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第四话「普通人的生活」

○SCENE•Ⅰ　「早晨」

「够了没！你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笨蛋布雷德！快点起床啦！」

和平时熟悉的早晨相比……今早似乎喧闹了一点。

被阿妮斯特声音吵醒的布雷德，一脸不耐烦地把棉被拉到脸上──

「嗯～再睡五分钟就好～」

「不准！」

被打回票了。

阿妮斯特动不动就发脾气。

「你真的很吵耶～」

布雷德拉棉被盖住自己，让自己进入缩头乌龟的模式。

在他还是勇者的时候，赖床可是一种不被允许的奢侈行为──

具体而言，只要再睡五分钟就好……

「你的说法会不会太过分啊！青梅竹马每天好心来叫你起床耶！能让美丽又英姿焕发的阿妮斯特小姐叫你起床，你非但没有感到光荣，还敢胡乱抱怨，小心遭到全校学生的谴责！」

等一下？竟然有人好意思说自己美丽？

话说回来……嗯？『青梅竹马』是什么？

「快点下楼啦！小库都已经起床了！」

对耶，库那家伙竟然不见了……明明平时她都会窝在棉被里，睡得比我还死。

是吗？原来她已经起床了啊。

「你要快点过来喔！爸爸妈妈都已经在餐桌等你了！」

阿妮斯特的声音渐渐远去，随后啪哒啪哒地响起了下楼梯的声音。

嗯？楼梯离房间有这么近吗？

……爸爸妈妈？这又是？

布雷德猛然睁开眼睛。

他慢条斯理地爬出被窝，转头环视四周的空间……然后茫然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

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房间。

……这么说来，阿妮斯特穿的那件衣服也是之前没看过的。

她今天穿的不是熟悉的学园制服（女帝版本），而是另一套怪怪的制服。

……这是什么情况？

◇

布雷德从位在房间旁边的楼梯，移动到了这个空间小归小，却非常整齐舒适的建筑物一楼。

「早安，布雷德。」

是国王，他穿着睡袍正在看报纸。

「布雷德早安，你这孩子还真是贪睡呢。要吃面包？还是吃饭？」

询问布雷德早餐要吃什么的人，是身上穿了件围裙的萨琳女士。

在小小的厨房里面忙着张罗料理的她，给人像是『母亲』的感觉。

「呃……这是？」

「怎么啦布雷德？不跟心爱的爸爸道声早安吗？」

「不？那个……」

布雷德除了猛眨眼以外不知该做何反应。

先不管心不心爱的问题……『爸爸』是怎样？国王什么时候变成我的爸爸了？

「哥哥大人，早安啊！」

「啊、啊啊……早安。」

库朝气蓬勃地甩着头上的双马尾向布雷德道早，布雷德也向她回应招呼。

库也一样打扮得有点奇怪，她身上穿着类似学校制服的服装。龙种是不穿衣服的，看起来像衣服的那个东西，应该只是『体表的图案』，或者是『表皮的变化』吧。

「老公，你也一样快点做好上班的准备吧……今天不是有重要的会议要开吗？」

「唔，我知道。」

「啊哈哈哈，爸爸被妈妈骑在头上。」

「伯父伯母你们感情真好呢。」

「哈哈哈，我们在你们没看到的时候感情更好喔。」

国王爸爸伸手去摸萨琳妈妈的屁股，结果被一掌打掉。

「阿妮斯特，欢迎你随时到我们家来玩喔。」

萨琳妈妈面露和蔼的笑容向阿妮斯特这么说。

「我才不要呢。我不想再理布雷德了，这个笨蛋！」

布雷德感到一头雾水，虽然头上冒出了十几个问号，他还是不忘补充能量。

他努力把面包、炒蛋和培根往肚子里塞。

能吃的时候要尽量吃，这很重要。因为天晓得要过几十天才能吃到下一顿饭。

这是勇者业界的常识。

○SCENE•Ⅱ　「教室」

「布雷德──？你脑袋还没清醒吗？真的不要紧？」

在前往学校的途中──

『青梅竹马』的阿妮斯特放心不下地把脸凑上前观察他。

脸也未免贴得太近了吧。

布雷德有些脸红，主动把脸挪远。

