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五章 我的小家子气新规矩

<p>从各方面都很悲惨的昨天过了一晚，隔天早晨来临。</p>

<p>我心不甘情不愿地去上学，在教室里静静地回顾昨天发生的事。</p>

<p>我和Pansy……嗯，就是那样……我们吵架了。</p>

<p>……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办？我搞砸了！我真的搞砸了啦……！</p>

<p>看我做出了什么好事！</p>

<p>就算自己不想被知道的事情被她知道，那样反应也太糟了吧！</p>

<p>真的是太杂碎，太垃圾了……我已经觉得光是呼吸都已经太厚脸皮了。</p>

<p>Pansy会生气……吧……毕竟那完全是我在迁怒她啊……</p>

<p>这样看来，是应该要和好……但我完全想不到方法……</p>

<p>没、没有啦，我有在反省！我反省得有够深的！</p>

<p>可是啊，这个问题不是道歉就能了事吧。</p>

<p>总、总之！现在正好葵花和小桑都去晨练了，不在教室，我就开始专心地构思道歉的内容──</p>

<p>「欸欸，昨天的电视你看了吗？小泷也太帅了吧？」</p>

<p>「有有有！超帅气的耶。」</p>

<p>啊，这部电视剧，我家老妈也在看。</p>

<p>小咲真的好可爱，让人神清气爽……不对啦！（注：泷泽秀明与武井咲主演的电视剧《毫不保留的爱》）</p>

<p>我在床上发愁，没看这部电视剧，而且现在这时间应该要用来专心思考才对吧！</p>

<p>现在不是偷偷暗自加入红人群对话的时候了！</p>

<p>而且「这边」才六月，舞台设定根本有问题吧！</p>

<p>「呃……对不起。我没看……」</p>

<p>「咦？是、是喔？」</p>

<p>A子同学Nice！身为领袖的你没看这部电视剧，导致红人群的诸位都安静下来啦。麻烦继续维持沉重的气氛。</p>

<p>「嗯。我昨天一直在便利商店站著看书，回到家已经挺晚的了。」</p>

<p>这样啊？请务必告诉我，你频繁去光顾的是哪间便利商店。</p>

<p>知道了我就绝对不会去。</p>

<p>「咦咦～～！你没回家喔？爸妈都没说什么吗？」</p>

<p>「没事没事。因为我家爸妈讨厌我，几乎连面都不会见到。」</p>

<p>「是这样喔？之前我们去你家玩的时候，你妈妈不就超贴心的吗！」</p>

<p>「妈妈是啦～～可是，另一边就糟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怕了我，每次回家都好晚，有够明显是故意晚回家的！真的是太逊了。我就是讨厌很逊的人耶～～」</p>

<p>「我懂～～！这真的有够讨厌的耶～～」</p>

<p>「对吧～～？他土得可以又超恶心，真的很臭又神烦的……还根本不会担心我……」</p>

<p>A子同学，也不必说得这么难听吧？我听了都觉得可怜起他来了。</p>

<p>「倒是花洒，你从刚刚就在看什么啦？」</p>

<p>啊呜！听她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自己完全没在想和Pansy和好的方法，只顾埋头偷听她们的谈话……</p>

