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第二章美空与优莉

──天槌猛击作战开始后经过七十二小时。──彼方不寻求旁人理解，只求贯彻自己信念的同时。后方空域，补给部队，补给艇〈安洁〉。仓库，上午十点刚过。「我不是解释好几次了吗！我希望你能把这里的浮游水雷使用权转交给我们，让我们在战斗开始后可以自由铺设！」身穿〈密斯特岗〉制服，一头深红色亮泽长发的少女──美空．惠特儿再度强调：「假设突破前锋部队来到这里的是〈崩力〉持有者，与过去同样的铺设方式完全没有意义。我们会拿来有效运用，这里的设备请分一些给我们。」美空的视线直指著尽忠职守的事务官以及装有浮游水雷的无数补给箱。补给箱设计上以空中交接物资为前提，已经将重量事先调整至四名以魔力强化身体的空士能搬运的程度。布署在战斗空域遥远后方的美空等人的职责是当飞行艇自前线退下时，为飞行艇补给粮食或燃料等物资……不过她们现在似乎正努力执行其他计画。「主要用于防御的浮游水雷在前线很少消耗，多的也只是堆在这里占空间而已。那些多余的物资请让给我们使用。」语毕，美空更逼近年轻男性事务官一步。没错，她虽然身为补给部队的一员，却打算掠取物资──就E601小队的说法则是「通融」。「好了好了，美空，你这样事务官也很伤脑筋吧。你也要好好考虑对方的立场嘛。」轻撩起一头长发，有如维纳斯下凡的少女──莉子．弗拉梅尔露出优雅的笑容，看向事务官。发现似乎能沟通的人物登场，让事务官稍微松了口气。但选上这名事务官当作目标的，就是莉子本人。根据她的调查，这位事务官是去年才从后方支援科毕业的新人，还不习惯这份工作，因此容易让美空等人得逞。莉子毫不留情地下达死亡宣告。「芙蕾雅，做个示范吧。」下一瞬间，一头银发有如月光凝聚而成的少女──芙蕾雅．艾森纳赫随即展开魔双剑，将剑锋抵在事务官的侧颈，露出锐利的眼神厉声说道：「尽管全部留给我们。帐册上写遗失就能交代过去吧？」原本就个性豪爽的芙蕾雅映在事务官眼中恐怕有如凶恶的女空贼。事务官不敌芙蕾雅的威吓，转头看向一旁有如小动物，看起来应该较有良知的空士求助──「那个……不、不好意思！请把物资留给我们……！」金发碧眼的娇小少女──蕾克蒂．艾森纳赫不知所措般微微俯著脸，但也展开了一柄魔双剑，将剑锋指向事务官。在美空、莉子、芙蕾雅与蕾克蒂包围下，年轻的事务官渐渐因为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而屈服。「……姊、姊姊们还满强硬的呢……！」「呃，各位……好像真的空贼啊。」一头与芙蕾雅相同的银白发色，有著圆滚滚可爱双眼的少女──亚莉亚．艾森纳赫，以及拥有一头轻柔藏青色长发与翡翠蓝眼眸的少女──优莉．弗罗斯特尔有些困惑地说了。优莉的角色其实是当事务官试图逃走时的拦截手，所以站在一旁静观状况，但似乎不禁同情起事务官的处境。恰巧也在现场目击了这一连串状况的〈密斯特岗〉空战魔导士科长──芙隆．弗拉梅尔则是有些傻眼地插嘴说道：「明知道这种行径会惹人白眼，神经真是粗得教人傻眼啊。抢夺这些物资，究竟打算做什么？」「当然是拿来用啊。因为对方实力强悍，需要动些手脚。」莉子毫不在乎地回嘴。站在芙隆身旁的金色短发少年──洛伊德．欧文则是赞许般连连点头。芙隆与洛伊德两人负责统领来自〈密斯特岗〉的空士，同时也肩负著监督部队成员的职责。主要内容理应是确认〈密斯特岗〉的学生们是否有超出常轨的异常行为……但是像美空她们这样夺取补给物资──而且夺取目标并非能私下买卖的嗜好品，而是战斗用的浮游水雷，这也是前所未见的案例。「在空战武道祭上实际交手，让我明白面对〈崩力〉持有者要以正面比拚取胜，就连女神般的我也办不到。这件冲击的事实同时也代表了除了那个男人之外，全人类都赢不了〈崩力〉持有者。正因如此，想获胜就需要事先预备计策。」优莉接在莉子之后继续说：「既然有剩余的物资，就必须有效运用才行。而且必须交给真正明白〈崩力〉持有者的实力，实际上想击倒他们的人。」「不过你们目前所在的位置是后方空域啊，与〈崩力〉持有者战斗的机会──」「当然有。或者说，不可能完全没有。」「优莉．弗罗斯特尔，你也变了不少呢。」优莉打断芙隆的话，如此断言。优莉也绝非悲观主义者，只是单纯因为在这以学生为主，普遍处于乐观气氛的补给部队中，她是少数深刻体验过严苛现实的空士。人类阵营目前太过低估〈崩力〉持有者的实力。当然每位参战的空士都亲眼见过空战武道祭决赛的纪录影像，应该普遍了解那份力量的强大。然而，光透过影像无法传达那压倒性的绝望感，那种任何抵抗都在一瞬之间失去意义，只能任凭蹂躏的悲惨。美空等人步步进逼，还不到二十岁的事务官使用随身无线电想呼叫伙伴。也许是因为年龄有些差距，他认为美空等人并非认真想抢夺物资。面对那种态度，这下优莉也立刻出手了。她迅速夺下随身无线电，扔在地上用脚踩碎。零件四散的同时，她展开魔枪〈托里修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枪锋直指向事务官。「你要联络谁都无所谓，不过请在帐册上将这些浮游水雷登记为遗失，否则现在就分个高下吧！」那眼神彷佛面对魔甲虫般冷酷锐利。优莉浑身微微渗出的杀气，就连一旁的美空都不由得为之打颤。「优、优莉学姊……！」