情了。”“……”“这么说——前辈明白我的心情了吗？”……我无言地点点头。“今天请原谅我，只能做这些。”百濑松开我的手，站了起来。“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实现前辈的所有愿望。我也需要做好心理准备，而且也要看时间地点。可是——如果想做什么的话，请和我说。因为我想尽可能地回应前辈的愿望。”“……我、我知道了。”我说着，理好制服站了起来。右手上，还残留着百濑胸部的感觉。——心中同时萌生出放松和爱怜。百濑——会接受这样自私的我吗。她会认可我任性的欲求吗。我明明曾经那样苦恼、那样烦闷……——这时，我意识到了。我还有“必须说的事情”。一直都没能说出口、留在心里没能迈出一步的“重要的提议”。“……那，那么！”我勉强压下了要说出这件事的紧张感，开了口。“我们现在还只是两情相悦……还只是普通的‘前辈与后辈’吧？”“……是啊。”似乎明白了我想说什么，百濑神情紧张地看着我的眼睛。“所以那个……想说清楚。既想确立这种特殊关系，又希望有点儿实感……”“……好。”深吸一口气，我说出了“那句话”。“——你可不可以，做我的女朋友？”百濑微微睁圆了眼睛。“请你——和我交往吧。”——简短的沉默，柔和地包裹住这个房间。看看窗外，傍晚时分的宇田路市开始降下毛绒绒的雪花——我想起和百濑第一次接吻，也是在这样一个下雪的日子。数秒钟心境平和的时间过去。“真的可以吗？”百濑不安地皱着眉头，歪着脖子。“我以后，一定还会给前辈惹麻烦。这世上，还有好多可爱懂事的女孩哦？即便如此——我也可以吗？”我冲着百濑点点头。“我喜欢百濑，我只要百濑。”“是嘛。”百濑嗤嗤地挠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