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第三章深远的大图书馆(Ancient Record)

能否踏入迷宫第四层。这称得上是金伯利的学生升上高年级时遇到的最大壁垒之一。「潜入到这里的二年级，据、据我所知几乎没有。即使带来……也、也只会碍手碍脚。我自己也是——第一次进来的时候记得是，对，四年级快结束的时候。那时候，被、被溶掉了一根胳膊，所——所以记得很清楚。」第三层「瘴气沼泽」。走在奥利佛身边的消痩的男生一边在又重又黏的泥泞地面上留下足迹一边说。金伯利六年级，罗伯特·迪富克。他是知道奥利佛台面下面孔的「同志」之一，脸上总是带着阴暗的笑容。「对对，我记得很清楚。明明说了那么多次『课题』途中只要在后面援护就好。如果不是我防住了的话，半个身体都要被溶化了吧？一不小心的话前年的共同葬礼上就要追加一个人了吧？」走在旁边的女学生打趣地说。她也是「同志」之一，七年级的迦利·巴克尔。头发是红色的短发，双耳戴着耳环。她心直口快的举止乍看上去平易近人，但眼神里带着独特的危险，有些令人难以接近。「真、真是无话可、可说。不过——学、学姐你模样也挺惨的啊。本来就很恐怖的脸被、被酸泼到……看、看着就可怕——」「提到别人的面孔时要有相应的觉悟。你知道吗？」迦利说着攥住罗伯特的后脑勺。在骨头发出嘎吱响声时，走在背后的奥利佛的堂兄格温大声咳嗽了一声。于是迦利立刻松开手，对奥利佛露出笑脸。「抱歉抱歉陛下，我很吵闹吧？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不擅长安静待着。你可以狠狠地说我哦？吵死了！有点紧张感啊！一类的。「——不会。」奥利佛没有说出责备的话，而是默默地摇头。虽然不过是二年级，但戴着面具的时候他就是同志们的君主。面对走神的举动，即使对方是高年级的，他也有训斥的心理准备。但是，现在这种场合，「……反而让我觉得可靠。现在的我没有余力在这一层开玩笑。」奥利佛直率地说。虽然多少有些看不起他，但可以听得出他们的玩笑话并不是因为大意，而是适当放松的精神带来的「和平时一样的举止」。听到这个回答迦利哼了一声。「哼嗯，很老实嘛。……不过以你现在的立场，这能算是美德吗？」「迦利！」堂兄格温先看不下去出声了。对方高一年级也毫不在意，他作为奥利佛的亲信严厉地瞪向迦利。「你纠缠诺尔过头了。罗布特也别光看着，要阻止她。」「抱、抱歉，格温。不、不过——我也想和、和他说说话。趁现、现在。」迦利耸耸肩，罗伯特嘴上道歉，但依旧侧眼看着奥利佛说。……他是有自己切实的原因才要和自己交流的。因为一开始便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少年也没有拒绝。「没关系。——不用担心，大哥。」奥利佛向格温抬起一只手。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他刚这样想，一位女生从背后追上来插入少年和两位同志之间。奥利佛不禁睁大眼睛。挡在那里的是平时总是面带柔和微笑的堂姐夏浓·舍伍德。「嘻嘻嘻。看来姐姐不这么觉得啊？」迦利带着揶揄窃笑。被姐姐保护着高兴吗，小弟弟——她的眼睛毫不掩饰地这样说。奥利佛表面上沉默，内心思索起来。这件事要怎么收场呢？<img src="https://img.linovelib.com/2/2513/149634/178143.jpg" class="imagecontent">「……不要，欺负，诺尔。」「我只是在疼爱他而已。看起来像在欺负吗？」「……像。不管，诺尔怎么回答，你都不会，满意。」「啊哈哈。瞒不过你啊——」迦利毫不反省地笑着仰起身。两位女生之间闪过一阵紧张——同一时间，泥泞的地面穿来剧烈的震动。奥利佛刚要开口警告的瞬间，迦利一把抓起他的衣领。「——！」少年的身体被拉着换位，他一秒前所在的地面爆炸开来。播撒着泥浆出现的是轻松超过十米的环形魔法生物——泥龙。它通过感知行走在地表上的猎物发出的震动来发起袭击，是第三层的难敌。圆形的嘴里长满了锯齿状的牙，再次来到奥利佛等人头上想要一口吞下刚才没捉到的猎物。「「「「雷光侵蚀(托尼乌鲁斯)。」」」」完全在同一时间放出的四道咒语吸入泥龙的口腔。又粗又长的身体痉挛着停下来，然后有吐着白沫横倒在了泥上。夏浓跑到哑然的奥利佛身边，同志们已经没有一个人看向完全失去力量的魔兽了。「马上就要走出第三层了。后面会变得危险，做好心理准备了吗，陛下？」「……啊啊。」奥利佛咽下战栗点头。——刚才那些事在这些高年级眼中还算不上是「危险」。他再次体会到了这个事实。又过了二十分钟左右，他们走出了沼泽地。到达了奥菲莉亚事件时也没到过的地方，奥利佛带着强烈的紧张感停下脚步。周围样貌的变化非常明显。地面、墙壁和天花板都是平滑而有光泽的石头，围出校舍中的竞技场大小的椭圆形空间，深处有一扇巨大的两面开的门。「……这里是……」「第四层的门前。通称『图书馆前广场』。」迦利解释说，她视线前方发生了异变。门的正面一处空间发生扭曲，从里面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东西。看起来像是漆黑的破布一样的东西迅速出现轮廓，最终固定成一个从头到脚蒙着黑衣，超过两米高的痩高身体。他没有说话，而是放出了压倒性的魔力——不，是『死亡气息』。奥利佛反射性地握住杖剑。「……！」