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所谓创作第5章幕后台前

映像学科二年级的作品上映会，就这样顺利结束了。

和先前通知的一样，所有作品在上映会之后，都上传到了Niconico动画上的「秋假作业·后编」，在上映会当天晚上，所有人便能在网上自由浏览这些作品。

在学科当中，九路田组的新作成了热门话题。

大学生做出了正式的动画作品，而且在完成度上丝毫不逊色于商业作品，甚至有人将九路田组比作过去的GAINAX。不分年级，九路田他们成为了许多学生的榜样。其中甚至还有人找学校咨询能不能把专业转到动画方向。

而我们北山组△的作品，在学科内则是几乎无人问津。

就算偶尔有人提起，谈论的基本也都是奈奈子的歌曲或是斋川的画，作品本身一直不是讨论的中心。据我所知，我们作品在校内的影响力几乎为零。

就这样，5天过去了，10天过去了，大家关心的重点渐渐转移到了下一个课题以及自己的事情上。之前头脑发热想要制作动画的学生们，大多也都认清了现实，回到了普通的日常生活中去。

接着，2周后。之前大骚动的总结，在7号馆的小报告厅里，静静拉开了帷幕。之前比赛的总评即将在这里开始。

结果已经在网上公布了。现场的所有人都知道那个结果，然后聚集在了这里。

大家想知道的并非结果。

他们关心的只有一件事。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

「有事……要问我？」

我反问九路田。

「嗯。面对这样的结果，我想知道你是抱着何种想法制作了那部作品？」

「哎……那你听了我的回答，打算怎么办？」

「我说不定会一辈子都瞧不起你。」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看向九路田。

那个独特的笑，然后那种余裕，都已经不见了踪迹。

「那还真是讨厌啊。」

这是真心话。

「在那之前，我们稍微聊聊这次的作品吧……」

听了我的提案，九路田点了点头。

「好啊，这样也更容易表达我的想法。」

◇

「在说明之前，我们先来展示一下这次的结果吧。」

加纳老师操作手中的遥控器，调出一张图表。

瞬间，现场沸腾了起来。

这次上映的10部作品，按照排名，以1到10位的顺序展示了出来。

现场的全员，都紧紧地盯着其中的前两名。

大家大概都是这样想的吧。第1名肯定会是九路田组的作品。作品的质量非常之高，最有望与之一较高下的北山组△，却做出了有头无尾的作品。所以九路田组夺魁是看都不用看的事，只要是去过那次上映会的人，大家都是这样想的。

