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三章母为女担忧

（尤菲视角）

私访城下町的数日后。我接受希尔芬王妃的招待而上了王城，参加王妃的私人茶会。

还以为肯定也叫了安妮丝大人，结果没看到她。因此参加在王城庭院开的茶会的就只有我和王妃，以及跟随我过来的蕾妮三人。

蕾妮站在我身后，由于是在王妃面前，她显得非常紧张。王妃没有在意这样的蕾妮，打招呼道：

“诸事顺利吗？尤菲莉亚。”

“是的。每日都平安无事。”

虽然王妃对于我的回答满意地点了点头，但看起来有些疲惫。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由于阿尔加鲁特大人引发的事件，王妃从外交官的位置上退了下来，为了巩固内政而奔走。

现在帕雷迪亚王国的贵族们都紧张了起来。本应成为下任国王的阿尔加鲁特大人被废嫡，安妮丝大人获得了首位王位继承权。

伊利亚说，至今为止冷遇安妮丝大人的人们不知道该对她采取何种态度，有开始谄媚的人，有静观其变的人，他们的行动各式各样。

也有说要让安妮丝大人找王夫的，不过安妮丝大人宣言过一生不结婚。

即便有这样的宣言，考虑到现在的时势，对于贵族来说也不得不这么提吧。贵族们的行动因为对于未来的不安，想到安妮丝大人的辛劳，我就感觉很焦躁。

“尤菲莉亚。安妮丝……怎么样了？”

“……怎么样，是指？”

稍微欲言又止之后，王妃向我投来了暧昧的问题。我不知如何回答，询问王妃提问的意图。

平常都是一副凛然姿态的王妃，现在看起来似乎有些疲劳，显得没有精神。询问安妮丝大人状况也是有气无力的，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她的表情中带有迷茫。

“那之后的状况也发生了很大变化，安妮丝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是呢。我认为跟平常一样。但是一想到今后的事，她应该在考虑着要把意识放在政治上吧。”

“这样啊，那她看起来对此有什么不满吗？”

“……这，我不知道。”

王妃是在担心安妮丝大人呢，还是在调查她有没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呢。无论是哪一方，我能回答的事都很少。我也认为安妮丝大人对于现状不满，但不知道她不满到何种程度。

感觉最近安妮丝大人比起以前要更加难懂了。所以我也只能回以王妃一个暧昧的答案。

听到我的回答，王妃深深地叹了口气。没有掩饰疲惫，一副失落的样子，让我有些担心王妃的身体。

“……这样啊。今天想问的就是安妮丝的事。蕾妮，你也坐吧。”

“诶！？但、但是我……”

站在我身后的蕾妮由于突然的入座指示而发出了慌乱的声音。王妃对着这样的蕾妮露出了苦笑。

“茶会只是借口，我想听听女儿旁边的人是怎么说的。其实也想让库拉雷特伯爵家的大小姐参加的，但被拒绝了。”

“提、提尔提大人，拒绝了王妃的茶会吗！？”

蕾妮发出了惊讶的声音，我内心也同样充满了惊讶。拒绝王妃的茶会，作为贵族千金来说是无法想象的。但同时一想到如果是提尔提的话就能接受了，这让我非常头疼……。

“没办法。……我好像被她讨厌了。”

“……不如说提尔提喜欢的人屈指可数……”

“呵呵……也是呢。蕾妮，你也讨厌我吗？我认为你对我感到害怕也是没办法的事。”

“没、没有！没有这回事！”

“那么我希望你能坐下呢。今天我不是王妃，而是作为安妮丝的母亲在这里的。你能不能作为安妮丝身边的人听听我的话呢？”

王妃用和稳的声音说道，这让蕾妮终于屈服了。蕾妮带着诚惶诚恐的表情坐到准备好的座位上。确认到蕾妮坐下后，王妃继续说道：

“最近的安妮丝非常努力。好像以前都是假的一样。但是，改变得太多……说实话，让我很困惑。”

“想到以前的安妮丝大人，困惑也是当然的……”

