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第三章同在这片天空之下

──天槌猛击作战开始后经过九十五小时。人类阵营旗舰〈阿尔塔米拉〉，仓库。「补给箱的搬运速度加快！」「周遭的云层变厚了，不要放松对周围的警戒。」「快把伤者送进医疗船！动作快！敌人随时都有可能突袭！」在此起彼落的怒吼与吶喊声中，补给部队的队员们将补给箱搬入仓库。自最前线后退至此的飞行艇不只有〈阿尔塔米拉〉。数艘飞行艇自各处齐聚于此，形成庞大舰队般的集团，那情景的确相当壮观。今天恐怕最前线只布署了最低限度的战力，同时前锋部队也接到了若魔甲虫阵营攻击猛烈也可全军后退的许可吧。今天美空等人也从一大早就开始为了补给任务忙得不可开交。飞行艇的补给任务不只有将装在补给箱的物资搬进仓库，也包含了回收飞行艇上不再需要的物资或补充燃料、检查外壳装甲等的庞杂琐事。其中为抵御魔甲虫攻击而设有实弹兵器的飞行艇的弹药补给工作最为费时。施加魔术刻印的特殊弹头所费不赀，效果却乏善可陈，不过因为能破坏经咒力强化的魔甲虫外骨骼，在前线似乎如流水般大量消耗。一般弹药的消耗也同样剧烈。强烈的物理攻击另当别论，未经魔力强化的子弹顶多只能发挥拖延时间的效果，但总是聊胜于无。原本正忙得汗流浃背的美空等人突然迎来了转机。「那个……该不会彼方教官也在这艘船上吧？」就在一行人与无数空士一同飞在空中，将补给箱搬进旗舰〈阿尔塔米拉〉仓库时，蕾克蒂不经意的一句话在工作中的美空等人耳中挥之不去。恐怕所有人都正等待某个人先提起。「哼，假设人不在这里，只要去问教皇或里帕就能得知位置吧。」在这个状况下依然坚持不搬运补给箱，坐在补给箱上头的莉子如此说道。为了杜绝芙隆说教，她戴著写有「现场监督」的臂章。意思大概是她身负监督职责，因此没必要参与劳动工作。不过补给箱原本就是设计成让四人搬运，再加上众人也习惯了莉子的懒散，虽然傻眼也只是指责几句便不再追究。「唔嗯。原以为直到这场战斗落幕为止都没机会见面，不过这下只要想找也许就能见到主人啊。」连莉子的份一起努力工作的芙蕾雅露出率真的笑容。我……我也想见那家伙一面。自从离开〈密斯特岗〉之后一次也没机会碰面。优莉学姊肯定也这么想吧……美空看向与众人一起搬运补给箱的优莉。世界上最珍视那家伙的人，现在究竟在想些什么呢？只见搬运补给箱的优莉微微俯著脸，表情看上去远比美空想像的更凝重紧绷，简直像是心中正在天人交战。「优莉学姊，怎么了吗？」「……没、没事！没什么……」虽然连忙佯装若无其事，却完全无法掩饰她的心不在焉。究竟是怎么了呢？在抵达〈阿尔塔米拉〉仓库之后，优莉的表情依旧不自然地僵硬，像是在强忍著某种情绪。美空等人搬运的补给箱中装著真空包装食品、罐头以及大量糖果。在侦察任务或往后方撤退时，能补充大量糖分的糖果可以消除疲劳，是一种比想像中更有效果的补给食品。在〈阿尔塔米拉〉事务官的请托下，美空等人开始向在宽敞仓库的角落休息的空士们一一分配糖果，不过优莉的表情依然僵硬。也许事务官认为让纯粹以女性构成的小队四处分配糖果更能提升士气吧……不过就在这时，美空突然狠狠摔了一跤。装在袋子里的糖果在她跌倒的同时撒了一地，一部分滚向优莉脚边。「美空，你在做什么啊？虽说只是糖果，但也是人类阵营贵重的物资啊。」「啊哈哈哈，抱歉抱歉，下次会注意的。也许是一想到那家伙可能也在这里，就好像有点心浮气躁耶。」芙蕾雅如此指责后，美空连忙开始捡回散落在地上的糖果，随后自然而然地向帮忙捡拾的优莉道谢：「不好意思喔，优莉学姊。我想事情想到心不在焉，我会好好专注在眼前的工作。」「嗯，说的也是。我也会注意的。」在这之后，优莉也许是取回了几分平常心，在分配糖果时也露出了自然的笑容。美空见状，不禁在心中握拳叫好。「（美空你这家伙，越来越狡猾了啊。）」恐怕刚才美空故意跌倒的一幕全看在眼里了，芙蕾雅不动声色地这么对美空说。美空微笑回答：身为一个小队长，这也是当然的吧。「那个……糖果也分完了，接下来要做什么？」「呼……还要再来回搬几趟也太累人了。要不要乾脆直接找地方休息？」物资搬运仍在进行中。虽然美空已经知道优莉的状态对战斗不构成影响，但优莉似乎还是满心想著彼方。优莉学姊表面上装作镇定，不过好像也很想见那家伙……就算撇开优莉的问题不谈，美空恐怕还是无法按捺高涨的兴奋吧。像是要助长美空这样的情绪，芙蕾雅说道：「要去的话，就是现在。」这句话成了契机。「对啊，稍微见个面应该没关系吧？毕竟现在是补给中，那个男人应该也能抽出一点时间吧？」「那个……只要去问教皇陛下，应该会告诉我们该去哪里找彼方教官吧？」大家的心情都相同。「既然这样──」美空的决定就要脱口而出的剎那──「不可以……！」彷佛要撕裂空气的尖锐叫声顿时抹消了美空等人刚才酝酿的气氛。「怎么啦，优莉？突然叫这么大声。」不只是美空等伙伴们，在一旁忙著打开补给箱或处理事务的队员们也纷纷将视线往优莉身上集中。「……………………」优莉默不作声，像是在思索该如何向美空等人说明。就在这时，爽朗的说话声打破了沉默。「哦，听见你们的声音真是幸运，我恰巧在找你们。」身穿近身侍卫正式制服的里帕．恩迪凯斯对美空一行人露出接待友人般的笑容。「你们几个想不想见彼方？」就在里帕如此提议的同时──「不可以。现在的我们……不可以去见彼方学长。」优莉好不容易从喉咙挤出这么一句话，神情彷佛正忍受著就要撕裂胸口的痛楚。〈阿尔塔米拉〉舰桥。「那就指示于后方待命的作业部队准备战斗。除此之外，请艾莉丝小姐尽可能用梦幻泡影制造大量云朵。西风带的气流影响交由航空参谋计算。」准备决战的安涅罗杰接连发出数项细节指示。〈门〉的增援已经迫在眉睫，剩下的一分一秒都无比宝贵。事休息？」「不了。我还……」没问题──当这句话还哽在喉咙，安涅罗杰已经察觉哈尔德曼那单片眼镜后方的眼神似乎欲言又止。这时安涅罗杰环顾舰桥，注意到舰桥的职员们尚未用午餐而继续工作。虽然规定上午餐可随各人状况离席享用，但因为安涅罗杰迟迟不休息，众人也无法午休。「更正，我还是稍微休息一下吧。」安涅罗杰自座位站起身，在哈尔德曼陪同下离开舰桥，来到走道上。「看来我让气氛变糟了啊，不好意思。」「请别介意。考量到教皇陛下至今的辛劳，现在精神难以放松也是理所当然。」语毕，安涅罗杰独自走向办公室。步入房间后，安涅罗杰首先就从办公桌的抽屉中取出药盒。她习以为常地拿出数种药锭，再配著预先摆在桌上的矿泉水咽下。强撑至今的这副身躯已经没剩下多久寿命。尽管用魔力抑制老化，终究无法阻止所有细胞分裂。为了治愈在战斗中所受的伤，无论如何还是需要让细胞分裂。