「冷静。不会和那家伙打。——不过也不会轻松就是了。」迦利拍了拍进入临战姿态的奥利佛的肩膀，然后转向背后，向同志们确认。「按照预定分成三人一组解决『课题』。我和罗伯特保护陛下。可以吧？两位亲信。」「——」「就这么办。」一只手挡住想要表示异议的夏浓，格温点点头。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奥利佛心中感激他的照顾。——虽然大姐的心意令他高兴，但到了这里还一直被家人保护着的话，没法自称是同志们的君主。「我没事的。大哥和大姐保护好泰蕾莎吧。」「……诺尔……」「明白。」面露不安的夏浓和重重点头的格温，两人之间是用无机质的眼睛直直盯过来的泰蕾莎。目送三人各不相同的反应，少年和两位同志一起走到广场中央。迦利一边走在他前面一步一边说。「胆量不错。不过——这句话可不是开玩笑的哦。绝对不要上到我们前面去。」「不如说，不、不会让你上前。就——就算是最糟糕的情形，也、也是我们先死。」罗布特带着阴暗的笑容断断续续地说。奥利佛毫不怀疑他话中包含的觉悟，在此基础上，他作为君主回应。「我要说的只有一句话。——不允许你们任何一人死在这里。」少年断言。听到这句话从背后传来，两位同志露出微笑。「哈哈，明白。」「那么，没、没办法。就——就轻松获胜吧。」迦利和罗布特各自举起杖剑。在他们眼前，黑衣人影的手边出现了一本书。迦利看到书的装帧后立刻说。「运气真好，是之前见过的封面！——课题图书是《巴托洛手记》！」话音刚落，就有几十页纸从书中飞出，在空中飞舞。纸片围着奥利佛三人旋转，同时周围的风景迅速变化，站在远处的格温等人也立刻就看不到了。「第、第八章第二节。格——『格林陶德的灾厄』。」个意义上比绝唱好一些。不过——这里的藏书数量可不简单。」听了两人的说明奥利佛理解了。这些景象不是现实而是书中内容的重现。也就是说——这个不知道是哪一年的什么地方，正是刚才罗伯特所说的灾厄的舞台。仿佛是在证明这个事实一样，周围的人对突然出现的奥利佛等人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巴托洛手记》的第八章第二节是关于大历984年观测到的『舶来者』的记述。还有其造成的受害记录。」迦利一边继续说明一边仰望头顶。时间大约是上午。天空阴云密布，中心生成了一个漆黑的旋涡。普通人们也注意到了同样的事情，纷纷发出喊叫。「来了呢。——看好了。那就是异界的灾厄。」这句话刚说完，漩涡中就零散地掉出了几百个「东西」。那些乍一看是直径七英尺左右的短圆柱——看上去像带着锈色的齿轮或车轮。它们咚地一声落到地上后，就开始用类似球型魔像的动作转动着移动——同时惨剧也开始了。「噫……?!」「呜哇啊啊啊啊啊！」田地、住家、家畜、人类。那些「车轮似的东西」将所有东西不加区别地碾碎。看到邻居被碾死的样子，人们发出惨叫，恐慌立刻传播开来。而另一方面，齿轮们也没有刻意追赶四处逃窜的人们，而是沿着几何图案以精密的动作从外向内进行螺旋运动，将范围内的物体一个不留地碾碎。人们的惨叫四起，奥利佛一瞬间想要跑出去，但他忍住了这种冲动。——眼前的场景不过是再现，这场惨剧在遥远的过去已经发生了。即使明白这些依然感到心痛。「你知道它们在做什么吗？那叫做无差别捕食，是成群而来的没有计划性的『舶来者』常见的行动。刚到一个不同的世界，所有东西都一窍不通，总之把所有东西都试一遍看看什么能吃。植物、动物、生物、非生物全都不加区分。在找到好吃的东西之前，就会像那样不停地吃了又吐。」通过迦利的解释，奥利佛正确理解了眼前的场景。——那些车轮果然是生物。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人、家畜、房屋在被齿轮碾过时发生了无法用压缩解释的体积减少。虽然难以置信，但那个碾碎的动作大概同时也是捕食吧。这个行为是齿轮们的进食，也是捕猎。它们和这个世界的生物明显不同。连魔法生物中都没有进化成这样的物种。它所属的系统树，还有在进化成这种生态的过程中所处的环境都从根本上不同。来自异世界的不速之客——这正是「舶来者」。「哎、哎呀。也到这、这边来了。」罗伯特对滚向自己这边的一只做出反应。迦利也将杖剑转向那边。「姑且抓一只观察一下吧。——牢牢束缚(克里格休内)。」她用咒语迎击逼近到几码距离内的车轮生物。那东西就像是被看不见的手攥住了一样停止了动作。这是用束缚咒语以蛮力停止。「好，看仔细哦。——虽然形状是这样的，但身体结构本身在『舶来者』中算比较符合常识的。聚集在一起捕食这一点也没有超出我们所知的生物范畴吧？」迦利一边维持束缚一边说明。奥利佛在惊讶于她满不在乎地使出的魔法威力的同时，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异界生物。罗伯特很有眼力见地从侧面挥动杖剑开始解剖。从裂开的地方流出灰色的体液，里面能够看到像是内脏器官的软组织。奥利佛真实地感受到了。——这确实是生物。「这这个阶段也会造成不小的损害，但发现并确定食物的话就要麻烦得多。所以现在是机会。因为它们正沉迷寻找食物，无法顾及其他。」迦利看差不多了就给了被捆住的个体最后一击，再次将目光转向继续无差别捕食的「舶来者」族群。只有一只的话是容易对付的敌人，但这次的课题是「族群」的讨伐。「一个个打的话没完没了，不过对付这种家伙有个正正好的办法。——把它们收拾了吧，罗伯特。」「哎、哎呀哎呀。