「我不能担心你吗？连这样也不可以？」

平常总是动不动就动粗、凶暴至极的青梅竹马这时一反常态，露出了温和柔顺的表情，简直判若两人。

「我很好，没事啦。」

布雷德用这样的答覆让阿妮斯特放心。

「我刚才只是因为刚起床觉得怪怪的而已啦。感觉好像做了一场怪梦，一时之间分不清楚梦和现实，所以以为你──」

「以为我……怎样？」

阿妮斯特把脑袋偏向一旁，厚重的红色头发从鹅蛋形的脸庞滑落。

「你以为我怎样？──欸，说嘛说嘛。好好玩喔，快说嘛。」

「打死也不说。」

布雷德把头撇向一旁。

就说了……你的脸贴得也太近了吧。

◇

抵达『教室』了。那么狭小的空间却挤了三十个左右的学生，那个画面相当诡异。

「怎么了？布雷德？」

「啊，嗯……不，我没事。」

虽然一时之间有种不寻常的感觉，不过一会儿后布雷德就习惯了。

就跟早上在独栋住宅的客厅看到国王──不对，是看到爸爸跟妈妈时，心里有一股异样感油然而生一样，教室带给布雷德的异样感也在短短几秒内就淡化了。

「唷，布雷德。」

「唷，加西姆。」

布雷德和好友──不，是『损友』加西姆勾肩搭臂地互打招呼。

（跟你说喔，今天我带了超赞的东东来，等一下再借你。）

「超赞的东东？那是什么？」

「呜哇笨蛋！你讲太大声了……嘘！嘘！」

「加西姆同学！请你不要乱教布雷德同学没营养的事情好吗？而且今天你是值日生，还不快把黑板上的涂鸦擦干净。」

「好啦好啦。」

被委员长玛丽亚点名，加西姆不情不愿地跑去擦黑板了。

黑板上画有一把伞，而且布雷德和阿妮斯特的名字排在伞下的左右两边。

咦，那个图是什么意思啊？

「早安，布雷德同学。」

一个拥有一头飘逸黑发、面露温柔笑容的女孩子朝布雷德走了过来。

「欸，布雷德同学，习题写了吗？」

「咦？习题？」

那是什么？

「这家伙怎么可能写习题啊。」

青梅竹马一口咬定。

「那、那个，你还没写的话……我、我的可以借你抄……要吗？其实作业应该要自己写的啦。不过今天破例，下不为例喔？」

「哦？噢？……多谢。」

「啊～克蕾儿，我也要我也要，你的习题也借我抄嘛。」

「耶希卡，你要自己写啦。」

「好奸诈，只对布雷德好。」

「因为布雷德是特别的啊！」

「啊，说出来了，这女孩终于不打自招了。」

「啊──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不要误会不要误会！不是那样的！呜哇！哇！哇！」

「欸，『那个意思』是哪个意思啊？」

布雷德不动声色地离开了那群女孩子。

见好友库雷向自己招手，他带着笔记本迅速往那边移动。

「学长！学长、学长、学长！──请务必指名我这个性能强大的学妹！只要利用我的卓越性能！即使是高年级的课题也易如反掌！」

「你回自己的教室啦。」

聒噪的家伙又来了。老是把学长两字挂在嘴边的她，明明是低年级的，却一天到晚跑来高年级的教室鬼混。

每次都像跟屁虫一样，「学长、学长」地赖在我的身边不走，真是烦死人了。

「啊，老师来了。」

其中一名探子把伸到走廊的头缩进教室，向大家通风报信。

我的习题还没抄完呢。

再五秒……三秒……一秒……结束！

布雷德以些微的差距抄完了作业。他连跟库雷击掌的时间也没有，就冲回自己的座位端端正正地坐好。

「各位同学，大家早安。今天天气真好呢。」

浑圆饱满的翘臀被合身窄裙包覆得紧紧的，不分男女、广受所有学生爱戴的本班级任导师──迪奥妮老师露出了亲和力十足，却也让人有点为她担心的笑容向学生问候。

「等一下……你在看什么地方啊，布雷德。」

坐在隔壁的阿妮斯特提出质疑。

「屁股跟大腿。」

布雷德简洁有力地回答道。

他把身体探出到桌子旁边，试图从讲台的侧面窥看屁股那一块区域。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迪奥妮老师的屁股和大腿感到非常好奇。

