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第三章决意与嫉妒

丰年虾宿舍，彼方的房间。地上还是老样子，无数的数据与垃圾随处摆放。真是个神清气爽的早晨。彼方悠悠自床上起身。校内选拔赛的第四战将在今天一大早开始，彼方得到场观战。虽然目前的战绩是三连败，但今天不一定同样会输。推开了窗户，清爽的凉风吹入室内——「那、那个……彼、彼方教官……！」神色惊惶的蕾克蒂慌慌张张地从窗口冲进彼方的房间。「求、求求你，彼方教官……！请、请让我躲在这里……！」身穿着黑色无袖背心的彼方不明就里地呆站在窗口前。蕾克蒂躲到彼方的背后，紧紧地抱住了彼方。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在彼方心生疑问时，另一名侵入者自窗口现身。发动了飞行魔法的芙蕾雅在彼方眼前轻盈降落。「主人啊，刚才蕾克蒂有来过这边吗？」芙蕾雅不知为何右手握着其中一柄魔双剑，如此询问彼方。「嗯，就在这里。」随后便将躲在背后的蕾克蒂拎到芙蕾雅面前。「啊、啊呜啊呜……！」蕾克蒂额头流着冷汗恳求：「那个……芙蕾雅同学，求求你，只有这个我真的没办法……！」「拿出勇气来，蕾克蒂。身为艾森纳赫流的女人，这样太丢脸了。」是在吵架吗？感觉到骚动的预兆，彼方试着厘清：「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我看蕾克蒂最近头发越来越长了，想用这帮她削短。」语毕，芙蕾雅将魔双剑举到彼方面前。啊，原来是这回事。虽说这也很符合芙蕾雅的个人风格啦……「芙蕾雅，你就当作是主人的请求吧。为蕾克蒂理发这件事可以先暂缓吗？」「既然是主人的命令，我也只能听从。」表情透着几分惋惜的芙蕾雅随即放弃，让魔双剑消失于无形。也许是因为发自好意的行动遭到拒绝，心里有点受伤也说不定。彼方静下心来问道：「话说，你们两个头发好像特别翘啊。一整片感觉好像动物的耳朵一样。」「那个……拥有艾森纳赫血缘的人，好像头发都特别容易翘起来。」「唔嗯。我妹妹亚莉亚头发也很翘。」蕾克蒂语带保留，芙蕾雅的语气充满自信。「亚莉亚啊。话说回来，你们彼此有在联络吗？」「是的。其实芙蕾雅同学，每天晚上都会写信给亚莉亚同学喔。」「呃、唔。不、不要随便暴露别人的秘密……！」「咦？有、有什么关系嘛，芙蕾雅同学。」蕾克蒂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比品尝最喜欢的栗子甜点时更加甜美。这是因为——「而且芙蕾雅同学还在信中提到了我，之前的回信上写着亚莉亚同学也想与我见一面呢……那个……虽然还不确定……但说不定能用在空战武道祭为我们声援当理由，让亚莉亚同学到<薇贝尔>和我们相见……！」「因为只要参加空战武道祭并获得成果，那就是最强者的证明。为了与妹妹相见，今天势在必得。」「是的。今天我们一定会……那个……一定会赢……！」「原来是这样啊。」彼方低声喃喃自语。他的表情看来不像语气那样乐观。蕾克蒂和芙蕾雅的士气相当高昂。这的确是好事没错。充满士气的小队可激发可能性的浪潮。那最终将化为使周围一切全被卷入其中的漩涡，引发人们口中的「奇迹」，颠覆所有人的预料。然而，太过于重视眼前的战斗，让两人无法注意到更扎实的要素。「就像蕾克蒂所说的，有些战斗非得取胜不可。看你们的态度，我也能感受到那种绝对不能输的气势。这一点的确是好事没错，不过，你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彼方以平静无波的水面般和缓的语气如此告诫。「那个……您说误会是指……？」「主人啊，那是什么意思？」「你们在校内选拔赛会一路输成这样，不是因为战意不如人家坚定，也不是因为战斗技术比人差劲。而是更加浅显易懂的差别。你们想想，上级小队和下级小队之间，除了战斗技术之外还有什么差异？」对方不一定会遵照我方设想的战术行动。对抗魔甲虫的战斗时也一样，总是必须面对超乎预料的事态，不是吗？为了处理意外状况，不可或缺的要素是什么？「？主人啊，这究竟是什么意思？」芙蕾雅询问时，身旁的蕾克蒂突然打了个大呵欠。呵欠传染至芙蕾雅，她也忍不住跟着打了呵欠，连忙捂住嘴。「自己想吧。话说回来你们怎么好像很累啊？」「其实是因为……从昨天晚上，我和芙蕾雅同学讨论特训的用意。」「我们也必须变得更强。」所以才会睡眠不足吗？训练反而成为比赛的负担，造成负面影响。接下来，该怎么做呢？想必傻里傻气的美空也还没理解特训的意义吧。看来需要进一步的指引才行……「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搔着后脑杓，彼方说道。「蕾克蒂、芙蕾雅。晚点我会让你们参加课外辅导。所以今天你们提早去竞技场，在准备室好好休息吧。休息也是训练的一部分喔。」「那个……我、我明白了……！」「唔嗯，了解。」发动了飞行魔法，蕾克蒂与芙蕾雅自窗口离开。眺望着逐渐远去的背影，彼方想着。照理来说你们是自发性订立了目标才会参加校内选拔赛，所以也得自己多动动脑啊。重视你们自身的独立性，试着只靠自己来分析状况。这样一来，你们应该会明白欠缺的要素为何。竞技场，观众席最前排。克莉丝的身影难得出现在此处。踩着缓慢的步伐，以优雅的姿态在观众席中四处徘徊，寻找她目标的人物。也许是因为今天并非假日，观众席算不上拥挤。克莉丝很快就找到了位在最前排的那人物。「请问我可以坐在旁边的位子吗？」「随便你啊。不过，和我在一起可能会搞坏印象喔。」克莉丝坐下的位子旁边正是彼方的座位。他以锐利的双眸瞪视着竞技场内部。竞技场内，E601小队队员们已经就各自位置等候开战的时刻。比赛对手是B294小队。对方的战绩是一胜二败，算不上强敌，希望能在此夺得一胜。「不好意思，彼方同学，我可以询问您一个私人的问题吗？」「什么啊？私人的问题……」「……传闻说，自从你在任务中遭遇事故后，就不再翱翔天际了。」「是没错啊。」「您……不想要再次回到天空中飞翔吗？」尽管短短一瞬间为之语塞，克莉丝仍然如此询问。有试探的必要性。试探彼方这个人的企图。关于寄宿于他体内的力量，克莉丝身为全<密斯特岗>对那力量最为了解的人物，想要彻底理解彼方的意图。空战武道祭的校内选拔赛……然而，他却清楚地回答：「我也不晓得。不过，现在这种事根本就无所谓吧？」「无所谓？」「对。无所谓。」对于空战魔导士科的学生而言，保护众人便是他们存在的理由。然而彼方居然认为那无所谓。那是否代表了他选择放弃身为人民守护者应尽的职务……？那超乎常识的回答令克莉丝一瞬间扬起眉毛。然而下一个瞬间，她勉强维持了冷静。赴任至<密斯特岗>已经四年有余，克莉丝自己也在远处长期观察彼方那不受常识拘束的行径。虽然不曾直接认识，但克莉丝已下定决心要将彼方视同其他所有学生，守望到他毕业。一直到彼方被卷进那次事故……「您这番话听起来不太合理呢。您不是为了守护众人才待在这里的吗？」「嗯？是没错啊。」说着，彼方无所谓地看向竞技场内。「不过，我觉得重要的事不只有与魔甲虫战斗。」没来由地，克莉丝认为这是发自心底的一句话。换句话说，尽管拥有<崩力>——足以毁坏世界常理的力量，彼方·英司却没有任何打算吗？就克莉丝所知，彼方·英司是个坚毅不拔的男人。面对任何状况都不会放弃，试图颠覆眼前的劣势。在他仍然活跃在第一线时，克莉丝已屡次目睹那姿态。而且是亲眼目击。背负众多制约者所拥有的——对抗命运的顽强。人类拥有的可能性。然而现在的彼方却不参与战斗。他说比起与魔甲虫战斗、守护天空，还有更重要的事。既然如此，彼方·英司的心思究竟专注于何处？随后，红色的烟雾弹自场上被射向高空。比赛开始的讯号。美空等人同时向四面散开，与对方激烈缠斗。彼方眺望着她们奋战的身影。他现在应该听不进我说的话吧。