<p>「啊！没、没有！我什么都没看！」</p>

<p>「好恶！土得乱七八糟，又超超恶心，真的真的有够臭，又无敌神烦的……」</p>

<p>看样子，我是处在相当于两倍不妙的立场。</p>

<p>这让我从各种角度都切身感受到自己处在绝望的状况中。</p>

<p>「啊！花洒，早啊！今天也要一起玩喔！」</p>

<p>葵花你来得正巧啊！我差点遭到大群肉食兽攻击，所以你来真的帮了我非常大的忙。</p>

<p>只是关于计画，我就一丁点也没想好……</p>

<p>不，要死心还太早了！相信之后的上课时间，我一定……</p>

<p>＊</p>

<p>──午休时间。</p>

<p>就是说啊！就是没有啊！</p>

<p>「＊」符号都过了的现在，当然是午休时间，我所在的地点是图书室。</p>

<p>而我想各位读者应该已经充分猜到，我没想到任何一丁点道歉内容。</p>

<p>我也想过乾脆跷掉不去，但这样不行，绝对不行。</p>

<p>以往每天都到图书室报到的我敢突然不去图书室？</p>

<p>肯定会被大家发现一些事情。结果会怎么样？</p>

<p>各位体贴又可靠的女主角与主角可能就会为了改善我们的交情而努力起来。</p>

<p>我本来就已经不想背负任何亏欠，这样的体贴对我来说太沉重了。</p>

<p>而且虽说我们吵架了，但我跟Pansy约定过，呃……而且要是现在就此不去图书室，我们的关系大概就会变得无法修复……</p>

<p>「花洒，如果你是在想昨天的事，不可以太在意呢。」</p>

<p>「就、就是啊！我昨天也吓了一跳，但这没什么好在意的。啊，当然我不是指不用改善，就只是你太沮丧也于事无补……」</p>

<p>吃完了午餐，Pansy准备好大家的红茶与点心后，小椿与os就对我洒下鼓励的话语。</p>

<p>我好歹自认态度和平常的自己没两样，但看来还是很让她们担心。</p>

<p>「谢谢你们，小椿、os会长。可是，我已经不要紧了啦。」</p>

<p>我嘴上这么说，但现在其实陷入了彻底的恶性循环。</p>

<p>朋友担心我、鼓励我，让我很开心，但这同时也凸显了我的悲惨。</p>

<p>我困在这种无谓的念头里，没办法坦然接受大家的好意，而是会加以扭曲，加上一层被害妄想，整个状况无药可救。</p>

<p>而最后又会厌恶起这样的自己，叠上更多负面的情绪。</p>

<p>我的脑子里已经一团乱，让我什么都搞不清楚。</p>

<p>不幸中的大幸也就只有我彻底磨练的表面工夫，加上Pansy从前阵子就一直很不高兴，所以让大家不会想到我跟她不说话的原因是吵架。</p>

<p>「花洒花洒！你这周五要打工吗？」</p>

<p>我表面上一如往常，内心却正沮丧，葵花就以一如往常的笑容绕过桌子来到我身旁。何必这样特地靠过来，坐著说话不就好了？</p>

<p>「嗯，要啊。如果是周六，倒是没排班。」</p>

<p>「真的？那周六就跟我一起练网球吧！」</p>

<p>什么叫作「那就」？真希望能有人帮我解说，但大概不会有吧。</p>

<p>葵花理论当中，无法理解的套路远比能理解的多。</p>

<p>「不行吧。我哪有可能跟上你的运动神经？会搞死我的。」</p>

<p>「唔！才不会！凭花洒一定可以！」</p>

<p>「我才不要。」</p>

<p>而且就算可以，我周六本来就有事。</p>

<p>毕竟到了周五就会存到我要的金额了。</p>

<p>所以我计划到时候先跟小椿领薪水，周六去买书。</p>

<p>……嗯？各位读者是不是产生了「书店老板只答应留到周五，当天不去拿没关系吗？」这样的疑问呢？</p>

<p>唔，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其实这当中有困难。</p>

<p>本来我应该要赶在周五那间书店关门的晚上九点之前过去买书。</p>

<p>但可恼的是我因为昨天的失误而早退，要存到目标金额，连周五当天都得工作到晚上十点才行。</p>

