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一卷 第二章

<p>我在中午之前到了学校。</p>

<p>第四节课还没下课，校园里静悄悄的。我转了个身，先去正门前的面包房买了一个香肠面包、一个包着鸡蛋的圆面包和一盒咖啡牛奶，然后来到学校的中庭，坐在花坛前的长椅上一边晒太阳一边吃早中饭。</p>

<p>幸好能优雅地享受午餐时间，不受打扰。</p>

<p>一想到学校里的那群人此刻被约束在狭窄教室的狭小书桌旁死板地思考问题，我就不免觉得有些愉快。那么多人像挤在罐头里似的一起待在教室里听课，就好像排队吃拉面一样。总觉得在品尝美味拉面的同时，要被迫付出比金钱更重要的东西。</p>

<p>这时，我突然想起胜男，小学时我们曾经好几次同班。</p>

<p>他和《海螺小姐》(注:日本漫画家长谷川町子于1946年发表的四格漫画，多次改编成动画、真人戏剧、舞台剧等衍生作品)里的那个少年</p>

<p>同名，脾性令人捉摸不透。上课时，他经常突然站起来，刷刷地拉开教室的后门跑出去。他还会把自己关进收纳清洁用具的柜子里半天不出来，或是扯碎笔记本的纸页吃进肚里。</p>

<p>老师自然是竭力喝止，说着「快回到座位上」或「住手」什么的。</p>

<p>室听到这些话后，他会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反问道:「为什么呀?『』</p>

<p>老师们会怒气冲冲地告诉他:「上课时间就该好好听讲!不能跑到柜子里!」于是，胜男不明所以，陷入了沉默。每当出现这种沉默，我都会感到浑身不自在。</p>

<p>老师们的话里既没说明白上课时间只能听讲的原因，也没说法楚为什么柜子造出来不是给人这么用的，为什么绝对不能钻进去。胜男想知道的应该是这些问题的答案吧，但老师们从来没有就此给出回答。我们(或许只有我)能敏锐地捕捉到，大人们试图提高音量来掩饰自己无法作答时的窘迫，而这也让我如坐针毡。</p>

<p>不知胜男现在怎么样了。升上初中后，大家就各奔东西了，我没有他的消息也不知道近况。事到如今想起他来，我倒还有点怀念。当时觉得他很烦，现在一想， 他好像长得还不错。</p>

<p>下课铃响了，我走进教学楼，把书包塞进走廊里的个人储物柜。松本隆史恰好看到我，便过来打招呼:</p>

<p>「你没有在家休息吗?</p>

<p>「嗯，算是休息了吧。」</p>

<p>「什么意思?」</p>

<p>「找我有事吗?」</p>

<p>「我忘记带课本了，想找你借来着，结果你一早上都没来嘛。拜你所赐，我借课本借得好苦啊。你说怎么赔我吧。」</p>

<p>「你是自作自受吧。」</p>

<p>「去看病了吗?」</p>

<p>「没有。一思考人生，我就冲动地踏上了说走就走的旅途。」</p>

<p>松本脸嫌弃 地说道:</p>

<p>「你还是去看看病比较好哦。」</p>

<p>我用肩膀顶了他一下，他顶了回来。这时，佐藤弘美走过来问我:「怎么了，秋月，生病了吗?」她是二年级的学生，来这层楼应该没什么事。也就是说，她是来约松本吃午饭的。他们在人春时开始交往了。</p>

<p>「不是，这家伙翘了一上午的课。」</p>

<p>「厉害啊，不良少年。『』</p>

<p>「只是翘了几节课就叫不良少年吗?」</p>

<p>我只是偶尔会翘半天课，可听不惯别人叫我不良少年。把我和那些吊儿郎当的家伙相提并论，别提多别扭了。</p>

<p>「秋月，要和我们一起吃饭吗?」</p>

<p>「不了，我已经吃过了。」</p>

<p>「什么嘛，没劲。」</p>

<p>「我可不做电灯泡，请享受二人世界吧。』「那你放学后有空吗?</p>

<p>松本这么一问后，我小心地答道:「有是有，看你有什么事吧。』</p>

<p>「要不要一起去吃拉面?」</p>

<p>「拉面….</p>

<p>不样的预感酒上心头，于是我先抢着说道:</p>

<p>「要排队的话我可不吃。」</p>

<p>『』不用。昨天电视里介绍了好多超难吃的拉面店，我们打算一家家吃过来呢。」</p>

<p>「我说，我们三个一起去…」.</p>

<p>「行吧…</p>

<p>行是行，可为什么你们不自己去呢?</p>

<p>拉面并没有那么难吃。这家店以难吃出名，甚至电视台都来采访，但其实店里有不少客人。味道确实比较传统，但还算能入口。四百五十日元能吃上这么一碗，我没什么好抱怨的。大概是这家店几十年如一日坚守同一口味同一价格，招来了某些人的误解吧。</p>

<p>「电视节目嘛，总是动不动就夸大其词。」</p>

<p>明明是他叫我过来的，松本说这句话时却一脸得意， 我差点喷出一口面。</p>

<p>而佐藤弘美更是连汤都喝得干净净，还故意感叹道:「啊，我还在长身体….『』</p>

<p>她看起来那么瘦，没想到还真能吃啊。</p>

<p>话说。提合他们两个的不是别人，正是我，所以他们才经常叫我。极本是我初中时的朋友，至于佐藤弘美呢，中考前我曾来这里踩点，在校园里问路时认识了她，当时她还在读高一。</p>

<p>人学后，我尝试最合了他们。之后三人一起碰面时， 他们已经开始交注，进展之快简直恐怖。就像闪电结婚那样，他们冈电交往了。</p>

<p>「嘿嘿嘿，厉害吧。」</p>

<p>松本有点害羞地自夸道。我只是哑口无言。还没多了解对方呢，两人怎么这么快就缩短了距离?我可做不到。</p>

<p>「对了，我早就想说了，你穿的鞋挺特别啊，好可爱。『』</p>

<p>「啊，你说这个啊。」我抬起脚给佐藤弘美看，「这种鞋叫莫卡辛，是用一整块皮革切割缝合起来的，算是最简单的鞋了，听说是北美土著居民所穿的款式。』</p>

<p>「这家伙会自己做鞋哦。」松本指了指我。</p>

<p>「咦，真的?这是你自己做的?」</p>

<p>「算是吧。</p>

<p>「太厉害了。能不能给我做一双鞋啊，比如可爱的靴子?</p>

<p>听她这么一-说后，我笑了出来。听说我会做鞋后，女生大都会嚷着让我做一双鞋，也不知道话里带了几分真心。</p>

<p>「不好意思，我的手艺还不够纯熟，没法给别人做鞋。可爱的靴子我也做不来。」</p>

<p>「这样啊。我现在的靴子都是划痕，还挺想要一双 新的。」</p>

<p>「你只是没有好好地保养吧?」我皱起眉头，「该不会皮革也是干巴巴的吧?」</p>

<p>「嗯。</p>

<p>『』那就上点鞋油嘛，又能遮盖划痕，还能形成保护膜防止划伤「</p>

<p>「可我不知道怎么涂嘛。</p>

<p>「问问你爸爸吧。</p>

<p>「我爸爸才不会教我这种事呢。」</p>

<p>这时，松本突然开口:</p>

<p>「我们现在就去他的家里，让他给我们开一个擦鞋讲座吧。」</p>

<p>「什么?」</p>

<p>「教教弘美嘛。」松本接着小声地补充了一句，「要是她生日时缠我要超贵的鞋，那可就完蛋了，求你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