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序章

听说第六队稳如磐石。是由那位＜静海＞担任队长的精锐部队。从旁辅助的各位队友也全都毫无破绽，有这样一批人在，不管「门」里面掉出什么来都不足为惧。从那时起她就有了不详的预感。这种时候她的直觉的准确率还挺高的。更重要的是，克萝伊·哈尔福德自学生时代起就一贯很不会看气氛。于是在出发前夜的宴席上，她喝完第二杯就早早站起身，也没人邀请就特地凑到别人桌子前，「你们明天小心点哦，可能会全灭。」用这种婉转地说也算是找打的说法提出了忠告。两位同事在后方的桌边猛地喷出酒来。他们的反应理所当然。围在克萝伊面前这张桌子边的人全部都是身经百战的异端猎人——也就是这世上最不能挑衅的人种。「打扰了！我的同伴看来是喝多了！」「学姐，去外面清凉一下吧！」同事们冲过来抓住克萝伊的胳膊往回拉，但她本人却叉腿站着，完全不为所动。她也活动肩膀，仿佛在说：「要来就来。」「等等。……刚才那是占卜吗？＜双杖＞。」此时，有个冷静得令人意外的声音向她说。这位在猎人中也散发着更为浓厚存在感的壮年男性，正是第六队队长＜静海＞雅各布·拉特兰。他的出动次数超过五十次，至今未尝大败，部队的损耗率平均低于5%。在异端狩猎的现场，字面意思的「团灭」也时常可见，因此光凭这些就足以让人惊讶了——但他最著名的，还要数某个港湾城市的那件事。在外海的战斗后，巨大的海生魔兽临死时产生了超过二百英尺高的海啸，城市眼看就要在一夜之间毁灭，而他只带着自己的部队就保护住了。在暴风雨之夜结束，清晨来临时，城里的居民们看到的便是令人难以置信的风平浪静的大海，和站在海上的魔法师的背影。平静之海的拉特兰——这就是他别名的由来。「不，是预感。虽然我的家系有占术的传承，但不合我的性，早早就放弃了。我其实连水晶球都不会用。」即使站在传说面前，克萝伊也毫不畏惧。不过，与她轻佻的语气相反，她的眼神非常认真。她直直盯着眼前的魔法师们继续说。「只是，有时直觉会变得敏锐。现在就是那种情况，我感到你们的未来有讨厌的碾压。具体的先见也稍微看到了一点……那边的两个人，你们左脚和右肩的魔力循环有没有不协调感？那也可能成为全灭的契机。」两位被指出的魔法师不说话，但＜静海＞没有忽视这些话，因为他昨天白天刚刚发现并指出了同样的事情。再加上他们和克萝伊的部队今天傍晚才刚刚在这个小镇上会合，被事前调查过的可能性很低。「……素养没有提升成技术的那类吗？真棘手。」由此，他明白了对方的所作所为不只是挑衅。＜静海＞雅各布一边用视线安抚同事，一边决定继续和克萝伊说几句。「你们是独立的游击部队吧。听说在固定到现在这个配置之前，不管哪个部队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你。」「次数多到加起来可以拿去卖了呢。不过，异端猎人在这方面都差不多吧？像军队一样的体制说到底不过是一层皮，在现场到头来还是大家爱怎么干就怎么干。因为我们是魔法师。」克萝伊毫不在意地说。面对她的这种干脆果决，＜静海＞不禁苦笑。「说的没错。……你们负责的是班卡修一带吧？」「嗯。不过，我觉得这边会扑空。因为这里没有火辣辣的感觉。」她用手指抵着眉间说。然而面对她的直觉，＜静海＞摇了摇头。「谁也不可能正确预测到『门』会开在哪里。