<p>这样一来，无论我怎么拚命都没办法在书店还开著的时间过去，所以得拖到周六。</p>

<p>不过这不成问题。因为尽管我的确没办法在老板答应我留著书的日子之内前往，但如果周五一整天他都肯帮我保留，这天之内就绝对不会卖出去。</p>

<p>所以，我要在周六一大早就冲去店里买下书。这是利用了刚开店时梦幻保留时间的智慧型手法。自夸自赞是不太对，但我觉得实在很聪明。</p>

<p>「花洒，我们一起练习嘛！我喜欢跟花洒一起练！」</p>

<p>唔，她还是这么一个永不放弃的任性丫头啊。</p>

<p>那没办法了，我就小小亮出周六的「另一件事」让她服气。</p>

<p>「既然你这么坚持，我也</p><p>不是不能考虑啦……可是这样好吗？我周六本来是打算去买你要的东西喔。」</p>

<p>「啊！对喔！」</p>

<p>没错，就是这样啊。我周六还会去买你的生日礼物。</p>

<p>我东折西扣的，确实筹出了需要的钱。</p>

<p>「谢谢你，花洒！我最喜欢你了！」</p>

<p>「嗯，你等著。我会选出你爱的款。」</p>

<p>「好棒！我好高兴！」</p>

<p>呼，这下总算让葵花服气了，而且还让她心情大好。</p>

<p>「嘻嘻！好期待喔！好兴奋喔！好兴奋！」</p>

<p>该怎么说，看著葵花天真无邪的笑容，心情就不可思议地跟著开朗起来。</p>

<p>想来她本人并不是有意识地这么做，所以才会是这个样子。</p>

<p>这种时候，我就会深刻感受到……感受到有她这个儿时玩伴真好。</p>

<p>「对了，花洒，那本破破烂烂的书，你看完了吗？」</p>

<p>这种时候，我就会深刻感受到……感受到有她这个儿时玩伴真讨厌！真的有够讨厌！</p>

<p>「嗯、嗯……还没……吧。嗯。还没……」</p>

<p>「我知道了！是因为找不到，买不到新的书，所以还没看完吧！毕竟有些地方都不能看了耶！所以你才会没精神吧？花洒真傻啊！」</p>

<p>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不要这么恳切又周到地踏著地雷闯进来！真的是饶了我吧！</p>

<p>「才、才不是！不、不是你说的那样……」</p>

<p>「可是，不用担心！我会加油的！葵花能量，充电～～！」</p>

<p>是吗？充电就免了，马上给我闭上你那张吵死人的嘴。</p>

<p>真的是给我闭嘴。我说真的，给我闭嘴！</p>

<p>「啊，对了。葵花，下次的比赛，我会超用力帮你加油，你等著吧！」</p>

<p>「小桑，真的？太棒啦！我好高兴！」</p>

<p>啊啊……竟然能在这个时机华丽地对葵花说话，我这个好朋友是多么靠、得、住……该不会我跟Pansy有了摩擦已经被小桑看穿了？</p>

<p>我离开图书室，回教室途中，小桑一手放到我肩膀上。</p>

<p>「我说啊，花洒，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上厕所？」</p>

<p>……惊。看这样子，会不会果然是被他给猜到了？</p>

<p>「嗯、嗯……我无所谓。」</p>

<p>「好！那葵花跟小椿就请回教室去吧！」</p>

<p>「好～～！你们两个，不可以迟到喔！」</p>

<p>「嗯，知道了呢。」</p>

<p>葵花与小椿听小桑的话，先回教室去了。</p>

<p>留下的我怀著一种像是遭到逮捕的心情，跟小桑一起进了厕所。</p>

<p>「喔，这可方便了！没有别人在啊！」</p>

<p>我很希望有别人在，但就连隔间也都很周到地全都给我开著门……</p>

<p>「也、也是啦……」</p>

<p>「那……嘿！」</p>

<p>小桑踩著轻快的脚步，却不是走向小便斗，而是走向洗手台，轻巧地一跳，坐了上去。这看来也就表示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真的来上厕所。</p>