净把工作抛、抛给我啊。」罗伯特耸耸肩走上前。他打开长袍前襟，可以看到内侧绑着好几十根试管。每一根试管中都封着一只魔法生物，并散发出不祥的魔力。他取出一根打开盖子。「苏醒吧(萨塔斯萨斯姆)。」承受了咒语后，试管里的生物——看上去是一种妖精的个体痉挛了一下，从假死状态中复苏飞到外界。它径直飞向「舶来者」们势头凶猛的一带，因为咒语就是这样束缚着它的。必然的，这个小妖精毫无反抗能力地被轨道上遇见的一只车轮生物碾碎捕食了。——连带着它体内蕴含的诅咒。从那个瞬间开始，吃了妖精的车轮生物的动作明显发生了变化。它丧失了之前的精密联动，自行冲向族群的同伴。被撞到的其他个体也发生了同样的变化，从一点产生的波纹渐渐扩大，「舶来者」们开始了激烈的自相残杀。奥利佛颤抖地握紧拳头。「效果拔群。对付这种走投无路的群体，『同类相残』的诅咒很有效。」迦利对着预想中的结果微笑。奥利佛也理解了——这是咒术。以蕴含诅咒的生物为术式媒介，通过让敌人吃掉那个个体而感染诅咒。影响不止于此，诅咒通过族群中的接触继续扩大。互相撞击的车轮生物们裂开、破碎，接连倒下了。「眼看着就减少了吧？不过不要误会，诅咒的总量完全没有减少，而是储存在了吃掉的那一边。这就是诅咒守恒定律，也就是常说的蛊毒法则。然后发展到最后的话——」个体数量剩的越少，斗争就越发激烈。伴随着不断的自相残杀，诅咒持续增长，又在剩下的个体内浓缩。一百变成五十，五十变成二十，二十变成十。冲突依旧没有停止，最后剩下的两只正面冲撞，其中一只粉碎了。结果，就只剩下了一只散发着漆黑的魔力。「——制造出了一只涨得满满的来。杀掉的话诅咒会漏出来，所以原本应该活捉拿去解咒。不过这次终究只是记录，不会做到那一步。『课题』中的诅咒大图书馆会亲切地接收。」迦利用炸裂咒语挑衅，于是最后一只滚了过来。它的本质已经被诅咒完全涂改，只想着将周围活动的东西全部碾死。奥利佛这次举起了杖剑。因为最后一只将近其他的两倍大小，而且因为蕴含的诅咒变得更加强力。然而，「放轻松。您就悠闲地等着吧，陛下。」迦利用一只手阻止他的动作，悠然地走上前。罗伯特和她交换退到奥利佛身边，将后面的出场机会让给她。「……呼……」明显是距离越近越危险，但迦利只是举着杖剑深吸一口气，一动也不动。翻滚着杀意的车轮生物冲到了眼前，奥利佛看不下去地大喊，「——迦利！」「强推(伊库斯托提托尔)！」几乎同时迦利挥动的蓄力已久的杖剑。不是正面迎击对手。面对逼近到眼皮子底下的猎物，她像用勾拳打中太阳穴一样，施加横向的冲击。车轮生物已经达到最大速度，也因此无法抵抗横向的压力。它通过迦利身旁横倒在地，一边挥洒着泥土、小石子、人和同族的血肉一边吵闹的空转。「啊哈哈哈哈哈！在转呢在转呢！」迦利片刻不停地扑上去。倒下的车轮生物露出侧腹，那里有着不论怎样回转都不受影响的中心轴。车轮生物体内飞出刺来保护弱点，但她当然已经看穿，回避之后将杖剑插入侧面。甚至都不需要再砍了。刀刃插入体内时依旧在旋转，这个以本能持续的动作，像开罐头一样给车轮生物的身体造成了致命损失。「压扁吧。——风锤击打(因佩杜斯)。」然后在盖子打开时，迦利向里面毫不犹豫地砸入最后一击的咒语。风组成的大锤猛烈击打横倒的身体，从中心将切下来的圆形外壳敲碎，将里面的内脏一口气挤烂。隔了一拍，体液像喷泉一样喷洒开来。、也一样。」「……」奥利佛说不出话来。不过说实话，他内心中更多的是安心。因为没有人受伤。「这次运气好是轻松的课题。这里签运不好的话会很麻烦。」在迦利说着的时候，周围的景色变得稀薄，变回了原本大门前的景象。她转向再次出现的格温等人，挥挥手说。「那我们先走了。先随便介绍一下里面。」「我们马上就跟上去。……别走太远。」格温叮嘱道。奥利佛三人先行一步进入打开的门。他们全部走进之后，门发出沉重的声音关上了。既然规则是无法达成课题就不能通过，那格温他们接下来就会遇到新的试炼。奥利佛只能相信大哥大姐等待。「欢迎，陛下。这里是基本没有二年级到访的迷宫第四层——『深远的大图书馆』。」走在前面的迦利转过身，张开双臂展示周围的场景。奥利佛也四下张望，被这景色压倒。——垂直方向看不到顶的书架之塔。在数不清的楼层之间，长着翅膀的亚人种飞来飞去。「……翼人……」「那些家伙们负责整理书本。它们不是金伯利雇佣的，据说在迷宫被发现前就栖息在这里。虽然有点不好相处，不过会给人带路。要还书的话递给它们就行。」迦利解说着使用方法。翼人们俯视着奥利佛，但确实没有发出敌意。这个地方是名副其实的「图书馆」。奥利佛不敢大意，一边环视全体一边走，这时，他看到黑衣人影接近。是和门前提示「课题图书」的那个一样的东西。迦利对提高警惕的奥利佛耳语。「黑色的家伙是这里的看守。……你知道它们是什么种族吗？」迦利含笑问道。和对方擦身而过时，黑衣的内侧映入眼帘，奥利佛看到时浑身竖起汗毛。——单手拿着大镰刀，骷髅的双眸盈满深不见底的黑暗。只在文献里看过的那个名字，少年冲口而出。「……刈命者(reaper)……！」「可、可笑吧。现今已经很少能见到的，死——死之神灵。在这里，到、到处都是。」罗伯特阴郁地咯咯笑着说。——在神代的过去，带着固定的职责配置在这个世界的存在，被称为「神灵」。刈命者就是其中之一，掌管生与死的秩序。据说它们会在魔法师想要脱离生命的原理时出现，不过很少有人亲眼见到过。也有人说，那是因为见到时就意味着死。「真要跟它们打起来我们也很危险。在这里要乖乖听话哦。只要不违反规则，它们就什么也不会做。」「……具体来说呢？」