“是啊，从那孩子说要舍弃王位继承权的那天开始，我就没当她是个普通的女儿。因为我认为这样对于她的发展有利。”

说到这，王妃叹了口气，然后左右摇了摇头。表情中大大地表现出了苦恼。

“就是这点做错了吧。我不了解那孩子。”

“……有谁能理解安妮丝大人吗？”

“如果你们也是这样的话，那就是她有意这么做的吧。”

“……有意的？”

王位的嘟哝让我的背脊一阵恶寒。这与前日，跟托马斯说话时感到的恶寒相似。

王妃用手抵住额头，叹着气继续说道：

“那孩子，虽然看起来有着古怪的思考和性格，但我认为那孩子是理解了自己的性质的基础上进行的印象操作。所以我不知道哪个安妮丝才是真正的安妮丝。”

“王妃……”

王妃叹着气说道，以前从没见到过王妃这么软弱的样子。这应该不是作为王妃，而是私底下的表情吧。母亲为自己的孩子痛苦着，这份感情清晰地传达了过来。

“这件事，明确地说那孩子应该是不服的。毕竟都明目张胆地公开说过不想继承王位了。所以，我看到那孩子的言行举止都符合王族后就弄不明白了，她在想什么，我为此非常不安，所以想听你们是怎么说的。也听过奥尔凡斯的说法了……”

“……陛下怎么说的？”

“……别管她。这不是我该管的事。这么说的。”

陛下是这么说的吗。……为什么陛下对王妃这么说呢？安妮丝大人绝对没有讨厌王妃，虽然不擅长应对，但被担心应该不会讨厌才对。

……不对，正因为如此吗？因为安妮丝大人知道王妃的心情的话会烦恼。

她说，我没问题。脑海中闪过笑着说出这句话的安妮丝大人，这让我不禁咬住嘴唇。

“……安妮丝最近怎么样？在你们面前的表现是怎么样的？”

“……最近经常说没办法。应该是对现状不满吧。但她即使如此也要成为王。即使这会让她的心冻结，有必要的话她就会做到。不对，准确地说，应该是即使不愿意也会去做吧。”

我的回答让王妃深深地，重重地吐了口气。充满苦恼的表情中混杂着懊悔之色，非常沮丧的样子。

“……我深刻感到我的育儿方法失败了。阿尔加鲁特由于抑郁而抱有危险的思想。安妮丝由于聪明而学会了扼杀自己的内心。……不，安妮丝这点作为王族没错。但这破坏了那孩子培育至今的东西。”

王被要求公平。越是贤明的王，就越不需要个人的感情。为了引导人民，王才存在的。

……我知道的，这个事实对于安妮丝大人来说过于沉重了。正因为是自由的，正因为有梦想，王族的责任带来的束缚太过沉重了。

“事到如今，该对那孩子说什么好呢。我只能作为王妃对待那孩子，想笑就笑吧。”

“怎么会笑！而且这是王妃钻牛角尖了。安妮丝大人没有这么想的！”

我的语气不禁急促起来，反驳了王妃。也许是对我大声说话感到意外，王妃的眼睛睁大了。

这表情跟安妮丝大人重叠了，让我有种想哭的心情。让我感受到王妃确实是安妮丝大人的母亲。

“抱歉。……我似乎也在忍受着呢。”

变软弱了啊，王妃说着，露出了疲惫不堪的笑容，这让我无言以对。我对于王妃也是什么都做不到啊，这样的无力感让痛苦蔓延。

——这时，我看到坐在旁边的蕾妮站了起来。

“王妃，请恕我失礼，请问接下来有预定吗？”

“……？接下来预定要回去办公。”

“那么，在这茶会期间请稍微休息一下，可以的话，请看看我的力量。”

“……你的？”

“虽然还在摸索的过程中……不过我的力量也许能够抚慰您的心。”

蕾妮露出下定决心的目光看向王妃。代表着吸血鬼的红色眼瞳深处摇曳着奇异的光芒。

就算是王妃也皱起了眉头。蕾妮拥有的吸血鬼的力量根据使用方式的不同，甚至有可能颠覆国家。警戒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到底打算做什么呢？”