不知怎地，她有「两条」腿这件事让他觉得怪怪的。

……这是为什么？有两条腿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今天老师有好消息要向大家宣布，男孩子应该会特别开心吧。」

迪奥妮老师如此说道。

男生们随即掀起一阵骚动。

「向大家介绍转学生──请进吧。」

在迪奥妮老师的呼唤下，一个女生走进了教室。

「我是转学生……苏菲。」

气质文静的女孩轻轻地把头垂低了数公厘做自我介绍。

男同学们不禁「喔～！」地大声欢呼。

至于女同学的部分，有一半也发出了「喔～」的声音，剩下的另一半则冷冷地瞪著「喔～」地欢呼的男同学。

布雷德当然是普通的男孩子，所以他也跟着其他男生「喔～」地欢呼。

反应慢了其他人好几秒的他，似懂非懂地发出了「喔～」的叫声。

虽然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要喔喔叫……至少自己有跟上潮流了。

即使受到众人热烈欢迎，转学生少女还是无动于衷，抬头挺胸地站得直挺挺。

○SCENE•Ⅲ　「午休」

「欸欸欸～！你上一间是读怎样的学校啊？」

「你都听什么音乐呢？」

「你通常会看怎么样的漫画呢？」

「你欣赏什么类型的男生啊？」

「我们来交换帐号嘛！」

钟声响起，第四堂课结束，老师人还没完全穿过门口离开，班上的学生就迫不及待地挤爆了转学生的座位四周。

「全体注意！」

教室里突然响起大叫声。

本班的『女帝』一声大喝后，班上旋即鸦雀无声。

「真是的！大家别闹了。没看到苏菲同学感到很困扰吗──真的很抱歉，我们班的人每个都是笨蛋。」

「没关系。」

酷酷的少女没放在心上。

「上一所学校的事我没办法多谈，因为会涉及禁忌事项。我没有听音乐的习惯，不过只要有人介绍，不管什么类型我都听。漫画会稍微看一点BL。我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男生类型，不过窝囊没出息的废物会激发我的母性本能，如果有一副愤世嫉俗的眼神那就更棒了。至于帐号，很抱歉，智慧型手机和一般手机我都没有。」

苏菲依序回答了大家在同一时间提出的疑问。

她的听觉一定非常敏锐。同一时间有那么多人说话，她却还是能一字不漏地全部听进耳里。

大家都「喔～」地发出啧啧赞叹。

虽然布雷德不是很清楚大家「喔～」的点是什么，但还是跟着一起赞叹。

喔～……？

大家分成好几个小团体开始吃便当。

可是转学生苏菲独自一人孤伶伶地站着。

「……怎么了？」

「我没带便当上学。」

「啊啊，那……可以去学生餐厅。」

「这样啊。」

苏菲答腔后继续孤伶伶地站着。

「……你不去学生餐厅吗？」

「我不知道在哪里。」

哎呀～哎呀～说得也是，毕竟她才刚转学过来嘛。

话说，这女孩也太被动了吧。

虽然她很乐意回答任何问题，甚至常常坦白到让人觉得「也用不着回答得那么详细吧」的程度。

不过她完全不会主动提起任何事呢。

明明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是也不会主动问人家「学生餐厅在什么地方」，只会呆呆站着。