一路走过充满战斗的漫长历史，身体细胞的剩余分裂次数（Telomere）不断消耗。剩下的日子已经不长。房门处传来敲门声。哈尔德曼推门入室，手中拿著摆了三明治与咖啡的餐盘。「谢谢。」安涅罗杰并未特别掩饰放在桌上的药盒，哈尔德曼的神情也没有分毫疑惑。他只是歉疚地说：「照理来说，您早该能退位安享天年了。」「这件事我们已经讨论很多次了。现在就是该使用我这条性命的时机。」「……………………」望您再度考虑或是请您多加休息──诸如此类的制止，哈尔德曼说不出口。当下人类阵营之所以能团结一致，终究是因为教皇的权威。若没有安涅罗杰的存在，人类阵营光是从混乱中恢复就得消耗莫大时间，不可能如此迅速展开〈门〉的攻略战吧。安涅罗杰喝完咖啡说道：「按照预定计画，接下来发动全面攻势。为了提振全军士气，请做好演说的准备。然后在演说开始前，请叫彼方．英司与艾莉丝．维格特来我房间一趟。」「是为了杰斯．维格特吧？」「没错，就是如此。」杰斯．维格特，人类阵营的敌手，同时也是魔甲虫阵营的元帅，身怀不死的诅咒──不死之王（Nosferatu）。无论施以何种攻击，都无法打倒杰斯。在〈薇贝尔〉讨论应付杰斯的对策时，最后决定全权交由彼方处理。「我必须承认，我无法判断彼方．英司是否能打倒杰斯．维格特。」真的有对抗不死之王的手段吗？这一点彼方不愿透漏详情。既然具体内容不明，自然也必须怀疑彼方是否真有对策。「不过，如果彼方．英司的作战计画顺利进行，理应能对〈门〉以及门的防卫战力造成相当严重的损害。状况允许的话，届时我也将前往前线吧。」哈尔德曼以沉重的口吻问：「……您是否有想告别的对象？」安涅罗杰微微摇头。「没有。我已经活得太久了。在我担任教皇的这段时间，许多空士遵循著我的指示，为人类的未来而战，没机会向亲爱的人们告别就坠落了。命令他们赴死的我，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资格向谁告别？」「………………」安涅罗杰的双手已经沾染了太多鲜血。她以正义或和平这类冠冕堂皇的字眼，对包含空士在内的所有人类强求的，无非就是牺牲。为和平的牺牲。见哈尔德曼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陷入沉默，安涅罗杰放缓语气说道：「我说过头了。不过，如此罪孽深重的我另当别论，但是希望彼方先生能向重视的对象好好道别啊。」「彼方，原来你在这里啊。」「嗯。不过真亏你找得到我啊。」彼方盘腿坐在黑色的〈扫帚〉上头，从高处俯瞰著聚集于补给地点的舰队。里帕之所以能找到彼方，是因为其他部队执行戒哨任务的空士向旗舰〈阿尔塔米拉〉报告于旗舰上空发现行径可疑的空士。摆明还只是个学生却没参加补给任务，在这里混水摸鱼，会有人通报也是理所当然。由于安涅罗杰相当彻底地隐藏有关彼方的情报，在不晓得背后秘密的人们眼中，彼方一点也不像人类的秘密武器。这是为了避免因某些意外使得彼方的情报泄漏至魔甲虫阵营。「如果没接到旗舰正上方有可疑人物的报告，我也找不到你。话说，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啊？」「我在看那个啊。」彼方的视线指向正在与补给地点隔著一段距离的地方进行训练的毛等人。包含毛在内的队员们在练习于飞行时掩护彼此的视线死角，并且迅速推进。特务队之所以由两个中队所构成，原因在于那是理论上置身于敌方支配空域中能维持高机动力的最大规模的部队。人数越多，机动力也会随之下降，容易被大规模的敌军包围；反过来说，若数量太少，徒有机动力却无法突破敌军的包围。两支中队已经是召集人类阵营的精锐，实际研讨所得到的最大人数。里帕问道：「毛小姐他们的训练怎么了吗？」「嗯。毛她今天没找我参加训练。」那又怎么了？里帕感到几分纳闷。「我之前一直拒绝参加，今天就算她再找我，我也不会参加。不过她今天满奇怪的，老样子板著一张脸，刚才却找我说什么『我们绝对会护送你到〈门〉那边，你今天就好好休息吧』。」虽然彼方脸上表情依旧难以捉摸，语气却显得感触良多。「说这种话是很天真啦，不过我实在不希望他们坠落。当然也包含这里的所有人。」彼方这么说著，俯瞰停在正下方的庞大舰队。最前线只保留了战斗所需的最低限度的人数，再加上除了这里还设定了数个补给地点，因此集结于此的舰队规模就比例而言，只有人类阵营的一成左右。话虽如此，现在在彼方的正下方集结了超过百艘的飞行艇。维持飞行艇运作的乘组员们，还有参与战斗的五千名左右的空士。那彷佛密密麻麻地布满整片天空的舰队确实军容壮观，肩负责任的彼方也自然感受到在那之中性命的分量。原来如此，彼方是为了亲眼目睹这幅情景才来到高空……彼方虽然不时会露出眺望远方般的飘渺眼神，平常依然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不过看来他确实深深体会了那份重量。人类的命运。唯独彼方．英司才可能开辟的未来。「彼方，你是因为自己策划的战略必须建立在无数牺牲上而感到不安吗？」不喜欢有人牺牲，但心里钻牛角尖也不是办法。」「………………」「你是怎么了啊，里帕？」「没什么，只是因为你的反应未免太平淡了……」这不是彼方的烦恼吗？那么不时露出那种眼神的原因是……支援并照顾彼方的精神状态是里帕的职责，但他摸不著头脑，只好选择单刀直入地问：「彼方，我想问的是，你是不是有某些烦恼？教皇陛下似乎知情，却完全不愿意告诉我详情。不过我看得出你怀著某些烦恼。」安涅罗杰曾问彼方：「该告别的人都已经告别了吗？」换言之，彼方心中的烦恼是──「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尽管告诉我。」「你要帮上我的忙喔……」彼方喃喃低吟，表情突然放松几分。里帕沿著彼方的视线看去，在那群忙著将补给箱搬进旗舰仓库的空士之中，瞥见了拥有惹眼的亮丽红色长发的少女等人。「那我有个请求。美空她们啊……」「我刚才见到了你的学生们，也顺便打了招呼。」里帕认为彼方的愿望应该就是与学生见上一面。「你的学生们也想见你一面。我们走吧，去打声招呼。」他尽可能自然地邀请彼方一起去。但是，彼方立刻就看穿了里帕的谎言。他凝视著里帕的双眼──「我说里帕，我确认一下。你真的有从美空她们口中听见『想见我一面』这句话吗？」「……没有，她们没这么说。」结果──其实是相反。但是，当时彼方可是为了拯救陷入绝境的美空等人，不惜违抗安涅罗杰的制止也要赶往第九人工空岛。美空等人对彼方而言，肯定是无可取代的重要人物。