<p>「好冰！这里怎么是湿的！」</p>

<p>一连串动作做到一半都还很帅气，却被最后这一下给毁了。</p>

<p>他拍拍屁股，拍掉水分的模样，还真有点好玩。</p>

<p>「这是洗手台，当然会湿啊。」</p>

<p>「哈哈哈！就是啊！那么，花洒……」</p>

<p>他笑咪咪地看著我，视线让我心脏怦怦跳个不停。</p>

<p>……错不了。小桑发现了，发现我和Pansy之间不对劲。</p>

<p>怎么办？他会说「我来帮你们和好」吗？</p>

<p>「我跟你说，我什么都不会帮。」</p>

<p>「……咦？」</p>

<p>「不好意思，我忙著参加社团。现在对我来说，应该放在第一优先的事就是棒球！啊！这点一直都是啊！哈哈哈哈哈哈！不过总之……就这么回事，你自己加油吧！」</p>

<p>「喔、喔喔……我知道了……」</p>

<p>我发现自己一瞬间有些失望，又累积了负面的情绪。虽然想著不要依赖别人，但只要看到稍微轻松点的路就会想走，这是我真的很不好的习惯。</p>

<p>「只是，我就给你一个忠告。」</p>

<p>「忠告？」</p>

<p>「去年我们棒球校队打进的地区大赛决赛，你还记得吗？」</p>

<p>咦咦咦！特异点要在这个时机登场喔？……不，再怎么说都不至于吧。</p>

<p>「还好啦……大致上记得。只是如果要我一五一十讲出来，我就没有把握了……」</p>

<p>「那我的第一打席呢？」</p>

<p>说到小桑的第一打席……啊啊，就是二局上半那次啊！</p>

<p>「那我可记得清清楚楚！就是你在第一球，明明是坏球却打出全垒打那次吧？」</p>

<p>去年地区大赛的决赛，我们学校从对手学校身上拿下的分数是一分。</p>

<p>拿到这一分的是四号打者小桑。虽然就结果而言是输了，但抢先拿下分数的那个时候，待在一垒方向观众席上的我们情绪沸腾到了最高点。</p>

<p>「嘿嘿嘿！你记得这么清楚，我可有多高兴！只是啊，那个时候……我是事先决定好第一球绝对要全力挥棒，所以只是看到球就全力挥出去而已。」</p>

<p>「咦？是、是这样喔？」</p>

<p>「对啊！其实我有够紧张！就想说有没有办法可以舒缓紧张，然后就卯足全力挥棒！结果碰巧打到球，就变成全垒打了！」</p>

<p>原来小桑也会有紧张的时候啊……不，当然会有了。</p>

<p>「所以啊，花洒……就算是坏球，只要挥棒，有时候也是会打出全垒打。如果只因为不在好球带就放过不打，可是会错过机会喔。」</p>

<p>「呃……」</p>

<p>「所以，我不管什么时候都会全力以赴！如果有什么东西对自己来说很重要，想好好保护，那就别管什么丢脸、见笑，怀著挥棒落空的觉悟去试试看也不坏啊！其实这话大家都在说，就是比赛结束之前谁输谁赢没有人知道！哈哈哈！」</p>