「主要是污损或擅自拿走书籍，延期归还，还有在图书馆内做出打扰别人的事。顺带一提，据说『生还者』曾经想要在这里做饭结果差点被杀。那个人很蠢吧？」迦利哈哈大笑。那个凯文·沃克确实做的出来——奥利佛暗自点头，迦利没理他又继续说。「这里的书每一本都属于『禁书』。毕竟大部分都是大历以前的东西了。对魔法师来说是无与伦比的宝库，但一个不小心也会被书吃掉。可不能觉得这就是校舍图书馆的延长哦？」奥利佛点点头。……虽然对禁书很有兴趣，但现在这个阶段大概连把手放到书架上都有危险吧。少年正确认识到这个地方的威胁时，迦利跨上背着的扫帚。「跟我来。这里没有禁止使用扫帚，但是飞得太快会被瞪，要注意哦。」「你、你擅长低、低速飞行吗？要、要不然也可、可以带你飞。」罗贝尔关心学弟，但奥利佛摇摇头跨上自己的扫帚，浮到空中。……虽然做不到奈奈绪那样的空中机动，但他也受过骑扫帚的训练。区区低速飞行不需要他们帮助。在他们开始上升时，背后突然传来沉重的关门声。奥利佛反射性地看向声音的方向。「……刚才有人出去了吧。」「是先来的高年级吧。没关系，在这里遮着脸活动是理所当然的。即使被看到了，也不会觉得我们可疑。」迦利满不在乎地说。奥利佛虽然有些在意，但还是跟上了她。同一时间，在两层之上的第二层，有另外三个人正贴在巨大树上。「……唔……！」皮特一边努力不往下看，一边跟着走在前面的凯的背影登上斜坡。他和背上的扫帚之间绑着安全绳，而且也练习过很多次跌落时用减速咒语着地，但置身于一百五十英尺高空，恐惧依旧不会消失。尤其是普通人家庭出身的皮特这种倾向更强。「爬过这一段就休息！跟得上吗，皮特！」「当……当然了！这种程度……！」从走在前面的凯那边传来声音，眼镜少年鼓起全部志气回答。但是突然有人从后面撑住了他的后背。是负责的殿后的卡蒂在关心他。「不能逞强哦，皮特。你的腿在打颤，坐下来歇歇吧？」卡蒂温柔却坚定地说。比起皮特，凯和卡蒂更习惯第二层，今天这两人分别负责领路和辅助。皮特依旧不愿意休息，少女麻利地用绳子穿过他的身体，在树上随便找了个凸起绑了上去。「喏，做好了保险，这里安全了。快坐下吧。」「……呜……」准备全都帮他做好了，皮特只得和卡蒂并排坐下。他们调整呼吸时，走在前面的凯回来了。他看着眼镜少年的样子苦笑。「果然到一半就不行了啊。所以我都说了今天只到第三合就好。」「别开玩笑了。怎么能一直让你们领先。」皮特不服输地说，凯听到后耸耸肩。「你每天像泡进去一样看那么多书，迷宫探索还要做到和我们一样的程度啊。虽然很厉害，但是也太贪得无厌了吧？」「这还不够呢。……我不能总是当个绊脚石。」皮特咬着嘴唇低声说。卡蒂听到后轻轻抚摸他的后背。「你是想让奥利佛放心吧，皮特。……我懂你的感受。」「我、我才没那么说！」「好好，没说没说。会打乱呼吸，所以过后再继续闲聊吧。」听到凯这样说，皮特闭上嘴。一边警惕着周围一边休息了五分钟之后，三人继续开始攀登巨大树。皮特一边与陡坡搏斗一边呻吟。「可恶……要是能骑扫帚的话，这种小坡一下子就飞过去了……」「我也很想那么做。但是上面那些家伙，能看见吗?」凯指向上空。皮特抬起头，看到几十只鸟龙在那里盘旋。它们正处在三人的正上方，这当然不是偶然。「我们双脚离地的瞬间，它们就会发起袭击。我以前也想省事，结果吃了苦头。在这里最好只把扫帚当成是脚滑了时的安全绳。」「能巧妙运用重心控制的话就能将疲劳压制在最低限度。可能无法马上做到，一点点地习惯吧。」卡蒂的声音从皮特背后传来。前后都有同伴保护着让少年感到安心，但也无法避免地意识到自己的不成熟。他不想落后于这两个人。「最后的坡度很陡。稍等一下，我先上去放绳索下来。」凯看出攀登的难度，加快脚步越过斜坡，然后垂下绳索。两手都用来找地方扶的皮特感激地攥住。如果在关键时刻无法保证惯用手的自由的话，就没办法应对魔兽袭击。「尽量快一点！在这个状态下筋疲力尽了的话会被魔兽盯上的！」皮特和卡蒂在凯的忠告下打起精神，加快脚步。这时——在少女的视线前方，凯的背后缓缓出现了一个影子。「……?!凯，后面！危险！」「咦？」听到她的话，凯立刻转身，眼前就是正伸向自己的魔猿手臂。他反射性地将手伸向杖剑，但在他做出任何防御之前，这一击就从侧面将他的身体击飞了。凯的身体被从树上弹开，飞向空中。「凯！」皮特大喊，在他视线前方，凯的下落突然停止了。是扫帚看出搭档的窘境开始飞行，通过安全绳将少年吊在了空中。但是，凯依旧处于毫无防备的姿势，他因为头部的冲击正处于半昏迷状态。「……呜……啊……？「凯，快动起来！魔鸟要……！」卡蒂焦急地大喊。听到她的声音，凯猛地回过神来，左手抓住扫帚，几乎是在同时。龙鸟们看准了猎物滑翔而来。「呜——呜哦哦哦哦哦！」在回到树上前袭击就开始了，凯赶紧拔出右手的杖剑迎击。卡蒂和皮特也拼命从树上掩护，但无法完全防住龙鸟们的攻击。其中一只钻过咒语间的空隙冲向凯，将他右手的杖剑打飞，紧接着另一只咬住了他和扫帚之间的安全绳。「——啊——」绳索噗嗤一声断了，凯的身体失去了生命保障，被丢在了空中。他一边下落一边伸手去拔白杖，但手指无法正常活动。在杖剑被打飞时爪子抓破了他的肌腱。卡蒂和皮特也来不及帮忙，他的身体笔直地吸入地面——「——减速吧(艾尔雷塔陶乌斯)。」突然，他的后背被一股强得生疼的力量接住了。减速后的身体浮在地面不远处，接着被宽广的胸膛稳稳抱住。和奥利佛温柔地接法正相反，是粗暴地，却也因此能让人强烈地感受到「活着」的方法。「哈哈，好久没有接住掉下来的人了。选在我头上掉下来——运气真好啊，小子。」