既然配置是根据总部的占术科选定出的结果决定的，我们就只能照办。你也不会声称自己的预感比本职的占卜更加正确吧？」「是啊。这终究也只是预感，不中的时候也挺常见的，就只有这种程度而已。」「那么，刚才的忠告是什么意思？」他重新询问意图。克萝伊听到之后抓了抓后脑勺，有点害羞地说：「……会差很多的吧？我是说能够勉强坚持住的时间。像这样，不知道会不会来的时候，和知道的时候相比。」「……？」＜静海＞和他的部队成员不明白她说的意思，面露惊讶。在他们的集中注视下，克萝伊仰起上半身「蓄力」之后，猛地双手拍桌，「『不管出了什么事，我都一定会去救你们的。所以绝对不要放弃。』——我就是想说这个。」她像是要把这句话刻下来一样一字一句地说，从左到右一个个地笔直注视第六队所有人的脸。不要死，活下来——专心致志地把这个想法注入到视线中。就连异端猎人们也有一阵子哑口无言。没有再说任何话。他们明白到，她真的是从一开始就只是想说这一句话而已。克萝伊·哈尔福德就是想传达这个想法，才到访这张桌子。「——我请你喝一杯。」只有一个人，只有＜静海＞以行动回应了她。他挥动白杖拉来一把椅子，克萝伊毫不犹豫地坐下了。身后的两位同事紧张地注视着事态发展。＜静海＞从大衣的怀里取出小酒瓶，往空玻璃杯里滴了几滴。克萝伊看到之后心存疑惑。桌子上已经有了蒸馏酒的大瓶，看起来其他人也都在喝。「……要掺进去吗？就喝纯的吧，纯的。」「就这偏僻酒馆的便宜金酒？在这乡下地方也没法抱怨，但是就连绝叫草(mandragora)的汁都比那好一点。」「我讨厌甜的酒。要狠狠上头的才好。」「你喝酒的方式真是下流……。不必担心，这个是比特酒，不会变甜的。」＜静海＞一边解释，一边向沾了红褐色液体的玻璃杯里倒入金酒。完成后的酒摆到了克萝伊面前，她毫无想法地举到嘴边，「……嗯嗯?!」含了一口的瞬间便发出突然发疯似的声音，马上将杯子一口气倒转一百八十度。把一瞬间就喝光的杯子狠狠放到桌子上，她立刻说：「——再来一杯！」「很可惜。」＜静海＞将空了的比特酒瓶倒过来晃了晃给她看。克萝伊看到后脸上露出超级失望的表情。男人露出了诡计得逞的笑容。「下次宴会倒是可以给你做第二杯。在这场战斗之后。」「唔！来这招啊！」克萝伊双手抱头大喊。看到她的这副模样，异端猎人们不禁露出苦笑。克萝伊一边用出身良好的人听了会昏倒的粗话抱怨，一边含泪站起身。「说好了啊！绝对不许爽约！」「彼此彼此。叫嚣了这么多，要是你反而死掉了的话，我一定会让这个笑话传上一千年。你做好心理准备吧。」＜静海＞抱着手臂说。克萝伊哼了一声转过身，左右抱住一直站在背后的两个同事的肩膀走了出去。「铭记在心。——晚安，祝你好运，＜静海＞雅各布。」「啊啊。也祝你好运，＜双杖＞克萝伊。」于是他们道别。定下了应该会在不久的将来实现的约定。「……哈哈……你还真的是第一个跑来的啊……」＜静海＞满脸土色地露出苦笑，用断断续续的声音说。——他靠在小山丘的岩石上，身体状态就连满身疮痍也难以形容。「……」克萝伊站在正面直直地俯视他。左腿失去了膝盖以下，从三处裂开的侧腹可以看到断了的白色肋骨，全身的创伤数也数不清。最为异常的是——和伤口的深度和数量相比，流出的血液异常地少。原因是覆盖着肉的间隙的茶色纤维质的东西。环绕全身的异形的「根」将血液连着魔力一起吸走了。准备帮他治疗的克萝伊的两位同事也注意到这件事，浑身凝固了。他们明白了。＜静海＞已经不是还活着，而是作为苗床让他活着而已。