<p>「喔、喔喔……」</p>

<p>「我要说的也就这样而已！我们回教室去吧！要是不快一点，上课会迟到的！」</p>

<p>小桑带著一如往常的热血笑容在我背上一拍，然后就以心情大好的脚步离开了厕所。因此，我也跟著走出厕所，前往教室。</p>

<p>＊</p>

<p>放学后，今天我也跟小椿一起离开学校，勤奋打工。</p>

<p>包含今天在内，只差三天。再过三天，我就买得起书。</p>

<p>然后就趁还书的机会，想办法跟Pansy和好……</p>

<p>「欢迎光临！啊，真山先生！前阵子非常抱歉。」</p>

<p>「嗯。」</p>

<p>唔！我正勤奋地擦著桌子，就来了个非常讨人厌的客人。</p>

<p>不过，从某种角度来看也许算是幸运。</p>

<p>多亏了金本哥碰巧就站在门口附近，也就轮不到我去接待。</p>

<p>「那么这边请。」</p>

<p>对方似乎尚未注意到我啊。既然这样，那就先撤退到里头躲一躲。</p>

<p>正好现在没有客人点餐，也不是尖峰时段。</p>

<p>就想办法和其他外场人员交涉，让我躲到大叔回去再说吧。</p>

<p>所以呢，我就赶快退避吧。可是，还是得先露个脸看看情形。</p>

<p>「请问要点餐了吗？」</p>

<p>「嗯，也对……高汤煎蛋卷跟……不，等一下，这个先处理。」</p>

<p>真山大叔毛毛躁躁地从怀里拿出一张纸。</p>

<p>我视力很好，但距离太远实在看不清楚。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p>

<p>「这是……啊啊！是前几天的洗衣费用是吧！」</p>

<p>金本哥，谢谢你的解说。也就是说，那就是一张写了我捅出多大娄子的收据吧。</p>

<p>「没错。赶快给我钱，拿到钱我就会点</p><p>餐。」</p>

<p>「好的！那么请稍等一下！」</p>

<p>金本哥以千锤百炼的笑容与宏亮的声音，再度走过来。</p>

<p>他就这么走向厨房大喊：</p>

<p>「小椿，我跟真山先生拿了洗衣费用的收据！」</p>

<p>「啊，真的？是多少钱啊？」</p>

<p>「是二八○○圆！」</p>

<p>唔！金额比想像中更高。这笔钱最好是从我的薪水扣掉啊。</p>

<p>我买了书以后也不会辞掉打工，到时候再请他们从薪水里扣吧。</p>

<p>「嗯，知道了。那麻烦把钱放进那边的信封里，交给他呢。」</p>

<p>「OK！那我去办公室装钱了！」</p>

<p>金本哥一手拿著写有洗衣费用几个字的咖啡色信封一边走向办公室。</p>

<p>太好了。这样一来，只要金本哥把钱交给大叔，这件事就结束了。</p>

<p>到时候，多少──</p>

<p>『如果只因为不在好球带就放过不打，可是会错过机会喔。』</p>

<p>刚才午休时间小桑对我说的话忽然从脑海中闪过。</p>

<p>好球带……说穿了，他的意思应该就是如果只在自己觉得办得到的范围内行动，就不会发现新的可能性……不会发现自己其实还能做得更好吧？</p>

<p>所以，有时候去挑战坏球……挑战自己可能办不到的事情也是很重要的。我想小桑就是想告诉我这件事。</p>

<p>既然这样……</p>

<p>「呃，小椿。」</p>

<p>「怎么了呢？」</p>

<p>「那个……真山先生的洗衣费用，可以由我交给他吗？」</p>

<p>「咦？」</p>

<p>小椿似乎没料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睁圆了眼睛。</p>

<p>坦白说，我很讨厌真山大叔。如果可以，今后我根本不想再跟他扯上关系。</p>

<p>可是，这次的事情是我不好，所以现在我不可以依赖金本哥。</p>

<p>我弄脏了他的衣服，让他不舒服，就该由我去交钱。</p>

<p>不能老是只想往轻松的方向逃避，要好好面对才好。</p>

<p>「……不行吗？」</p>

<p>「可是，花洒你……」</p>

<p>「有什么关系嘛，小椿，我赞成。」</p>

<p>相较于小椿有些顾虑，不知不觉间应该已经去办公室装好钱的金本哥从背后出现，拍了拍我的肩膀。</p>

<p>「毕竟就是如月老弟的失误招来了这次的事态，的确该由你去啊。」</p>

<p>「你还挺狠的耶……」</p>

<p>「那当然。要知道都是因为你，不用道歉的我都得跟著道歉了耶。」</p>

<p>「更正，你是相当狠。」</p>

<p>「对吧？来，这是洗衣费。」</p>

<p>金本哥嘴上很毒，却以温和的笑容看著我，把咖啡色信封交给我。</p>

<p>总觉得这让我格外高兴。</p>

<p>「嗯，知道了。那花洒，麻烦你去把钱交给真山先生呢。加油喔。」</p>

<p>「嗯！包在我身上！」</p>

<p>在小椿的许可与声援之下，该出阵了！</p>

<p>就当成对Pansy的前哨战！跟她比起来，大叔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p>

<p>「这是您的洗衣费。非常抱歉给您添了麻烦。」</p>

<p>「…………啊嗯？……是你啊？」</p>

<p>大叔对出现的人是我觉得狐疑，我把信封交出去。</p>

<p>但大叔似乎以洗衣费为优先，倒也没说什么，伸手接过了信封。</p>

<p>「嗯，金额对了。」</p>

<p>「真的非常非常对不起！」</p>

<p>大叔不理会我的道歉，点完信封内的钞票后，摊开皮夹把钱放进去。</p>

<p>他把信封揉成一团，扔到桌上。</p>

<p>亏小椿还特地准备……</p>

<p>不，说起来都是我不好，在这个时候生气也未免太没道理了。</p>

<p>「那么，你要出什么？」</p>

<p>「咦？」</p>

<p>我、我吗？要我出什么？什么意思？</p>

<p>「喂喂，该不会什么都没有吧？来的不是那个小哥而是你，不是应该有什么用意吗？」</p>