“这是安妮丝大人告诉我的。我的力量如果能好好使用的话，也许能够缓和心中的痛楚。”

“……也就是说，你要对我使用吸血鬼的魅惑，不对，精神干涉吗？”

“如果王妃能够相信我的话，我会尽全力的。作为安妮丝大人的朋友。”

蕾妮强势的话语让王妃有些惊讶，然后有些迷茫地垂下目光。

不知沉默了多久，王妃睁开眼睛向蕾妮点点头。

“……好吧。有必要确认你的力量。就用我自己的身体亲自感受一下吧。”

似乎是下定了决心，王妃笔直地盯着蕾妮的眼瞳。蕾妮看到王妃看向自己后，一瞬间似乎由于紧张而绷紧了表情，然后立即露出微笑移动到王妃旁边。

蕾妮跪下来，握住王妃的手并抬起视线，开口说道：

“王妃，您的心病是因为安妮丝大人吗？”

“是啊。我很担心那孩子。”

“这是因为她完全不展现出本心吗？”

蕾妮的问题让王妃的表情稍微僵硬了一些，接着像是为了甩开迷茫一般摇了摇头，然后点头表示同意。

“……我很害怕，因为不知道那孩子在想什么。”

“好的，那么，请看着我的眼睛。……这是王妃杞人忧天罢了。安妮丝大人非常敬爱您。王族的心得是从您那里继承的。只不过，由于以前跟现在不一样了，所以安妮丝大人才会倍加地绷紧心弦。”

“……是这样吗？”

随着蕾妮的声音，王妃的眼睑渐渐合上，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我有些担心而想要站起来，蕾妮用食指抵住我的嘴巴阻止了我。

看到我停下来后，蕾妮继续以温柔的声音说下去。这幅光景，就像是在唱着摇篮曲一样。

“因为是安妮丝大人，她在状况平静下来后应该会提出奖励魔学的政策吧。这样一来就是平常的她了。请闭上眼睛，好好想象。”

“……是呢。那孩子的话应该会这么说……”

王妃配合着蕾妮闭上了眼睛，浮现出无力的微笑。

“安妮丝大人应该会找王妃商量吧，自己该做到何种程度。她会露出满脸笑容，说出异想天开的话。”

“呵呵……真的浮现在眼前了呢……”

“是的。那么，现在王妃应该是迷迷糊糊的吧，但还请不要抱有疑问，放松身体。王妃是如何回答说出异想天开的话的安妮丝大人的呢？”

“首先……听那孩子……说什么……然后问她在想什么……”

在梦境和现实之间的王妃断断续续地说着。然后，身体突然抖了一下。

“安妮丝……我……连你都……照顾不了……”

王妃闭上的眼睛流下一滴眼泪，靠在椅子上，静静地发出熟睡声。

看到这些的蕾妮大大地叹了口气，全身脱力。额头上浮出汗水。

“……蕾妮，你做了什么？”

“我让王妃心中的痛楚缓和了。要是缓和过头的话就会让暗示过深，因此我只是让王妃做了个梦。”

照顾到睡着的王妃，蕾妮帮助王妃调整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

“醒来后暗示也会消失，但稍微梦见幸福的梦，身体和心灵也会得到休息吧。”

吸血鬼的特性，精神干涉。使用这个能力缓和心中的痛楚。并且用其来让人做梦。这就是安妮丝大人说的有效利用吸血鬼的力量吗？

“……什么时候可以做到这些的？”

“休息日，伊利亚大人陪我练习了。……本来是想让安妮丝大人的心得到休息的，但是没用。”

“……试过了吗？”

“龙的刻印自动将暗示弹开了，施加不上。”

“这样啊。……但是，比起你，我真的是什么都做不到呢。”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蕾妮也试着摸索些什么，这一事实，让我握紧了拳头。这时蕾妮惊讶地歪了歪脑袋。

“诶？……确实安妮丝大人对尤菲莉亚大人过度保护了呢。”