然而──「既然这样，我在这边远远看著她们就够了。」「光是在远处看著就够了？」「对，这样就好。」彼方面不改色地如此说道。「……彼方，我想你也该知道，接下来就是决战了。一旦与〈崩力〉持有者正面冲突，就算在后方也不见得安全。不，这次的作战一旦顺利进行，后方必然会陷入险境。」里帕也知道彼方不愿与学生见面有他的用意。彼方的一举一动总是有他的考量。明知如此，明知也许只是多管闲事，里帕还是忍不住说了：「你应该也知道战场上免不了有个万一，现在有机会就见一面不是比较好吗？」「这你说得没错。不过啊──」彼方再度将视线转向下方。「现在我参与这场战斗的身分不是教官，而是空士。如果我是教官，只要美空她们说想见我，赶过去为她们打气加油就是教官的职责。不过，现在美空她们没说想见我，而我也不是教官。」立场已经改变，彼此的关系不再是教官与学生。「况且和我同部队的队员和其他家伙也一样，心中总有几个想见的人吧？不过想见的对象不在同一支部队或是留在浮游都市，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见到。在这种情况下，不该只有我受到特别待遇吧。」「……彼方，你的存在与其他战力无法相提并论，我希望你将之视为职责的回报。」彼方俯视下方的眼神彷佛无比珍爱这一刻，以温柔的口吻回答：「就算这样，也不会改变。我还是没资格去见美空她们。」资格。那又是指什么？「我从没听过去见心中重视的人们需要什么资格。」明天就是决战了。若战况不佳，甚至可能再也无法与美空等人见面。彼方不可能不想见她们，但为什么要刻意做出这样悲伤的选择……里帕再也无法继续隐瞒真相。「听我说，彼方。其实刚才──」「哦？优莉这样说啊？」里帕冲动地说出了刚才在仓库遇见美空等人的那一幕。优莉制止了想来见彼方的伙伴们，而美空等人则是强忍著自己真正的心愿，遵从优莉的意见。如果彼方主动去见她们，她们肯定会很开心。「彼方，你应该去找她们。」里帕的眼神近乎恳求。然而，彼方却回答──「所以说，美空她们还不晓得我那件事啊。既然这样，我更不能去见她们。因为现在最难受的优莉也许会无法继续忍耐，把我那件事告诉美空她们。」「………………」里帕无法再对彼方与学生之间的关系多加置喙。他们之间确实有著某种外人无法介入的紧密羁绊。「我还是在这里看著就好了。这种待遇已经够特别了。」彼方看著下方补给小队四人分别扛著补给箱的四角，剩下一人坐在补给箱上头，心满意足地挑起嘴角。「这里的景色真的很不错啊，里帕。我说真的。」〈阿尔塔米拉〉，教皇的办公室。「已经够了吗？」「算是吧。多亏有这段休息时间，感觉轻松不少。」里帕在旁听见彼方的回答，神情蒙上一抹阴霾。在这房间内除了安涅罗杰他们以及彼方，艾莉丝等人也在场。为了明天的决战，安涅罗杰有些细节非得事先确认不可。「话说，在事关重大的演说之前，特地召集我们要干嘛？」「是为了杰斯．维格特。」彼方正面接下了安涅罗杰的凝视。如果彼方没有任何对抗杰斯的策略，应该会有些许畏缩吧。但考虑到彼方在交涉时的狡猾，恐怕不会轻易露出马脚，于是安涅罗杰更进一步追问：「彼方先生，对抗杰斯这方面全权交给你处理了。但具体来说有何对策，你也差不多该向我们公开了吧？」安涅罗杰如此说道，艾莉丝也附和：「虽然我设想了几种办法，但终究不可能打倒哥哥大人。撇开手足之情不谈，哥哥大人是无敌的。我也请艾蜜莉．威德贝伦和莉洁莉特一起想办法，不过还是找不出哥哥大人诅咒的破绽，反魂的错乱只要以〈崩力〉拒绝就不起效用。」「教皇陛下，很遗憾，我也想不出有效的对策。」克莉丝同意艾莉丝的结论，接著说了。莉洁莉特与艾蜜莉前去执行唯有她们才能达成的任务，目前不在此处。对诅咒最了解的人型魔甲虫也找不出对策。这理应意味著毫无胜算，但是──「彼方先生呢？」「这个嘛，我已经讲过好几次了，杰斯就交给我应付。」他还是老样子，不解释具体方法。为了阻止情报泄漏至杰斯一方，人类阵营并未公开对〈门〉的攻略手法。然而，在这决战在即的当下依然不能说……该不会真的束手无策吧？这样的怀疑掠过安涅罗杰的脑海。艾莉丝语气不悦地问：「又是这句话。你真有办法打倒哥哥大人吗？」「能不能打倒，得看杰斯。」得看杰斯？──换言之，他确实准备了某些方法？彼方补充说明般继续说：「杰斯看待事物的角度可说是冷酷且彻底的现实主义者。同时他是亲自领军的王，也具备在前线战斗的战士的素质。正因如此，我这个人会成为有效的武器。」彼方带著难以捉摸的神情如此说道。安涅罗杰凝视著他的双眸，以沉重的口吻问：「彼方先生，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如果你有具体方案，难道不能现在告诉我们？」「不行，我不能告诉你们。反倒正因为是你们，所以更不能说。不告诉你们具体方案也是作战计画的一部分。」克莉丝纳闷地问：「对我们隐瞒有什么用意在吗？」「详情我不能说。不过，杰斯的问题就尽管交给我吧。反正人类阵营中能应付他的恐怕就只有我了。」彼方宣言般如此说道，反过来直视安涅罗杰的双眼。真教人不愉快啊。不说明详细内容，却又摆出像在试探我的态度。那无所畏惧的厚脸皮，彷佛在考验身为人类阵营最高负责人的我。但是，除了相信他之外别无他法。安涅罗杰的直觉如此判断。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方法。但是既然他这么说了，应该不会是谎言或吓唬人才对。他不打算详细解释，但应该真的拥有打倒杰斯．维格特的方法吧。虽然他刚才那番话的用意依旧不明……哈尔德曼语气凝重地询问：「教皇陛下，您决定如何？」人类阵营中能与杰斯．维格特对等战斗的人，除了自己，就只剩彼方．英司了。既然如此──「好吧。彼方．英司，我会期待你的成果。务必打倒杰斯．维格特。」「知道了。我会赌上全心全意，努力回应你的期许。」彼方彷佛在宣示心中无可动摇的决心，正色回答。安涅罗杰从他的表情还是找不到分毫说谎的迹象。作业部队，飞行艇〈斯塔卡特〉的甲板上。「终于要开始了。就是明天了。」日落已近，米娜如此说道。她找来蔻依与诺艾儿，三人办了一场小规模的战前晚宴。在明天的决战中，视战况发展，三人将擅自离开部队，为了与那些家伙战斗而独自行动。正因为她们已充分理解〈崩力〉持有者的力量，所以有些事只有她们才可能达成。就算受到制止，就算会给同部队的伙伴们造成麻烦，肯定还是有必要阻止那些家伙。如果放任〈崩力〉持有者在战场上肆虐，我方必然会遭受惨痛的打击。确认了脱队行动的意志后，米娜问道：「蔻依同学，现在这时机应该能去见彼方．