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二章

当我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并不是躺在房间的床上，而是处在另一个世界。

在此同时，自从我在「这个世界」诞生至今的记忆也随之复甦。

看来我是带着上辈子的记忆转生到了其他世界。

不过状况并不怎么理想。

在这个世界，我是低阶贵族家的四男，已经确定将在明天的成年礼中被赶出家门。虽然名义上是「独立」，不过给些微不足道的钱后就把人赶出领地，其实就跟「你就随便找个地方去死吧」没什么两样。

再这样下去肯定会死在荒郊野外。

我在这么想的同时，开始搜寻到此时此刻的回忆。

在这个过程中，我发觉了一件事。

这个世界跟崩坏平衡online（BBO）实在太像了。

先来整理一下状况吧。

我现在好像名叫「艾尔特」。

家人几乎都对我这个边境穷困贵族的四男视若无睹。

只有身为长子的莱特还会找我说话，反过来说，除了莱特以外的家人，没有人愿意理会我，完全就是没人要的孩子。

即使如此却还是让我继续留在家里，单纯只是因为我还没成年。

在这个世界把未成年人赶出家门是很丢脸的行为。毕竟好歹也是贵族，可能还想要保住一点面子吧。

但明天就是我会被视为成人的十五岁生日。

这样一来，就可以用「已经能够好好独立」为名义流放我。

这点跟崩坏平衡online是一样的。在BBO之中，新角色的初期年龄设定都是刚过十五岁生日不久的状态。

不过我之所以会认为这个世界跟崩坏平衡online很相似，当然不是只因为这么单纯的理由。BBO跟现在这个世界的决定性共通点在于两者都存在着魔法、技能及职业。

虽说是职业，但并不是像地球的「工匠」、「工程师」之类的职业。

其实是常见于奇幻类型游戏中的「魔法师」、「双手剑士」等职业。

而且所用的技能也跟BBO是一样的。

以双手剑士为例，首先会学到的技能是「旋风斩」，魔法师的话就是「魔法球」。

就连发动技能时的特效都跟游戏里一模一样。

因为这是早已成人的兄长们来炫耀技能时确认过的，所以不会有错。

附带一提，我现在的职业是「新手」。

就如同这个名称一样，这是给予尚未获得其他职业之人的职业。

虽说是最弱的职业，不过即使是新手依然有技能可用。

只要能用出那个技能，就可以确定这个世界的系统跟BBO是一样的了。

来试试看吧。

「自我治疗。」

在我如此咏唱之后，身旁就围绕着淡绿色的光。

这是包含我现在的职业在内，所有职业都能学到的最低阶治疗魔法。

──既然可以顺利发动这个技能，表示现在我身处的这个世界有着跟崩坏平衡online相同的系统。

但现在这个世界跟BBO也有决定性的差异。

人们对于魔法、技能的知识，压倒性的不足。

比如说我刚才使用的「自我治疗」。

这个魔法的恢复量虽然不多，但是任何人都能用，加上需要消耗的魔力也不高，所以是非常方便好用的魔法。

话虽如此，但从我在这个世界出生以来，从来没看过有人使用这个魔法。

大多拿着不知道是什么药草之类的东西，涂抹在使用「自我治疗」大概一转眼就能治好的伤口上，希望能够借此治疗。

BBO中其实也有将药草作成恢复药水的技能，但我在这世界也从来没看过这类技能。

这么一想，现在这种原本以为已经走投无路的状况，反倒变得甚至可以说非常方便了。

如果这里是BBO的世界，与其继续留在什么贵族家庭之中，遭到放逐反而可以变得更强。

而且我拥有可以在这个世界好好活下去的知识。

……就在我想着这些事的时候，背后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

「艾尔特，明天就是成年礼的日子，你做好准备了吗？」

对我说话的人是大哥莱特。

身为贫穷贵族的四男，又没有什么过人之处的我，受到家人接近视若无睹的对待，唯有大哥莱特不时会像这样过来关心。