所以，这个结果才如此令人震惊。

第1位北山组△ 《星降之歌》

第2位九路田组《Blue Planet》

图表上明确显示着。

九路田组的作品是第2位，而北山组△才是第一。

这正是骚动的原因。所有人心目中的头名竟然是第二，而存在瑕疵的作品竟然成了第一。

大家接受不了这个结果，也就是理所当然了。

「这很奇怪啊，老师！」

九路田组的盛户再次喊了起来。

「盛户，你今天也很有活力啊，不过和平时好像有点不大一样。」

盛户没有理会老师的玩笑。

「这个排名……肯定是哪里出问题了。」

「不，这个排名没有问题。这是综合计算了今早十点各项数据之后的结果。」

「很奇怪吧！上映会上最受欢迎、评价最高的是我们的作品才对吧！为什么我们会是第2位啊！」

「冷静一点，盛户。」

「我不可能冷静吧！因为，那些家伙的作品可是半成品啊……！」

听了盛户的话，贯之一下子站了起来。

「喂，你凭什么说我们的作品是半成品啊！」

「不就是吗！在大家期待星空降临的地方，却只留下一片漆黑！你们这不是在背叛观众的期待吗！」

盛户喊道。

努力做出的作品没有得到正当的评价。这让他无比不甘。盛户作为制作担当，一直都在努力调动成员们的情绪。他自然不会接受这样的结果。

「嗯，盛户说的话我也可以理解。那么努力做出的作品竟然会输，想要抱怨也是难免的。而且——」

老师看了一眼画面上的结果。

「和盛户说的一样，北山组△的作品的确是半成品。」

听了加纳的话，现场再次骚动起来。

「是吧！我就说那个作品是半成品吧！」

盛户再次激动地喊了起来，加纳平静地说道：

「冷静，盛户。那个作品的确是半成品，不过，我指的是在上映会的时候。」

「哎……？这是什么意思？」

盛户感到一头雾水，目瞪口呆地看着老师。

「在上映会上的那部作品只是个半成品。因为只有在上传到Niconico动画之后，那部作品才真正完成。」

以盛户为首的众人都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加纳将电脑连上屏幕，从浏览器打开Niconico 动画，点开了北山组△的《星降之歌》。

「就让我来说明一下，这部作品的机关吧——」

◇

「说实话，要是正面对决的话，我们肯定是赢不了的。」

关于志贵那可怕的画力，没有人能比我更清楚。

但我还是将她交给了对面，而且还是由九路田来担任制作人。我原本的目的，是为了促进斋川的成长以及恢复志贵的动力，并非是为了作品本身的评价和比较。

「但是，你还是接下了我的挑战。这是因为这次比赛独特的计分方式，我没说错吧?」

我点了点头。

「没错。在上传到Niconico这点上，我看到了胜机。」

高品质的全彩动画，是很容易得高分的类型。相对地，我们制作的PV，会受到人们喜好和感觉差异的影响，而且对歌曲和画面的评价，也没有一个明确的标准。

不过，在Niconico动画上的话，情况就不同了。

要是在盛行MAD文化盛行、初音动画压倒性强大的Niconico动画的话，观众们对MV的接受程度本来就高，歌曲和动画也很容易能取得相乘效果。

「在制作者也是观众，观众也是制作者的Niconico上，相比遥远的专业作品，大家更喜欢贴近的动画。这也在你的计划之内吗？」

没想到，九路田已经看到这一步了啊。

那他为什么……我强压下疑问，回答道：

「没错。共感和参与，这正是我们动画的主题。」

九路田发出一如既往的嘿嘿怪笑。

「这样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啊，原来如此。以大众共通的情感作为故事的主旨，面向年龄偏下的群体，贯彻浅显易懂的内容，全都是为了这个目的啊。」

「嗯。虽然我不会对动画制作的具体细节说三道四，但故事的总体内容基本上是贯彻了我的意志。」

第1作是谜题，而第2作则是谜底。

晦涩难懂的歌词。即使看不懂也无所谓，看懂了则会更加开心，这便是当初歌词写作的初衷。

在动画的概要和简介里，我们也尽可能埋下了「炸弹」。看懂的话自然是好，没看懂的话也无所谓，这样的设计也是数不胜数。

这些「炸弹」，在发布的首日便发挥了效果。谜题引起新的谜题，大家针对这些谜题热烈讨论了起来。动画里有很多内容要看几遍才能明白，所以也出现了许多观看好几遍的观众，播放量和收藏数也不断增加。