克莉丝慎重地观察他的侧脸后，同样把视线转向场上，注视着全心全力专注于战斗上的美空等人。这时，他冷不防开口说道：「对了，你觉得她们打得如何？」然而他的视线仍旧紧紧盯着飞舞在空中的队员们。「那个红头发的女生没有近身战斗能力。黑头发的女神老是喊累不想参加训练，金发的女生直到前些日子还没办法使出战技。直到我就任为止，她们被人家称作F级小队，十战十败。而且在我就任之后，排名战上又加上四连败。总共输了十四场，连一场都没打赢。尽管如此，她们现在面对B级小队时没有任何一丝胆怯。」彼方以教官身分来到这支小队，改变了大家。详细的细节克莉丝并不知情。然而对连战连败的她们给予变强的可能性的人物，肯定是彼方。只有这一点克莉丝立刻就明白了。「这样的一群家伙们，现在正为了参加空战武道祭，拼上老命努力战斗。对手是不是排名远在自己之上，技术是不是远胜过自己，这些全部都无所谓。她们正打算自己引起那股浪潮，颠覆所有人的预料。」如此陈述的彼方的表情，看起来洋溢着幸福。无法保证确实获胜。不过，彼方已经施以新的特训，给予美空等人新的契机。为了前往「下一个舞台」不可或缺的契机。「所以说现在，这份工作更重要。就像是以后方支持科为首的其他学科，在不显眼的地方支持着空战魔导士科一样，我也同样能以教官的身分支持她们。所以，我没想过再次重回第一线。」说完，彼方全神贯注地看向美空等人。至此克莉丝终于明白彼方重视的事物为何：心中的紧张烟消云散。这男人还是老样子，很有意思。她这么想着。着眼点完全不同。拥有人类最极致的力量，却不沉溺于力量，也不受力量所摆布。面对这男人不需要试探。反倒是原本的自己比较好。「各位的目光都很有神呢。」克莉丝以仿佛注视着恋人般陶醉的眼神看着在场上激烈飞舞的E601小队。来到<密斯特岗>后，克莉丝也在竞技场观赏过无数的战斗。尽管她并非战斗人员，却也明白战斗的优劣。『芙蕾雅。对方想从右翼瓦解我们的阵型……！』『唔嗯，可不能在这里输掉。我会把压力推回去……！』『非常好，芙蕾雅同学。蕾克蒂同学，你那边的战况呢？』『没、没问题的……！现在这状况下硬碰硬也不会输。』『哼，可别松懈了。现在开始才是胜败的关键。』『唔嗯，不过我可以从右翼攻进去喔。』尽管面对强敌，依旧绝不退让的姿态。与身旁这位男人的战斗方针像极了。看着奋战中的美空等人，克莉丝陶然说道：「那是一心只相信着某种事物的人才拥有的眼神。拥有这眼神的队员组成的小队总是特别强悍。」「哦～～看来你也懂嘛。」彼方双手抱胸，点了点头。「所以说啊，我也很中意这群家伙们。」在场上，美空等人迅速地飞行。虽然拼上全力战斗，但对方毕竟是B级小队。E601小队早已经被分析透彻，对方也不会轻易让美空等人的策略如愿。像是在嘲笑为此而焦躁、焦急、焦虑的E601小队，B级小队一举一动都显得游刃有余。光看她们因焦急而歪曲的表情便一目了然：战斗的主导权不在美空她们手上。「看起来您的小队似乎落于劣势呢。」「是啊。她们现在的状态还不算完全。不过，我会在最终战之前完成调整的。」彼方这么说着的同时，比赛持续进行。『就是现在。一口气进攻吧，优莉学姐……！』『不对，芙蕾雅同学。对方只是暂时后退而已……！』『唔。被、被包夹了……！呜啊……！』『呜！芙蕾雅被击坠了。蕾克蒂，你那边的状况呢？』『那、那个……美空同学，敌人对左翼展开攻势了……！』『我知道了。那个，优莉学姐，请支援蕾克蒂……！』『不对。蕾克蒂同学，请再稍微支撑一下。对方真正的目的恐怕是——』『真正的目的是来自天顶方向的突袭。优莉，我来支援你……！』『拜托你了，莉子同学……！美空同学，协助蕾克蒂同学防御……！』『好，好厉害……！莉子同学和优莉学姐的合作突击（Du）击坠一个人……！对方的气势被削弱了。』莉子与优莉看穿对手的计策并予以迎头痛击。『接下来，就由我来……！』『那、那个……请先等一下，美空同学，从正面突破太鲁莽了……！』『——但是，现在不拿下胜利的话……』士气大振的美空正要转守为攻的瞬间——『不会吧……！呜……！』仿佛早已察觉反击的意图般，B级小队一口气向四面散开，为了夺得先机而予以反击。那就像是打架时对准对方的鼻梁，冷不防挥出一记犀利的反击拳。太过急躁的美空无法应对突如其来的事态。蕾克蒂挺身阻挡，试图让美空逃走，但敌人已经绕到美空的撤退方向上。加速过头的美空连忙回避。然而美空的回避轨道比她想象的更为粗糙。那单纯的轨道被看穿，遭到对手魔枪士的狙击。猛烈的魔力弹命中美空的头部。美空就这么陷入昏迷，往下坠落。随后，宣告战斗结束的警铃声响起。结果是败北。尽管如此，莉子与优莉像是有所斩获般抬头挺胸。然而好不容易残存到最后的蕾克蒂却低下了头。至于遭到击坠的美空和芙蕾雅就更不用说了。「分出胜负了呢。」「是啊。」低声回应后，彼方缓缓地将脸转向克莉丝。「话说回来，你明明是一般人，却很懂得观察空士耶。没想到你居然会注意到美空她们的眼神。」「我来到<密斯特岗>就任已经有四年多，见过无数的培训生。在过去您仍然参加排名战的那时期，每次战斗我都会来此观战。美空同学她们的眼神，与您的眼神有几分神似。而且每当同伴陷入劣势时，您的眼神总是更加炯炯有神。」说完后，克莉丝提起了超乎彼方预料的一句话。「……在任务中遭遇事故时，也同样是这样吗？」彼方的脸上闪过一抹阴影。「天晓得。」他低声说着。没有否定也没有承认。然而，克莉丝提起了这个话题。在这个时期提起这问题，令彼方缄口不语。彼方的战斗手法在过去就相当著名。包含战斗的风格在内，克莉丝相当中意彼方的生活态度。视逆风于无物，翱翔天空的双翼般的生活态度。「彼方同学。可以让我再问一个问题吗？」克莉丝的神色转瞬间变得截然不同，散发着莫名的沉郁气氛。像是为了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不甘心似的。「有件事我没办法向我的朋友清楚解释。其实就是关于您。您拥有这样的实力，却愿意削减自己的锻炼时间，成为教官指导美空同学等人，使之战斗技术更加成长。这件事究竟有多大的价值呢？」「多大的价值啊。」克莉丝凝视着他的侧脸。在那视线注视之下，彼方双手抱胸思索。自己的选择——成为教官的价值。这样的行动，究竟带有多大的意义呢。数年后、数十年后，究竟能对人类带来几分可能性呢？让人类与魔甲虫抗衡的力量。若能取得正面战斗亦能予以击退的力量，那么和平之道也许并非不可能。过去克莉丝也这么认为，下了某个决断。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思后，彼方开口说道。「嗯～～这种事，真的非得在口头上解释吗？」「这是什么意思呢？」「比起听我用嘴巴解释，不如带着你的朋友，来看校内选拔赛的最终战——一星期后，我们和A177小队的战斗。」一脸无所谓地仰望天空，彼方说道。「我担任教官的价值，视我的学生们究竟如何成长而定嘛。到最终战之前美空她们也会完成调整，我想应该会是场精采的比赛。既然机会难得，要不要亲眼目睹，亲自判断？」「……您说的也是。」听了这番话，克莉丝心满意足地点头后起身离开。那内敛的沉稳中隐藏着无声的决意。随后，彼方也为了达成自己该做的事，缓缓地站起身。他的视线正指着受到伙伴们的呼唤，这下终于悠悠觉醒的美空。竞技场·相关人士用通道。美空等人更衣后缓步走出更衣室。一推开门便看见彼方背靠着狭窄通道的墙壁，已经等在门外。「嘿嘿，脸色还满忧郁的嘛。」「才、才没有忧郁呢……！」「哦～～？那为什么表情会是这副德行？」「呜、呃……！」美空惊觉：被、被看穿了……！「～～～～！这、这次又输掉了……！」在校内选拔赛中这已经是四连败了。美空丧气地垂下头。无论经过多少训练，还是感觉不到胜算。「喂、喂……我们不是已经变强了吗？」自从彼方上任之后，美空开始怀有力量逐渐增长的自信。至今以来也确实累积起成果。尽管如此，那股迎面撞上「无法跨越的障碍」的感受却挥之不去。