英司一面吧？距离〈阿尔塔米拉〉不远，用飞行魔法应该也来得及往返。」「这就算了。万一被敌人发现，至今躲躲藏藏的努力全都会白费。况且彼方大概也不希望见到我吧。」最后那无法理解的一句话，令诺艾儿纳闷地问：「不希望见到你是什么意思啊？正因为明天是决战，才更应该见面吧？」「嗯～～这是秘密。」蔻依露出了暗藏几分忧愁的微笑。诺艾儿猜测，也许彼方．英司参与的作战生还的可能性相当低。蔻依那不清不楚的回答，让诺艾儿立刻激动地回嘴：「喂！这样很教人好奇耶！如果有什么事就老实说啊……！」「好了好了，冷静点啦，诺艾儿同学。别因为刚才和吉尔古同学亲嘴，就马上兴奋起来嘛。」「才、才没有呢！话不要乱说喔，你这乳牛女！」米娜介入两人之间，等待诺艾儿的烦躁平息时问道：「蔻依同学，其实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你认为彼方．英司现在不希望见到你？」「这个嘛，我还是不能告诉大家。」蔻依如此说著，这时掠过她脑海的正是彼方亲口告诉她的施展力量的代价。虽然那并非攸关性命，但无论对彼方或蔻依等人，同样都难以承受。如果现在去见彼方，也许会让不管胜败都无从得到回报的彼方心中萌生迷惘。正因为希望彼方得到胜利，蔻依绝不能做出这种可能招致不幸的举动。「这个嘛，详情我不能告诉大家。彼方正要赌上一切执行作战计画，所以我绝对不能去见他。」听了蔻依的回答，米娜与诺艾儿也无法立刻反驳。这句话出自与彼方交情最深的蔻依口中，有其难以颠覆的重量。就在这时，年幼孩童的说话声传来。「嗨～～大家过得还好吗？」突然降落在甲板上的莉洁莉特露出纯真无邪的笑容。「啊，莉洁莉特妹妹，好久不见。明天你要和我们一起行动对吧？」「对呀。之后无论如何都会被小型种发现，所以艾莉丝大人派我来用诅咒帮忙隐藏。就算笨手笨脚的你们被发现了，我也会操控敌人，让他们没办法报告。」一听见「笨手笨脚」这个字眼，米娜立刻瞪向莉洁莉特。莉洁莉特发出「咿……！」的惊呼声，全身因恐惧而颤抖。蔻依不晓得详细情形，不过米娜似乎曾对莉洁莉特有过相当严格的教导。「那个，艾蜜莉小姐，控制小型种会不会反倒被敌人发现？」听蔻依这么问，坐在莉洁莉特头顶上的艾蜜莉无忧无虑似的回答：「因为魔甲虫阵营没有中阶指挥官，根本就无从察觉。除了人型之外，没有个体具备统领指挥的能力。」看来这次的作战似乎针对敌人的弱点。「对了。彼方．英司的状况如何？」「嗯～～感觉和平常差不多。不过，偶尔会露出眺望远方般的眼神，里帕．恩迪凯斯好像在担心……」「彼方小弟最近好像真的不时会露出那样的眼神喔。」听莉洁莉特与艾蜜莉这么说，米娜与诺艾儿的表情随之蒙上阴影，恐怕是担忧身负重责大任的彼方吧。然而蔻依却回答：「不过，操心的里帕先生好像没注意到最重要的事呢。」「对啊。他好像真的没注意到什么才是最重要的。」艾蜜莉露出微笑，点头回应蔻依的感想。「虽然我不晓得彼方小弟在想些什么，不过他是真心想要获胜。既然如此，大家该做的不是担心彼方小弟，而是尽全力减少彼方小弟的其他担忧才对吧？这世界的人类老是看不清真正的重点啊。」「哦～～你虽然是人型魔甲虫，讲话还满有道理的嘛。」诺艾儿看著娇小如妖精的艾蜜莉，率直地为她这番建言表达感谢。「蔻依同学，明天我们就全力取胜吧，为了减少彼方．英司的担忧。」听米娜这么说，蔻依露出天使般的甜美笑容。「说得对。为了彼方，大家要好好努力才行啊。」蔻依为了赌上一切奋战的青梅竹马，在心中暗自点燃斗志，要在明天展现不愧于彼方的战斗。补给艇〈安洁〉，居住区。「唔嗯。她对主人的心意更在我们之上啊。」芙蕾雅像是为自己的思虑不周感到羞愧般点头同意。我也是想法太天真了──美空俯著脸这么想著。优莉当时在仓库提出的不该与彼方相见的原因十分合理，身为小队长的美空应该要比队员们更早理解才对。现在那家伙不是教官。正因为他是人类的希望，我们也必须更慎重。这时美空等人为了预备明天的决战而提早结束训练，只有优莉仍在天空中飞翔。与其说是为了磨练技巧，更重要的是要集中精神吧。优莉应该也很明白让身体休息有多重要。「优莉说的话也许是对的，但是那模样真教人不爽啊。」莉子如此说了。集所有队员的目光于一身，莉子不愉快地微微皱著眉头。「是有什么让你不开心的啊？」「那不像优莉的风格。」莉子断言。「明明是学姊却又忸忸怩怩、容易害臊，那才是她的可爱之处，现在的模样一点意思也没有。我挑明了说，优莉是在嚣张个什么劲啊？」傻眼的蕾克蒂满脸写著不知所措。「那个……莉子同学，优莉学姊毕竟是我们的学姊，对学姊再多抱持几分敬意是不是比较好……？」「身体的年龄另当别论，身为女神的我精神年龄远在同辈之上，所以我有这个资格。」「喔喔！真不愧是女神……！」在芙蕾雅脑中的地位排序，似乎是女神比学姊更崇高。莉子的古怪理论就先放一边，问题是如何统整众人的想法。目前在E601小队中，优莉对彼方的强烈心意也许会造成问题。伙伴们对优莉有何想法，在决战前先问清楚会比较好。「美空，那你怎么想？」「优莉学姊的情感形成支撑她当下强度的基础。虽然我觉得不该去问那究竟是什么情感，但实际上和她交手后，我认为那份强悍和觉悟都不折不扣是真的。」美空没有特别提起优莉那份觉悟带给美空的哀伤感受，因为她认为目睹那场战斗的伙伴们肯定也明白。美空补充说道：「在仓库那时，优莉学姊说的话确实有道理。优莉学姊也同样因为见不到那家伙而感到难受。我以小队长的身分判断，优莉学姊目前的状况不会对战斗造成影响。」美空如此回答后，反问莉子：「莉子，我们之中是你最了解优莉学姊。你能和优莉学姊并肩战斗吗？」「哼，你明知故问。我和优莉之间的关系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动摇。」莉子如此肯定之后，蕾克蒂与芙蕾雅也同意。「我、我我我也觉得优莉学姊一定没问题……！」「唔嗯，我也这么认为。不过，如果可以……我也想让优莉学姊放松一点，恢复平常心面对决战。」「……放松一点啊。我问你们喔，优莉学姊情绪会那么紧绷，果然是──」「那还用问。优莉摆明了就喜欢那男人喜欢到不可自拔，却又强忍著不去见他，这和她的状态肯定有关吧。虽然事实如何我也不晓得，不过肯定是有某种激情正不断驱策著她。」虽然与优莉那样的情感有所不同，但美空等人也有各自作为原动力的感情。莉子问道：「芙蕾雅，你喜欢那个男人吗？」「我承认他是我的主人。」「蕾克蒂呢？」「那个……很喜欢。」「哼，我也喜欢。至于美空就省了吧。」「喂！你是故意针对我喔……！」原本想趁机表明心意的美空嘟起了嘴。