“……你也这么认为吗？”

“安妮丝大人不是很照顾自己人吗？其中特别在意尤菲莉亚大人哦。”

“是……这样呢。毕竟也发生了阿尔加鲁特大人那件事。”

“安妮丝大人在让您远离政治相关的事。我也没有加入话题的知识。所以能够对安妮丝大人提出意见的就只有您而已哦？”

“……我？”

“安妮丝大人最没有戒心的，大概就是您。对陛下和王妃虽然有亲爱之情，但有一些划清界限的地方……”

“但是，相处最久的是伊利亚吧？”

由于我不怎么能接受，所以提出了伊利亚的名字。结果蕾妮左右摇摇头否定了。

“伊利亚说过，反而由于相处太久而不好阻止安妮丝大人。而且安妮丝大人也不是被说就会停下来的性格。”

蕾妮似乎比我想象的还要更亲近伊利亚。确实即使伊利亚提出意见，也不会说出违背安妮丝大人意愿的话。

“……那么，为什么是我呢？”

“这只不过是我的意见，我认为是因为对等。”

“对等？我和安妮丝大人？”

“我立场太低，伊利亚也因为长期侍奉安妮丝大人，主从关系固定了。与陛下和王妃也划清界限。所以对于安妮丝大人来说，与自己对等的人很少。”

“……是这样啊。”

“我一直在意着人的脸色生活过来的。虽然自己来说有些那什么，不过我能够分辨出来这些。不过说不定是吸血鬼的特性就是了。”

蕾妮露出有些困扰的笑容，继续说道：

“安妮丝大人虽然照顾自己人，但不怎么让人接近自己。并且安妮丝大人会当做自己人的，是她认为必须保护的人。”

“……这么一说确实如此呢。”

我们如果没有安妮丝大人的保护的话不知会怎么样。

接受了我们的安妮丝大人非常温柔，并且很宠我们。正是因为知道自己这样，才不让他人深入。

“我认为这其中，与安妮丝大人最为对等的是您。”

“……我一直受到安妮丝大人的帮助。完全说不上对等。”

“这大概是因为您一直在帮助安妮丝大人哦？”

“我一直在帮助安妮丝大人……？”

“不管真实情况如何，安妮丝大人能够不在意王族身份随心所欲行动是因为有您。她说过，由于有您支持阿尔加鲁特大人所以没有任何担心的。因此安妮丝大人一定会这么想，因为自己的错而让您受苦了。”

“这……虽然能理解，但是，我……！”

能够理解，但不能接受。我别说支持阿尔加鲁特大人了，还没能理解他的痛苦，招致了无法挽回的事态。

这是我的责任，而不是安妮丝大人的。想到这我紧紧握住了拳头，蕾妮抓住我的手。看向我的表情似乎带有些愤怒。

“请不要认为全是自己的错。……我也无地自容。”

“……啊……非常抱歉，蕾妮。”

“安妮丝大人对我说过，请当做无可奈何的事，无论结果如何，至今为止的努力并非白费。”

蕾妮温柔地抚摸着我的手，表情柔和，继续说道：

“正因为有您作为下任王妃好好努力了，才有了现在的安妮丝大人。所以她才认为这次轮到自己帮助您了吧？”

因为安妮丝大人的随心所欲而让我受苦了？正因为认同了我至今为止做的事，所以这次她打算负起责任？

所以这次要让我自由？但是，我不知道我想自由地做什么。就算到现在，我还是不知道该做什么。

因为我不能像安妮丝大人那样。这样的我该做什么才能跟她对等？

一直被保护的我该对她传达什么。说到底，我想传达什么。就连这我都不懂。

之后，好好休息的王妃醒来，茶会结束了。

王妃醒来后，在分别之际向蕾妮拜托希望之后再用到她的力量，印象中蕾妮一副狼狈的样子。

因为看到了这幅光景，我不得不去寻找。我现在该做什么，什么能让自己接受。

只有魔法的才能是不够的。教育至今的知识也不够。我缺少的是，能够昂首挺胸地说出的自己的存在理由。

——找不到的话……我将寸步难行。

＊＊＊

“——尤菲，心不在焉哦。”