美空明知这只是佯装胁迫的一环，但还是不由得如此制止，不明白内情的事务官当然更是胆战心惊。额头上挂满冷汗的他很快就完成了将浮游水雷转交给美空等人的手续，飞也似的逃离现场。莉子轻拍优莉的肩膀。「演技不错嘛。」「呼，看来一切顺利啊。」晚了半拍，优莉若无其事地让〈托里修拉〉消散于无形。目的达成而让众人的气氛逐渐放松时，美空默默地想著：不对，刚才优莉不是在演戏，而是认真的。优莉对事务官释出的杀气的确就如同面对魔甲虫……面对敌人时。自从离开〈密斯特岗〉之后，优莉显然不太对劲。现在的优莉散发著某种平常没有的近似于舍我其谁的斗志。芙隆扫视隔著一段距离静观状况变化的其他小队队员。无人知晓。「现在这艘船上的队员大部分来自〈密斯特岗〉，所以还没发生致命性的麻烦，但如果你们夺取物资一事让舰长知道了，那可是天大的问题喔。」芙隆言下之意就是在空战魔导士科长的权威可及范围内，会尽可能帮众人将大事化小。这时，莉子充满自信地插嘴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和美空一起跟舰长说好了。」「哦？你怎么说明的？」「哼，当然是吓唬他啊，说我们有教皇陛下给的特别许可。」「「「「……（莉子，这不是大家的秘密吗……！）」」」」美空等人一脸苍白，哑口无言。她们曾在空战武道祭上与〈崩力〉持有者交手的事实广为人知，认为她们与安涅罗杰之间暗中建立某些关系也很正常。其实芙隆原本也不明白这方面的问题，但因为莉子随口就暴露了真相，让芙隆的表情转为凝重。这时，美空连忙插嘴打圆场：「可、可是喔，空战魔导士科长，没有做到这程度的觉悟，面对〈崩力〉持有者真的就会束手无策啊……！」「……真没办法，我就当作没听见吧。」芙隆的反应或许是因为曾经近距离感受过彼方的〈崩力〉吧。当美空等人安心地长长吐出一口气，芙隆接著对众人说：「不过，你们一定要记得，在这里并非所有人都认同你们的做法。」「是的。这是一定的。」现在的美空面对过去总是令她胆怯的芙隆，毫不退让地如此回答：「不过，我们是真的认为这是为了获胜绝对必须的，所以不管旁人要说我们蛮横也好，贪婪也罢，该做的事就会做到底。既然那家伙还在努力，我们在后方也不能放松。」经历空战武道祭以及那之后的特训，决心更为强固的美空如此说了。伙伴们也纷纷露出骄傲的笑容点头。唯独优莉听了美空这番话之后，暗自握紧拳头。芙隆对表情僵硬的优莉问道：「怎么了吗？」「……不，没什么。」美空以眼角余光悄悄观察，看见优莉若无其事地松开手。优莉学姊果真不太对劲。这时，离开〈密斯特岗〉当天早晨的那情景掠过美空的脑海。在屋顶上与彼方两人独处的优莉────彼方学长，可以请你紧紧抱住我吗？优莉如此请求，哭著让彼方抱紧了她。和这件事有什么关联吗──这是个疑问，同时在美空心中也已经断定。虽然只是直觉，但肯定八九不离十。优莉学姊这样的变化一定源自于──美空心底感到一阵撕裂般的痛楚。就她「个人」而言，对优莉有许多想法，也有许多问题想问。与那家伙究竟是什么关系──美空现在就想直截了当问清楚。但是美空不能这么做。优莉的答案也许会让她受到严重打击。经过一个晚上或许就能让心态恢复平常，但与优莉之间的合作可能会有一阵子暗藏漏洞。那破绽与〈崩力〉持有者作战时会非常致命。正因如此，我该做的是以「小队长」的身分，确认优莉学姊背负的意志会对战斗造成何种影响。必须透过彼此都拿出全力的战斗去确认她所背负的斗志。「优莉学姊，可以借一步说话吗？」伙伴们成功夺取物资后解散时，美空对优莉这么说了。人类阵营，后方空域。『这样一来，周边空域的侦察就结束了呢。』『唔嗯，同时搜敌任务也完成了。』身穿防护服的蕾克蒂与芙蕾雅飞在补给部队与自前线后退的部队之后预定会合的空域。她们的主要任务是侦察与搜敌。虽然人类阵营的前锋部队正在前线与〈门〉的防卫部队战斗，不过零星的小型种仍然能轻易穿过前线，渗透至后方空域。发现并处理这些魔甲虫是蕾克蒂与芙蕾雅这次的任务。根据众人的顶头上司部队长所说，明天的补给将会有人类阵营的旗舰〈阿尔塔米拉〉为首的大部队一同接受补给。之后大概会发起决战吧。若战况陷入劣势，人类阵营被迫后退，就可能在这个空域与〈崩力〉持有者交战。两人思索著这样的可能性，将附近的天候图得到的情报也纳入考量，开始构筑战术。『唔，不过这一带云的流动真快啊。』『是的。毕竟是中低纬度，西风带的影响相当强烈呢。』芙蕾雅凝视著随风流动的云朵，开口说道：『教皇陛下应该也理解西风带的影响才对。假设后退到这里的部队补给花上一天，后天〈门〉的位置应该会在这个地点的东方。』自该处乘著西风一口气逼近。对攻击方而言，自然会选择尽可能提升速度的位置吧。『那么，就在稍微偏离这个空域的位置设置浮游水雷，与〈崩力〉持有者交战时派上用场……』『可是，那个……芙蕾雅同学，这样无法让〈崩力〉持有者露出破绽。这虽然是个赌注，不过──』『唔嗯，听起来不错。顺利的话，也许能让〈崩力〉持有者露出一瞬间的破绽。』蕾克蒂与芙蕾雅迅速地尝试构筑战术。她们最终取得的浮游水雷分量顶多只能阻挡〈崩力〉持有者短短一瞬间。不过事实上，就算将人类阵营持有的全部浮游水雷设置于此，只要有多位〈崩力〉持有者在场就毫无意义可言。问题不在于量，在于使用方法。只要方法正确，也许浮游水雷能带来超乎预料的结果。『那个……芙蕾雅同学，如果失败──』『不用再说下去了，我们的力量与〈崩力〉持有者相比，本来就有如蝼蚁。