「……不要那么生气。……我们没有一个人放弃。这是真的……」他对着不出声的克萝伊说，看向右手抱着的一位同伴的身体。……那个人不用确认也知道完全咽气了。就算是魔法师，缺了半个脑袋也无法保住性命。将视线转向＜静海＞看着的方向。——没有任何比喻，那里是一片不可能属于这世界的景象。广大的盆地底部曾经有个小镇。人口大约二千人，以乡下小镇来说还算大的。特产是棉花、胡萝卜和魔法蚕产出的丝绸。镇上还住着十人左右的魔法师，在事前避难时他们说服了镇上的居民，让他们下定决心抛下之前的所有生活离开。而今——克萝伊她们俯视的盆地底部，已经不是小镇的景象了。就连它的痕迹也看不出来。在土中游泳的巨大泥龙(蚯蚓)将一切碾碎刨起，翻搅在一起了。在其上又洒下了无数种子，它们生根发芽，短短几个小时就成长成了覆盖地表的广大森林。一部分结束使命的泥龙已经被树根缠住当成肥料，这场景也直接反映出了两者的关系。君临其上的植物和被奴役的动物——和这个世界正相反的异界秩序正要在那里重现。从以可怕势头繁茂起来的异形森林上移开视线，便能看到他们来时经过的「门」在盆地上空搅动着漆黑的旋涡，现在依旧有大量「种子」像雨点一样从中落下。它们争先恐后地钻进泥龙耕耘过的土里，贪婪地吸收营养，转眼间就成长起来。有几个影子从上空守望着侵略的过程，每个全长二十英尺左右。远远看上去有点像披着巨大蓑衣的人形。但是它们的身体由紧密缠绕在一起的古树树枝组成，像手臂一样从上半身伸出的两根粗枝前端形成了锐利的剪刀。它们当然不是人。甚至连魔法生物都不是。与在下面蠕动的异形植物们都完全不同。克萝伊紧紧盯着那些释放出令人心寒的魔力的东西。「……那是园丁？十二……不，十三只……？」「十五只。我们勉强打倒了两只。……那些东西出现的时候，就能预见到这个结果了。第一步就送进来神灵，证明对面的『神』是认真的……」＜静海＞用细微却怨恨的声音说。他将视线转回到无言伫立的克萝伊身上，继续说：「……难得你们跑来一趟，但是不好意思，我们已经被打败了。你们暂时退下集结战斗力吧。即使两三队会合，也无法把那些东西怎么……唔……！」呻吟声和中断的话语。「根」的侵蚀更加深入了。从伤口中伸出的藤蔓像是在修补破损的身体一样相互缠绕，即将形成新的身体部位。侵蚀＜静海＞身体的东西甚至不允许他死去，要把他残存的意志都剥夺殆尽，将他贬为和泥龙一样的傀儡。「……在那之前，能拜托你最后一项工作吗？真是难为情，我已经连自裁都办不到了……」在正确理解自己状态的基础上，＜静海＞说出了最后的愿望。克萝伊点点头拔出杖剑，将剑尖指向对方微微起伏着的胸口上，正面看过去的中心略微偏右——正确地抵在心脏正上方。「……抱歉。我没有遵守约定。」「不用在意，我们彼此彼此。」他们交换了道歉的话语。以此为信号，克萝伊将杖剑刺入＜静海＞胸口。同时在他体内行使魔法，破坏全身血液和魔力循环的要冲——心脏。纤细得不让他感到任何痛苦，彻底得不让任何人能利用他死后的肉体。带着对这位一直战斗到这个瞬间的伟大魔法师及其生涯的最大敬意和慰劳。「——烧除净化(伊古尼斯)。」＜静海＞带着小小的安心长眠，克萝伊直接将他的亡骸火葬。……被异界的东西侵蚀而死去之人的身体，必须当场烧得连灰都不剩。否则就有可能成为新的灾厄的起点。尽可能一开始就破坏心脏，是因为不这样做的话在烧的过程中体内的东西可能会反抗。这是所有异端猎人最先学习的他们的送葬礼仪。