评论栏中自然也是热烈讨论了起来。

评论数自然也是飞速增长。

「相对地，我们的作品……则是缺少讨论的热点啊。」

九路田已经理解了这一点。

「没错。所以，在那场上映会上，看到大家被你们的作品惊艳到哑口无言，我便知道我们赢定了。」

高品质的作品容易获得大赏和评论家们的青睐，也能在社会上形成话题。

可是，那指的是剧场级别的作品。

不过像这次这样的公开规模，观众们沉醉到作品之中，反而很难做出评论。好厉害，真有意思，也就到此为止了。

这便是我们两部作品的成绩拉开差距的原因。

「在本次制作中我就是这样考虑的，说这些就可以了吧？」

九路田点了点头。

「最后……」

「嗯？」

「最后那个场景。你是什么时候想到的？」

「啊，那个啊……」

最后的大机关，只要在这个场景里搞成了我们的胜利便是板上钉钉。

「一开始就想到了啊。整个企划，便是从这里开始的。」

「竟然是从这里开始的……？」

九路田的语气，稍微有些颤抖。

◇

「这是……？」

看着屏幕的盛户，已经彻底傻眼了。

「这才是这个动画真正的高潮啊。」

加纳说着，看向屏幕。

上映会上的时候，那片星空的确还是一片漆黑。

可是，现在播放的、在Niconico动画上播放的这个动画里，确实有着满天繁星。

「从整部作品的走向来看，这里没有星空的确是很奇怪。可是，与动画产生共感的观众们都明白，这片星空要有他们自己来创造。然后，这片星空便无限扩张开来了。」

加纳对以盛户为首的学生们说道。

「没错，这片星空……全部都是由观众的评论组成的。」

符号、文字，各种字符共同组成了巨大的字符画。

观众们用各式各样的手法和表达形式，创造出了一片星空。

确实，这相比于精致的动画是有些粗糙。

可是，至今为止只能「旁观」的观众们，参与到了创作当中，能够在漆黑的画布上尽情泼墨，大家也都为此而感到兴奋不已。

「这幅场景共有两个机关。」

「一个是，通过让观众们参与其中才得以完成的参与型动画。另一个，则是本次的打分对象，评论数。」

会场的众人恍然大悟似的喊了起来。

「星星的数量是庞大的。星星一个个产生、划过。Niconico动画上视频中显示的评论是最新的200个。这部动画中谜题的解答也是通过评论的方式呈现的，星星的流逝也在不断发生变化。也就是说，评论在不断地进行新陈代谢。」

总评论数不断上涨，在每次屏幕上评论替换的同时，又会不断增加新的评论。

「你明白了吗？这部作品是为了赢得胜利，按照本次的打分方式量身定做的。」

盛户失落地瘫坐在椅子上。

「还能这个样子吗……？」

加纳微微叹了口气。

「说实话，单纯按动画完成度的话，这次九路田组的作品才是出类拔萃的。关于这点，我也没有异议。但是啊——」

加纳认真地看着学生们。

「在这个业界，不，在这个世上，并不是优秀的东西、好的东西就能登上顶点的。必须要综合各种要素，受到命运和时间的折磨，如此才能推出一部大火的作品。」

加纳坐了下来，关闭视频，收起了屏幕。

在会场恢复明亮之后，她继续冷静地说道：

「这次的比赛，也是为了让大家能够明白这一点。从今往后，影像这个媒介将会发生巨大的变化。回家看电视这种观念，或许再过几年就要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吧。」

学生们静静地聆听着老师的教诲。

「不只是内容，也要考虑媒介，然后再进行创作。这堂课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

「在Niconico里，观众并不单单是旁观者，同时还是参与者。而且，观众们也有着很强烈的参与欲望。」

所以，在最后的高潮里，我想要设计一个能让观众可以积极参与其中的场景。不，应该说我想反过来通过观众让作品达到高潮。

「除此之外，初音的视线和歌词也一直好像是在指向观众。这也是一处伏笔吧？」

我点点头。

「九路田看见那幅场景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吗？」

「不，我没有立即反应过来……我也是之后才想明白的。播放量、收藏数，然后是评论会在视频中划过的设计，我预想到你可能会利用这一点了。在注意到这点之后，我便立即明白了。」