「……你觉得我们在之后的战斗上也能和对手对等战斗吗？」「谁晓得。不过你应该也知道吧？就这样维持现状是不行的。」「……嗯。」「我说美空。能在战场上存活的空士，你觉得会是什么样的人？直到最后的最后都不放弃只是大前提。但是你想想看，人类和魔甲虫的势力也随着时间不停消长。要保护自己负责的空域时，最重要的是什么？」「嗯～～仔细观察状况的人？」「光是这样算不上正确。就缺乏战斗经验的预科生的答案而言，我是可以打个及格分数，但是你们现在想要与本科生平起平坐，在校内选拔赛中获得最终的胜利。所以，你们也必须拿出更进一步的答案。」若敌人为数众多就且战且走，削减敌军的进军速度。若该负责空域有绝对不能失守的必要性，那就发出救援申请。如果离开现场对战局没有影响，也可以暂时撤退，待重整态势再反攻。重要的是瞬间的判断能力。如何才能迅速做出适当判断。因为明白了这点的重要性，莉子与优莉才能成功反击那次来自天顶方向的突袭。「那、那个喔……不，算了，当我没说。我会再动脑想看看。」美空陷入沉思。哦，看来越来越不会马上找我要答案了呢。「既然这样，你就想想看，哪种事物只有在战败中才能学到。」「只有在战败中才能学到的事物……？」在校内选拔赛败北也绝非毫无意义的经验。有些事物正是要在战败中才能学到。你们的败北只是成长过程中必定经历的转折点。彼方在内心如此说道。所以啦，输了也没必要垂头丧气的。「对了，之后我打算给蕾克蒂和芙蕾雅一起上课外辅导。你要不要也一起来？」听见这出乎意料的邀请，美空随即答应。校内选拔赛第四战结束后，上午十点左右，三号区。「所以说，那个课外辅导是要做什么？」彼方、蔻依，以及美空等学生来到了热闹的商店街。避开行人通行往来的地方，聚集在路旁。在并排着餐饮、服饰、文具用品等各式各样店铺的街道上。「在这之前我有件事想先问你们——」视线依序扫过学生们，彼方问道：「你们有没有喜欢的对象？」「就是主人……！」「「～～～！」」立刻回答的只有芙蕾雅。美空与蕾克蒂两人则马上满脸通红地低下头。「嗯？怎么啦？干嘛突然脸红？」「正、正常人会这样问吗……！」「那、那个……该、该怎么说才好，那个……彼、彼彼彼彼、彼……」蕾克蒂一句话呼之欲出。没发现她的反应，彼方双手抱胸沉思。「嗯～～来美空和蕾克蒂好像有对象啊。如果有喜欢的人，可以告诉我吗？别担心，我以教官的身分保证，绝对不会告诉其他任何人。」「我、我不要……！我、我才不要告诉你……！」「咦～～～有什么关系嘛。我就说我不会泄漏秘密嘛……啊，蕾克蒂，你的答案呢？」「那、那个……不、不行就是不行……！」好不容易从喉咙挤出回答后，两人随即落寞地不再出声。在一旁静观的蔻依感到微笑涌上嘴角，连忙伸手遮在嘴边。「嗯～～～伤脑筋了。这问题没搞定，也许会对接下来的课外辅导造成阻碍啊。对了，忘记告诉你们。」彼方以爽朗的语气向众人宣布。「将～～将将将～～今天的课外辅导课程是模拟约会。」什、什么玩意……包含蔻依在内，所有人都感到困惑。「对。和美空你们心仪的对象，或者是身为教官的我进行模拟约会，让你们练习如何用花言巧语攻陷对方。但是现在不晓得美空和蕾克蒂喜欢的对象，要是运气不好在路上撞见，不是会造成麻烦的误会吗？所以今天就只有我和芙蕾雅进行模拟约会……嗯？」彼方决定本日的课外辅导只有芙蕾雅参加时，突然感觉到两边袖子受到拉扯。视线向下挪，看见美空与蕾克蒂正使劲抓着彼方的袖子。「？又怎么啦？」「那个……如、如果对象是你的话，勉为其难可以接受啦……！」「那个……和、和彼方教官一起的话，我想……应、应该不会怎样的……！」仿佛恋爱中的少女般，美空与蕾克蒂的双颊染上红潮。如果优莉就在附近，肯定会不顾一切大喊「我也要模拟约会」。「嗯～～虽然男女比例不太对劲，既然你们觉得没问题那就这样吧……所以啦，接下来我们要开始模拟约会。」「那个，我要做什么才好呢？」「蔻依你负责协助美空她们，让她们成功达成课外辅导的目标。你就在旁观察然后提出建议吧。」「咦……！蔻依学姐也要一起来吗……？」冷静下来仔细一想，在蔻依学姐面前玩这种约会游戏……这样不是很不妙吗？心中一阵忐忑不安，美空偷偷瞄向蔻依。不巧正好视线对上，蔻依对着她展露微笑。虽然上次看见蔻依抱住彼方的那一幕纯属偶然，但美空仍然感到尴尬。「怎么了吗？蔻依跟着有什么问题吗？」「没、没有啊……！」「那我们就开始约会吧。」模拟约会芙蕾雅～决定约会地点～「好啦，那我们要去哪？」本次模拟约会在形式上由美空等人主导。换句话说，少女们必须想办法说动彼方。不过，所谓的攻陷对方究竟要怎么做呢？重新仔细想过一回，发现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在美空与蕾克蒂呆站在一旁时，芙蕾雅毫不犹豫地向前踏出一步。「主人啊。要不要去万融炼金科的工作室呢？去看新的武器。」「嗯～～现在没那种心情耶。」「这、这样啊……」立刻碰了个大钉子，芙蕾雅显得有点失落。另一方面，看着视线不停朝四处游移的彼方，蔻依·瑟凡尼马上就看穿了他的意图。由于她原本就已经明白生存游戏特训的意义，要理解课外辅导的内容也不是难事。就在这时，芙蕾雅的行动触发了另外两人展开攻势。「这、这这这个……那、那那那那个……那个……彼、彼方教官……！」「嗯。怎样？」「那、那个……甜点屋之类的……那个……好不好呢？」「现在离午餐还有点时间吧。」「说、说的也是……！」蕾克蒂大受打击，垂下头。紧接着，美空清楚地提议道：「听、听我说喔，我们去大卖场之类的地方吧……！听说你房间老是很脏，我们去买清扫的道具吧。正好我也想打扫环境转变心情。」「唔……！没想到还有这招……！」「美、美空同学的着眼点好犀利啊……！」哼哼哼！这招如何……！美空确信会赢。其实美空自己至今为止一次也没进过彼方的房间。她想趁这次的机会看看房间内是什么模样。但是，彼方搔着脸颊回答：「嗯～～这个也不行。」「咦……！为、为什么不行……！」「我刚才不是说这是课外辅导吗？你们的手段可以再多琢磨一点吧。」「啊……！既然如此，现在就该使用艾森纳赫流宗家传承的秘传卷轴中记载的恋爱术——」为了夺得主人的心，秘传的知识开始运转。「那、那个……吾、吾主……不对。大、大哥……更正。」咳咳。清过嗓子之后，芙蕾雅以尖锐的声音——与习武之人的气质天差地别的甜腻声音说：「大哥哥，要不要跟人家进旅馆呢？难得有这机会，咱们就在那一起入浴，一起做夜晚的热情运动如何……哇啊！你、你做什么啊，美空……！」「少啰嗦……！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啦……！」美空双手扠腰，义正严词地指责。禁止使用限制级手段。「再认真一点啦。那边的蕾克蒂，同样是艾森纳赫的传人，做个榜样给芙蕾雅瞧瞧。」「咦……？是、是是是说我……？」遵循美空的指示，蕾克蒂走到彼方身边。「唔……！那、那个……彼、彼方教官……这个……那、那个……没、没什么……！（抽噎）对、对不起……！」不知该如何是好，几乎就要掉泪。就在这时——「好了好了，大家先冷静下来。」蔻依语气委婉地安慰三人。让学生们集合在远离彼方一段距离处，开始作战会议。「唔。蔻依学姐，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说服主人呢？」「呵呵，芙蕾雅都不会烦恼呢。」不过，正因为那样的个性，有些事情超出她的理解。「我想，若要博得心上人的好感，计策也是很重要的。」「「「计策……？」」」「嗯。胜败上的重要要素。仔细观察对方，推测对方心中的想法或企图。并且依照状况采取对自己有利的行动。」听蔻依这么说完，美空罕见地将手摆到下巴旁。芙蕾雅露出不情愿的表情。「就算不要这种小手段，我也能从正面攻破……」「不对。如果想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就不能疏于心计，否则绝对没办法攻陷彼方喔。」