因为他并不是只有对我会如此体贴，对领民们也很亲切，所以在领民之间似乎也有相当不错的风评。

对于这样的兄长莱特，我作出了回应。

「是啊……不过我决定不接受成年礼了。」

听到我这句话，莱特露出惊讶的表情。

接着以开导般的语气这么说。

「如果是费用，你大可不必在意。虽说父亲他们似乎不怎么想花这笔钱，不过让离家独立的子女接受成年礼是理所当然的义务。」

「不，不是费用的问题，纯粹就是我不想接受。」

转职的方法有两种。

成年礼是其中之一。这是在十五岁生日当天，由村中的神父赐予祝福而获得职业的方法。

在崩坏平衡online里同样也有这个转职方法。

虽然非常简单方便，但有着致命的缺点。

不仅无法自己选择职业，而且可获得的职业绝大多数都是性能不怎么样的基本职业。

不论用的是什么方法，一旦决定职业就不能再转职了。要是在成年礼中获得基本职业，那就无可挽回了。

因此在这款游戏里，用另一个在王都大教会转职的方法──可以说是最最基本的原则。

如果是王都的大教会，可以获得能力达到基本职业完全无法相提并论地步的高阶职业。

所以我无论如何都得在没有接受成年礼的情况下就离开这个村庄。

「听到这件事，或许父亲会感到高兴吧……不过这样真的好吗？你得一辈子都以新手的身分度过喔？」

「我自有打算。……事情就是这样，可以拜托大哥转告父亲，说我不需要成年礼吗？就算我自己去说，父亲大概也听不进去吧。」

当然，我丝毫不想一辈子都以新手身分度过。

离开这个村庄后就要尽快赶往王都，在那里转职。

转职或许也需要费用，就算是新手应该也有办法赚钱吧。

「……知道了。父亲那边我会帮你转达的。」

「谢谢。」

◇

隔天。

「给我起床！出发的时候到了！」

叫醒我的声音，来自难得展现出如此好心情的父亲。

他上次跟我说话其实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了。

看起来，我离开家让他非常高兴的样子。

由于实在太少接触，所以我几乎连父亲的名字都快要想不起来了……应该是叫「凯尔特」之类的吧。

就在我想着这些事的时候，一个破破烂烂的袋子朝着我的脸飞过来。

父亲扔出袋子时当然完全没有控制力道，若没能好好接住，袋子就会直接砸在我脸上吧。

我好不容易接住袋子并打开，发现里面放着一把粗制滥造的剑，以及现金一万基鲁。

……就跟法律规定的，贵族子女独立时需要交付的最低限度必需品完全一样。

看样子对于超出义务的部分，父亲就连一毛钱都不想多给的样子。

「那包东西就给你了。你说不想参加成年礼吧？以你这家伙来说还算是不错的判断。这还是头一次对我们家有贡献呢……好啦，快点给我滚！」

就算心情很好，似乎也还是不打算为我办送别会之类的。

唉，根据过往的经验，要是决定接受成年礼，我肯定会在污言秽语之中被赶出家门吧。现在这样已经算是比较好的了。

那趁着还没遭到妨碍前快点离开吧。

就算凯尔特不说，我也不打算继续留在这个家里，而且要前往其他地方的话，最好也趁早出门。

如果这个世界的系统跟BBO一样，黄昏、夜晚时分出现强大怪物的机率会提高，变得更加危险。

虽然附近的村子离这里并不算太远，不过考虑到万一遇上什么意外而有可能晚到的情况，尽早动身应该还是最好的选择吧。

「知道了。那我要出发啰。」

「去吧！不要回来啊！回来也没有饭给你吃！」

我就在这样的酸言酸语中被赶出家门。

剑身有着明显缺损的烂剑以及一万基鲁，还有此刻穿在身上的衣服──这就是我所有的行李。

附带一提，一基鲁的价值就跟一日圆差不多。

要是我没有上辈子的记忆，大概撑不到一个月就会死了吧。

我边想着这种事边准备跨出村门。

这时，传来了大哥莱特的声音。

「艾尔特，你已经要出发了吗？」

「因为没有继续待下去的理由啊。总之就先到附近的市镇去当个冒险者吧。」

「冒险者……以新手的身分吗？」

由于新手非常弱，所以不适合当冒险者。更不如说在大众的认知里，新手基本上是无法成为冒险者的。