不过莉子面不改色地反击：「何必针对你，回想看看第九人工空岛当时的你，傻瓜也看得出来。」「唔……！」美空也只能满脸通红地俯著脸。也许是美空的反应让莉子十分满意，只见她挑起了嘴角微笑。「也许有程度差异，不过对那个男人的心意大家都一样。既然这样，我们就能体恤现在的优莉，就像优莉也明白我们的心情，才会叫我们不要去见那个男人。」嗯，的确如此。美空也这么认为。正因如此，大家必须理解优莉学姊的心意。「莉子，我也喜欢那家伙。不是对一位教官的那种喜欢，是对一个人、对一位异性的那种喜欢。」美空如此清楚宣言后，单刀直入问道：「那家伙和优莉学姊在交往吗？」「无法否认有这种可能性。我认为优莉很可能背著我们向那个男人告白过了。」这样啊。果然优莉学姊和那家伙……不过，美空已经有所觉悟。绝对不会落泪。反而是希望所有队员都明白我的决心。「其实啊，在离开〈密斯特岗〉那天，我在清晨的屋顶上，看见那家伙把流著泪的优莉学姊抱在怀里。」美空乾脆地认输后，坚定地说：「所以，如果那家伙正在和优莉学姊交往──」美空对伙伴们发下的誓言是为了成全获得胜利的情敌。＊＊＊隔天。〈阿尔塔米拉〉，彼方的房间。在太阳尚未升起之前，彼方已经穿上防护服，完成了战斗准备。用餐已经结束，惯用的魔炮剑整备也万无一失。就在这时，彼方的房门开启。出现在门后的是克莉丝。「太阳都还没升起，真够忙的啊。找我有事？」「艾莉丝在找你，可以请你跟我来一趟吗？」已经完成战斗准备的彼方点头回应。与克莉丝一同来到走道上，途中与里帕错身而过。他似乎正与其他近身侍卫讨论接下来的行动。在这场战斗结束时，这家伙恐怕就不记得我这个人了吧。想到这里，彼方伸手拍了拍里帕的肩膀，当作为至今的许多事情道谢。就只是简单的示意，不过里帕转过身来露出爽朗的微笑如此回答：「下次见面时，就是在和平的世界了。」下次见面时啊……彼方没停下脚步，背对著他扬起一只手当作答覆，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人类的希望……两人敲门入室，艾莉丝坐在椅子上等著彼方到来。「百忙之中找你过来，不好意思。」艾莉丝说著，脸色似乎比平常苍白。也许低血压是原因之一，但面对史无前例的决战的紧张影响肯定更大吧。「也没什么好忙的啦，战斗的准备在昨天就已经几乎完成了。」随时做好出击的准备也是空士的职责。「是喔？我原本打算扮演懂得体恤属下辛劳的体贴女王啊，真是可惜。」「我都知道你的个性了，现在才想假装也没意义。」艾莉丝的语气中并未透露惋惜，彼方也一派轻松地回嘴。子摆回碟子上。「今天双方就要正面冲突了。虽然我早知道教皇和哥哥大人都不会退缩，但是到了决战还是教人无可奈何啊。」尽管知道决战避无可避，艾莉丝似乎还是无法做出最后的决定。「彼方．英司，听我说──」「用不著说我也知道，是杰斯的问题吧？」艾莉丝难以启齿的话语，彼方面不改色就一句话戳破。「你还没下定和杰斯战斗的决心吧？」「……嗯。就是你说的那样。」也许是彼方抢先说出自己想说的话，艾莉丝似乎有些不愉快，怒意一瞬间浮现，但又立刻恢复正色。「人类阵营的作战目标是破坏〈门〉……以及抹杀包含哥哥大人在内的所有人型魔甲虫。不过，我不想和哥哥大人战斗，所以──」「你打算趁著战斗的混乱，抢先亲手破坏〈门〉吧？如此一来，就能让杰斯失去战斗的目的。」一直在旁静静倾听的克莉丝插嘴说道：「彼方同学，既然你明白艾莉丝的用意，是不是愿意协助──」「我不能和你约定这件事。」彼方完全看穿了艾莉丝的想法，但依然拒绝：「对你们而言，那确实是最佳的选择。但是，我身为活在这世界的空士，就非得打倒杰斯不可。」艾莉丝与克莉丝听了便陷入沉默。她们也十分明白彼方的意思吧。杰斯．维格特是世界之敌。就算他一时战败俯首称臣，只要他还活著，就会继续策划支配这个世界吧。面对无法反驳的艾莉丝，彼方接著说：「所以了，如果你打算破坏〈门〉，动作要快。在那之前，我会和使用诅咒的杰斯一直战斗下去。」「彼方．英司……！」彼方对惊愕的艾莉丝若无其事地说：「反正你们去破坏〈门〉本来就在我的预料范围内。」「由我们破坏〈门〉在你的预料范围内？」「但是彼方同学你还是要打倒杰斯？」艾莉丝与克莉丝接连询问，彼方一脸无所谓地回答：「算是啦。我会用只有我能办到的方法，绝对会打倒杰斯。」艾莉丝与克莉丝对彼方投以慎重的眼神。只要〈门〉遭到破坏，杰斯的野心自然会溃散。换言之，只要能破坏〈门〉，彼方与杰斯就没有必要战斗。尽管如此，彼方却断言自己一定会打倒杰斯。那究竟隐藏著何种意图？两人同样难以推测彼方的用意吧。不过就算问了，彼方也不打算回答。艾莉丝似乎也明白这一点，便缓缓放松僵硬的肩膀。「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当作是这样吧。不过，彼方．英司，不管你到底在想什么，总之你不会来阻挠我们，我这样想没错吧？」「差不多。」彼方挑起嘴角露出无畏的笑容如此回答。如此一来，最终决战不可或缺的关键条件已经凑齐。「好了，差不多到了出击待命的时间，我得动身了。」走出房间的彼方看起来似乎心满意足。不久后，他便与毛等人的特务队会合，投身于决定人类命运的决战……！〈安洁〉的甲板上，早晨。今天，事先得知教皇陛下将有重大事项要宣布的众多空士已经齐聚于甲板上。为了补给而后退至此的前线舰队一部分已经重整阵型，摆出随时都能出发攻击〈门〉的阵势。环顾四周，不只甲板上，就连空中也有空士护卫，众人的视线都指向于最后方的旗舰〈阿尔塔米拉〉舰首上空飘浮的安涅罗杰。『我想各位当中已经有许多人知晓，从今天这一刻开始，我们将对〈门〉发动人类史上前所未见的大规模攻势。』决战前夕的演说。为提振全军士气的演讲透过扬声器与无线电传向人类阵营全军。美空任凭教皇的演说左耳进右耳出，脑海里装的尽是站在身旁那位藏青色长发少女。──现在彼方学长身负任务，如果我们去打扰他，也许会对他的任务造成影响。在〈阿尔塔米拉〉的仓库内，美空等人想去见彼方时，只有优莉力劝众人打消主意。『──因此，我们无论如何都必须破坏〈门〉，打倒杰斯．维格特。』优莉想见彼方的心情肯定也与大家相同。正因察觉到这一点，莉子首先开口质疑：──优莉，你在说什么啊？那男人怎么可能拘泥于这种小事？与莉子持相同意见般，蕾克蒂、芙蕾雅、同时在场的里帕，以及美空都对优莉投以纳闷的目光。但是优莉毫不退缩。──大家真的认为现在彼方学长希望我们跑去见他吗？什么意思？优莉对著面露不解的美空等人，不容反驳般说了。──现在我们已经不是彼方学长的学生，彼方学长也不是我们的教官。我们和彼方学长同样是以空士的身分参加这场战斗。