「那、那个……绝对没办法……！」「唔，若要说动主人，就非得改变作风不可吗？」蕾克蒂显得惊讶，芙蕾雅则勉为其难同意。看来大家也有意配合，提示也已经给了，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吧。这么想着，蔻依的嘴角流露几许满意的笑容。这群孩子们原本就拥有不错的才华。不，该说是相当优秀才对。然而无论天生资质多么优秀，无法活用就只是浪费罢了。「嗯。既然这样，就试着仔细观察彼方吧。然后猜猜看彼方到底想去哪里。」这么说完，蔻依静静守望学生们的动向。芙蕾雅一一检视彼方手的动作或者眼神的来去。这时，彼方的视线一瞬间飘向电子布告栏上的「空球大赛通知」。唔，是这么一回事吗……芙蕾雅明白了蔻依的用意。「主、主人啊……！」「？怎么了吗，芙蕾雅？」「那个……」话刚出口，芙蕾雅便为之语塞。至今为止自己以单方面的突击式猛攻，试图与主人建立伴侣间的羁绊。然而，这样的方法曾经取得成果吗？从来没有。既然如此……出奇不意倒也是个选择。「那个……由于我平常只专注于钻研武术，不明白游玩等事。若主人愿意的话，可否带我去哪边玩呢？比方说……那个空球的比赛如何？」于是，彼方一瞬间扬起嘴角。「嗯～～芙蕾雅想去看空球吗？」「是的。若主人愿意的话，可以与我一同前去观赏吗？」芙蕾雅紧张地咽下唾液等候彼方的反应。结果——「嗯。正好我也想去看。那我们就一起去吧。」说完，彼方将手伸向芙蕾雅。「哦、哦哦……！」比想象中还顺利，芙蕾雅有些不知所措。牵起半张着嘴的芙蕾雅的手，彼方露出浅浅的微笑。「嘿嘿，还不错嘛。就像这样啊，芙蕾雅。」「唔嗯。能获得您的称赞是我的荣耀，主人。」什么……！美空与蕾克蒂在一旁羡慕地看着与彼方牵手的芙蕾雅。而在两人身旁，蔻依看着欣羡不已的两人，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模拟约会蕾克蒂篇～如何挽手～四号区，空球大会的竞技场。在球场两侧立有长竿彼此相对，长竿的顶端形成环状，只要让球通过该处就算得分。十名选手分成两队，翱翔在空中。彼方坐在固定座位区，眺望着比赛的光景。芙蕾雅坐在彼方的右侧。而蕾克蒂则坐在左手边。至于美空，经过公正猜拳的结果——无法坐在彼方的身边，翘着嘴唇板起了脸。就在这时。啊呜啊呜……！我、我要想办法用言语打动彼方教官才行……！坐在彼方身旁的蕾克蒂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完全静不下心。偷偷斜眼瞄向身旁，发现彼方似乎正专注于观赏空球比赛。视线追逐着队员们双眼炯炯有神、身穿红色号码背心的队伍。现、现在我一定要主动搭话才行……！请问您喜欢红队吗……？只要这样问就可以了吗？然而蕾克蒂经历一阵忸忸怩怩，低下头深陷烦恼。但是，要是随便打扰彼方教官而被他讨厌……该怎么办？就在这时。「唔嗯，主人啊。蓝色背心的队伍动作比较利落啊，又成功拿下一分了。」「是啊，确实目前来说是蓝队占优势。」……糟、糟糕了！要更抢先一步搭话才行……若是论魔双剑术，蕾克蒂反射性地就知道该怎么应对敌人的攻击。然而，尽管拥有人称最强的魔双剑术，却不懂得恋爱上的攻防进退。「（先冷静下来，蕾克蒂。）」「（蔻、蔻依学姐……！）」恐怕是发现蕾克蒂一直畏缩在一旁吧，蔻依在犹豫不决的蕾克蒂耳边轻声说道。「（要是在重要关头上退缩了，就永远都抓不到机会喔。一旦看穿情势的动向，就要自己率先展开行动才行。难得有这机会，今天就试着找彼方挽手吧。）」「（要、要勾手臂吗……？）」「（嗯。既然要攻陷人家的心，这点程度也是当然的。没问题吧，蕾克蒂？）」「（那、那个……我、我会挑战看看……！）」蕾克蒂仿佛下定决心般如此宣言道。感觉到她的变化，美空询问：「？学姐刚才和蕾克蒂说了什么吗？」「嗯，从辅佐教官的角度给点小建议。」在两人交谈的同时，蕾克蒂神情紧张地观察彼方。我、我一定要开口才行……！要率先主动开口才行……！蕾克蒂咕噜一声咽下口水之后，发现彼方的视线再次集中在红队上头。在芙蕾雅同学开口之前，抢先行动……「那、那那那、那个……彼、彼方教官……！」不能突然要求他与自己挽手。想办法说动彼方教官；想办法攻陷彼方教官。蕾克蒂在心中反复念诵。突然间，好点子浮上心头。首先必须完成进攻前的准备……既然这样，这招如何？「那、那个……彼方教官喜欢空球吗？」「算是吧。要是生在和平的时代，我大概会专注于磨练球技吧。」「这样啊。那、那个……那个，可以和我打个赌吗？」「打赌？」「要是红队赢了，那个……可、可以和我手挽手吗……？」彼方教官喜欢这类的赌注。肯定会接受挑战的……蔻依学姐所说的重点……计策。彼方教官八成会支持努力奋斗的人。既然如此……「不过现在红队劣势喔。你真的要赌那一队吗？」「是、是的……！」「哦。满有意思的提议，我奉陪。」说完，两人便一语不发地观察比赛的状况。蕾克蒂一颗心七上八下紧张兮兮，但一旁的彼方似乎相当享受球赛。最后比赛分出胜负。宣告结束的笛音响起，彼方开口说道：「是蓝队获胜喔。」「………………」「我说蕾克蒂，你为什么觉得红队会赢？」「那个……因为我觉得，红队的队员眼神看起来比较亮。」「哦，还真巧。其实我刚才也觉得是红队会赢。」果、果然是这样……？「这个……那个……彼方教官，虽然我打赌输了，但是……既然我们意气相投，可、可以请你与我挽手吗？」「哦。这点小事有何不可。」彼方说完，伸出手臂让蕾克蒂勾。虽然心脏仿佛就要因为悸动而破裂，但蕾克蒂感觉到更深沉的幸福。「仔细看好了，蕾克蒂、芙蕾雅。看他们的动向。」不知何时下一场比赛已经开始，彼方愉快地解说：「黄队整体的动作非常灵活对吧。那是因为他们依照场上状况实时改变战术。」彼方兴高釆烈地解释：「因为绿队的正面防御很牢固，黄队就从侧翼发动进攻。虽然刚才原本还朝着正面猛攻，但是他们确实视状况做判断。不单纯只是切换战术，所有人都为了战胜而思考，并且迅速付诸行动。如果你们也想拥有这样的能力，该怎么做才好？」无论是空球比赛或校内选拔赛上同样不可或缺的力量。如果那就是随机应变，并且实时修正战术，那么生存游戏的意义就肯定在于——蕾克蒂为了本日最大的收获而感动不已。享受着右手臂传来的感触，她暗自希望这段时间能永远持续下去。***三号区，大街上。呜……！真、真好～～～～！独处，像这样亲昵地互动。然而在另一方面，美空心中有着全然相反的想法。正因如此，美空不愿意像蕾克蒂或芙蕾雅那样对彼方展开攻势，一一解决彼方接连提示的状况。况且蔻依与彼方的关系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美空垂着头跟在众人后头，偷偷看向走在身旁的蔻依。这时，察觉了美空的视线，蔻依尽可能以开朗的语气向她说道：「美空，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散步？就你跟我。」「咦……？」美空愣在原地。不过蔻依也不管她的反应，向着走在前头的彼方等人大喊：「彼方，我想借一下美空，可以吗？」「是没关系啦。别做什么危险的事喔。」「嗯。那我们走吧，美空。」说完，蔻依便轻易营造了与美空独处的状况，带着美空悠然漫步在大街上。呜……好、好尴尬……！美空在心中抱头苦恼。为什么我非得要和那位<寂灭姬>一起散步啊？蔻依学姐究竟在打什么主意……？美空以狐疑的目光打量蔻依的一举一动。在一起逛过几间精品店之后，在面对着大街的杂货店前，蔻依转身正面面对美空。「你好像不太有精神呢，怎么了吗？还是你讨厌这样的课外辅导呢？不想参与吗？」「不、不是这样的……！我不是那样想的……」「那你在课外辅导的过程中态度一直很消极又是为什么？」「那个……我觉得，这样好像在欺骗自己。」「你指什么事？」「因为是课外辅导，就要假装和那家伙……和彼方教官约会。