“诶……？啊……非常抱歉，母亲大人。”

因为回忆过去而走了神，被对面的母亲大人指摘后回过神来。

今天是休息日，我回家的日子。在母亲大人的邀请下一起喝茶，但我似乎注意涣散了。

“尤菲你还是第一次在喝茶的时候发呆呢。我一个人不足以做你对象吗？”

“……非常抱歉。”

“我没有责备你。不过如果你还是阿尔加鲁特王子的婚约者，下任王妃的立场的话，我还是会叱责你的。”

噗呲噗呲地笑着的母亲大人的话语，让我有种肩膀搭上重物的感觉。

这时母亲大人突然端正姿势看向我，表情严肃，这让我也自然地挺直了背脊。

“有烦恼的话也可以跟我商量哦？你以前都没有拜托过我这个母亲呢。”

“……母亲大人。”

“看起来很精明实际上很笨拙这点，跟古兰兹一模一样呢，尤菲，是什么让你烦恼？”

母亲大人温柔的提问，让我轻轻地握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手。我将自己的心情说了出来。

“我认识到自己的不周到和无力，感到很不中用。明明不能这样下去，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原来如此……尤菲，你是我引以为豪的女儿，不需要我担忧的出色女儿。……你第一次碰壁了呢。但是，这真的是你的烦恼吗？”

“……诶？”

“别看我这样也是你母亲哦。你之所以对于自己做不到的事而烦恼，是因为与此相关的某人吧……没错吧？”

母亲大人的指摘让我有种被戳到痛处的感觉，心脏猛地跳了一下。母亲大人没有在意我的样子继续说道：

“在你还是阿尔加鲁特王子的婚约者的时候，你对于被要求的事能够全部做到。这是因为你有才能，不过也因为被要求的事与你的气质相符吧。所以你没有受到过挫折。”

确实能够完成被要求的事不会让我感到痛苦。虽然还是会感到辛苦，但不会去烦恼，不会想逃跑。

“你变了呢，尤菲。”

“……是这样吗？”

“被阿尔加鲁特大人废除婚约，到安妮丝菲亚王女手下做事，你看起来比以往都要栩栩如生了。正因为有安妮丝菲亚王女才能实现吧。不被常识所困，颠覆常识的破天荒。你在烦恼的，难道不是安妮丝菲亚王女的事吗？”

“……是的。”

“偶尔依靠一下父母也是可以的哦？对其他人说出你在烦恼什么，在为什么痛苦，这会让你轻松一些的。”

母亲大人温柔的话语，让我的胸口一紧。我呼吸急促，表情有些扭曲。

真的可以把这个心情说出来吗，我迷茫了。母亲以温柔的目光望着纠结的我，等待着我的话语。

这样的眼神，让我的纠结变为了吐露心声的泄气话。

“我想要帮助安妮丝大人。不想看到她痛苦、悲伤的样子……但是，我却找不到我能做的事，这让我很痛苦。”

“你能做到的事有许多。你不会察觉不到。所以你烦恼的本质不在于此，尤菲，你真正希望的是什么？因为不能实现才让你这么痛苦吧？”

因为愿望无法实现我才痛苦。那么，我不能实现的愿望是什么？因为这个问题而浮现出来的愿望，是我绝对不能说出口的。

所以我赶忙用手捂住嘴巴。母亲大人不知什么时候靠近过来，向我伸出了手。

“尤菲。”

“……母亲大人。”

母亲大人的手慢慢地抚摸着我的头。就像是让我打开顽固地闭上的嘴巴一样。温柔的手的温度，让我的泪腺不禁松缓。

以此为契机，我说出了悲痛的心情。

“母亲大人……我、不希望安妮丝大人成为王……”