况且我原本可是不依靠计策这种伎俩，只想堂堂正正以力量击败对手啊。』这样的芙蕾雅会与伙伴合作，甚至与蕾克蒂一同思考战术，设下陷阱。不顺利也是理所当然，就算失败也无法责怪蕾克蒂吧。不……并非如此。就算失败，芙蕾雅同学也不会责怪我，这我打从一开始就知道了。我也知道芙蕾雅同学其实不是那样自我中心的人。那个……尽管如此，我还是忍不住说出口，一定是因为──『一旦去想就会没完没了。一想到我们败北的可能性，以及那结果将带来的未来，我也同样感到不安。』没错，一定是因为不安。万一〈崩力〉持有者真的突破了前线来到这里，后卫部队能与之抗衡的就只有E601小队。如果蕾克蒂等人未能成功拦截，届时将发生的就是〈崩力〉持有者在后方大屠杀。后方的空士们大多隶属学园都市，较少经历激烈的生死战斗。数不清的空士将会纷纷坠落吧。而且那会是单方面的肆虐，没有抵抗余地可言。彼方教官现在正背负著更多的性命，站在前线战斗。蕾克蒂想著那位一直到前些日子都尽心担任小队教官的少年，伸出手轻按胸口，微微俯著脸。背负世界命运而战。那样的重责大任，蕾克蒂难以想像。任务结束后，两人归舰的过程中，芙蕾雅对蕾克蒂说：『蕾克蒂，其实伙伴当中有些事让我很在意。』『那个……你是说优莉学姊吧？』『唔嗯。我没办法好好说明就是了，她是不是情绪有点太紧绷了啊？』不只美空，其他伙伴也察觉到自从离开〈密斯特岗〉后，优莉显然与平常不同。『这次的作战已经有许多空士坠落，数量恐怕用我和你的手脚都数不完吧。为了坠落的空士们更要努力作战的心情，我不是无法理解，但是就算这样……』『那个……我觉得在战场上保持适度的紧张不是坏事，不过还是很教人担心呢。』人的精神如果太过紧绷，容易因突如其来的压力而崩溃。在实战的过程中，谁也无法保证不会有那样的负担。不，反倒是有负担的可能性比较高。『那个……虽然我觉得优莉学姊应该没问题……』『这件事究竟是好是坏，还很难说啊。』优莉的问题，目前交由小队长美空处理。这并非经过队上成员讨论决定，在仓库夺取物资之后，美空已经向优莉搭话。光是如此就足以让其他伙伴理解美空的意图。在〈密斯特岗〉特训的过程中，身为小队长的美空一次也不曾吐过苦水，一肩扛起激励队友的职责。虽然她原本就体力过人，但在那异常严苛的特训中，她之所以能持续支持其他队友，光以耐力方面的优点无法解释。身为一位小队长，扶持其他队友的意志。这样的行为就能让大家明白，美空已经预料到彼方无法与小队一同行动，所以她必须学会身为小队长该有的言行举止。恐怕在蕾克蒂等人背后，美空已经暗自稳固了身为小队长的决心。正因如此，两人将优莉的问题交给美空处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致命性的问题。』朝著〈安洁〉缓缓下降的同时，芙蕾雅表情凝重地说：『亚莉亚明明是那样既可爱又聪明而且善解人意的体贴孩子，为什么会待在这种危险的地方？』『老实说，我也不希望亚莉亚同学来到这里。』『唔嗯，我也这么认为。虽然我是这么认为……』两人交谈并降落在甲板上，前来迎接她们的是向她们递出运动水壶的亚莉亚。「两位姊姊，辛苦了。」「喔喔！亚莉亚！亚莉亚亚莉亚亚莉亚！我好想你啊……！」一感受到亚莉亚的体贴，芙蕾雅立刻冲上前去抱紧了她。眉开眼笑的芙蕾雅嘴角露出虎牙，满脸幸福地用脸颊磨蹭害臊的亚莉亚。溺、溺爱模式……？与刚才担忧妹妹安危的芙蕾雅判若两人，让蕾克蒂不禁傻了眼。蕾克蒂甚至不由得怀疑，溺爱的妹妹愿意跟来其实让芙蕾雅非常开心。「好了啦，姊姊，今天早餐不是一起吃的吗？」亚莉亚推开芙蕾雅后说：「先别管这个了。两位姊姊，现在也许能增加两位的武器喔。虽然和惯用的艾森纳赫流魔双剑感觉不太一样，不过补给物资中应该也有魔装炼金制的武器。」亚莉亚察觉到决战已经近在眼前，如此问道。选择是否要带备用武器上场。在空战武道祭上，两人的武器都被〈崩力〉使用者破坏，因此失去了攻击手段。「不，还是算了，不需要备用武器。」「我也是。其实莉子同学也提过和亚莉亚同学相同的提议，我们也烦恼了好一段时间，最后是那个……我们去找彼方教官讨论，那时决定了不要带备用武器上场。」以剑速为重的艾森纳赫流魔双剑剑身薄而锋利，在强度方面终究有令人不安之处。若挥剑时并未灌注所有集中力，导致斩击变得迟钝，转瞬间就会来到武器强度的极限而让魔双剑折断。因此，艾森纳赫流魔双剑术将全心全灵灌注于每一击，每一次斩击都必须是最精准锐利的一击，藉此将施加于魔双剑的负荷降到最低……若带著备用武器，也许会因为还有退路而让精神松懈，令斩击变得迟钝。两人苦思到最后，得出了不带预备武器的结论。「主人听了我们的理由，也认同这个决定。他说『虽然还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正不正确，但如果你们这么认为，那就是正确解答吧』，让我们安心了不少。」「这样啊。虽然我认识彼方先生的时间比姊姊们短了许多，不过……」亚莉亚露出一抹羡慕般的微笑，仰望天空。「那个人真的很了解两位姊姊呢。」补给艇〈安洁〉，餐厅。「听人家说，你明明是补给部队却从来不帮忙搬运物资啊？而且只要是会耗费劳力的事，全都不参与？」「哼，是又怎样？女神般的我本来就不适合干粗活吧？」莉子如此对芙隆顶嘴后，将加了无油沙拉酱的凯萨沙拉送入口中。这是她第一次在公开场合与芙隆一同用餐。从某种角度来看，这也是莉子了不起的地方。