<p>大叔露出坏心眼的笑容嘲笑我。</p>

<p>他的表情明白显示出他从一开始就指望我什么都没想。</p>

<p>「那个，是我给您添了麻烦，所以由我来道歉跟送洗衣费……」</p>

<p>「你果然是个白痴。你一定是天真地以为只要付了钱，好好道歉，事情就会结束吧？」</p>

<p>「这、这……」</p>

<p>「你就只是在做理所当然的事情而已。」</p>

<p>大叔的话比想像中更让人难熬啊……</p>

<p>我弄脏了他的衣服，所以付这笔洗衣费，还要道歉。</p>

<p>这是当然该做的事……我做的事情和课本上教的一样。</p>

<p>「不要把店里的诚意表现得好像是你的诚意似的。这不是店里的钱吗？我是要你表示你的诚意给我看。」</p>

<p>一瞬间，Pansy的脸从脑海中掠过。一股力道绞紧我的胸口。</p>

<p>大叔和Pansy没有任何共通点，完全是不一样的人。</p>

<p>可是，我打算对她做的事，状况和现在很类似。</p>

<p>因为我弄脏了衣服，所以付洗衣费来道歉。</p>

<p>我把她的书弄得破破烂烂，所以想重买书还她道歉。</p>

<p>只有东西和价钱不同，想做的事情完全一样。</p>

<p>连这样一个大叔我都没办法让他服气，有办法让Pansy原谅我吗？</p>

<p>她对我难道不会想要一些更不一样的东西？</p>

<p>要是我的行动错了，让我和Pansy的关系更加走样……</p>

<p>我困在这样的恐惧里，脑袋渐渐变得一片空白。</p>

<p>「受不了……你真的很会让我不爽。」</p>

<p>「对、对不起……」</p>

<p>大叔说得没错，我也对我自己彻底不爽。</p>

<p>「对别人做出那样的事来，还悠哉地打工是吧……真让人傻眼。不过也是啦，就凭你这个连上进心都没有就跑来打工的小子，也是没办法吧。」</p>

<p>不管做什么都接连失败，而且还给别人也添了麻烦，是最差劲的…………慢著。</p>

<p>我被说成这样，现在是默默挨骂的时候吗？</p>

<p>不是吧……不就是因为我都这样不吭声才会什么都没变吗？</p>

<p>「…………的、的确，以前的我，没什么上进心就跑来打工。」</p>

<p>「啊嗯？」</p>

<p>理由当然是很逊啦。我是为了死撑著没用的面子才开始打工的。</p>

<p>可是啊，只要再多想一下不就会想通吗？我为什么要死撑这面子？</p>

<p>再一次好好想想小桑说过的话吧！</p>

<p>『所以，我不管什么时候都会全力以赴！如果有什么东西对自己来说很重要，想好好保护，那就别管什么丢脸、见笑，怀著挥棒落空的觉悟去试试看也不坏啊！其实这话大家都在说，就是比赛结束之前谁输谁赢没有人知道！哈哈哈！』</p>

<p>没错。就是啊……我明明就有，我确实有想做的事！</p>

<p>坦白说，要说出口会相当难为情，而且我觉得那样的发言很让人受不了。</p>

<p>可是啊……只有现在，我就不管什么丢脸、见笑，怀著挥棒落空的觉悟做给你看！</p>

<p>「可、可是……以后不一样了！」</p>

<p>「你在说什么鬼话？……是怎么个不一样？」</p>

<p>「请您不要只看以前的我，请看看现在的我！」</p>

<p>「啥！现在的你？」</p>

<p>大叔似乎听不懂我这几句话的意思，猛力皱起眉头。</p>

<p>老实说，我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让大叔服气。</p>

<p>可是就算是这样，我也万万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什么话都不说。</p>

<p>我一直轻贱自己。然而，现在不是因此迷失自己的时候了。</p>

<p>我要好好正视自己。我的确是个路人，是个没救的家伙</p><p>。</p>

<p>可是，我不是有著不能妥协的东西吗？我心中不是有著绝对不容妥协的事物吗？</p>

<p>哪怕如何失败，哪怕结果弄得多难堪……</p>

<p>「是，就是这样。我，从现在起会好好努力。」</p>

<p>决定要做就要做到底。这就是我的座右铭。</p>

<p>「我没有能让真山先生满意的答案。您说得没错，我本来确实以为只要交出洗衣费，道个歉，事情就能解决。」</p>

<p>我总是缩在安全圈里不出来，尽可能不让自己受伤。</p>

<p>可是，这样不对。就是因为有这样的想法，就是因为一直逃避，才会弄成这样的状况。</p>

<p>现在该改变的不是我的状况，该改变的是我。是我……要改变。</p>

<p>比赛并不是快要结束了，接下来……比赛才刚要开始！</p>

<p>「所以，我会开始去找答案！我从现在起会尽力努力工作！不是为了钱而工作，是为了愿意雇用我的店……为了真山先生，还有其他来光顾的客人，竭尽全力，诚心诚意工作！」</p>

<p>或许是因为我直视大叔的眼睛说话，大叔微微退缩了。</p>

<p>「什、什么诚心诚意工作，这、这是当然的好不好！而且……你、你行吗？没有梦想也没有目标的你──」</p>

<p>「我的确没有梦想也没有目标，可是……我有想保护的东西。」</p>

<p>我打断大叔的话，说了这句话。</p>

<p>演变成这个状况之前我都没发现，但我确实有著唯一一个重要的事物。</p>

<p>我能发现这点……是多亏了Pansy。是她告诉了我。</p>

<p>那一天……小椿转学过来的那天放学后，Pansy说过的话。</p>

<p>她说得一点也不错啊……我从一开始就一直无意识地为了这个目的而行动。</p>

<p>存在于我心中的「和大家宝贵的关系」。我就是想…………保护这个。</p>

<p>「我……在学校里有很要好的朋友。这几个家伙都和我不一样，有自己的梦想或目标，都在努力，真的很了不起。所以，我想帮助这样的他们，我想保护他们。这对我来说，就和梦想或目标一样重要，甚至更重要！」</p>