而彼方学长现在隶属其他部队，肩负左右人类未来命运的重担。同时我想各位也曾注意到，之前在〈密斯特岗〉时，彼方学长不时会露出沉重的表情。我认为现在应该让他专心面对当下的工作。但是，若要见面就只剩现在啊……！美空不禁感到气愤。在〈密斯特岗〉时，美空便察觉到培育美空等人或多或少成了彼方的负担。让身负重责大任的彼方将锻炼他自己的顺位摆在后头，也让美空感到几分歉疚。但在这样的状况下若不去见彼方，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接下来即将展开的是人类史上规模最大的空战，敌方的〈崩力〉持有者将倾巢而出，会是有如地狱的战场。明知如此，为什么不可以……！就在美空要出口反驳的瞬间，眼角余光注意到了某件事。正因如此，只有美空硬是吞下了原本就要冲出口的话语。──不过，优莉，如果只是短暂会面……──唔嗯。只是见个面应该无所谓吧……！──那个……我、我也想见彼方教官……！莉子、芙蕾雅、蕾克蒂纷纷表达不满。但优莉只是语气平淡地回答：──各位请仔细想想，如果彼方学长真的想见我们，难道不会主动来找我们吗？彼方学长是人类阵营的秘密武器，顾虑到他的精神层面，想当然待遇也绝非一般空士所能比拟。在并非战斗状况的当下，如果彼方学长真的想见我们，那他应该会主动现身才对。没错。如果彼方真有这个打算，应该会主动现身。莉子等人消沉地垂下头，纷纷陷入沉默。应该是因为从未设想的事实摆在眼前，让她们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吧。另一方面，美空抬起脸看著优莉。优莉冷静地分析并吐出近乎冷酷的话语，模样看起来就像机器般冰冷无情，但是垂在腰间的手却颤抖著。紧握成拳头却依然止不住颤抖的手，彷佛正代替她倾诉真正的心声。优莉怎么可能不想见彼方一面。不过，她正拚命忍耐著。不理会自优莉口中接二连三说出的话，一股念头在美空胸口逐渐沸腾。好想见他一面。想见他，想见他，想见他。想见他，想见他，想见他，想见他，想见他。想当面听听他的声音。想当面跟他交谈。想再次看看他的脸。想见他、想见他、想见他……就算时间再短也无所谓，就算只是一瞬间也好，希望他当面慰劳努力至今的大家。希望他温柔地摸摸我的头，夸奖一直以来倾尽全力的我。但是……不能因为这样就让一切毁于一旦。那家伙背负的是人类的未来，是活在这世界的所有人的一切。美空握紧了拳头。──……抱歉，我……只想到我自己。绞尽全力从喉咙挤出这样短短一句话。优莉流著泪与彼方相拥的模样浮现脑海。那一幕肯定是两人对彼此发誓在这场战斗结束之后还要再见面吧。优莉学姊肯定也想见他一面吧……──大家，我们这次就忍耐吧。结束这场战斗，搞定所有问题之后，我们再去见他。……那是我们思虑不周。那时在〈阿尔塔米拉〉的仓库，优莉学姊为那家伙著想的程度胜过我们每个人。『──正因如此，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打倒杰斯．维格特，破坏〈门〉并为这个世界带来和平。无论付出何等牺牲，为了和平，我们都有义务达成本次作战的目标。全军前进，破坏万恶的根源……！』就在安涅罗杰演说结束的同时，美空在内心对在身旁听著演说的优莉倾诉。优莉学姊，撇开原本就远远落后的实力不谈，我也许连心意都赢不了你。但是想保护那家伙的心情，我也和你一样……！这时，优莉喃喃自语：「……无论付出何等牺牲。」「优莉学姊？」优莉恐怖的神情彷佛撞见了杀死心上人的仇家。似乎有些事刺伤了优莉。「那个……补给任务那时的事，你还在生气吗？」「不是，不是因为那件事。」也许是因为被美空注意到而反省，优莉立刻就按捺怒气。「教皇陛下演说中提到的无论任何牺牲，让我有点介意……」牺牲。为了重要的目的，献出性命或珍视的事物。「有句话叫为了和平的牺牲，但是以牺牲达成的和平到底有什么意义呢？」虽然疑问的意义不明，美空就自身经验也能立刻回答：「以牺牲达成的和平，也是有意义的。」美空的母亲也是「牺牲」之一。珍爱的人们再也无法归来的这个世界，依然有其意义。因为有这些无数的「牺牲」，美空等人才得以活到现在。「但是，没有牺牲绝对比较好。重要的人再也回不来可是让人很难受又很悲伤的。」「美空同学……」优莉彷佛为自己短视的疑问感到羞愧，正色说道：「说的也是。没有牺牲一定比较好，绝对……不能有人牺牲。」优莉学姊说的「牺牲」……一定是指那家伙吧。昨天晚上在休息室，不含优莉的众人集结讨论，最后美空得到了这样的结论。──所以，如果那家伙正在和优莉学姊交往──美空扫视在场的伙伴们，以笑容宣示。──我们就要用我们的力量帮助那家伙和优莉学姊才行啊。──美空，你真的能接受吗？──莉子，既然输了，我也会老实认输啦。况且一直纠缠著放不下，不是有损空士之名吗？所以说，我会保护优莉学姊的……！正因为无法抵达那样的境地而以幼稚的自己为耻，而正因为接受了对方的胜利，美空才能立下如此誓言。美空当面对优莉说了：「我也绝对不想让任何人牺牲喔……！」＊＊＊──天槌猛击作战开始后经过一百一十七个小时。早晨，魔甲虫阵营旗舰〈奥布朗〉的舰桥。「唔，看来人类阵营终于要正式发动攻势了啊。」杰斯的双眼透过萤幕看见人类阵营的前锋部队正逐渐摆开阵势，像是要半包围魔甲虫防卫线的一部分。左右两翼朝水平方向大幅伸展，部队中央则往上下方向略微延伸。上空有著厚重的云层覆盖，就设下埋伏而言是绝佳位置。能在转瞬间歼灭魔甲虫群的十支射炮击专职大队全部集中在部队中央，意图显然是要以火力抵挡魔甲虫阵营的大规模反攻。「琪尔斯蒂，随人类阵营的动向集中兵力，强化我方防线。」敌方的战术全在意料之中。按照事先下达的指令，过去往全方位平均布署的魔甲虫开始集中以对抗敌方的阵势。琪尔斯蒂报告：「派至敌方前锋部队上空侦察的水委一级回报，的确藏有埋伏，但规模不构成威胁，也没发现彼方．英司。除此之外，独立游击部队似乎正在前锋部队的中央偏后方待命。」「原来如此。为防万一再派出数群水委一级，进行更广范围的侦察。」这些消耗在侦察上的部队，对魔甲虫阵营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琪尔斯蒂，这五天来的小规模冲突，你认为是哪一方有所斩获？」「若只看这五天的计算，应该是人类阵营。射炮击专职大队相当棘手。若那支部队所有人同时施展射炮击系战技，我军甚至没有逼近的机会。另外，我方魔甲虫不熟悉战斗的问题也相当显著。」打从开战便一直避免正面决战的人类阵营巧妙地运用射炮击专职大队，应该没受到多大损害。