就如同芙隆所说，莉子虽然被编入补给部队，却从来不干任何粗活。原因在于──「因为有千里眼就嚣张的话，小心被人排挤喔。」「不过，我的搜敌能力对这艘补给艇与补给部队而言十分宝贵。舰长也说我只要在必要时做好侦察工作，其他时间我都能自由运用。况且之前年长的空士见到我还向我点头行礼，让我忍不住教导他们女神的伟大之处──」因为头突然被拍了一掌，莉子不满地看向姊姊。「唔！要是我的头脑变得跟美空一样笨，你要怎么负责啊？」「这是做姊姊的体贴，我怕你在战场上吃了友军怀恨在心的子弹。还有啊，虽然我不晓得你在做什么，但你好像打算让飞行艇集结起来？跟人家说什么已经向教皇陛下拿到许可，还特地伪造了作战计画书。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那已经完全越线了。如果你的理由还是通篇鬼扯，这次要赏你的就是拳头了。」「我、我知道了啦。别用暴力。」莉子不愿体验姊姊的铁拳制裁，回答：「你仔细想想，就算我们伪造了作战计画书，一个有正常判断力的人都会先去向旗舰询问那是不是真的。既然没发生问题，就代表里帕或教皇那边默认了我们的行动，所以我不会停止集结飞行艇。因为那是获胜的必要条件……还有吃完饭之后，你就和洛伊德快点一起去其他补给艇那边吧。」「不，我还有事得向你确认。」芙隆不理会莉子想赶走烦人苍蝇似的态度，更进一步问道：「优莉．弗罗斯特尔。那孩子状况不对劲。」「……这我知道。虽然在大家面前若无其事，不过有时会露出钻牛角尖般的表情。」优莉的问题现在交给美空了。美空虽然傻里傻气，但也因此行动时毫无迷惘。既然美空决定要出手，或多或少也能看穿优莉的真正想法吧。莉子想找理由远离敏锐的姊姊。芙隆对她说：「我之前就想问了，你和优莉关系不错啊？」「这是当然的啊。明年我成为空战魔导士科长后，会让优莉担任我的副手。」芙隆傻眼地伸手扶额说：「优莉．弗罗斯特尔是有机会成为空战魔导士科长，但你实在不可能，主要是声望太差了。」「这不成问题，因为这次我会击坠〈崩力〉持有者。届时我的女神之名将征服〈密斯特岗〉的所有人。」「妄想来到这种程度应该算是一种病了。医疗船上有精神科医师吧？现在恐怕有不少人为战时身心症所苦，我不太想麻烦人家就是了。」听莉子说出令人不禁怀疑她大脑运作是否正常的话，芙隆长叹一声后说：「我是知道你很努力撑过了特训，但是与〈崩力〉持有者之间的力量差距，不是区区训练就能填补的吧。」相当符合常识的见解。E601小队的决意在不知情的旁人眼中看来，应该与胡言乱语并无不同。不过，该做就是要做。就算成为众人的笑柄，就算让人看轻，莉子与伙伴们早已做出决定。战斗的理由，这样就很够了。「我承认。不管再怎么特训，压倒性的力量差距也不会消失。」莉子先是同意芙隆指出的问题，然后回嘴：「就像芙隆不管再怎么努力锻炼，别说是『凭神』了，就连千里眼也使不出来。明明身为女神的我轻而易举就得到了那力量啊……」「你、你这张嘴喔……！」「不过，就算有无论如何也无法填补的力量差距，身为女神的我还是有非战不可的时候。所以『你特地来阻止我也没用喔』。」芙隆先是露出了苦涩的表情，但下一瞬间随即摆出挑衅般无所谓的表情回答：「哦？你该不会以为我在关心你吧？」莉子像是一切了然于心地轻哼一声。「哼，怎么可能。只擅长说教和独裁的我家姊姊，怎么可能有那种温柔体贴的想法。」莉子不服输地回嘴之后，补充道：「言归正传。无论再怎么挣扎，面对〈崩力〉持有者的胜算就是这么低。这一点，现在杀气腾腾的优莉理应也明白。既然如此，我觉得维持平常心比较不累人，轻松点总是比较好。她明知如此却还是无法按捺情绪……我看八成和那男人脱不了关系吧。」他的存在对优莉来说太重要了。「你是说因为彼方．英司不在，优莉．弗罗斯特尔想连同他的份一起努力？」「优莉一直把那个男人当作目标。她虽然有些迷糊的地方，但个性顽固又认真。你说的也许是一部分原因吧。但是，我认为优莉不只是为此而反常，该怎么说……用一触即发这个字眼比较贴切吧。我觉得她应该是打从心底想著现在不在这里的那个男人。」「有根据吗？」「女神的直觉。」「你在耍我啊？」「我每句话都是认真的。」芙隆凝视著莉子的双眼好半晌，最后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优莉．弗罗斯特尔因为彼方不在身边，所以寂寞得难以忍受？那两个人也没有在交往吧？」「照理来说是这样……不过……」莉子将手搁在下巴沉思了一会，接著抬起脸。「其实在空战武道祭的过程中，优莉一度打算对那个男人发起攻势。就结论而言，最后优莉应该没有告白，但也许在我背后已经出手了吧。至少在这两个月内，优莉面对我们也毫不留情。」在〈密斯特岗〉最后的特训，优莉甚至曾经引诱莉子进入高速缠斗，趁她因体力不足而速度降低的破绽使出风神贯穿（Anila Penetrator），如此狡猾且冷血的战术。优莉取下了过去加诸自身的学姊限制，就是她将美空等学妹视为与自己对等的证据。既然如此，在恋爱方面也这样并不奇怪。「毕竟她好歹年纪也比我们大，实际上早就瞒著我们和那个男人开始交往的可能性并不是零。」「不可能啊。」莉子对著嗤之以鼻的芙隆反问：「是吗？为什么不可能？」「这还用问……」「你也知道那个男人有『特别』的力量吧。而优莉是他的头号学生，也是屡次并肩闯过生死关头的战友。