<p>「像、像你这种家伙，哪里办得到！」</p>

<p>我就老实承认吧。图书室里那些家伙，「每一个人」对我都是无可取代的。</p>

<p>他们被这样的我吸引，愿意和我在一起。而我能够报答他们的却很少。</p>

<p>正因为这样，我该做的不是对此怀抱罪恶感……</p>

<p>「的确，我有几两重是可想而知。对他们来说，也许我根本是不必要的。可是，如果他们遇到困难，只要多少能帮上一点点忙，我就会全力去帮助他们。我会把渺小的自己能够报答的东西全都双手奉上。如果有谁可以飞得高，我就当他们的垫脚石。如果我能够支持他们，能够待在他们身边，保护他们……这就是，现在的我想做的事！」</p>

<p>「哼！垫脚石啊……那如果你的努力变成白费工夫，你打算怎么办？你们这些小鬼动不动就吵架──」</p>

<p>「我会跟他们和好。我绝对不要在跟重视的人吵架后就这么疏远。既然这样，我就不会死要面子，不管多么难开口，我都要好好说出自己真正的心意，跟他们和好。不管怎么失败，我都不会死心，会努力到最后！」</p>

<p>咦？我该不会在这许多其他客人还有打工的人环顾之下，说著相当难为情的话？……我要冷静，现在得靠气势撑过去。</p>

<p>重要的不是周遭的人，是真山大叔。如果能好好说进他心里当然最好……</p>

<p>「哼！尽是说些好听的话！现实哪有这么简单！这个社会在很多地方都很残酷！你也知道吧？现实，哪有这么……唔！……我不舒服！今天我要回去了！」</p>

<p>唔！我尽力试著好好说，但似乎是火上加油了……</p>

<p>可是，那也无所谓。我已经好好说出了自己认为该说的话。</p>

<p>唉……可是，还是有点不甘心啊。</p>

<p>而且大叔有够生气地要回去了……嗯？</p>

<p>他停下脚步，而且好像用有够凶的眼神在瞪我耶。</p>

<p>「还、还有啊！我从以前就觉得这家店的高汤煎蛋卷很难吃！我告诉你们，我女儿做的煎蛋卷还远比你们的好吃多了！那我走啦！臭小鬼！」</p>

<p>呃……为什么最后要挑剔起店里的菜？是拿来骂我的话用完了吗？</p>

<p>可是，不妙啊，他相当生气耶。</p>

<p>照这样看来，可能不会再来店里了……</p>

<p>如果可以，我是希望他看著我拚命努力的模样……看来是没办法了啊……</p>

<p>我乖乖死心，但还是遵守自己说的话，拚命工作吧。</p>

<p>那么，马上就来……</p>

<p>「嗯唔！」</p>

<p>这是怎样？金本哥突然从我背后出现，把我的头猛力往下压啊！</p>

<p>而且他自己也猛一低头啊。</p>

<p>「非常抱歉，打扰到各位顾客用餐了！来，如月老弟也说！」</p>

<p>「啊！非、非常抱歉！」</p>

<p>对喔。我们闹得这么大，当然应该先道歉……有道理。</p>

<p>接下来我鞠躬了约五秒钟后，金本哥就把手从我头上拿开。</p>

<p>「我可是相信你办得到。」</p>

<p>他拋出温暖的温和话语，同时轻轻在我背上一拍。</p>

<p>「谢、谢谢你！」</p>

<p>「嗯！就是要有这种气势！那么，接下来我们也好好努力工作吧！」</p>

<p>「好的！」</p>

<p>总觉得金本哥的话深深透进心中，回荡在脑海的感觉格外舒畅。</p>

<p>＊</p>

<p>「花洒，辛苦了。」</p>

<p>「嗯，小椿也辛苦了。」</p>

<p>晚上十点。顺利结束今天的打工后，我简单回应小椿，一口一口喝著茶。</p>

<p>呼……以后可得努力让自己更能干才行啊。目标是说到做到。</p>

<p>「太好了，真山先生有好好接受。」</p>

<p>「……咦？啊，没有……还好啦……嗯，太好了。虽然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接受。」</p>