九路田看完之后也在思考我们的作品，终于在回家的途中想明白了。

「回到家之后我打开一看，明明才过了短短一个小时，那幅场景已经弹幕的星星填满了。那是我就认识到，胜负已定。」

「这样啊……」

没想到我的对手已经了解到这个程度了啊。

感慨着不愧是九路田的同时，我注意到了一件事。

「我也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啊，可以啊。」

「既然你已经知道这一点了，你们的作品中却没有设计针对Niconico的场景呢？先不提第一作，第二作里还是能够加入这种设计的吧。」

他既然能够明白我的大概设计，那他为什么没有采取类似的计划呢？

虽然动画很难在中途改变故事走向，但是要是在那之前就明白那一点的话，在其中加入类似的设计并非难事。

「你说得对，或许的确可以做到。」

「那么，为什么？」

「因为我是做不到的。」

「哎……」

九路田露出了无比严肃的表情。

「桥场，我问你一个问题。」

看到这副表情，我也不禁挺直了身子。

「你们……有在那部作品里赌上影像作品的未来吗？」

我感到喉头在上下滚动。

就像一把抵到胸前的白刃，我感到一种显著的危险。

「既然成了一名制作人，我就会努力让我的所有作品都成为杰作。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这是创作者的使命。不论条件多么恶劣，就算是作品毫无价值，为了哪怕一个人能从中有所感触……我就不会去做半斤八两的作品。」

我无言以对。

要是过去的我，或是制作同人游戏时的我听到这番话，又会作何感想呢？

「创作者负责无拘无束地进行创作。而制作人只决定大体框架，然后在创作者做出成果之后，进行一定的方向调整。但是，当一些外部因素危害到创作者时，制作人便要用生命去守护他们。没错吧？」

「……没错。你说得完全正确。」

「我再问你一遍。我承认你们的作品很厉害。可是，那同时也是一部过分依赖媒介的扭曲作品。你觉得这样可以吗？你能挺起胸膛说那就是你想要做的作品吗？」

真是个可怕的问题。

直指我生存方式的强烈质问。

九路田肯定不会允许我避而不答吧。虽然那个代价只不过是他的鄙视，对我没有任何实际伤害，但是，我比任何人都明白，那个鄙视将会是对我整个生存方式的否定。

我是怎么想的呢？

我要如何回答？

我要怎样生存？

给九路田的这个回答，也将是我以后生存方式和制作方式的答案。

我思考了很久。一动不动地思考了好几分钟。九路田也同样，一动不动地紧紧盯着我。

然后，我回答道：

「九路田，我——想要将我身边的天才们，全都带上职业的巅峰。」

「这么说的话，那你就不该做出那样的作品吧？」

「不，那是必须的。」

我说道。

「Niconico动画这个媒体还远未成熟。但同时，也充满了力量。那里的观众，基本上都是十几岁的孩子。」

Niconico动画现在还是个年轻的媒体。

虽然还没有任何道德和规则，但却充满了力量。

「要是仅仅以为它不成熟就去无视它的话，创作的精度就必然会下降，变得落后于时代。我是这样想的。」

过去，无比兴盛的电影败给了电视。

而电视也曾试图对网络的发展进行围堵。

未来，网络说不定也会被什么新的、充满生机的东西所取代。

创作者要是仅仅着眼于创作的话，那么无论怎么做其实都是无所谓的。

但是，只要创作者想要在商业化媒体上进行发表的话，就要对媒体的性质、结构和规则有一个充分清醒的认识。

而由于自己的怠惰放弃认识媒体的创作者会迎来一个怎样的结局，我们已经看过太多太多了。「所以说，这是必须的。我想让大家知道，哪怕是像九路田你们那么优秀的作品，只要认真思考包括媒体在内的一切可能性，也是可以超越的。」

我的话到此结束。

想说的话已经全部都说出来了。

「——就是这些。」

哪怕我的话已经说完了，九路田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时间过了好久。大概和我之前思考的时间差不多长吧。

（还是不行吗……？）

这么长的时间，大概是要表示NO的意思吧。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九路田终于开口了。