从第一次上前线到现在为止，克萝伊·哈尔福德将这件事重复的次数两只手都数不清。「……克萝伊……」「……学姐。」两位同事不知该怎么向她的背影搭话，只得站在她背后。克萝伊看着被烧得渐渐失去形迹的前人亡骸，小声说：「——该怎么办。」同事们听到这句话立刻交换视线。在克萝伊队上，冷静地做出判断一直是他们的工作。他们的队长致命地缺乏这方面的适应性。「很遗憾，就和＜静海＞说的一样。暂时后退让战斗力会合……」「我不是说这个。」同事正要忠实履行自己的责任，克萝伊却冰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听到她声音的瞬间，同事们就直觉地感受到：『糟糕了』。他们的队长已经不是能听从冷静判断的状态了。「这场战斗之后——我该去哪里，喝什么酒啊！」克萝伊握紧拳头大喊。同时，一把扫帚像是在回应她的无法宣泄的感情似的从天而降。同事们赶紧伸手想要抓住她的肩膀，但她从中钻了过去，双脚站到了扫帚柄上。比起扫帚，更像是站在冲浪板上。克萝伊朝着变成了异形森林的盆地底部直线冲过去，泥龙们发现后停止耕地向她发起袭击。那些在土里游着冲过来的巨大身体的模样好似地里的海蛇龙。在可以轻易吞没一个小镇的凶猛威力面前，克萝伊却不向空中逃开而是从扫帚上跳下来，「——切断吧(古拉迪奥) 刀刃啊(菲鲁姆) 直达地平线(迪莱克特姆)！」将所有的愤怒塞进三节咏唱，左右挥动＜双杖＞这个别名由来的两把杖剑。斩击横扫视界，将逼近的泥龙们的身体全部一刀两断。即使如此依旧不知足地同时砍断了几百根异形树木。就像用镰刀割杂草一样。这个瞬间，上空的园丁们的注意力一齐转向了克萝伊。「你们这帮家伙！不要随便摆弄！别人世界的庭院啊——！」震动空气直达天际的咆哮。面对布满视野的所有异界景象，她证明砸出挑战的意志。被扫道的树下突然涌出大大小小的无数奇怪生物。它们和泥龙一样被上位物种的植物奴役，将阻碍森林成长的东西视作敌人一齐发起攻击。「快回来！你想死吗克萝伊！」「太乱来了学姐！这么多，只靠我们根本没法打……！」同事们追上不顾任何策略就单独冲进去的克萝伊，举起杖剑护住她的周围。但是只由三十人左右构成的游击队，实在无法抵挡如海啸般涌来的异形集团。就算能将它们全部打倒，上空还有屠戮了＜静海＞的部队的园丁们在等着。她们原本除了一溜烟撤退以外没有任何选项。然而，「——啊啊，是啊！你们说得对！那是连小孩子都明白的理所当然的正确答案！但是——我就是怎么也做不到！不是乱来也不是没脑子就是做不到啊。你们也知道的吧?!」用咒语扫开逼近的异形集团，克萝伊一边站在先头不断战斗一边表示：从以前开始，自己心中就有着这些道理无法解决的东西。「这种悲伤！焦躁！愤怒！全部都是我！就是我本身！要是把这些吞下肚！要是不再把这些表现出来！那就不是我了！克萝伊·哈尔福德的灵魂就不存在这世上了——！」听到这些话，同事们的嘴角都露出同样的苦笑。——那就没办法了。在成立当初，克萝伊的队里就只有自愿参加的人。同样的，＜双杖＞克萝伊的破天荒性格也在异端猎人中无人不知。所有人都一开始就知道，她偶尔会做出这种行动。就是因为她是这样的人，就是因为她不论在怎样的困境中都绝对不会压抑自己的内心——他们才会下决心永远跟随她。「这里就是葬身之地啊。……至少你还是逃走吧，艾米？」「……这句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你，艾德。」