然而也不是说完全没有前例。

擅长剑术的新手成为冒险者的例子似乎也不在少数。

我也打算用这个方式成为冒险者，累积资金并设法前往能够转职的王都。

「是啊。毕竟剑术够好的话，就算是新手也能成为冒险者吧。」

「打算成为冒险者，那就更应该先转职的啊……」

大哥莱特说话时，流露出看似担心的眼神。

附带一提，即使是冒险者以外的职业，新手也同样不怎么受欢迎。

这个世界的文明并没有现代日本那么发达，不管从事什么工作，肉体劳动都是少不了的。

因此剑士之类身体能力比较强的职业就会受到另眼相待。

剑士等职业，由于身体能力会随之提高，所以适合劳力工作。即使是魔法师，力量也比新手要来得强。

新手在所有能力上都不如其他职业。

若到了王都还是无法转职，我就一辈子都得忍受冷嘲热讽了吧。

不过，既然都已经拒绝了成年礼，现在想这些也没有意义了。

就在我思考这些事的时候，大哥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袋子。

袋中传来像金属互相碰撞的声响。

「这里有十万基鲁，有需要的时候就尽管用吧。希望你能在这笔钱用完之前找到什么工作。」

看来我似乎有个好大哥。

不过……

「好意我心领了。找到工作为止的资金，有一万基鲁就很够了。」

我这么回应，婉拒了兄长的提议。

毕竟是长子，所以能够拿到一定程度的钱，但即使如此，十万基鲁仍然是一大笔钱。

我们家绝对称不上富裕，这笔钱还是应该要让大哥留着自己用。

「……好吧。这笔钱我会先留在手边，需要的时候随时可以来拿。搞不好还可以帮你介绍工作。」

「谢谢。为了避免那种状况发生，我会努力的。」

我这么说完后就走出了村门。

可能的话，希望再也不需要回来。

「……好啦，总之先去有公会的市镇吧。」

虽然可以转职的地方是王都，遗憾的是我家并没有世界地图之类的方便物品。

不过冒险者公会是遍布全国的组织，相信应该有人知道要怎么去王都吧。

可能的话，希望王都离这里不会太远。

带着这样的想法，我在通往有公会的邻近市镇的道路上迈开了脚步。

现在我的武器就只有一把锋刃有缺损的剑。

既没有防具也没有坚固耐走的鞋，绝对称不上是适合战斗的状态。

先祈祷能够平安抵达目的地，一路上都不会遇见怪物吧。

◇

离开故乡村落的几个小时后。

来到差不多应该快要抵达目标市镇（据说好像叫作伊利亚）……的地方时，我停下了脚步。

在道路的前方出现了一头怪物。

「……被发现了啊。」

新手的侦察能力并不强。

因此当新手发现敌人的时候，基本上对方也已经发现了新手。

关于这点，在这个世界似乎也跟崩坏平衡online一样，怪物对我展现出敌意。

「……碰上的是这家伙，或许可以算是运气不错吧。」

──挡住我去路的怪物是野狼。

正如同这个名字一样，这个怪物的外表其实就是狼，在游戏中是最弱等级的敌人。

幸好第一次遭遇的敌人是这家伙。

野狼的话，只要战斗时多加提防，就算是等级一的新手也打得赢。

然而，依然不能大意。

毕竟这还是我在这个世界的第一次实战。

由于崩坏平衡online是VRMMO，所以我本身对挥剑的感觉还有印象，但那种感觉在这个世界能够发挥到什么程度就是未知数了。

……或许我应该在离开故乡之前先稍微挥挥剑，掌握一下感觉的呢。

就在我边这么想边拔出剑的瞬间。

野狼也笔直地朝我冲了过来。

牠奔跑的模样，几乎就是BBO里野狼的翻版。

我慎重地举起剑，注视着野狼的动作。

仔细观察敌人的行动，采取适合的对应手段──在BBO里，这是战斗的基本原则。

比较早期的游戏，有不少胜负几乎就只取决于装备优劣的作品，不过在崩坏平衡online这类VRMMO里面，玩家本身的技术是非常重要的。

就算是等级一的新手，碰上中级程度的怪物，只要战法得当，依然有可能取胜。

我将在BBO中所培养出来的观察力发挥到极限，看穿了野狼的动作。

于是我往右边退开半步并挥剑。