这样的两个人在最终决战前成为情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莉子直视无法反驳的芙隆，下了结论：「能飞在那男人身旁，才有和那男人交往的资格。」补给艇〈安洁〉，上空。下午四点过后。彼方学长……飞行艇抵达预定会合位置停下来后，优莉独自来到飞行艇上空处，默默挥舞著魔枪。过去曾是她教官的少年身影浮现又消逝，不断重复。预定将在明天上午与前锋舰队会合。在那之前，包含〈安洁〉在内的补给部队将负责这片空域的搜敌与戒备，但是除了担任定期戒哨的人员外，其他人都能休息，而优莉选择在此自主锻炼。彼方学长……优莉对著浮现在脑海中的那个人问道：我会完全忘记与你有关的一切吗？在那个告白的清晨，彼方亲口说出的事实。彼方使用力量必须付出代价──认识他的人们将失去与「彼方．英司」这个存在有关的记忆。对优莉而言，那样的痛苦就有如失去自己的半颗心。就算失去了有关彼方的记忆，彼方和优莉都不会因此丧命。只要不在这场最终决战坠落，两人都可能存活。但也只是存活罢了。我就连现在这份心情都会失去吗？难以忍受的不安似乎永无止境，然而爱恋之情却有增无减，彷佛下一瞬间就要溃堤，两者彼此混合为一种难以言喻的疯狂。这份心情以及我对彼方学长的心意，我绝不会忘记。尽管如此──世界的定理无法颠覆。假设优莉脑海中对彼方的记忆不会因为力量的代价而消失……只要最终没有迎接与彼方结合的未来，这份心情总有一天也会褪色吧。如果真是这样，随著时间经过，那股情绪最后也将转变为青春时代的苦涩回忆。然而现在这个瞬间，那样的心意绝非随处可见的「青春的一页」这样的字眼就能轻松带过。优莉绝不这么认为，也绝对不接受。正因如此，优莉挥舞著魔枪。为了夺得最好的未来，为了在必要时尽可能减少彼方的负担……尽管此处已经确认安全，优莉在后方空域杀气腾腾地挥舞著魔枪的身影，屡次招惹侦察归来的部队侧目，但是没有人向她搭话。并非没有人脸上挂著与优莉一样的表情。自前锋部队后送至此的空士……重视的伙伴遭到击坠，自己也负伤而无法回归战线的空士中，有些人的表情也与现在的优莉相同。这些空士心中充满了对魔甲虫的憎恨，发誓要为伙伴复仇。优莉背负的觉悟已经抵达那样的领域。彷佛在蓝天中溺水般使劲挥舞著魔枪，优莉在心中询问那个人──彼方学长，我真的会忘记你吗？不可能得到回答的疑问更勒紧了优莉的心头。就在这时，背后传来说话声。「优莉学姊，你很拚喔。」转头一看，手上拿著乾净毛巾的美空就在身后不远处。大概是打算活动筋骨，只见她身穿防护服。彼方的秘密不应该告诉美空等人。真相也许能让美空等人战意更加高昂，但是面对难以接受的事实而使她们为之混乱的可能性也不低。这样的不确定因素，于决战在即的当下应该排除。「谢谢你，美空同学。」美空静静地等候优莉接过毛巾擦汗。没过多久──「优莉学姊，在仓库时我提的那件事，你还记得吗？」「记得啊，你是说在最终决战前想和我交手一次吧？」听美空说想和自己战斗，优莉的情绪也毫无动摇。如果这样能让美空变得更强，那也无所谓。「不过，现在决战就在眼前，也不能和你全力对决。既然没有〈魔导士领域〉，双方都得压抑力量别让对方受伤，这样你接受吗？」「优莉学姊，可以请你不要手下留情，拿出全力应战吗？」「美空同学？」优莉纳闷地问道。如果要拿出全力战斗，就是指施展所有为了与〈崩力〉持有者战斗而设计的战技与苦练至今的技能。当然也有可能失手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美空应该也理解这样的状况才对……「我知道我的要求只是任性，但我是认真的。我现在想和拿出全力的优莉学姊战斗，而且我认为这件事一定有意义。」优莉凝神直视美空的双眼。她应该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多么离谱，眼神却没有丝毫迷惘，笔直地看向优莉。那眼神──「我明白了。那我就全力应战。」美空的眼神打动了优莉，优莉决定答应她的要求。补给艇〈安洁〉，上空处。以日落前的云彩为背景，美空与一名魔枪士互相对峙。那是一路走来甘苦与共的伙伴，也是E601小队的伙伴中唯一有资格飞在彼方身旁的少女。我也有许多心愿。如果我能办到，我也想飞在那家伙身旁，与那家伙一同翱翔在这片天空。不过……凭我的实力，只会扯他后腿而已。能力、技能、经验，以及其他各方面的条件都不够。面对手持魔枪摆出架式的优莉，美空也举起了银白色的魔炮剑。拥有资格的优莉学姊在离开〈密斯特岗〉当天早晨，被那家伙紧紧抱在怀里。详情如何当然没办法一一细问。但是，我必须在这一战中看穿深藏在优莉学姊心底的意志。那对于接下来将面对的战斗是否会造成负面影响，身为肩负小队命运的小队长，我绝对有必要亲自确认……！所以美空如此决定──『我要上了喔……！』语毕，E601小队的队长向前飞行的同时朝队员开炮。面对银白色的两发炮击，优莉踩著舞步般往左右闪躲。轻盈而敏捷。在一对一的对决中，从正面开炮对优莉根本不构成威胁。既然这样……！美空划出往侧面绕的轨道，维持距离并且开炮。活用她的飞行速度在中距离下连环炮击，试图限制优莉的行动。优莉立刻闪躲炮击，打算一口气拉近与美空之间的距离。但是──『没那么容易……！』美空运用自身的飞行速度，在全力后退的同时继续开炮。她配合著优莉的动向，维持一定距离。阻止接近（Close Prevent）。与对方朝同方向加速使相对速度逼近于零，让对方无法拉近距离的战术。