在克萝伊背后，最靠近她的两个同事交换了话语。直到最后一刻都不会有一丝一毫让出身边位置的意思——他们明白了彼此的想法，忍不住笑了出来，心想他们应该以这和学生时代还无变化的关系，迎来最后的时刻吧。「——果然是犯蠢了啊。你还是没变啊。」然而。他们的这种甜美想象，被从天而降的爆炎完全吹跑了。连同蜂拥而上的异形集团和逼近到眼皮底下的死亡气息一起。「……?!」「……咦……？」在散落在化为焦土的地表上的无数尸骸面前，两人无法掌握事态呆住了。但是——和他们相对地，克萝伊的视线立刻捉住了事象的原因。从盆地底部的她看来是在东北侧的高台。那里排列着仿佛遍布地平线的威武魔像和站在先头率领它们的一位矮小的老人。「……哟。好久不见了，恩里科老师。」面对那位非常熟悉的人，克萝伊单手挥了挥，就像是在派对上欢迎迟到的朋友一样随意。「您怎么带着这么多大个子啊。就这么放心不下可爱的学生吗？」「嘎哈哈哈哈！是啊，其实我从昨晚开始就坐立不安！实在担心艾丝梅拉达和艾德加会被某个笨蛋牵连！」「老师你别害羞啊！我也很可爱啊！」听到讽刺被丢回来，克萝伊原地跺脚。恩里科一边让魔像们继续炮击，一边乘着小型浮游魔像降落到盆地底部。和曾经的学生在战场上并肩而立，恩里科·佛杰里将视线转向上空的「门」。「这开得还真是气派啊。是错估了信仰的规模吗？」「应该是有相当数量的隐藏者，总部没有掌握到吧。否则无法解释这个大小啊。」「看来需要改善监视体制呢。——不过，在那之前需要先解决掉那些东西。」老人仰望着上空说。在他视线前方，本打算袖手旁观的园丁们终于要开始行动了。泥龙有一半都被克萝伊一刀两断，好不容易培育起来的森林也被恩里科的魔像部队烧毁。「神」赋予的使命被华丽地阻挠，令它们内心翻滚着无言的愤怒。克萝伊的嘴角露出无畏的笑容——这样就好。就要这样才行。就算是连出生的世界都不一样的对手也没有关系。对方甚至不是生物也无所谓。从看出心中意志的那一刻起，不管是酒馆的醉鬼还是异界的侵略者，对她来说都一样是打架的对手。「小东西就交给魔像了。问题是园丁。把一半交给老师对付没问题吧？」「你还是那么不擅长心算啊。应该是三分之二才对吧。」「说得好啊臭老头！那就先到先得吧！」用互不相让的挑衅语气确定了战斗步骤。这粗糙的过程让背后的异端猎人们听得傻眼，但得到了强有力援军后，胜利的欲望又回到了他们眼中。他们手中杖剑的刀刃反射出耀眼的阳光。魔法师原本就与允许别人肆意妄为的宽容无缘。「啊，再加一条！输掉的人要付今晚的酒钱！如何?!」「嘎哈哈哈哈，没问题！你居然这么想请恩师喝酒！这敬老精神真是值得尊敬啊——！」之后要喝的酒也有了着落，她们万事俱备再次开始。加诸在魔法师身上最为残酷的使命。那就是——作为这个世界的守护者「异端猎人」的战斗。从这古老记忆的海洋中，少年的意识缓缓浮出现实。「……」嘎吱，他咬紧牙关。——自从身怀『她的灵魂』以来，这样过去的梦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了。但是，这次却是前所未有地鲜明，最重要的是内容最糟糕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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