我是指这件事。」尽管感到理亏，但美空还是把话说到了最后。模拟约会。起初一想到能和那家伙约会，连开心都来不及。然而渐渐地开始觉得这样不对。和彼方约会，用这种假装的形式一点也不快乐。有种欺骗自己的感觉。况且……要是安于这种假扮情侣的游戏，仿佛从今以后永远不会真的成为那种关系，令美空感到抗拒。「哦～～是这样啊。不过，难得有近距离接触彼方的机会，你无所谓吗？」在蔻依的凝视之下——「这个嘛……」美空为之语塞。这时蔻依暂时将视线挪开。在杂货店门口的展示桌上发现了样式可爱的茶杯，蔻依将之拿到手上后，再度转身面向美空。用那一如往常的温和语气，一针见血地问：「美空。美空你喜欢彼方，对吧？」「………………！」令美空怀疑自己是否听错的问题。然而，蔻依更进一步问道：「我想应该不可能讨厌吧。刚才在模拟约会的过程中，美空的表情就好像恋爱的女孩一样喔。」「蔻、蔻依学姐……！你、你你你在说什么啊……！」「咦……！难道没有吗……？」「没、没有啊……！」面对突如其来的事态，美空满脸通红地反驳。然而蔻依却像是早已看穿一切似的直盯着美空瞧。美空不禁感到胆怯，垂下头去不再反抗。「那个……我喜欢或讨厌这种事根本就无所谓嘛，我、我又不像蔻依学姐那样，成绩又很不好。所以那家伙也不可能喜欢我……我根、根本就不被看在眼里……！」啊……！话说到一半，美空察觉了重大的事实。这、这完全是败北宣言啊……！「呵呵……！美空你讲的话好有意思呢。」连蔻依学姐都忍俊不禁了……啊啊，又搞砸了。美空这么想着。反正我本来在E601小队上就是专门扯后腿的小队长嘛。美空闹起别扭般翘起嘴唇。不过，下一个瞬间，蔻依给了意料之外的回答。「我以前也一样成绩很差劲啊……而且因为实在太差劲了，一天到晚被教官骂。」「学、学姐在开我玩笑吗……！<寂灭姬>怎么可能会成绩不好……？」「我说真的啊。不过美空好像不相信就是了。」「……也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看现在的蔻依学姐，要怎样才能想象成绩很差劲的模样啊……？」「对喔。说的也是，美空对我并不熟悉呢。」蔻依喃喃说着，将食指搁在嘴唇上。「比方说在幼年学校的时候，我的表现非常差劲喔。没办法顺利操控魔法，记忆力也不算好。最严重的是完全学不会飞行魔法，也常常被当时的教官责骂。」「………………」「我也曾经讨厌学校，开始逃学。在那时候，就是彼方帮助了我。可能是因为家住得近，从小时候就常常玩在一块。放学回家之后，就常常玩鬼抓人啊、踢罐子之类的。进入<密斯特岗>之后也加入同一支小队……尽管到了现在，彼方仍然是我很重要的老朋友。」细数童年的蔻依脸上洋溢着几分幸福。美空完全无法把她与当时那位神色哀戚的少女联想为同一个人物。在小队室，蔻依将脸埋进彼方胸膛时。那时她抬头望着彼方，一脸难以想象的哀戚。然而蔻依学姐却说重要的老朋友……她不是和那家伙正在交往吗……？不像是对周围隐藏交往的事实，似乎是更加自然的关系。就在这时，冷不防地飞来一句话。「你们两个女生聊了老半天是在聊什么啊？」彼方的语气听起来不怎么在乎。蕾克蒂与芙蕾雅也在他身旁。「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啦……！」美空连忙闪躲彼方的疑问。彼方以认真的眼神直盯着美空。是、是怎样啦……！那双仿佛能看穿内心的漆黑双眸令美空心生警觉。然而他突然间放松了表情。「哦～～这样啊，那就算了。」像是察觉了什么似的，他自顾自地喃喃说道。不久之后，彼方宣布课外辅导结束。也许是在美空消沉的表情中有所发现。今天就在此处直接解散。「我、我觉得好像有点懂了。」「主人，下次我一定会在生存游戏上夺得胜利。」与消沉的美空截然不同，芙蕾雅与蕾克蒂都露出了充满求胜意志的表情。虽然现在是一般上课日的下午，但无数的漆弹把校园内的设施涂上五颜六色。双方毫不退让的驳火。成为决战场地的中央喷水池广场被两种不同颜色的漆弹抹上色彩。美空的尸体倒在一旁，路过的学生纷纷投以异样的目光。<鸦巢>的学生前来制止，但莉子毫不留情地朝他们开火，使得混乱更加扩大。「要上了喔，莉子同学……！」「哼，放马过来吧，优莉。」优莉弹跳，莉子迎击。驳火、跳跃、反击、闪避、蹲射、闪避——在流水般不停变动的状况中，两人精准地接连应对。将告示牌或无关的学生当作盾牌等狡诈的手段也没少。思考速度追不上两人激烈的过招，蕾克蒂只是在远方眺望战况。呜……！该、该怎么办才好呢……？就算向莉子同学或优莉学姐一对一单挑，恐怕也没有胜算。那么，若要在这场游戏中取胜……不要孤军奋战就好了……？那个……规则上也没有禁止，现在就——蕾克蒂窥探周围的状况，恰巧与正从树丛中探出脸的芙蕾雅四目相对。蕾克蒂打算提案作战方针而靠近时，不知为何芙蕾雅也往自己走来。「那、那个……芙蕾雅同学。」「唔嗯，蕾克蒂。」两人同时开口说道。「可以助我一臂之力吗？」「要不要并肩作战？」「「……………………！」」看来两人想法相同。若一人无法取胜，那就两个人合力战斗。在连续变化的状况中，如何精准分析并且实时应对。若蔻依所谓的计策就是指状况的判断能力，这正是我们所缺乏的——蕾克蒂与芙蕾雅对彼此颔首，展开行动。「我要上了……！」从正与莉子交战的优莉右侧，蕾克蒂迅速逼近。为了保险起见，先躲在路人的后方，随后压低姿势一口气冲刺。并非一次同时对付两人，首先将目标集中在优莉身上。因为论射击战的技术，优莉较为生疏。蕾克蒂开火。优莉向侧边跳跃躲过。「出奇不意的突袭的确漂亮。不过手法太粗糙了喔，蕾克蒂同学。」优莉的反击袭向蕾克蒂。就在这瞬间，蕾克蒂的身影一分为二。一个是跳到喷水池后方的蕾克蒂，以及一面朝着优莉开枪同时绕往她侧边的芙蕾雅。「呃……！芙蕾雅同学刚才躲在背后吗……？」没错。将蕾克蒂当作障眼法，刚才芙蕾雅也同时冲向了优莉。然而优莉也并未因此落入下风，朝着芙蕾雅还击的同时向后退试图重整态势。不过一开始就设想了优莉的反应，蕾克蒂与芙蕾雅同时发动攻势，突破优莉洒下的火网，漆弹命中优莉的右肩与左大腿。「我居然会输掉，了不起……！」「那个……两、两个人一起上，很、很对不起……！」「抱歉了，优莉学姐。为了胜利，计谋也是不可或缺的。」漆弹冷不防地洒落在蕾克蒂等人的周围。那是莉子从综合大楼出入口射出的狙击。「被发现了，蕾克蒂。不过，只要两人施加压力……」「是的。就能逼近……！」追逐逃入校舍内部的莉子，蕾克蒂与芙蕾雅迅速侵入综合大楼。两人以灵敏的速度扰乱莉子，逼迫莉子退守至屋顶上。在推开屋顶的门的瞬间，已经做好狙击准备的莉子开枪，然而芙蕾雅将手中的冲锋枪当作盾牌挡下射击，蕾克蒂从她背后窜出，以这样的战术利落地击败了莉子。「哼，没想到不只优莉，连我也打败了。还满有进步的嘛，蕾克蒂、芙蕾雅。」「是的……！非常谢谢莉子同学……！」「唔嗯，看来接受课外辅导也有成果了。」蕾克蒂谦虚地道谢，芙蕾雅则是毫不害羞，充满自信。站在研修大楼的屋顶上，以双筒望远镜观看的彼方点了点头。「哦，与伙伴联手来弥补不足之处吗？还算不错的方法。」「嗯，蕾克蒂与芙蕾雅也合格了呢。」自幼相识的两人同属艾森纳赫流，互相理解的程度相当充足。然而艾森纳赫流魔双剑术是强调面对面「一对一决斗」的流派。与集团战斗或计策谋略无缘。那样的剑士在彼方的指导下学到了「集团」，现在也学到了「计策」。上级小队们在战斗经验中学到的「临机应变」，两人藉由独特的游戏逐渐弥补。这两人也许能够培育出全新的艾森纳赫流魔双剑术。也许现在还没办法，但总有一天肯定……那么，接下来就剩美空了。对着直到现在仍然无从还手持续落败的美空，彼方投以严肃的视线。***生存游戏第二天结束后，训练场旁的长椅。愁容满面的美空坐在长椅上苦苦沉思。注视着美空的神情，彼方觉得似乎不太对劲。照理来说美空也已经得到足够的提示了。明明知道，却故意不通过特训吗？现在到底该不该给予她惩罚呢？