凯正愣着，男人豪爽的笑声击打着他的耳朵。此时卡蒂和皮特骑着扫帚从上空笔直飞下。他们在朋友和救了他的人身边着地，脸色大变地跑过来。「凯，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嗯，二年级的三人组吗？太逞强了。这个地方要加上一个高年级。」大个头的高年级放下凯，看到他们的组合后抱着胳膊提出忠告。卡蒂和皮特没空听他说，将杖剑指向上空。虽然朋友免于摔死，但他们现在依旧被鸟龙追赶者。「你们这帮鸟，别太得意了。——哈哈！」大个头的男生盯着滑翔而来的魔鸟，用杖剑指向头顶。像烧红了的铁一样颜色的刀身立刻充满魔力，紧跟着开始咏唱。「——搅起漩涡(托尔博) 燃烧殆尽(弗朗马)。」杖剑前端生出火焰龙卷，迅速扩张，一口气吞噬了八只猎物。龙鸟们被强烈的气流夺走飞行的自由，同时被灼烧全身。它们的身体经过十多秒的滞空接连掉落到地上时，已经没有一只还有呼吸了。「哈哈，开烤肉派对了。我正好肚子饿了。」男生看上了近处的一只，高高兴兴地走近亡骸，用杖剑插进腿的根部挖出一块肉来。他注意到学弟学妹们正呆呆地望着他，爽朗地对他们说。「你们也要吃吗？腿肉很好吃的哦。」「……呃，那个……」在不知所措的卡蒂和皮特面前，男人大口咬住手里的肉。看到这个场景，凯一半是反射性地用没受伤的左手从长袍中取出装着盐的小瓶子。「……我有调料。」「哦哦，真贴心！哈哈哈，坐吧坐吧！」「咦咦咦?!」顺利取回了凯落在近处的杖剑，他们各自坐下，和救了他们的高年级交谈。听了三位学弟学妹的自我介绍和情况说明后，换男生报上名字。「我是六年级的克里夫顿·摩根。——原来如此。是在特训想要追上朋友啊。」自称摩根的男生抱着胳膊，用认真的表情看向三人。「很有心——但是很危险。如果不是我碰巧路过，刚才那样最坏的情况会死的。」「……真是丢脸……」凯也明白自己的失败，深深低头。旁边皮特也非常失落，因为朋友是光顾着照顾他才遇到危险的。「哈哈哈！我也有无数次这样的经历。这所学校里不管怎么努力，也没法一直小心谨慎。冒险没问题。你们应该学会的是『不会死的冒险方法』。不要急于得到成果，再依靠学长几个月。看着他们模仿其中的诀窍。这样的话自然而然就能学会了。」大致说完忠告，摩根把从凯那里借来的调味盐撒到肉上。肉只是随意烤了烤，但他吃得津津有味。男生没嚼几下就吞下肚，高兴地看向学弟学妹们。「不过，我也很久没有像这样好好地和二年级说过话了。三层以下本就很少遇到低年级。果然还是这一层好，有活力……」他感慨良深地说着，环视四周，从这句话中可以窥探到他已经在迷宫中潜行许久。凯等人正想问他平时是如何生活的，摩根突然按住胸口。「——咳、咳！」他剧烈咳嗽的瞬间，嘴里猛地喷出火焰。凯等人吓了一跳站起身来。「哇……！」「你、你没事吧?!喷出火了哦?!」就算是魔法师，人类也不是嘴里能喷火的生物。面对惊讶困惑的学弟学妹们，男生又夹杂着火焰咳嗽了一次，但不久便平息下来。「……没事。抱歉，吓到你们了。」呼吸平复之后摩根开口道歉。然后他沉默了几秒钟，看向盯着自己的学弟学妹，改变想法摇了摇头。「不——这也是先行者的职责。……实际上，事情挺大的。我就要死了。」听到这唐突的告白，凯等人倒抽一口气。男生按着胸口继续说。「这就是冒险失败的结果。我被火焰侵蚀了。哈哈——本以为能控制住呢。」他笑着拿起白杖，前端跳起一簇火焰。那火焰虽然以橙色为基调，但里面混着绿色和褐色，颜色独特，而且还自行分叉，妖艳地摇晃着。学弟学妹们的目光完全被吸引了。「不要随便碰哦，可不是烧伤就能了事的。我操纵的不是这个世界的火焰。——既然你们是二年级的，那应该已经学过天文学了吧？」三人战战兢兢地点头。知道他们有预备知识后，摩根开始解说。「偶尔会跟这个世界相连的异界中，有一个叫做侵蚀火炉的世界。那地方没有水，而是充满了火焰。环境的特征不胜枚举，不过最为特异的要数火焰本身完成了进化。光是火精灵就存在很多种类。根据推测，那个世界的元素一开始就比较少。在我们的世界中被其他属性占据的位置，在那里由多样化的火焰填补空白。当然生态系统也是以此为基础构建的。作为『舶来者』的例子，靠吃火焰而生的不死鸟(phenix)就很著名。」男生在这里停了一下，抚摸自己的胸口。「我关注了这种形态，具体想怎么利用肯定不能告诉你们……不过结果就如你们所见。没有控制好，身体被侵蚀了。」「……能去除吗……」「很遗憾，没办法处置。这是融合到了灵体的东西，以现代魔法技术无计可施。看样子大概撑不到本学年结束了吧」凯听到他立刻做出的回答说不出话来。男生把啃得精光的骨头丢到脚边。「事情就是这样。……探求魔道的过程中，偶尔就是会发生难以挽回的失败。不过，若是害怕这些风险，也就无法获得重大成果。……咳、咳！」摩根再次吐出掺杂着火焰的咳嗽。面对着说不出话来的学弟学妹们，他咧嘴一笑。「喂喂，脸色别那么臭嘛。……你们也是魔法师，应该明白的吧？失败也有很大的价值。我留下的记录会成为后续研究者们的路标，令他们不必重蹈我的覆辙。像这样还有时间等死，以魔法师的死法来说算不错的了。还能和倒霉的学弟学妹们说这么多话。哈哈哈！」男生开着玩笑豪爽地笑。从他的样子中能看出他不是在逞强或虚张声势，凯等人觉得略微好受了些。他们同时也明白到，研究造成的失败和作为结果的死亡——这种经历在金伯利这个地方一点也不稀奇。面对各自正视严酷现实的学弟学妹们，摩根突然表情认真地问。「我的这个身体已经无法返回校舍了……不过说实话，还有一件事让我挂心。聊了这么久，如果你们知道的话希望能告诉我。