「嘿嘿，你果然是个讨厌的家伙啊。」

突然，九路田恢复了平常的语气。

「你做的每一件事都让我很不爽，每次都能取得成绩这点也让人不爽。我不喜欢你云里雾里的说话方式，也不喜欢你的作品。」

看来，是不行了。

他似乎无法接受我的想法。

「不过，你说的这番话……还是打动我了。」

「哎？」

「这些是我没有东西。我这个人最讨厌媒体，虽然会利用，但绝不会去深入。虽然不能说得太细，但是我认识一个人，因为过度涉入而身中剧毒。与其变得和那个瘾君子一样，还不如把中心放在内容创作上，只在必要时去接触媒体就好，我一直觉得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九路田的话，道出了制作人的两难立场。

创作虽然是一个内在的过程，但只要想推广作品，就必须要受到社会伦理和正义的影响。要是顽固地抵制外界影响的话，作品便只能沦为亚流，相反若是过度牵涉俗世，便会像九路田说的那样，染上剧毒。

「可是你虽然知道那是毒药，却还是让组里的人去接触媒体。你脑子大概是不太正常。但听了你的话，我明白了，你所做的事的确是必须的。」

「我也是还在摸索而已。正是因为还没能完全理解，所以每次都要认真地思考。」

「嘿嘿，是啊。用脑子才是制作人的工作。要是仅仅靠习惯和人脉工作的话，还是干脆当个摆设好了。」

九路田的表情已经不再严峻。

「真可笑啊。」

九路田露出自嘲似的扭曲笑容。

「想要对大众复仇的我，最后却败给了大众。」

「复仇……？」

「这是我的私事，不用在意。」

九路田浮夸地张开双臂，露出遗憾的表情。

「看来这次我不用鄙视你来了。不过，这并不代表我喜欢你。」

「那真是太好了。」

我和他一样，露出遗憾的表情。

「我虽然对你抱有敬意，但也同样不喜欢你。」

过了一会儿，我们两个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仔细想想，自从我们相识以来，这还是第一次。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不打不相识吧。

◇

和九路田说完话，我一个人独自到访了映像学科研究室。

虽然课程属于自由参加，但两个组的组长一起光明正大地翘掉了公开课，还是有必要来找老师道个歉的。

「上课后，我在教室里看了一圈，却没有看到你俩，我以为你们肯定是到什么地方决斗去了。」

「真是很对不起。」

「没事，你们的那番对话，相比于听课，对你的人生更有价值。怎么样，有好好打过一架了吗？」

我笑了。

「是，就差血肉横飞了。」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老师看起来心情不错，始终保持着微笑。

和往常一样，老师随意地泡了一杯咖啡，放到了我的面前。

然后，坐到了我的对面。

「那种做法，你是从哪里学的？」

这样问我。

「并不是从别处学来的。我只是在浏览Niconico的时候，发现其中有一定的规则，再思考要如何利用这些规则，这便是我的灵感来源。最后，便做出了那样的作品。」

「哦？」

「如果以后想要在网上发表作品的话，我觉得这种能够引导观众做出反馈的设计，将是不可或缺的。」

过去，影像作品也有引导大众做出反应的设计。

电影拥有影评媒体。电视节目也会在学校和职场中引起话题。游戏也有类似的媒体，网络诞生后，媒体也变得更加自由了。

但是，这依然只是在远处进行评价而已。并没能完全活用网络的特点，没能做到实时的反馈。

但是，随着全世界信息的传输越来越快，当视频可以直接在网上观看的时候，这种融合便一下子加快了。

而Niconico动画这种独特的评价系统，也可以说是应时而生。

「所以说，作为一部只有在这个时间才能做出的作品，我相信那部作品一定是有着它的意义的。」

「这样啊。」老师简短地说道。

然后，在思考了一会儿之后。

「我们学科所能传授的，只有生产包装完成后播放的视频而已。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不过，你们这次做出的作品，与学科历年来的理念不合。要说的话，就是像游戏和CG一样，是带来根本性变化的作品。」

「我明白……」

「说实话，我很烦恼。作为教师来说，还是九路田他们的作品更加完美。按照一直以来的做法，应该是给他们高分才对。不过，考虑到影像作品的未来，最后还是选择了你们的作品。事情就是这样。」