就在彼方烦恼的时候，有个人比彼方更早向美空搭话……「那、那个……美空同学。这次特训的目的是——」「……嗯。我明白。」美空语气平静地回答：「但是我啊——」就在她说到一半时，突然间警笛声大作。空袭警报。同一时间待命中的小队也已经紧急升空了。由于蔻依没有收到紧急召集的指令，危险度恐怕不算高吧。「最近警报好像特别多。」美空低声喃喃说道。「是啊。虽然算不上大规模，但魔甲虫应该正有所动作吧。」「我也实际到过现场确认状况，对手是小型种的小规模集团。」蔻依将手搁在下巴，露出思索的表情。「该怎么说，比起战斗，目的更像是与<密斯特岗>维持一定程度的距离。给我的印象比较像在监视<密斯特岗>……」「这种动向的确不太对劲。」可能是麻烦事的前兆。彼方沉思。小型种的出没转为频繁。难道又有母体型的变异种潜伏在附近吗？这时，彼方若无其事般地关心美空。「话说，美空，你故意不通过特训有什么理由吗？」「……也许这样讲听起来很嚣张，不过我——」美空说到这暂且打住，以那直率的红色眼眸凝视着彼方。「我觉得就凭现在的我……没有通过这个特训的资格。比起大家，我欠缺的要素更多。特别是在空战技术上，有很大的差距。」——你就想想看，哪种事物只有在败战中才能学到。在竞技场的走道上，为败北而沮丧的时候，彼方这么对她说。在败战中能学到某些事情。美空的飞行轨道完全被看穿了。关于她单调的飞行轨道，之前莉子就时常提醒她。至今虽然能用过人的加速力吓唬对手，但现在美空已经逐渐走进了连这招都不管用的领域。莉子与优莉原本就不需特训。蕾克蒂与芙蕾雅则以彼此合作当作特训的解答。然而，美空在这次特训中有所体会。在大家逐渐获得更适合实战的思考方式时，原本就欠缺战斗技能的美空深深感受到的是，她缺少在与敌人周旋时所需要的能力（能打的牌）。——空战武道祭的校内选拔赛，该如何才能取得最终的胜利。光是通过特训没有意义。不只是校内选拔赛，为了在之后的正赛上也取得优胜。为了击败各学园浮游都市的代表小队。身为E601队的队长，我也必须拿出现在的自己所能给的最好解答。对着守望着自己的彼方，坐在长椅上的美空说道：「那个……最近，我在飞行途中的中弹率变高了对吧？」「是没错。你的飞行轨道太单调了，动向会被看穿。」「嗯，我自己……也深刻感觉到心有余力不足。」像在选择言词似的，美空沉着地陈述道。「正因为这样，我必须补足我欠缺的要素，否则在这次特训学到的事物也无法活用。因为我是小队长，这点事如果办不到，那我就没有资格和大家站在同一个舞台上。」「………………」「我不能一直在这个地方裹足不前。因为……」美空抬头仰望神色超然的彼方。「因为，我们的目标是参加空战武道祭……然后获得优胜。」听见那份决意，彼方的表情变得柔和。「这样啊。你有想法的话，那就顺着你的意思吧。」原本生存游戏之后的自习时间就是为此而设的。然而，彼方几乎无法直接予以指导——无法为美空指导空战技术。因为魔力不足，没办法陪伴她长时间训练。就在这时，蔻依的身影映入美空的视野。「你就试着拜托她吧。教官的职责就是为了让学生变强。」「但、但是……」「因为那家伙也想更加了解你们，一定会接受的。」「彼方学长，我想请问魔枪术的架式。」「抱歉抱歉。刚才正好指导你到一半……」就在彼方这么说着，就要继续指导优莉时。针刺般的颤动传遍背脊。那感觉让彼方转头瞪向四号区的方向。「怎么了吗，彼方学长？突然露出可怕的表情……？」「优莉，我想起我有件急事。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是的。我知道了，但是……」感觉到彼方浑身散发的异样气息，优莉面露狐疑。「这次欠的我之后再找时间补给你。这次就饶过我吧。」他表现得若无其事。「蔻依，我得先早退了。接下来的指导可以交给你吗？」「嗯。我知道了……」下了指示之后，彼方朝着校舍的方向跑去。对彼方突兀的行动早已司空见惯，学生们并未放在心上。然而只有蔻依——「美空，过去彼方曾经在训练的过程中离开吗？」「嗯？仔细一想好像没有耶……」「这样啊。我也有点事得处理。接下来的可以交给你吗？」「咦……！蔻、蔻依学姐……？」「不好意思。交给你了。」美空有种机会恐怕稍纵即逝的感觉。对着就要离开的蔻依，美空拉高了音量。「那、那个，蔻依学姐。我有事情想跟你商量……！」「嗯。我知道了，今天晚上来我房间。」语气沉稳地说完，蔻依随即追随彼方的行踪而去。就只有她察觉了彼方的异状。穿过人潮汹涌的大街，彼方朝着郊外不断前行。完全没注意周围的电子告示板与行人的存在，彼方思索着。带来针刺般的颤动的元凶。咒力的气息散发的场所，就在三号区与四号区交界处的郊外再开发地区。这气息，恐怕是冲着我来的。彼方并不明白那气息的确切意义。那是拥有力量之人才能察觉的，难以书喻的轻微感受。但彼方隐约察觉在这之中隐含着敌意。离开大街，彼方转进没有人踪的小巷。因为这条路是通往目的地的快捷方式。这时，冷不防自背后传来一句话。「不准动。」难道说要在这里偷袭……？彼方绷紧了表情，自魔法师的宝石箱展开匕首。转身的瞬间将之抵在对方的喉头，以冰冷的双眸凝视着对方。然而，对方却回以平稳柔和的说话声。「突然拿出匕首还真吓人呢。」站在身后的是表情一如往常般平静的蔻依·瑟凡尼。沉默笼罩周围，沉郁的风穿过黄昏时的小巷，带来不快的感受。另一方面，夕阳照亮了蔻依那如同面具般的温柔表情，在少年即将一脚踏入黑暗所支配的世界之前叫住了他。「彼方，怎么了吗？怎么突然拿出匕首？」「不好意思，搞错了。」神态自若地让匕首消散后，彼方道歉。「有什么事吗？我来到这里让你那么吃惊？」蔻依也同样语气声调与平常毫无二致。然而彼方很明白，世界上有些人不会激动地破口大骂，而能够冷静地发怒。……看来真的让她生气了啊。彼方一面反省，一面试着若无其事地收拾事态。「也没什么啦，只是突然觉得你也算女大十八变……」话一出口的瞬间，划破空气的风声传来。在彼方的背后，平整的路面突然间砰的一声炸开了。蔻依从指尖射出了直线前进的魔力弹。「讲这种奉承话也没用。看来你好像需要一点教训呢。」口吻与平常一样沉稳柔和。然而正因如此，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异样的魄力。「虽然只是直觉，但彼方是不是在说谎我大概都猜得到。」「……………………」「如果是恶意的谎言，我也许不会发现。但是，善意的谎言——为了保护其他人所撒的谎，会传出一种类似使命感的气氛。你接下来要去哪，打算做什么？」「……………………」「彼方，不是已经说好不隐瞒我了吗？我就那么不值得信赖吗？」「唉。真是败给你了。」以夸张的动作耸了耸肩，彼方正色说道。「……刚才我一瞬间感觉到<崩力>的气息，和雷亚尔的时候类似。我去调查看看。」「这样啊。那我来支援你。」蔻依简单地理解了状况。「我就是知道会这样，才想一个人去的耶。」彼方一面走一面说：「话说回来，你居然看得出来啊。美空她们好像浑然不知耶……」「当然啰。好歹也是从小相处到大的。」这句话蔻依以真正柔和平稳的表情说道。随后两人一同前往再开发地区。井然有序的街道转变为荒凉的景观，周围不再有行人出没，太阳也已经几乎没入水平线。「彼方，走在这种地方，会不会想起以前的事？」「以前是多久以前啊？」「以前住在<卢恩>的时候，跑到再开发地区结果迷路的那次。那时候天也黑了，真的很吓人呢。」「对喔，的确有过这回事。」「那时彼方的任性也害得我吃上不少苦头呢。」蔻依像是沉浸于回忆般说着。「我想想……我们好像是想在再开发地区做一个秘密基地，才会迷路的吧？彼方在途中跌倒磨破了膝盖，很想哭但是拼命忍着。」「嗯嗯，对啊对啊。」随口应声之后，彼方面色不改地说道：「某个人误以为自己被幼年学校的教官讨厌，觉得再也不想上学，要是那个人没有来找我哭诉，那我也就不会磨破膝盖了吧。可是啊可是，那个人半夜里跑到我的寝室来，哭丧着脸和我那么认真地讨论，我也没办法放着不管嘛……哎呀呀，那时候我为什么会那么冲动呢？