蓝燕队的王牌现在怎么样了？」「转弯的角度不够锐利！」激励的话语像闪电般飞来。奈奈绪骑着扫帚一直飞到练习场的边缘然后转弯，艾希伯里抓住那一瞬间的破绽毫不留情地发动袭击。东方少女侧面遭受击棍攻击，勉强承受住。此时蓝燕队的王牌又说。「不止如此吧，Ms.响谷！不论是那把扫帚的力量，还是你的力量！」「当然——！」奈奈绪也不服输的喊着驱动扫帚，两位选手在空中无数次的剧烈冲撞。两人击棍相互击打然后又远离，两队的其他选手都无法随便介入，只能远远地看着。样的景象。他立刻全身僵硬，用颤抖地声音对飞在旁边的队友说。「……喂、喂。那边……」「？怎么了？——呜哇。」发现了同样东西的选手也做出了完全相同的反应，还接连传染给了周围的选手。「——怎么样，艾米。奈奈绪飞行的样子不简单吧？」「……」练习场的外围是观战区域。那里来了两个人影。其中一人是留着浓密纵卷发的潇洒男子，西奥多·麦法兰。另一位则是——全身包裹着像冰冷钢铁一样气息的银发魔女，金伯利校长艾丝梅拉达。「啊啊，你们不必在意我们！我们就是稍微来看个热闹，你们照常练习！」西奥多发现选手们注意力不集中，高声说。于是选手们姑且再次动起来，但他们的动作明显欠缺了精彩。男子耸耸肩。「话虽如此，大部分的学生都做不到吧。被你看着还『照常』。」西奥多一边转向她本人一边说。校长来看练习这件事非常少见，甚至可以算异常事态了。也没法责怪选手们动作僵硬。「——不。也不一定啊，那两个人就是。」不过其中也有例外。奈奈绪和艾希伯里毫不在意教师的存在继续激战，金伯利的魔女默默地盯着她们。练习又继续了三十分钟左右，宣告休息的笛声响起，西奥多看准时机对空中喊。「辛苦了，奈奈绪！抱歉在休息时间打扰你，到这边来一下吧！」「嗯？——哦哦，西奥多大人！」奈奈绪此时才注意到他们，径直降落到地上。东方少女看到站在西奥多旁边的魔女，露出微笑。「今天校长大人也一起啊。真是难得。」「因为艾米连比赛都很少去看啊。不过她从以前开始就喜欢扫帚竞技，特别是学生时代非常热衷。」「哦——？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奈奈绪从扫帚下到地上，面对两位教师。这时，艾希伯里滑翔经过少女背后，饶有兴趣地盯着校长。「这还真是稀客，来参观备受瞩目的新人吗，校长？还是说来看她的扫帚？」艾希伯里试探性地问，想知道稀奇的观众的兴趣在何方。校长用没有感情的眼睛回望她，像是将问题一刀两断似的开口。「——『你变慢了啊』，艾希伯里。」空气立刻冻结了。几秒钟的沉默后，艾希伯里用颤抖的声音反问。「……你刚才说什么？」「前年的你还要更快。现在虽然变得灵巧了，但也仅此而已。——飞行变得可怕了吗？失去了熟悉的防护员以后。」话语毫不留情地继续，像是摩擦金属一样壮烈的危险气息支配了练习场的一角。其他选手们注意到之后屏住呼吸。在表情变得可怕的蓝燕队王牌面前，金伯利的魔女继续触怒对方的自尊。「也很久都没有更新记录了吧。你若是明白到自己的极限，甘愿成为后进的指导也可以。就退出一线，以一名随处可见的扫帚骑手的身份安享余生吧。」「——谁要！」艾希伯里带着全力的否定怒吼。如果对方不是教师的话——不，如果不是校长的话，她肯定毫不犹豫地砍过去了。看着眼里满是杀气的她，西奥多轻飘飘地开口说。<img src="https://img.linovelib.com/2/2513/149634/178144.jpg" class="imagecontent">「好啦好啦，你冷静一点，Ms.艾希伯里。虽然用词严苛，但这也是校长对你的激励。你可以飞得更快——她想说的其实就是这个。」姑且算是补救了一下，但气氛没有一点缓和。校长承受着艾希伯里的杀气，满不在乎地继续说。「看来还没有失去气概。——那么，这失望就暂时保留吧。」「……！」没有拿出结果的话如何反驳都没有意义。艾希伯里明白到了这一点，她让扫帚掉头，再次向着空中笔直上升。她好不理会队友们挽留她的声音，直接飞离了练习场。奈奈绪目送她的背影后抱起手臂。「嗯。真是严厉的激励啊。」「同样的话是不会对你说的，奈奈绪。Ms.艾希伯里和你的立场不同，她是个纯粹的扫帚骑手。」西奥多一般把手放在奈奈绪的头上说，一边对她露出笑容，「比起那个……能稍微说说话吗？只在休息时间就好。」提出邀请。奈奈绪依次看向两位教师的脸，同样微笑着点头。「——那么，我就承蒙招待了。」稍稍远离练习场的草地一角搭建了茶会场地。在器化植物制成的桌子上，西奥多摆开凭空取出的茶器。「——这是在日之国常喝的绿茶。他们教我说要用温一点的水冲泡，不知道是不是这种温度？怎么样？」他用咒语一下子就烧开水壶中的水，倒入日之国带回的茶壶里，等了一分钟左右后注入每个人的茶杯里。含了一口冒着热气的鲜艳嫩叶色的液体，奈奈绪不禁放松嘴角。「啊啊，这个味道。……很怀念。」对她来说是许久没有尝到过的故乡的味道。感到气氛缓和下来，奈奈绪转向至今没有说一句话的金伯利魔女。「自入学仪式以来，还是第一次这样和您说话呢，校长大人。」「……」即便如此，艾丝梅拉达依旧不说话。奈奈绪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突然开口。「头痛还没好啊。抱歉，看来我教您的穴位没什么效果。」在一边准备点心的西奥多突然定住了。他惊讶地看向奈奈绪。「哦——你能看出来吗？」「西奥多。」校长事先叮嘱似的叫他的名字，西奥多静静地摇头。「有什么关系呢，已经被看穿了呀。