「好吧。我带你去好了。」

我来当这个女生的靠山吧，哪怕要与全世界为敌──

布雷德如此心想。

倒也称不上是『决心』。而是纯粹当作既定的『事实』来认识。

「这边，跟我来。」

「如果这是命令，我就跟你走吧。」

◇

不是每个学生都能自备便当上学。

「学生餐厅」这个设施，就是为了提供午餐给这样的学生而存在的。

虽然不能免费大吃特吃，连一块面包也要斤斤计较地收钱，总觉得好像有点怪怪的就是了──

不过，这里有许多能填饱饥饿儿童肚子的餐点，例如每日特餐定食、特制定食、咸面包等。

看在饥肠辘辘的学生眼中，那一颗颗的咸面包看起来好像在闪闪发光一样。

「婆婆，我觉得啦，如果这个能加咖哩的话，感觉一定超完美的。」

「啊哈哈哈哈，你是第一个要求猪排三明治加咖哩的小孩子。好！下次婆婆我就做做看吧！如果做成咖哩可乐饼，应该就不用怕咖哩会溢出来了吧。」

婆婆卷起袖子，向布雷德挤出肌肉。

布雷德本来只是心血来潮随口说说，不过似乎刺激到了婆婆的厨师魂。

明天应该就会有新的菜色登场了吧，真令人期待。

「你想吃什么面包？」

「都可以。」

「你可以选你喜欢吃的啊。」

「那是命令吗？」

「不是命令啦……不过我希望苏菲你能选自己真正喜欢的面包啦。」

「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所谓的『喜好』，我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或讨厌什么。」

「那我们全部试吃看看吧。」

布雷德说道。

「婆婆，全部种类的面包我都要！」

「啊哈哈哈哈──没吃完的话我可饶不了你喔。」

「小事情啦！」

布雷德从右至左，每种咸面包都拿了一个，捧在怀里。

苏菲微微睁大了眼睛。虽然和平常相比只有少少几毫米的差距，可是布雷德不知何故感觉得出来，她现在很「惊讶」。

◇

草坪上满满都是战利品。

「来，你有看中哪个吗？」

「布雷德你先选自己喜欢吃的，我吃剩下的就好。」

布雷德苦笑了。

苏菲就是苏菲哪……他感慨地心想。

如果把刚才那一套搬到这里用，也只会重演相同的戏码。

「好吧，那我吃猪排三明治和咖哩面包。」

布雷德二话不说挑走占了他生命一半份量的东西，把剩下的面包全塞给了苏菲。

苏菲把剩余的面包一个一个轮流拿起来看，然后又放回去──

最后，她选择的那一个是──

「呜……那是什么？」

「好像是叫……水果三明治的样子。」

那是中间塞满了厚达好几公分的鲜奶油，连水果都没入奶油里面的极凶恶三明治。

那物体与其说是面包，不如说更像是水果蛋糕。

「……不行吗？」

「没、没有啊……苏、苏菲可以接受的话……想、想吃什么都可以。都可以喔……？我没意见喔？」

「不行吗？」

被问了第二次，布雷德拚命摇头否认。

于是，两人默默无语地吃起面包。一颗接着一颗，细细咀嚼吞进肚子里。

布雷德负责吃里面有包肉或炒面的面包，苏菲则负责吃有包奶油、馅料或水果的面包。

苏菲似乎喜欢吃甜的，之前都不知道。

这么说来，女生好像普遍都喜欢吃甜的东西，而且苏菲好像也是女生哪。仿佛第一次发现一样，布雷德感到非常新鲜。

布雷德吃完最后一颗面包，把手指舔干净后──

很自然地就在地上躺了下来。

而且头还枕在苏菲的大腿上。

「咦？」

苏菲罕见地发出了惊讶的叫声。

「没关系吧？」

「我不介意。」

布雷德征求同意，苏菲一口答应。

布雷德决定要用苏菲的大腿当枕头，好好睡个午觉。

在松软的草坪上。

阳光普照，暖呼呼的。

苏菲的大腿也好温暖，好像有点冒汗呢。

布雷德整个人放得很轻松。

好和平，再平凡也不过的幸福生活──

像这样也不错，真的棒呆了。

就算等一下会被杀死，也无所谓了。

因为实在太和平、太幸福，布雷德不禁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可是──活着回来才是勇者的工作。