（毫无抑扬顿挫）」「～～～！因、因为我觉得教官讨厌我……！」「回忆真是方便的玩意呢。自从爱哭鬼蔻依变成特务小队的队长之后，不知不觉间就被美化了。大家都觉得制造麻烦的是我，负责善后的是蔻依。」「但、但是……我直到刚才一直都这么认为啊……！」说完后，两人自然而然面对面。「彼方……」「怎样？」彼方心里有数。然而她没有阻止彼方的资格。能阻止他的，就只有他自己。前方传来不祥的气息。在两人走进荒废的喷水池广场般的场所时，撞见了一个人影。那名少女慌慌张张地跑向两人。「学园统括长，你喘成这样是怎么回事？」「彼、彼方同学……！」克莉丝脸色大变，看起来似乎异常焦急。难道她有什么特别的理由，非得连忙赶到此处不可吗？彼方观察克莉丝的反应时，克莉丝以袖子擦拭额头的汗水，调匀呼吸。「……不，我没什么事。话说回来，您不久前就来到这个地方了？」「这不重要吧。我只是刚才突然想来这里所以才来的。」随后，彼方突然指向其中一栋废弃建筑。「那边，有种不好的感觉。」彼方只这么说完便走向那栋废弃建筑。也许克莉丝来到这个场所让他感觉到了什么。彼方与蔻依都没有阻止克莉丝跟随两人进入废弃建筑。进入废弃建筑之后，要寻找气息的位置变得较为困难。仿佛整栋建筑都散发出那样的气息，袭向三人。因为漫天飞舞的尘埃与霉味而蹙起眉心的同时，彼方朝着负面力量较强的方向前进。爬上几乎崩塌的楼梯，穿过遭到破坏的门扉。也许是因为建筑本身早已朽坏，屋顶开了个大洞，淡淡的月光洒入室内。清楚感觉到气息。绕过堆积成山的瓦砾，抵达楼层中央处时，彼方遭遇了那气息的来源。存在于该处的是，翅膀被折断的魔甲虫。完全失去飞行能力的水委一级。溜过了防卫网来到这里吗……？但是，彼方不认为水委一级能使用<崩力>。「你们后退。」遭遇明显不自然的状况，彼方展开了匕首。同时，水委一级朝着彼方一跃而起。下一个瞬间——传出了看不见的钢琴线般的物体断裂的声响，突然间爆炸的火焰吞没楼层内部。现在不是料理水委一级的时候了。彼方与蔻依连忙展开行动。像是将克莉丝夹在两人中间般，背对背全力展开魔法障蔽，试图防御席卷周围的爆炸威力。然而需要防御的不只是爆炸，朽坏的建筑无法承受爆发的威力，整片屋顶朝着三人塌陷。在崩塌的巨响声中，蔻依大喊。「彼方……！」「了解……！学园统括长，不好意思啦。」「要、要做什么……？」非战斗员的克莉丝似乎尚未理解突如其来的状况。判断这样下去会被卷入建筑的崩塌中，彼方紧紧抱住克莉丝的腰，将她整个人揽在身旁发动了飞行魔法。同时，蔻依已经将魔炮杖指向建筑的墙面。「要动手了喔……！」开炮。墙面被炸出巨大的洞口，两人展开魔法障蔽同时一口气向外飞行。在两人离开之后，那个空间便立刻被崩塌所吞噬。整栋废弃大楼转瞬间土崩瓦解，化作堆积如山的水泥碎块。「呼，还真危险。」自安全之处眺望这幅光景，彼方喃喃说道。人为的爆炸。使用魔甲虫的陷阱。再加上运用只有彼方能察觉的<崩力>的传播以展露敌意，诱使彼方前来……两人身旁的克莉丝似乎差点站不住脚。「学园统括长，你还好吧？」「我还好。谢谢两位，得救了。」彼方以习惯的动作拂去沾在克莉丝身上的尘土，同时检视她身体是否负伤。就在这时，克莉丝察觉到。彼方的肩头正渗出鲜血。「您、您受伤了……！」「不用担心。这点程度的伤不算什么。」虽然彼方如此说道，但克莉丝仍要彼方脱下衬衫，自口袋取出手帕压在伤口处。与魔甲虫的战斗中最常见的伤口是撕裂伤。尽管克莉丝并非战斗人员，但仍然有基础的心理准备。在一旁看着的蔻依稍稍眯起了眼睛。蔻依不知道那伤口是在水委一级被瓦砾压扁前击中造成的，或者是在崩塌时被水泥碎片割伤的。然而，蔻依很确定如果彼方还能使用魔力，就不会受这样的伤。也许克莉丝并没有发现吧。彼方的嘴唇微微泛紫，额头也冒出了冷汗。原因不止是出血，而是魔力耗竭的初期症状吧。魔力是肉体能量与精神能量的混合物，能在体内累积一定程度的量。打个比方来说，就像是事先为蓄电池补充电力一样。然而在身体怀有咒力之后，彼方的身体变得几乎无法保存魔力。因此只要受到预料之外的负荷，电池存量就会轻易耗尽——产生魔力耗竭。当然，由于现在肉体能量与精神能量都还有缓冲空间，症状很快就会缓和，但是……「怎么啦？」「没事。没什么……学园统括长，我送您回到自家。至于彼方……」为了保险起见，蔻依暂且充当克莉丝的随身护卫。「彼方，怎么了吗？」「没事，没什么。」彼方正注视着其他大楼的屋顶。彼方觉得该处相当可疑，然而他并没有发现其他人影。其实，刚才连忙压低身子的艾莉丝就在那屋顶上。哦？<黑之剑圣>因为这点小事就耗尽魔力啊。看来被我猜中了呢。眺望着彼方等人逐渐远去的身影，她吐出舌头轻舔嘴唇。分配给学园统括长的公寓内的房间。隔着一张桌子对坐，克莉丝与艾莉丝正在交谈。面对神情毅然的克莉丝，艾莉丝愉快地询问道：「对了，这件事你要怎么解释呢？」「请问这件事究竟是指哪一件事呢？」「这个答案你自己应该心知肚明吧？克莉丝。」「……………………」「彼方·英司对于力量的感受能力明显地异常敏锐，这是咒力寄宿者身上常见的一种倾向，再加上中了我的陷阱时魔力马上就耗尽。这倾向……不会错的。」并非隶属于<薇贝尔>的学者这个表面上的职称使她如此询问。而是与世界的根基更加密切相关的理由，驱使她行动。「这个世界的人类持有咒力。原本除了穿过（门）的存在之外，不可能拥有咒力。然而彼方·英司却持有咒力，战胜那恶魔的耳语……」恶魔的细语。咒力寄宿于人体时，人类会听见咒力本身的意志化为言语。那细语会对人类带来负面的影响。「若要后天获得咒力，比方说藉由摄取魔甲虫的肉片——变异种的细胞，的确并非不可能。但是绝大多数的人都无法战胜恶魔的耳语，形体转变为怪物。一般而言，形体转变为怪物就是无法压抑恶魔的耳语，使肉体被咒力夺走的证据。所以，就算摄取了无法完全掌控咒力的变异种的细胞，也只会被更加狂暴化的咒力所吞噬。」身怀咒力却能保持平静的强韧精神，已经是万中选一的资质。若要更进一步长期控制咒力，就更加罕见。然而彼方，英司仍然平安无事。难道机率之神真的宠爱于他吗？——不，除此之外还有更加合理的理由。也就是快捷方式。「换句话说，彼方·英司之所以会获得咒力……」暗示。听了这句话，克莉丝痛苦地伸手按在胸口处。艾莉丝变了。过去在另一侧的世界时的她远比现在更加温柔善良……克莉丝——这是艾莉丝亲自为她取的昵称。——呵呵，听起来好像是我的双胞胎姐妹，不是很有趣吗？克莉丝到现在仍然记得。艾莉丝对着在另一侧的世界身为佣人的克莉丝，面露微笑这么说道。当时的艾莉丝表面上只是位喜欢恶作剧的少女。同时她也是个关怀体贴、怀有慈悲之心的才女。更重要的是，当时的她绝不是那种会扭曲自身信念的人物。「看来您有所误会呢。至今为止我从未把力量分给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况且您究竟是有什么样的根据，才会认定我将力量分送给他人呢？」克莉丝以坚定无惧的表情回答。然而艾莉丝语气和缓地解释：「这个世界的人类没有力量。无论你我多么努力，毁灭都只是时间的问题。<薇贝尔>的强行侦察部队——尽管是选拔精锐组成的部队，面对我麾下的变异种可说是束手无策。虽然<密斯特岗>运气好战胜了，但当时只要一步走错就会全军覆没。这就是人类的极限。」说到重点处，艾莉丝加重语气做出结论。「人类充满限制的肉体无法战胜我们。这你应该也很明白吧？」「这一点……的确如您所说。」魔甲虫与人类不同，不需要战斗所需的武器，也不需要补给。光凭自身能力就足以击溃人类，蹂躏浮游都市。繁荣正是种族进化的目的。若以此为前提，人类便是远低于魔甲虫的种族。无论人类如何挣扎，终究无法胜过魔甲虫。然而克莉丝却认为——人类拥有的可能性，正在<密斯特岗>逐渐萌芽。「……自从我被派遣到<密斯特岗>之后已经度过了四年多的时光。在这之间，我学到了不少事物。」人类拥有的可能性。