老师目光尖锐地看着我。

「所以，让我看看你的可能性吧。我希望你们的这部作品，并不仅仅只是一个只是为了能够在比赛中取胜的小小暗器，而能够成为未来影像作品的标准典范。我相信你能做到。」

是。我点点头。

现在的我，还做不到那么宏大的事情。所以只能做出这种设计取巧的扭曲作品。

但是，总有一天，我们一定能做到那样的作品。真是因为这么相信着，我才会找回贯之，和志贵他们展开对决。

这一切，都连接着我们的未来。

「那么，你之后要怎么做？」

「怎么做是指？」

老师喝了一口咖啡。

「我想你也应该明白，在这次的作品问世后，志野他们都将迈上职业道路的阶梯。但是，这仅限于那些拥有专业技能的创作者们。」

老师将手中的杯子指向我。

「所有人都展翅高飞之后，被留下的将只有中心人物。桥场，你到时候打算怎么做？是要奋起直追，还是继续享受学生生活呢？你选哪个？」

「那是……」

我没能回答。

我想起贯之的话。大家都在向职业迈进。大家都决定了自己的道路。

而我作为他们的后援，却还没有决定自己的道路。

「我还不知道。」

我只能做出这样的回答。

「好好想想吧——」

老师冷静地说道。

◇

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我朝着公寓走去。

「呜……天气开始冷起来了啊。」

学园祭也已经过去好长时间了，现在也渐渐进入了秋冬之际。

差不多该准备换冬衣了啊，我思考着将来的事。

要做的事情很多。大家的将来，还有我的将来。一部作品完成，便要继续考虑接下来的事才行。

「沉浸在作品完成余韵的时间……还真是短暂啊。」

职业的世界里也有放松休假，但能够全身心投入休息的创作者，又能有几个呢？

「接下来要怎么做吗？」

要是一般学生的话，这时候应该烦恼3年级的选课，以及就职的事吧。

但是，我的重心并不在这上面。志贵、奈奈子、贯之，都渐渐找到了自己的前进方向，并开始了行动。我又该做些什么呢？是寻找大家一起前进的道路呢？还是为了将来的集结而努力锻炼自己呢？

我有目标。但是达成目标的道路有好几条，这使我陷入了迷茫。

而我现在依然在思考的漩涡当中挣扎。

或许是因为正在想事情，直到看到门口站了一个人，我才注意到我已经到家了。

「咦……？」

「桥场前辈，您辛苦了。」

斋川礼貌地向我鞠了一躬。

「斋川，你为什么在这儿？」

真是意外的出场。

我和斋川独自说话的时候很少。大概也只有跟踪狂骚动那个时候有过一次吧。

现在我们住在同一片屋檐下，对话的时候也一直都有第三个人在场，所以也没有什么两个人独处的场合。

可是，她却故意在外面等我，制造了这样的机会。

要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的话，是没有这个必要的。（她到底是有什么事呢？）

就在我疑惑的时候，斋川开口了。

「我有话想对桥场前辈说。能耽误您一点时间吗？」

「哎，可以啦，就在这里？需要换一个地方吗？」

「没事的。在这里就好。」

我点点头，斋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然后——

「那、那个，我也……！」

斋川一副认真的表情。

「哎、哎哎？」

难、难道说。

我想起了奈奈子那时候的事。

不过，我和斋川接触得并没有那么多，而且这孩子要说的话，应该是对女孩子更感兴趣吧。不如说，她对我并不怎么在意，我和她除创作以外基本也没有什么交流。

但是，这个走向，实在是太像了！啊，在这种不知道谁会突然出现的地方说这种话真的不要紧吗！

「斋、斋川，那个……」

「我也想，制作动画！！」

「…………哎？」

时间似乎是停止了似的，我和斋川都一动不动。

「动画……是吗？」

「是、是……」

咻~~只有一阵风声在夜晚的乡间响起。

第七卷 所谓创作 第5章 幕后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