所谓的勇者，指的并不是最强的存在，而是能从任何战场活着回来的人。

而我的身分──正是《勇者》。

「学长学长学长！」

扮演学妹角色的『那家伙』发出刺耳的尖锐叫声，吵吵闹闹地出现了。

「交棒交棒！我要求交棒！如果要躺大腿，请务必试试我那高规格大腿躺起来的滋味！学长！学长！学长学长学长学长！」

「吵死人了。」

布雷德抓住那绿色头发的后脑勺──

然后他压着她的头，让她的脸撞在草坪上。

「等一下──！布雷德！快住手！就算伊欧娜惹毛了你，你也犯不着这样对她吧！太过分了！」

躲在暗处的阿妮斯特跳出来向布雷德大叫道。

「我有怎样吗？」

布雷德按着伊欧娜的后脑勺，把她的脸压进了草坪的土里。

『学妹的角色』一开始拚命摆动四肢挣扎，可是过没多久，她的动作就像在抽搐一样变得一抖一抖的。

即使如此，布雷德还是不肯放松力道，继续把她的脸往泥土里面压。

「会死！会闹出人命的啦！」

「怎么可能会死？再说她又不是真的人。」

布雷德说道。

她不会死的。我知道，我清楚得很。

「布雷德……怎么了？」

苏菲面无表情地询问道。

布雷德摇头回答：

「啊啊，抱歉，苏菲──我只是觉得很开心、很快乐。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也能过如此平凡的生活。所以我发现了，这个世界其实不是真的。」