『这战术是……！』优莉察觉美空的计策，不由得低声惊呼。这是美空苦苦锻炼的对抗〈崩力〉持有者的手段，闪躲对方的攻势，目的是渐渐消磨对方的体力。这就是美空为了对优米耶尔扳回一城，淬炼至今的武器。面对讶异的优莉，与彼方进行最后的特训时的想法掠过美空脑海。──我不管再怎么努力，都没办法打出人人都觉得帅气的那种漂亮战斗。我能办到的，就是全力死撑，拖延时间……！正因如此，不允许对方逼近，不断磨耗对方的体力。接下来，优莉学姊面对我的全力，会怎么出招？虽然优莉已经取下了身为学姊的限制，不再有所顾忌，但美空可是立刻就拿出了秘藏的战术。若是美空所知的优莉，肯定会面露讶异神色，询问美空的意图。但是实际上，优莉稍微显露惊讶之后，只是吐出一口气，缓缓地，大概三秒左右。光是如此，优莉就已经切换了思绪。她露出冷血无情的战士般除了杀气外不含任何情绪的表情，对美空投出正式将她视为敌人的眼神。『那我也要使出全力了……！』优莉浑身散发著彷佛能斩断一切触碰之物，有如出鞘刀身的杀气，迅速冲向美空。那是美空──不，就连莉子等人也未曾看过的优莉。要来了……！如果眼前的对手是素昧平生的人物，也许美空就无法如此冷静。尽管散发著杀气，但现在不过就是训练，对手也是队上的伙伴（优莉）。与过去那场跟优米耶尔等人的在鬼门关前走了数遭的凶险战斗相比，终究算不上什么。但是，美空认识的优莉是个更体贴的少女。绝非冷酷至此，也从未像这样浑身散发著为求胜利不择手段的残酷气氛。美空将所有心力放在阻止接近上，配合著优莉的动向，保持一定距离。但优莉已经正确看穿了美空的想法。『不过就这点程度的伎俩……！』优莉数次尝试逼近后，主动后退拉开距离。就在美空随即跟上去的瞬间，优莉启动〈托里修拉〉的魔力喷射急遽加速，一口气拉近了与美空之间的距离。『距离缩短了？不过，我也不怕……！』美空讶异了短短一瞬间，也立刻加速冲向正朝她突击的优莉。双方的距离急遽缩短。优莉收紧腋下让魔枪紧贴在身旁；美空为了闪躲优莉的突刺，打算从她身旁穿过。先朝左边做出假动作，再施展幻想加速（Illusion Accel）往右边穿过。这样应该就能确实闪过……！然而，优莉冷静地破解了美空的假动作。优莉与贴在右腰旁的魔枪一同横向翻滚并向前翻转，加上旋转的力道，对打算从左侧穿过的美空踢出一记灌注了离心力的回旋踢。『唔……！』美空连忙展开障蔽，但是来不及完成，构筑到一半的障蔽立刻遭到粉碎。美空原本就明白障蔽不可能支撑，将左臂举到眼前。回旋踢剩余的力道击中美空的左臂，她随著强烈的冲击失速并失去平衡。不过，这样就拉开距离了……！美空再度想施展阻止接近。然而，苍蓝的魔力弹擦过她身旁。美空也知道优莉既然能习得缩退魔力战技，就代表魔力控制已经到达一定的水准。但是居然会在这个当下使出……！美空闪过追击的两发魔力弹。在这同时，优莉急速逼近，恐怕是不打算给美空再度拉开距离的机会。好啊！既然这样，我也奉陪……！若要了解现在情绪紧绷、杀气腾腾的优莉究竟会如何作战，这正是个好机会。美空改变作战方针，并非继续刚才的持久战，而是从正面迎击。首先对准优莉连开两炮，拉近距离再开三炮。全部的炮击都被魔枪斩断，不过──谁怕谁……！美空彷佛为了争一口气，更加主动逼近。目的是零距离炮击。优莉对著只是笔直朝自己冲来的美空横挥魔枪，枪身扫向以障蔽防御的美空，把她弹飞至远处。不过这也在预料中，美空被弹飞的同时忍受著冲击力道。──瞄准，开炮。美空原本想抓住优莉化解危机后松懈的瞬间，给她出其不意的一击。但只见魔枪枪锋如闪光奔驰。优莉斩断银白色的炮击，平静自若地恢复架势，不露出任何破绽，呼吸平稳，全然冷静地面对这场战斗。她的态度中没有自恃也没有傲慢，并非为了展现自己的力量而战。优莉肯定觉得自己正一如往常地战斗吧。优莉学姊，竟然来到这种地步……！优莉在仓库的表现让美空心生的怀疑，现在转变成确信。现在的优莉学姊心中怀抱的意志已经不只是想成为「最强的空士」。就算只有一点点也好，想尽可能减少那家伙的负担，帮助那家伙……不，不是那样轻描淡写就能描述的心情，而是更根本的……爱。这个字词掠过美空的脑海。只要能帮上那家伙，优莉学姊肯定有不惜做任何事的觉悟吧。只要能让彼方的负担有些许减少，就连最冷酷无情的决定都能选择。正因为彻底爱上了在最前线战斗的彼方，她不会停止，也不可能停止。但是那样的决心让美空不禁感到哀伤。在美空心目中，优莉拥有的最难能可贵的优点──温柔已经被抹煞殆尽。『不过，我也不会输……！』美空自认要论对彼方的心意──爱，绝对不会输给优莉。就算实力不及优莉，但是在心意上绝不能输。美空对心怀悲恸觉悟的优莉坚定地说道：『优莉学姊，请让我试试看，现在的我究竟到什么程度……！』应该是虚空之巅吧。美空在近距离炮击后闪过了突刺，这时优莉已经察觉。美空应该是打算将为对抗优米耶尔而锻炼的战术全部试过一次。就算美空登上虚空之巅，接近战还是优莉在上。优莉不打算让美空的近距离炮击得逞，但也不想放任对方自由行动。『既然如此……！』优莉压低身体重心，扭腰蓄劲。随后将魔枪的枪尖对准美空，使劲刺出魔枪。魔枪战技──疾风突刺。优莉的突刺产生了压缩空气形成的冲击波，朝著枪尖所指的美空而去。立于虚空之巅的美空察觉了气流的细微变化，连忙改变轨道。冲击波自美空的鼻尖前方飞过。疾风突刺是优莉为了对抗古雷葛尔的飞翔斩而设计出的战技。『几乎看不见才对，真亏你能躲过。』