就算现在这么说，眼前这位老朋友肯定无法理解。尽管如此，克莉丝仍然深信总有一天她会明白。「艾莉丝，我绝对没有犯下任何对您的背叛行径。若您想确定拥有咒力的人物究竟是谁，就在校内选拔赛结束之后，对<密斯特岗>发动袭击不就得了？」始终毅然无惧，同时维持能打动艾莉丝内心的最佳机会，克莉丝如此宣言。日落后。丰年虾宿舍，蔻依的房间前。叩叩。美空敲了敲门。一小段时间后，蔻依推开了房门。她湿透的头发正滴着水珠，大概正好在洗澡吧。裸着身子的她身上只包着一件浴巾，散发着洗发精的香气。「不、不好意思，学姐正好在洗澡吧。那个……我晚点再来！」「没关系啦。我人都出来了，你就先进来吧。」蔻依请美空入室后，缓缓关上门。「那、那个，蔻依学姐。我有个请求……」「什么请求呢？」「那个……下次的校内选拔赛我绝对不能再输了……！所以我——」「嗯，你的用意我知道。剩下的我想认真听你讲，可以让我先把澡洗完吗？」在这之后，蔻依指示美空在客厅等候，她自己则为了沐浴而立刻回到浴室内。美空听从指示走向室内，却发现房间里侧的寝室中传出了声音。美空好奇地往那个方向一看。「蔻依，我绷带用完了，可以借我一点吗？」她看见正在柜子前翻找的彼方。虽然下半身穿着裤子，上半身却是完全赤裸。「为、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啊……！」女性的房间里有位半裸的男人（彼方）。咦……！这、这是怎么回事，现在是什么状况……？然而，指定美空今晚来此的正是蔻依本人。该不会蔻依学姐叫我今晚来她房间，是为了向我宣示和这家伙之间的关系……？「为什么？我在找绷带啊，正好用完了。」直到这时，美空终于发现彼方肩头的伤口。「这个伤口是怎么来的？看起来好像不是训练时造成的耶。」「这不重要啦。总之先帮我找绷带。」听彼方这么说，美空也跟着翻找抽屉。由于彼方从柜子上层开始找，美空便先拉开下层抽屉。一打开最下层的抽屉，细心折叠放置的内衣裤映入美空的眼帘。大多数是淡粉红色或水蓝色等柔和内敛的色调。美空不由得从中挑起了一件，将淡粉红色的胸罩盖在自己制服的胸口处。呜、呜哇……！好、好大……！尽管盖在衣物上头，仍然能明显看出胸围的差距。「嗯？怎么了吗？」「没、没什么……！」察觉彼方的视线，美空连忙将抽屉推回。但是她来不及把手中拿着的胸罩放回原位，连忙藏到身后。「摆明了就有事啊。整张脸红成这样，你到底是在藏什么？」「～～～！不、不可以看……！」彼方从抗拒的美空手中夺下了那玩意。彼方看着手中蔻依的胸罩，无奈地叹了口气。「唉，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哎呀，要是你也能像蔻依一样长大就好喽。」「你、你在说什么啦……！那个，你该不会特别喜欢巨乳——呜嗄……！」彼方神速的手刀打断了傻瓜的发言。「好了，这是蔻依的所以不能乱开玩笑。快点折好收起来吧。」就在彼方打算将胸罩放回原位时——「听起来吵吵闹闹的，怎么了吗……？」结束沐浴后从浴室中走出，身上裹着一条浴巾的蔻依出现在寝室内。蔻依发现了彼方，杏眼圆睁。「为、为什么彼方会出现在这里……！」首先是惊讶，随后她发现彼方手上抓着的胸罩。「等等，那件内衣，是我的……！」「嗯，这是刚才美空她……唔啊！」脸上泛起红潮的蔻依一把夺下了胸罩，紧接着顺势朝彼方的鼻梁挥出直拳。「～～～！你、你到底在想什么啊……！」「我都说了，是因为刚才美空她……」用手按着鼻子，彼方拼命想要解释。虽然美空本人就站在一旁，却因为蔻依骇人的魄力而吓得动弹不得。蔻依双手扠腰，打算对彼方说教。然而，这时蔻依身上也产生异状。也许是因为刚才殴打彼方的动作太过激烈，蔻依身上浴巾的打结处倏地松开了，丰满水嫩的乳房暴露在三人的视线中。更不巧的是，就在这一瞬间，彼方刚才遭到殴打的鼻子滴下了血液。「～～～！」全裸的蔻依，以及流着鼻血的彼方。尴尬。非常尴尬。蔻依强作镇定，尽快重新拉起浴巾，但面容已经连鼻头都一片通红。她逼问：「你、你看到了……？」「你、你是指什么……」彼方连忙别开视线，随后便轻声吹起口哨试图闪避追问。突然间碎裂声响起，墙面凹了一个窟窿。因为蔻依射出的直线性魔力弹自彼方眼前飞过，在墙面上炸裂。「「………………！」」彼方与美空都愣住了。胆战心惊地走出房门。一个人独自被留在房内的彼方仍在拼命解释。「等等，刚才对内衣有兴趣的是美空……」「美空怎么可能对我的内衣有兴趣！」「等……！等、等等，这是误会……！好痛！喂，我叫你先等等……」随后，彼方的惨叫与剧烈的碰撞声传到了走廊上。美空终于被允许入室后，看向因为被说教而憔悴的彼方。同时，也发现他肩膀上绑着绷带，想起他原本受了伤。「我问你喔，你到底是在哪受伤的……？」「只是擦伤啦。因为蔻依把我从楼梯上推下去。」此话一出，蔻依吊起白眼直盯着彼方瞧。然而——「我想让美空你们专心准备校内选拔赛。」彼方喃喃说着。看来刚才似乎发生了某些事。然而彼方却不愿意对美空说明详情。这也是因为……「美空，我希望你们只要思考怎么变强就好了。所以这就只是单纯的伤口罢了。」彼方和我们一样。美空这么想着。彼方不向我们坦白自己的秘密，而我们也没有告诉彼方为何想在空战武道祭出赛。首先必须要夺得前往<薇贝尔>的门票。「……嗯。我知道了。」现在这样就够了。美空认为，目前先只想着如何按照这家伙的要求变得更强。相信着总有一天彼方会对大家坦承他的秘密……在旁守候着两人结束对话后，蔻依轻轻吐出一口气。「所以说，美空的请求是什么？」「那个……」经过短暂的沉默与踌躇，美空笔直凝视蔻依。「可以请学姐协助我训练吗？」蔻依则以认真的眼神注视着美空。「我知道这个请求很不知好歹，也许很厚脸皮，尽管如此……我的训练需要蔻依学姐的协助。」「为什么非我不可呢？」蔻依和缓问道。美空歉疚地垂下视线说道：「……我认为我需要飞行技术，要足以躲过蔻依学姐的炮击。」「哦～～了不起的志气。我很中意你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喔。」「彼方你安静。」蔻依愠怒地一眼瞪向插嘴打趣的彼方，语气柔和地问：「美空，我想问你，你想要变得比现在更强，是为了要参加空战武道祭吧？」「是的。」「这么强烈的参赛意愿，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别人呢？」蔻依如此询问后，美空一语不发地开始整理想法。紧绷的沉默充满在房间内。这个问题，无论美空选择哪个回答，蔻依都不打算协助美空。无论是为了自己，或者是为了别人，恐怕都不够充分。她们试图登上的舞台，需要更加强烈的意志与动机。美空缓缓地开口说道：「那个……我想两边都有。」「两边都有？」蔻依如此问道，美空吐露心声。「当然，我心里确实有想为了其他人而变得更强的想法。」决定参加空战武道祭的校内选拔赛——想要变得更强的契机，就源自于此。「但是，不只是这样。」美空带着坚定的神情说道：「我的魔炮剑中，蕴含了母亲托付的重要意志。我……发誓要成为像母亲那样伟大的空土，所以我心中也有着为了成为更强更了不起的空士而往上爬的想法。所以不只是为了其他人，也不只是为了我自己。」嘿嘿，你也很明白重要的事物是什么啊。看着找出正确回答的美空，彼方静静地点头后，神情愉快地说道：「既然决心这么坚定，那也不能轻易拒绝美空的请求吧。」他的视线指向蔻依。「不过，我的教学方式和彼方不一样喔。训练也许没办法得到想要的结果。尽管这样也无所谓吗？」「是的，拜托学姐……！」犹豫不决的反而是蔻依。面对美空的决心，蔻依似乎烦恼着自己能否回应她的期待。当然她并非感到抗拒。现在她的脑海中恐怕只装满了身为辅佐教官该如何拿出成果。蔻依将视线投向彼方。

第五卷 第三章 决意与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