——她头痛的原因有些特殊，不是简单能治好的。所以奈奈绪，你的心意领了。」他只简短地说了这些，奈奈绪也没有深究，而是啜饮自己的茶。担心眼前人的不适，她心中完全没有除此以外地任何深意。这个想法自然而然地传递出来，西奥多微微一笑。「艾米，你也说说话啊。你应该有很多想问的事情吧？」他催促沉默的校长。稍微隔了一会儿，金伯利的魔女在三人围坐在桌边后第一次对奈奈绪开口。「……扫帚的情况怎么样？」「状态绝佳。——您对天津风感兴趣吗？」奈奈绪看向浮在旁边的扫帚问。西奥多一边用咒语将乘着点心的盘子发给大家，一边插嘴。「才不是有兴趣那么简单呢。那可是这所学校里——也许是全世界唯一一把不论如何下令都不服从她的扫帚。而你驯服了它，奈奈绪。」「能不能算是呢？在下也算是努力导出了这家伙的力量，但面对艾希伯里大人时却毫无办法。」少女说着皱起眉头。金伯利的所有人都早已承认她拥有超乎一般的才能，但正因为如此，她遇到的问题也相应的高层次。「那位大人说扫帚如同手足，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那恐怕和在下在故乡听说过的人马一体的境界相似。……但是在下无论如何都不难觉得。这家伙是我的搭档，我怎么也涌不起让它如手足般服从我的想法。」东方少女摸着天津风的柄说。艾丝梅拉达听到后自言自语说。「……也许，这就是原因。」「嗯？」听到简短的话，奈奈绪猛地看过去。西奥多察觉到校长的意图，加以解释。「是说这把扫帚——天津风认你做骑手的原因。现在回想起来，她也……之前的骑手也说过同样的话。她说——和我一起飞，比和其他任何人一起更加开心，所以这家伙能载着我飞到任何地方。」男人无比怀念地说着，笔直地看向奈奈绪。用类似憧憬和羡慕的眼神。就像是在远眺自己绝对无法企及的星辰的光辉。「对我们魔法师来说，扫帚终究只是使魔。对Ms.艾希伯里来说是，当然对艾米来说也是。但是，对你来说不同。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天津风才选择了你。不是作为主人，而是作为搭档。」力进步吧。」她微笑着说。作为现在的骑手，这是她能做到的最大诚意。西奥多满意地点头，此时奈奈绪递出自己空了的茶杯。「麦法兰大人，可以再添一杯茶吗？」「嗯？啊啊，当然。」西奥多立刻将白杖指向茶壶。但此时东方少女又加上了意想不到的一句话。「先给校长大人。——她现在似乎想要来一杯。」男人听到后将视线转向另一位同席者，发现她面前的茶杯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已经喝完了。西奥多露出惊讶的表情。因为他知道——艾丝梅拉达在不打算继续说下去的席间，是绝对不会伸手碰茶杯的。「——原来如此。抱歉，艾米，是我没眼力见了。」「……」对道歉的话也只报以沉默，表情变化从一开始就完全没有。但是西奥多依旧明白，她现在无疑是在享受这场茶会。他向促成茶会的奈奈绪投以感谢的目光。这时，西奥多突然问出了一个他一直很在意的问题。「我能问个问题吗，奈奈绪？——你不害怕她吗？」「？我从来没有觉得害怕过。不过我也深刻地感受到她很可怕。」少女歪了歪头回答。恐惧和可怕——对很多人来说是相同的感情，但在她心中似乎有明确的区别。西奥多拍着膝盖大笑。「哈哈哈哈哈！——不，这样就好。你就保持这样吧，奈奈绪。」然后他高兴地给两人倒茶，祈祷着这稀有的时间能多持续一会儿。奥利佛等人骑着扫帚参观『深远的大图书馆』，过了三十分钟左后，格温等人也穿过了大门，于是便结束参观和他们会合。「——花了不少时间啊，很棘手？」「和课题的相性不太好。没有人受伤。」格温淡淡地回答迦利的问题。就像他说的那样，夏浓、泰蕾莎和他自己看上去都没有受伤或疲惫。奥利佛在心里松了口气。「OK。图书馆也基本介绍完了，我们去外面吧。」迦利再次带头走起来，六人穿过墙上随处可见的门走到图书馆外面。强烈的阳光突然照下来。和二层一样的人工太阳照在空中，地上生长着悉心打理过的绿色花草。奥利佛看到这意外的景象瞪大了眼睛。「……这里是庭院吗？」「比起庭院更像是菜园。和里面的翼人一样，这里是由小人族管理的。」迦利上前一步说，她转过身张开双臂。「这里就像是给来到四层的魔法师准备的特典。从草药到蘑菇，魔法药的材料有相当多都能采集到。因为有小人族照料，品质也有保障。不过如果拿得太多的话会有刈命者飞过来就是了。」原来如此，奥利佛明白过来，点点头。——在三层搜索皮特时，密里根曾说：「奥菲莉亚也许是从第四层以下采集魔法药素材的。」她指的应该就是这里。如果没有能够稳定突破那个「课题」的实力的话，就无法经常利用这里。密里根在四年级的时候都认为「太危险了」，就是因为这个。奥利佛环视广阔的菜园，突然注意到不协调的地方，提了出来。「……没有看到小人族的身影啊。」「他们胆小，我们一来就会藏起来。明明也不会把他们抓起来吃掉。」迦利哈哈笑着说。听她这么一说，奥利佛也发现菜园各处散落着像是园丁工具的东西。刚才还有许多小人族正在工作，在他们进来的瞬间就丢下工作躲进草丛——想象着这样的场景，奥利佛感到了一些罪恶感。「考虑到将来，这里也需要好好介绍一下，不过回程的时候再说吧。按照我们的目的，重点在前面。」另一方面，迦利熟悉地大步前进。环绕着图书馆塔的菜园也相当广阔，走了二十分钟左右绿意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直径五十码的巨大隧道。