『嗯。如果是第一次看到这招……应该已经被击坠了。』疾风突刺难以目视。尽管感知气流而飞翔的空士能察觉细微变化，但那依然是难以目视的棘手攻击。况且美空并非技巧派，而是火力型的空士，若优莉连连使出疾风突刺……果然主动攻过来了啊。美空判断无法连续闪躲疾风突刺，便朝优莉的方向冲刺。面对那完全符合预料的行动，优莉看准了时机使出疾风突刺。冲击波轰然冲向美空。第一发、第二发自美空的左右两侧掠过，第三发自美空的头顶飞离。真难缠。这念头让优莉在不知不觉间对美空使出了灌注杀意的一击。冷酷至极的必杀突刺。然而，美空却更加提升速度，抢先逼近优莉，藉此躲过了那一击……！什么……！冷酷的优莉不禁睁大了双眼。因为恐惧而退缩还能理解，但在这一刻居然选择向前冲……！那是将鲁莽误认为勇气，堪称未经思考的选择。不过美空确实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优莉的一击，也不在乎脸颊上划破的伤口。优莉看著这样的她，不由得喃喃自语。『……明明就不一样。』明明就不同，却是那么相似。就是那眼神。毫无迷惘的笔直眼神。朝著自己冲来的美空，一瞬间与彼方的幻影重叠。虽然与彼方学长的战斗风格完全不同，却有种继承于他的感觉。足以驱动众人意志的不屈斗志，再加上关键时刻的果决判断力。优莉所没有的鲁莽，引导美空做出置身于这个状况下更要前进的选择，抓住了颠覆劣势的机会。『我要上喽，优莉学姊……！』『美空同学，用不著顾忌……！』美空的目的非常明显。魔炮剑战技──收束魔炮（Strike Blaster）。追求逆转的美空毫不留情的发射收束魔炮。另一方面──魔枪战技──风神贯穿。在形似三叉戟的魔枪的枪尖处，缩退魔力凝聚而成的剑身转瞬间抽长至超越优莉身高的一倍。〈托里修拉〉得到缩退魔力而化作一柄巨剑，从正面劈开了那银白色的光之洪流，同时以强烈的暴风将之吹散。银白色的魔力四散飞溅，美空被横扫四周的暴风所吞噬。就在此时──『差不多该结束了。』优莉启动〈托里修拉〉的魔力喷射，加速冲向美空……！绝对不能让她靠近……！在风神贯穿产生的暴风中，美空勉强施展炮击。由于强烈乱流尚未平息，美空几乎无法瞄准。尽管如此，美空还是果断地连连扣下扳机。为了拦阻优莉逼近而连续炮击。不过优莉冷静地看穿弹道，不断逼近。『连挣扎都算不上……！』暴风逐渐平息。美空终于瞄准了逼近至不远处的优莉。然而，优莉的手段更在美空之上。突然间，优莉将兵器往上空拋出。咦！把〈托里修拉〉扔掉了……！刀刃从美空的背后伸向侧颈。『请别乱动。小心人头落地。』毫不掩饰杀意的冷酷语气，让美空甚至无法咽下口中唾液，彷佛全身血液冻结，令她浑身僵硬。『优、优莉学姊……！』『美空同学，你现在感觉到的就是死亡的恐惧。』心脏疯狂跳动，冷汗却从全身上下止不住地冒出，就连自己目前置身何处都无法理解。那感觉就像半边身体已经落入龙张开的血盆大口中。『请别忘记这种感觉。如果不想再品尝一次，缠斗时的应变就要更灵活才行。还有，你太在意〈托里修拉〉了。战斗中会发生什么事，谁也说不准喔。』优莉说完便收起兵器，那股杀意与冷酷混合而成的悲恸觉悟也随之转薄。这就是现在的优莉学姊……比在〈密斯特岗〉那两个月特训时的她又变强了许多。冷静的判断与冷酷的果决。不只是扎实的基本功夫，甚至能将拿出全力的美空把玩在股掌之间，以及令美空为之战栗的那股杀气。而且在战斗的过程中，优莉的意志从未动摇。优莉学姊的觉悟……千真万确。优莉学姊是藉著对那家伙的心意得到了「力量」。她并非以逼近「最强的空士」为目标，而是不论付出任何牺牲都要打倒〈崩力〉持有者，减轻那家伙的负担。优莉学姊，你对那家伙的心意……真的强烈到让你非得如此不可吧。为了一名男性而决定奉献出自己的一切。美空对优莉的决心无法置喙。她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我和优莉学姊不一样，和那家伙不是那种关系，不是能让那家伙紧紧抱在怀里那般特别亲密的关系。也许是因此让心意有所差距吧。美空暗自咬紧了牙。『唉，你们两个到底是在干什么啊？』转头一看，莉子与伙伴们正在不远处。『那个……发现你们突然打起正式的模拟战，大家都很担心喔。』『虽说是模拟战，不过气势直逼实战啊。』美空像是接著蕾克蒂与芙蕾雅的话，尽可能强撑起满脸笑容。『真不愧是优莉学姊。虽然不甘心，但我完全比不上你。』优莉学姊有资格飞在那家伙的身旁。那是我所没有的资格。尽管露出开朗的笑容，美空的心中却充斥著屈辱与落败的感受。『虽然我明白优莉学姊对这次的战斗，心中那份非比寻常的决心在我们之上，不过因为我有点不安，才会这样试探学姊。』『美空同学？』优莉纳闷地问道，似乎真的不明白美空为何会这么说。『我不晓得优莉学姊下定了什么样的决心，但是那份决意是千真万确，这一点我确实明白了。』美空强忍著哽咽，双眼流著泪水，尽管如此还是强迫自己展露微笑。『是我输了，优莉学姊──不过，这样我就舒坦多了。』＊＊＊比美空等人所在位置更后方，非战斗空域。作业部队。在人类阵营中也只有少部分高层知情的这支部队，虽然名称听来实在平庸无奇，但这正是彼方与里帕口中的「那个」的运输部队。部队由各学园浮游都市召集而来的好手们所组成。飞行艇〈斯塔卡特〉，甲板上。「自从杰斯于前线的小规模交战时一度现身之后，好像就没发现人型魔甲虫出现在战场上。」「哼！