作为支持王家的贵族的女儿，作为阿尔加鲁特大人的原婚约者没有资格说出口的愿望。但这是我的真心。

即使再怎么想支持她，我也知道安妮丝大人比起任何人都不希望王位。我看到了，为了消化成为王的重责，安妮丝大人有多么痛苦。

但是，让她背负这一重责的原因之一在我。因为我没能支持阿尔加鲁特大人才招致了现在的事态。一想到这，我就因为自己的不中用和后悔想哭。

蕾妮说我跟安妮丝大人是对等的。但是，我不这么认为。

——因为，我做错了。我没有完成应尽的责任。

这样的我，事到如今还怎么说不希望安妮丝大人成为王。即使如此，我也不愿意拯救了我的安妮丝大人为此而痛苦，不想让她不得不接受这不希望的变化。

不知何时，溢出的眼泪流到了脸颊上。察觉到眼泪后，我呜咽了起来。母亲大人抱住了这样的我，就像是抱住婴儿一样，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脑袋。

“你的愿望作为贵族千金来说也许不正确吧。但是，这是尤菲的愿望吧。不希望安妮丝菲亚王女成为王。但是，这个愿望无法实现，没有这么希望的资格，你是这么想的才感到痛苦吧？”

“……母亲大人。”

“你的痛苦，不只是你的责任，我们也有责任。”

母亲大人抱住我的脑袋这么说道。这声音穿透耳膜响彻心扉。

“无论是好是坏，安妮丝菲亚王女的影响都太大了。甚至就连奥尔凡斯陛下和希尔芬王妃都无法应付呢。那么，应该怎么做？即使能问这个问题，也无法颠覆了。不能够重来了。”

“我知道……所以我，即使怀有这样的愿望，也是不被允许的……！”

我已经隐藏不住声音的颤抖咳了起来。这是母亲大人抱住我帮助我平静下来，然后把手放在我的双肩上，改变姿势面对我。

“……尤菲，你是被王家所期望的才女，我们引以为豪的女儿。所以，如果你真的下定决心前进的话，无论什么道路，母亲我都会支持你的。”

“……母亲大人？”

“古兰兹作为古兰兹公爵家的当家非常正确。但是，正确并不意味着好。自身的完美与周围的嫉妒是相伴的。即使如此，那个人也希望你能够正确。这就是你的父亲。”

母亲所说的父亲就是这样的人。作为这个国家的头号贵族，由于自身的高傲而严格要求自己。

作为女儿，努力成为正确的人。我模仿父亲大人的生存方式，并认为这是自己该走的道路。但我已经无法在此路上前进了。

仅仅正确的话能够拯救安妮丝大人吗？她一直受到正确的虐待，为了拯救她，这种正确究竟有什么用。

我沉浸在这种想法的旋涡之中，母亲温柔地推开我说道：

“请去寻找你真正想前进的道路。已经没有时间了，在那之前全力挣扎，思考，决定自己的道路。在被谁决定之前，凭借自己的意志。即使这不是贵族应有的愿望，如果无论如何都无法退让的话，就贯彻到底吧。你不希望安妮丝菲亚王女即位吧？”

“……我可以，这么希望吗？”

对于诚惶诚恐询问的我，母亲大人放松表情说道：

“并不好哦。但是，如果你真的决定的话，能阻止你的人屈指可数。因为你有力量，毕竟你是我和那个人的女儿啊。”

母亲大人的额头贴着我的额头，露出微笑。我一边感受着额头的热量一边想着。

不希望安妮丝大人成为王，这种事到如今的愿望。

作为贵族千金培育起来的我强烈地否定了这种愿望。即使如此，安妮丝大人的微笑也一直在我的脑海中无法消失。

不明不白地被阿尔加鲁特大人废除婚约，那时，她没有丝毫犹豫地就对我伸出了手。

来到离宫后，以让我困扰的距离跟我互相接触。她的没有顾虑的开朗拯救了我的心。

述说魔法和梦想的时候，打心底感到开心的侧脸，看起来真的非常幸福。

虽然时间很短，对我来说已经不可或缺了，整颗心都受到了触动。

我想要，守护她没有阴影的笑容。如果真的有可以实现的道路的话，我将……——。

第三卷 第三章 母为女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