之所以觉得不是洞窟而是隧道，是因为它的断面呈现完美的圆，墙面上也完全覆盖着光滑的材料。「这里是通往五层的走廊，通称『螺旋回廊』。不过这也只是十二条中的一条而已，每条走廊都通往五层的不同地方。」奥利佛跟在迦利后面慎重地踏入走廊，顿时一阵强风吹乱了他的头发。隧道在中途转弯，看不见深处。既然叫螺旋回廊，那这隧道应该是转着圈通往出口的吧。「要袭击恩、恩里科老爷子的话……这、这里就是重、重点。」「说说理由。」奥利佛反问罗伯特，而迦利回答了他。「首先单纯的一点，二层以上人员出入较多。如果想要尽可能减少别人打扰的可能性，就需要先排除较浅的楼层，这你明白吧？三层比较微妙，但是那里地形糟糕，好战的魔法生物也太多了。考虑到战斗时『混进来』的情况，也很难将那里选做战场。于是我们要利用四层的墙壁。能来到这里的只有有实力突破刚才的『课题』的魔法师，所以人员进出比三层少得多。另外来四层的人大多数都是为了图书馆的禁书。如果不是为了去五层以下的话不会来这里。「听到合理的解释，奥利佛点点头。本来就预想到这会是异常极限的战斗，因此再怎么警惕第三者介入也不为过。这时，格温补充说。「当然也有学生会去五层以下，不过他们基本不会使用这个十一号回廊。因为它通往的地方太危险了。特意走这条路的在教师中也只有几个人……」「……其中一个就是恩里科·佛杰里吗？」大哥的补充让奥利佛更加接受了。确实，基本无法期望比这更好的条件了。「没错。另外，这些只是其中一半的理由。」迦利说出意料之外的话。旁边的罗伯特对惊讶的奥利佛说。「你、你试着用一下屏、屏障咒语。向着地板，使、使劲。」「……？」奥利佛感到奇怪，但依旧拔出杖剑，照他说的指向地板。「分割阻挡(库利佩斯)！」放出的光击中地板，但过了几秒也没有形成屏障。奥利佛发现异常皱起眉头。「……这是……无法加工？」「对。第四层原则上是中立地带，因此对地形进行魔法干涉极端困难。其他层里面打破的墙壁也会不知不觉地修好对吧？你可以认为是那种效果特别强。这就是所谓的迷宫恒常性。」听着迦利的解说，奥利佛换着咒语反复试验。结果都一样，证明这里不论什么属性的魔法，对地形的干涉都会被抵消。「刈命者的存在也是其中之一。为了不损伤珍贵的图书，它们在图书馆内盯得特别紧。不过——这个螺旋回廊在这个意义上正好处于夹缝之中。地形的恒常性效果很强，但另一方面即使在这里闹起来也不会有刈命者冲过来。」挑了个好地方呢，她带着玩笑说。奥利佛点头，迦利将视线转向隧道深处。「言归正传，这里很难对地形进行魔法干涉。参照我们的目的，你知道这其中有什么意义吗？」「——封锁魔像是吧。」奥利佛毫不犹豫地回答。解释到了这里，后面就不难推测。迦利笑了。「就是这样。曾经在迷宫里追过那个老爷爷一次自然会明白啦。——除了这里以外的地方，不知道会从哪里冒出魔像和魔法陷阱。甚至最糟糕的是，即使逼到绝路也可能逃进洞窟魔像。那样的话肯定会变成一锅粥的乱斗。要么是我们在消耗战中全灭，要么是被绊住的时候让他逃得无影无踪——这种结果很容易就能想到吧？」「……关于这一点我一直有个疑问。恩里科老爷子是怎么把那么多魔像和陷阱配置在迷宫里的？」「很遗憾，我、我们也不知道用了什、什么办法。不——不管进行了多少次跟、跟踪和侦察，都没发现。而且，不、不只是一层，二层和三层也——理、理所当然地冒出来。」罗伯特气愤地补充。经过以年为单位的侦察依旧没有看穿其中的原理，这个事实让奥利佛不知多少次地感受到敌人深不见底。「不、不过——可以推测。大概是有，能、能安装魔像的魔像。那东西，是、是什么样子的，有几个假说……不过不管怎么样，都、都绝对无法在、在这里使用。四层的恒常性——就、就是这么强。」罗伯特刻意断言。奥利佛明白他的意图用力点头。……即便不明白详细原理，但从大致了解的部分就能封锁他的强项了。这次基础上严格筛选出的场所，就是他们现在所在的螺旋回廊。「肉身的恩里科·佛杰里，和几个那老爷子常带来这层的小型、中性泛用魔像。只要在这里战斗，就能将敌人的战斗力削减到这个地步。在此基础上本次预定有包括我们在内的三十二人参战，我们所有人尽全力挑战——这样才总算能看到胜利的机会。」恩里科·佛杰里是魔道建筑者，他的威胁大部分集中在其本人建造·驱使的魔像上。在剩下的六个「仇人」中最先盯上这位老人原因也在这里。将他和魔像分割开来只攻击术士的话，理论上他是最容易打倒的对手。而另一方面，奥利佛也明白这个理论不过只是心理安慰。基本不可能期盼像达瑞斯那样一开始就进入魔法剑的距离。在金伯利的教师被杀死一人时对方就已经会考虑到「魔剑」的可能性，另外最重要的是恩里科不是喜欢剑的间距的类型。在加上奥利佛的魔剑在性质上不可能隐藏杀意突然袭击。那一招需要极度集中，发动时首先要让身心进入战斗姿态，不管怎样都会散发出战意。他正面向达瑞斯发起挑战的原因之一，就在这个不得已的情况。以此为前提，这次的战斗不可能是一对一。迦利也说了，要完全利用同志们的力量才能看到胜利的机会。奥利佛得出结论，向身旁的她发问。「……这个回廊有多长？」「七英里多一点。这距离以扫帚的最大速度也无法立刻穿过。毕竟这也是为了防止五层以下的可怕东西爬上来的安全区。当然要动手的话肯定只能选在正中间夹击。」「完全只有一条路吧？」

第五卷 第三章 深远的大图书馆(Ancient Record)

第五卷第三章深远的大图书馆(Ancient Recor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