当然在这五天的小规模冲突下，应有数百名空士坠落，千余人负伤送至后方，但是前锋部队的五万名空士规模毫无折损。另一方面，扮演魔甲虫主力的小型种损耗远大于人类阵营。以主力部队的小型种为中心，损失了整体数量的一成五……就数量来计算，约有三千万只魔甲虫坠落。尽管魔甲虫拥有压倒性的数量优势，但是战斗熟练度相当低落。不习惯战斗的原因在于杰斯计划掌控全人类，因此尽可能避免命令魔甲虫屠戮人类，试图维持将来能统治的人类数量。所以这数年来通过〈门〉来到这世界的魔甲虫鲜少经历真正的战斗，欠缺战斗经验。而且这世界上不服从杰斯的其他魔甲虫集团不愿与势力最大的杰斯冲突而四处逃窜，同样不构成培育战斗经验的机会。杰斯理所当然也预料到欠缺经验的魔甲虫会陷入苦战，因此将战斗经验丰富的魔甲虫派往要塞浮游都市，想藉此阻止人类阵营的增援……者，教皇的领导力可说是无可挑剔吧。虽说一天最多使用一次，但是让〈门〉遭受直接炮击可教人不愉快啊。光是炮击的余波就造成了严重的损害。」因为将持有魔炮反射特性的变异种集中布署于〈门〉的周边，目前〈门〉的障蔽尚未发动。然而，极光歼灭炮的惊人破坏力使得变异种无法反射而消灭，或是成功反射但极光歼灭炮的余波瞬间消灭位于周遭的所有小型种，造成莫大的损害。「不过，杰斯大人。恕我失礼，这对杰斯大人而言全都在预料之中吧？」「当然了。付出这点程度的牺牲，就让对方主动把射炮击专职大队集中在一处，非常值得。如此一来，原本人类阵营扎实的布阵变得不再均匀。现在我手中的魔甲虫大多缺乏经验，似乎让他们相当轻视我。」把无可取代的射炮击火力集中在一处可是失策啊──杰斯挑起嘴角微微一笑。现在人类阵营气势十足。原本畏惧的〈崩力〉持有者并未现身，拥有压倒性数量的魔甲虫战力不高，前锋部队的空士们战意高昂地迎接这次的攻势。正因如此，一撞见〈崩力〉持有者就立刻撤退这样慎重的选项已经消失无踪了吧。杰斯的目的是血洗聚集于这片空域的所有空士。对他而言，最棘手的不外乎敌人畏惧〈崩力〉持有者，不愿与之战斗。优米耶尔等人虽然拥有压倒性的力量，但毕竟人数稀少，不擅长歼灭四散逃窜的敌人。但如果对方主动逼近，优米耶尔等人就能彻底歼灭前锋部队的空士。「只用弱小的魔甲虫一味防守，是为了更加凸显人型魔甲虫的威胁──教皇似乎没察觉我安排的戏剧效果啊。」为了战后的世界秩序，抹杀世界上无数空士的不能是魔甲虫，而必须是人型魔甲虫。在人类心中深植对世界统治者──人型魔甲虫的恐惧，这世界的人类便只能服从杰斯等人。如此一来，战斗准备已经万无一失。杰斯环顾聚集在舰桥的同志们。「差不多是时候让你们上场了。」杰斯此话一出，身穿防护服的优米耶尔等人纷纷因为期待已久的上场机会而露出得意的笑容。「优米耶尔，带著你的伙伴前去击溃人类阵营的前锋部队。只要按照我的作战计画，肯定能打一场漂亮的歼灭战。」「遵命，杰斯大人……古雷葛尔、法兰西斯、帕逊斯、杰罗特，出击了！跟我来。」「「「「是……！」」」」目送优米耶尔等人离去，琪尔斯蒂说道：「大家的战意相当高昂呢。」「是啊，优米耶尔他们这几天一直强忍著上阵战斗的冲动啊。能蹂躏对方正好可以让他们发泄吧。」至今为止双方阵营之间的攻防主要都在试探对方的底牌，但这回可不同。人类阵营发动了目的为破坏〈门〉的总攻击，那么魔甲虫阵营的方针自然就是凸显〈崩力〉持有者的强大，蹂躏人类阵营的主力部队。「经过之前的战斗，对方似乎完全认为魔甲虫阵营在增援抵达之前只会专心防守，所以攻势也格外大胆啊。」也许这场交战中，经验不足的魔甲虫会有数千万遭到击坠，但只要再过十二小时，〈门〉就会开始干涉另一个世界。这次的干涉是数年一次的大规模召唤，就算损失再多兵力，增援数量想必更在损失之上。虽然另一个世界已然荒废，但由于土地远比这个世界广大，人类数量也相当多，不愁没有足够数量的人类转变为魔甲虫。而且运气好的话，甚至可能获得人型魔甲虫。那必然是战后管理世界所需的人才。「只要昨天准备的那个和优米耶尔他们的攻势顺利配合，肯定能歼灭人类阵营的前锋部队吧。」人类阵营的射炮击专职大队已经命在旦夕。虽然在杰斯的霸者之路上还有几颗绊脚石，但全都不足为惧。「好了，接下来就让这世界见识我的霸者之路……承认我成为君临人类的王者吧。」最后的战斗就此揭开序幕。〈阿尔塔米拉〉舰桥。「魔甲虫阵营主动攻过来了啊。」安涅罗杰盯著侦察用无人机送来的影像，泰然自若地静观战况变化。人类阵营的前锋部队发动总攻击时，敌方也选择出战迎击并不值得意外。八成是因为我方的射炮击专职大队。哈尔德曼说道：「看来人型魔甲虫也会现身吧。」「是啊。杰斯肯定早就嗅到了总攻势的气氛吧……艾莉丝小姐，可以请你把之前指定的伪装道具送到前线吗？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哥哥大人可是天才，不好的预感八成会真的实现。」艾莉丝遵循指示，送出意念。在这之间，安涅罗杰凝视著映著前线影像的萤幕。前锋部队传来通讯，得知详情的里帕报告：「已经得知敌方的阵势，以清楚分开的前锋部队与后卫部队所构成。前锋部队除了一队高防御力的中大型魔甲虫群，其余则是大约数百万只的水委一级。与之保持一段距离的后卫部队则是优米耶尔等五名人型魔甲虫率领的主力部队，总数量无法估计。」「后方的主力先不谈，前锋的编组不太对劲。」「您说得对。如果目的是要阻挡射炮击专职大队的火力，掩护主力逼近，应该不需要那些水委一级。」安涅罗杰纳闷地皱起眉头。「敌方的前锋部队与主力部队保持相当远的距离这点也令人介意。那阵势简直就像放任我方先歼灭前锋部队一样。」宛如主动飞过来的标靶。以现在人类阵营的火力，在人型魔甲虫率领的主力部队接触之前，就能先歼灭敌方的前锋部队。如此一来，与人型魔甲虫率领的主力部队战斗也会轻松几分吧。无论哪个指挥官都会有这样的想法。正因如此，安涅罗杰判断：「敌方的前锋部队恐怕是杰斯的陷阱，肯定藏有某些目的。不过还是无法放任不管。」并非因为安涅罗杰的指示已经传达，不过在前锋部队的指挥官号令之下，人类阵营开始迎击。自十支射炮击专职大队其中的部队中央处射出了合计五千道的光束。无数的魔力光与爆炸火光绽放在决战空域。魔甲虫阵营前锋部队的中大型魔甲虫转瞬间纷纷坠落。「目前情况还顺利。敌人似乎尚未针对射炮击专职大队的弱点出手啊。」人类阵营的射炮击专职大队虽然火力强大，但也有其缺陷。射炮击系空士最能发挥威力的距离是在敌人拉近距离之前，一旦让敌方逼近陷入混战，火力自然锐减。因为在周遭四处都有伙伴与敌人缠斗的环境下无法施展强力的战技，而且敌人分散之后也无法予以集中炮击。