<p>「一定有。他比平常乖了那么一点点啊。」</p>

<p>真的是「一点点」啊。结果，最后他还是先抱怨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然后就回去了。</p>

<p>而且小椿竟然把我跟大叔的对话都听光光啦……这么说来……</p>

<p>「呵呵呵，花洒是为了保护大家而努力啊。」</p>

<p>果然啊！我那些难为情的台词也都被她听得清清楚楚啊！</p>

<p>早知道会这样，就应该挑小椿没空离开厨房的尖峰时段去谈……</p>

<p>不，这实在不行。在店里最忙的时候跟大叔高谈阔论，未免太给大家添麻烦了。</p>

<p>「嗯、嗯……谢啦。」</p>

<p>我实在很怕被人当面夸奖啊。</p>

<p>呃……总觉得喉咙愈来愈乾了。喝茶润润喉吧。</p>

<p>「今天你很帅气呢。照这样下去，跟Pansy也一定可以和好的。」</p>

<p>「噗！咳咳！」</p>

<p>「啊，变得不帅气了。好脏啊。」</p>

<p>「咳……你、你喔……知道……」</p>

<p>「那还用说？花洒今天对Pansy一直显得那么过意不去，看一眼就马上猜到了呢。」</p>

<p>该死。真没想到不只是小桑，连小椿也瞒不过……</p>

<p>也就是说，其他两个人也……不，os我还不敢说，但葵花应该不会。</p>

<p>怎么想都不觉得那个傻妞型骚货有这么敏锐。要是她那么敏锐，我反而会吓到。</p>

<p>「我是想过是不是该帮你一把，可是你又叫我不要对你效劳。我可是有好好忍下来呢。而且，这是你们两个人的问题嘛。」</p>

<p>「这样啊……不好意思啊，让你费心了。」</p>

<p>我把杯子叩的一声放到桌上，低头道歉。</p>

<p>这</p><p>下等我买回书以后，可得尽快改善跟Pansy的关系才行了啊……</p>

<p>「嗯，不用放在心上呢。反倒是如果你们吵架了，只要对Pansy也像这样乖乖道歉就好了吧？」</p>

<p>「唔！我、我知道啦！那个，这阵子……我会好好道歉。」</p>

<p>「花洒对Pansy太别扭了呢。我倒是觉得她是个很棒的女孩子呢。」</p>

<p>嗯，对你是这样。对我，那女人可相当过分。</p>

<p>就算是无可取代的对象，讨厌的东西就是讨厌。</p>

<p>就是那个啊，那个。像汉堡里头的酸黄瓜？是用来画龙点睛的酸味来源。</p>

<p>「你只是还不知道，她是个有够棘手的女人。动不动就闹别扭，又直接照情绪行动，对我又疯狂喷毒……总之，她很多地方都很麻烦。」</p>

<p>「这样啊？原来花洒很懂Pansy啊。」</p>

<p>看样子，不管我说什么，她都会判断成我对Pansy有著正面的情感吧？国语好难啊。同样一句话，每个人听进去的内容差别也太大了。</p>

<p>不妙啊……要是继续待在这里，难保不会在小椿的误导下走上强制Pansy路线。这我可万万不想领教。既然这样，答案就只有一个。</p>

<p>「……我差不多要回去啦。」</p>

<p>当然是逃亡一择。</p>

<p>就在前不久，我才决定再也不要逃避，可是，嗯……就是那个啊，所谓的说变就变。</p>

<p>对很讨厌的事情我不会逃避，但对绝对讨厌的事情就要逃避。这就是新规则。</p>

<p>就是那个啊，我觉得临机应变很重要。</p>

<p>「嗯，辛苦了。从明天起再一起加油吧！」</p>

<p>小椿似乎看出我这种心境，露出小孩子恶作剧成功而嘻笑似的笑容这么对我说。</p>

<p>总、总之，首先到周五前都要好好做好工作！</p>

<p>然后再把书买回来，和Pansy和好吧。</p>

<p>其实我应该马上去跟她和好……可是，就是那样啊。</p>

<p>要挑战魔王，最好还是先确实准备好装备。</p>

<p>我认为要全力应战，做好准备是很重要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