「那个……」

「真希望能永远留在这里哪。我不想离开……可是我必须回去，还有任务等着我去完成。」

「等一下……？布雷德你在说什么？」

「阿妮斯特，你也是我凭空想像出来的幻影对吧……因为我一直都很想要一个青梅竹马呢。」

「欸，你们看布雷德是不是怪怪的？──他崩溃了吗？」

「喝啊啊啊啊……」

布雷德开始蓄气，那是只有勇者才办得到的技巧──

透过现存的『人类』之中，只有勇者才会使用的独特呼吸法──布雷德渐渐提炼出专门对付幻术、构造奇特的『气』。

「喝啊啊啊啊啊啊……」

「咦？布雷德你在干嘛？那是在做什么？」

阿妮斯特露出奇怪的表情。之后就再也没办法看到这张怪脸了。

我必须回归互相残杀的世界。

回到勇者的日常生活──

「喝啊啊啊啊啊啊──！」

气不断提升，直到突破天界。

现实世界中，有很多狡猾的家伙会利用幻术迷惑打不赢的敌人，再伺机杀死对方。

布雷德本身也屡屡中过好几十次幻术，久病成良医，他创造出一套逃出幻术的『技巧』。

「喝啊啊啊啊啊啊──！」

受到气高涨的影响，空间出现了裂痕。

过不了多久──空间「啪叽」一声碎裂了。

在透光的空间裂缝另一头，出现了另一个空间。

布雷德钻过那个裂缝，走到了『外面』──

重返『现实』──

○SCENE•Ⅳ　「现实世界」

「……奇怪？」

明明来到了『外面』，可是却没什么变化。

草坪和丰富的绿意、和煦的阳光。

四周不见使用幻术迷惑自己的敌人身影……

布雷德解除了架式。如果附近有敌人，他早就一刀砍死了对方……

他拔掉贴在额头上的垫片。

四周可见躺在地上的其他人。他们跟布雷德一样，额头上都贴着垫片。

……咦？大家都在？

刚才那个……不是敌人的幻术吗？

自己交到了伙伴，还有这么多的朋友围绕在身边──

挥别不是杀人就是被杀的日子，可以在上课的时候打瞌睡，期待午餐的咸面包，像这般如此美好的生活……

原来不是敌人用来迷惑我的『幸福幻影』吗……？

「啊，真是的！你干嘛解除啦……应该说，一般而言是解除不了的吧。你到底是怎么从虚拟实境出来的啊？──难怪大家都说你是超生物，这下你明白了吧？」

「咦？……阿妮斯特？咦？你这是？」

「没错，我就是你的青梅竹马阿妮斯特小姐。每天都去帮忙叫爱赖床的邻居起床，人长得正又个性温柔，是班上女同学的领导人物，这就是阿妮斯特小姐的设定。」

「咦？咦？咦？」

「唉，布雷德还好吧？他是不是因为擅自强行解除虚拟实境，结果受到奇怪的影响啊？」

「我来帮他检查。」

聒噪学妹──错了，是伊欧娜──伸出诊察用的触手，贴在布雷德的额头上。

「虽然有轻微的记忆混乱现象，不过并非大脑机能故障造成，单纯只是因为思考跟不上状况。」

额头上的触手拿开了。

「呃……？等一下，这不是幻术……是什么虚拟实境？」

布雷德问道。阿妮斯特摆动头发，大力点头回答：

「对啊，这是大家一起送给布雷德的礼物耶！」

「礼物？」

「对啊！『平凡的生活』！这就是大家想要送给你的礼物！」

阿妮斯特的话让布雷德搞糊涂了。

布雷德转头面向伊欧娜。

他请求性能强大的机体为他做性能强大的说明。伊欧娜罕见地露出暗爽的表情，为他进行说明。

「一般使用虚拟实境的时候，会保留原本的意识，只针对空间认知和身体知觉进行变动，可是这次连主人的记忆也受到了干涉。」

「果然是你搞的鬼啊。」

布雷德碎念道。

『直觉』告诉自己伊欧娜就是「施术者」，事实证明果然没错。

「阿妮斯特是『青梅竹马』，库是『妹妹』，而我则是『可爱得不得了的学妹』。对于这样的设定，一开始主人或许会觉得不对劲，不过那个异样感应该短短几秒内就会消失了。」

「姑且不论阿妮斯特和库是我的青梅竹马和妹妹，你可爱得不得了这个设定一直让我觉得浑身不对劲。你的术只有作用在我一个人身上吗？」

「除了主人以外，其他出演者只有配合一起演戏而已，大家都演得很起劲呢。」

「呵呵呵，扮演青梅竹马好好玩喔！」

阿妮斯特说道。

「我演的是妹妹。出场机会太少了，好无聊啊。本来想等哥哥大人放学回家后，再火力全开跟你撒娇的，太遗憾了。」

库说道。

「转学生……好难演。我演得还好吗？」

苏菲向布雷德询问。布雷德不好意思回答这个问题，把头撇向了一旁。

「『平凡的日常』感想如何……？主人？」

机械少女的脸孔完美地挤出了如花一般的灿笑。

虽然布雷德巴不得用破龙饕餮打烂她的脸，但还是忍了下来。

「对呀，布雷德，你喜欢吗？到底怎么样？你一下子就离开了……是不是有什么不满？你哪里不满意？」

「……追根究柢，那个世界到底是什么？」

「我用自己有登入权限的母体资料库里，最古老记录做为参考依据，重现了在『人类』最安居乐业的时代中，未成年者最普遍且『平凡』的身分。也就是『学生』。」

「咦？什么？那个世界不是伊欧娜自己创造出来的吗？不是幻想世界？」

「以现代的角度来说，那确实属于幻想风格。」

「欸，布雷德，怎么样？要再体验一次吗？」

「下次我会做好连主人也无法突破的记忆防护措施。」

「饶了我吧……」

布雷德笑了。

「你不喜欢吗？无法接受？不想再试了吗？」

阿妮斯特有些丧气。

「不是啦……」

该怎么说才好呢……

那个世界实在太耀眼了……对我来说幸福得难以承受。

而且，如果要追求『普通』和『平凡』的话──

「现在这样我就很满意了。」

布雷德如此说道。

他向大家面露笑容。

第六卷 第四话「普通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