既然敌方的主帅都现身了，那就直接当场打倒不就好了……！」拥有金色卷发与紫色深邃双眸的少女──米娜．帕普尔顿如此说道。稍带自然卷的桃色轻柔头发的少女──诺艾儿．鲁．萨西斯．迪尔．兰西鲁．多．沃夫不悦地回嘴。隶属学园都市的空士们一般都会编组在后方，负责较安全的任务，但只有一部分受到秘密选拔的学生会参加这场〈门〉攻略战中事关重大的作战。「哎呀，没想到迷你虎娇小的不只是身躯，连脑袋也不例外啊。」「脑袋？──你说我的脑袋怎么了啊！刚才不就只是随口说说，你这乳牛女……！」两人一如往常拌嘴的同时，将一头黑发以淡紫色缎带绑成马尾的少女──蔻依．瑟凡尼对两人说道：「好了啦，难得有机会在同一支部队，就好好相处嘛。」蔻依露出天使般的甜美笑容，将手工制作的马卡龙递给两人。若置身最前线，自然不会有时间制作手工甜点，但是在这个当下终于慢慢赶上作战空域的作业部队另当别论。蔻依等人还有空闲能享受悠哉的日常生活。当然他们也并非虚掷光阴，正伴随著绝不能让敌人发现的货物，设下严密警戒网并缓慢推进。虽然货物本身体积太过庞大，运输花费太多时间，因此赶不上在开战的同时抵达。与伙伴们一同品尝马卡龙时，蔻依说道：「听说有过好几次针对补给部队的渗透攻击，不过我们这边完全没遇上呢。」「运输比想像中花上更多时间，就结果而言似乎是种幸运啊。目前魔甲虫阵营好像也还没发现我们的存在。」「如果发现，一定会直接找我们下手。不过前提是他们能理解这货物的用意。」语毕，蔻依转头远望。在蔻依等人搭乘的飞行艇后方，有一座正缓缓移动的人工空岛。包含蔻依等人搭乘的这艘飞行艇，数艘飞行艇以绳索连接至人工空岛上的系缆柱，牢牢固定。「话说回来，这作战还真是出乎意料啊。」诺艾儿半眯的双眼看起来似乎有几分不愉快。「这种人工空岛的运用法简直是疯了。虽然〈法鲁西翁〉出身的我也不得不承认这战术的合理性，不过还真够大胆的。」「的确非常大胆呢。虽然大家都说作战计画是由教皇陛下策划的，不过我总觉得不是那样啊。」诺艾儿与米娜同时转头看向蔻依。「嗯～～果然你们两个也有这种感觉啊？」由于蔻依与教皇交谈的经验并不多，所以也无法断言。但是……「我也觉得会想出这种战术的，八成是彼方。」听了蔻依这句话，诺艾儿与米娜会心一笑。虽然自从离开〈密斯特岗〉之后就没有机会与彼方见面，不过，蔻依总觉得彼方就近在身边。因为蔻依．瑟凡尼能为了达成彼方的计画而战。无论这场决战的结局为何，就算彼方将从蔻依等人的记忆中消失无踪，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相信彼方。蔻依怀著这样的决意，静静将手按在胸前。「不过，先不说这个……」米娜如此转换话题后，露出贼笑。「迷你虎，你对人家是怎么想的啊？」「人家是指谁啊？」诺艾儿愣了一会，米娜回答：「就是你的小队上那个有点像不良少年的男生嘛。我记得他好像叫作……吉尔古．芬萨是吧？」「吉、吉吉吉、吉尔古他怎么了吗……！」面对明显感到惊慌的诺艾儿，米娜一脸若无其事地说：「哎呀，你该不会想说你忘了昨天傍晚在甲板上被他告白的那件事吧？」「～～～～！为、为什么你知道那件事啦……！」「因为我的小队恰巧结束戒哨飞行回到船上啊。原来那场面真的是告白啊？我看你满脸通红，就觉得八九不离十。」下一瞬间，满脸通红、浑身颤抖的诺艾儿恶狠狠地瞪著米娜，有如气愤的野猫般突然扑向她。米娜灵敏地闪过了诺艾儿的突袭，说著：「哎呀，有什么关系，就算大家都知道有人跟你告白，也用不著这么生气吧？」并在甲板上四处逃窜。作业部队是由学园浮游都市学生中的高手以及二流水准的要塞浮游都市的空士所组成。虽然这任务相当重要，但是最老练的空士必须在最前线维持战线，才会如此安排吧。人数上大人较多，学生们一开始被当作客人对待，但是现在他们已经视学生为对等的伙伴。前线的彼方招惹周遭大人们的反感，不过投向在甲板上嬉戏的米娜与诺艾儿的作业部队伙伴们的目光大多属于友善。「啊哈哈哈，不好意思打扰大家了。」蔻依向这时恰巧结束戒哨飞行回到船上的小队道歉后，立刻开始收拾两人的争执。她将凝聚于指尖的指向性魔力弹瞄准米娜与诺艾儿的鼻尖前方迅速二连发，差点削掉一层皮的射击让她们两人脸色苍白，停止追逐。在作业部队中，他们这些学园浮游都市的空士之所以能得到认同，蔻依．瑟凡尼的功劳最为显著。与大人们一同进行战斗训练时，米娜与诺艾儿都展现了超越学生水准的实力。不只与成年空士们对等战斗，甚至能以各自的技术展现占尽上风的战斗。但蔻依．瑟凡尼的实力可说是另一个次元。在数量稀少的射炮击系空士中，拥有超乎想像的炮击能力的她使出的全力一击，无论谁都必须承认是世界顶尖水准的压倒性火力。这成了决定性的转捩点，大幅提升了学园浮游都市整体空士在成年空士之间的评价。蔻依倚著甲板旁的围篱，眺望著傍晚的彩霞。刚才捉弄诺艾儿的米娜正色说道：「距离到战斗空域大概还要花一天多的时间。抵达之后任务应该会立刻开始，届时很可能有很多空士已经坠落了吧。所以，到时候的应对方针该在现在先说清楚。」诺艾儿同意般附和：「我认为我们应该视状况独自行动，不过万一在战场上撞见彼方．英司要怎么做？话说就我们的任务性质，应该绝对会碰上吧？」听诺艾儿询问那种情况下的应对，蔻依语气平静地回答：

第十二卷 第二章 美空与优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