「是的。不过，还不能松懈。」安涅罗杰这么说的同时，以中大型魔甲虫为盾牌推进的数百万只水委一级展开阵势。阵型往上下方向伸展，形成一张彷佛要吞噬前锋部队的黑色大嘴。将迎击中大型魔甲虫的工作交给射炮击专职大队，前锋部队的空士们也展开阵型，准备近身拦截水委一级。帕与哈尔德曼等人目睹那幅情景也目瞪口呆。刚才空士们试图拦截水委一级的交战空域中充斥著漆黑的闪光。前锋部队的中央各处不断发生大规模的能量爆炸，暴风有如乱流在空域中翻腾肆虐。就像有许多黑洞突然出现，吞噬了周遭的空士。里帕下意识地喃喃自语：「……是水委一级发生剧烈爆炸？」漆黑的闪光正是源自敌方前锋部队的水委一级。并非数百万只水委一级同时爆炸，而是其中一小部分发生剧烈爆炸，爆炸威力不分敌我，全数吞噬。「艾莉丝小姐，那是诅咒的力量吗？」包含安涅罗杰在内的数人份的视线集中到艾莉丝身上。「人型魔甲虫当中应该没有人持有那样的诅咒。恐怕是用上了庞大能源的凝聚体〈崩石〉，将〈崩石〉埋在水委一级体内，再使之自爆。能以最低限度的牺牲得到最多战果。」安涅罗杰立刻切换思路。「你说的〈崩石〉能大量生产吗？」「如果能办到，应该会发动更大规模的地毯式轰炸。〈崩石〉深藏于〈门〉体内，但〈门〉体内的空间错综复杂有如迷宫，要收集也很花时间。再说一旦人类阵营得知有这招，之后就能轻易在远处引爆，因此我认为哥哥大人会在第一次交锋就投入所有〈崩石〉。」既然深知杰斯的艾莉丝这么判断，那恐怕八九不离十吧。这时恰巧传来通讯，掌握了战况的里帕报告：「因为负责保卫射炮击专职大队的部队上前迎战水委一级，射炮击专职大队还平安无事。但是前锋部队的混乱迟迟未能平息──」「无法采取组织性的应变。这时一旦人型魔甲虫率领的主力扑上前来，前卫部队将落入地狱之中。」压抑著情感的安涅罗杰凝视著无人机回传的影像──这一刻，人型魔甲虫正要与人类阵营前锋部队交锋。魔甲虫阵营〈奥布朗〉的舰桥。「唔嗯，优米耶尔他们战意似乎相当高昂啊。看来投入那个也有了回报。」就如艾莉丝的猜测，埋藏了〈崩石〉的水委一级数量有限。运用也相当困难，容易伤及我方，甚至可能反过来被敌人当作炸弹利用。因此最初的一击最为关键，而战况发展目前完全符合杰斯的想法。手握〈崩力〉的优米耶尔等人已经打得人类阵营的射炮击专职大队溃不成军。现在人类阵营的前锋部队在混乱中开始散开，以优米耶尔等人为主力的魔甲虫军团正展开单方面的歼灭战。虽然人类阵营的独立游击部队赶来支援，但是他们丝毫不明白与〈崩力〉持有者交战的意义。独立游击部队面对那压倒性的力量，也在一瞬间纷纷坠落。「唔嗯。这样一来就没剩几个问题了。」杰斯警戒的问题有二。一是教皇，身怀〈绝力〉的她能破坏〈门〉的障蔽；而另一个自然就是──「琪尔斯蒂，接到发现彼方的消息了吗？」杰斯如此一问，琪尔斯蒂将手按在耳边的通讯结晶。「不，还没有……更正。恰巧传来了发现彼方的报告。彼方．英司果然藏身在人类阵营的前锋部队中──呃……！」「怎么了，琪尔斯蒂？」「收到复数的彼方．英司的行踪报告。」原来如此。杰斯挑起嘴角。「恐怕全都是艾莉丝以梦幻泡影制造的假人吧，用意是不让我们发现彼方。他本人肯定正在远离前锋部队的位置，等待我们放松戒心的时机。」换言之，人类阵营是将主力的前锋部队与独立游击部队全数空士当作诱饵，藉此让彼方有机会突破防线。与优米耶尔等人一同进攻的魔甲虫规模大约七千万只。〈门〉周边尚有一亿左右的魔甲虫留守。对杰斯而言，最重要的是防卫〈门〉。面对实力尚为未知数的〈绝力〉持有者，只要情况需要，杰斯打算将这一亿只魔甲虫全数当作「盾牌」消耗。「但是，假人之中藏有彼方本人的可能性毕竟不是零，还是必须处理才行。万一放过了真正的彼方，让〈门〉遭受突袭，那可就糟了。」「我会指示优米耶尔他们去确认所有的发现报告。」「也只能这样了吧。趁敌人陷入混乱的当下，我希望优米耶尔他们能专心歼灭前锋部队的空士啊。这应该是教皇……不，是彼方的计策吧。」虽然影响不大，但歼灭敌人的效率会有所下降。还不到影响大局的程度，不过我方的估计会因此产生误差。这份意外性正是凭杰斯实力依然无法轻视彼方的原因。若没有彼方介入，现在杰斯应该正置身于〈薇贝尔〉，成为绝对的统治者支配全人类。但现实并非如此。当时毫无疑问是彼方．英司的计策阻止了杰斯的计画。「优米耶尔他们正要与彼方．英司接触……接到报告，似乎全都落空了。又收到新的彼方．英司出现的报告，似乎是在突破敌方前锋部队后的另一侧。」「优米耶尔他们的目标是教皇啊。一旦知道假人出现在突破前锋部队的另一侧，肯定会想深入敌阵吧。指示他们蹂躏敌方前锋部队到一定程度后，就继续推进。」「请问这样真的好吗？似乎稍嫌躁进……」目前尚未歼灭人类阵营的前锋部队。虽然对射炮击专职大队造成了致命性的打击，但陷入混乱的空士们并未组织性地攻击优米耶尔等人，对孱弱的敌人有所不满的优米耶尔等人击坠的空士数量也比想像中少。「事到如今，也只能命令他们前进了吧。因为〈门〉的防卫部队还相当充足，让优米耶尔他们深入敌营也并非绝无益处。毕竟能制造杀害教皇的机会，只要人类阵营陷入危机，不知躲藏在何处的彼方也许就会现身。」追寻著彼方的假象，期待与令人血脉贲张的强敌战斗，优米耶尔一行人就如同被吸入敌阵般渐行渐远。但由于敌不过优米耶尔等人的压力，人类阵营的前锋部队也跟著后退，因此优米耶尔等人目前仍在与前锋部队的空士交手。优米耶尔他们和我们的距离拉得太远了啊。「敌人位在〈门〉的固定航线上。我们也跟著前进吧。」维持著固若金汤的防御阵型，杰斯搭乘的旗舰跟随〈门〉的动向飞行。在一切都一帆风顺的现况下，杰斯想著──剩下的威胁就只有人类阵营的最终王牌（彼方）吧……杰斯早已注意到人类阵营打从初次交战开始就只发动平面式的攻击。就连这次的全面攻势也相同，人类阵营的前锋部队依然单调地从正面攻来。正因如此，如果彼方在等候机会突袭，肯定是从天顶或海面方向二选一。当难以发现。嗯。没有异状是很好，但这云量令人介意。应该再度将侦察队派往敌方的上空才行。击溃人类阵营的主力部队后，杰斯为提防最后的威胁而要发出指示时，琪尔斯蒂惊呼：「杰斯大人！有光从下方……！」一道刺眼的白光突然自海面涌现，贯穿了守护于〈门〉周遭的魔甲虫群。拥有魔炮反射特性的无数变异种虽然挺身要弹开白光，却无法抵御而遭到贯穿。闪耀的白光笔直延伸，抵达了〈门〉周遭。在那力量面前，无数的「盾牌」也只发挥了让那道白光微微衰减的效果。

第十二卷 第三章 同在这片天空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