朝我扑来的野狼，轨道完全符合事前预期，从我身旁掠过。

等待着这头野狼的是我手中已经来到理想位置的剑。

剑在力道最强的状态下斩裂了野狼的身体。

当我这一剑彻底挥完的时候，野狼的身体也已经被一刀两断了。

──「重击补正」。

使顺利加速到极限的剑，以剑刃角度丝毫没有偏差的状态命中敌人时，威力会提高数倍的系统。

看来这个世界也存在这样的系统。

虽说野狼是很弱的怪物，但也没有弱到能够让新手在没有发生重击的情况下一刀砍死的地步。

「……动作比我原本以为的还要更顺畅。」

看来在崩坏平衡online中练出来的战斗技术，在这个世界也依然派得上用场。

身体的动作自然到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的程度。

当初在玩游戏时的感觉，似乎还没忘光。

重击这种东西绝对不是能够轻易发动的。

在BBO中，攻击有七成以上是重击的玩家，就能够被认定为高手。

第一次就能使出重击，应该可以称得上非常棒吧。

我想着这种事并用剑割下了野狼的牙齿。

在BBO里面，野狼牙因为可以成为武器的素材，所以是能够卖钱的道具。

「这部分也跟游戏一样。」

从打倒的怪物身上剥取可用的部分。

这个剥取作业是BBO中最为人诟病的系统。

血腥、麻烦、为什么不弄成一般的掉落就好……虽然这类批判不胜枚举，不过做久了也就习惯了。

唉…因为负评实在太多，所以BBO日后就导入了所有职业共通，能够自动剥取素材的技能「全自动剥取」。

也顺便试试看这个方法吧。

「全自动剥取。」

我这么说完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要是「全自动剥取」已经获得采用，在这个瞬间，剩下的野狼尸体应该就会解体完毕。

看来，虽然这个世界跟游戏很像，不过也没到完全一样的地步。

幸好我还记得该怎么剥取。

这么想着的我顺利地从野狼口中取下了两根长牙。

接下来的步骤是……

「洗净。」

这句话刚说完，沾在牙齿上的肉屑、鲜血等就完全清除了。

我把变得干干净净的狼牙放进袋子里，朝市镇的方向走去。

◇

走了几十分钟后。

总算看到了邻镇伊利亚。

「……这里就是伊利亚吗。」

和故乡所在的村落不一样，这里好像还满繁荣的。

路上行人很多，商店之类的也不少，相当有活力。

故乡村落就只是偶尔会有旅行商人造访的程度，村内连一间比较像样的商店都没有。

相较之下，很容易就可以感受到伊利亚的繁华。

不过街景跟崩坏平衡online中倒是一点都不像。

游戏里的市镇有魔法灯提供照明，随处可见在空中来来去去的飞行船。

游戏中的街景也有许多近未来的部分……不过这个市镇简直就是中古时代。

多半是因为魔法技术完全没有发展的缘故吧。

这样看起来，技术落后的情况并不只限于我原本生活的领地而已。

毕竟是人们连新手也能用的共通魔法都不知道的世界。

虽然这个世界的战斗、魔法等要素跟BBO很像，不过把这些以外的部分都当成截然不同的事物来看待似乎会比较好。

就在我因为想着这些事而停下脚步时，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对我说话。

「这位小哥，你迷路了吗？」

我转身往后看，发现说话者是卫兵。

看样子，卫兵似乎误以为我停下脚步是因为迷路了。

唉，实际上也的确是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才好啦。

「我想去公会，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走。」

听到这句话，卫兵看向我手上的袋子跟剑。

他似乎一眼就了解我现在的状况。

「……原来如此。你是来当冒险者的贵族之子吧。」

「就是这样。」

看来，像我这样的情况似乎还满常见的。

完全被猜中，还是难免让我有点惊讶。

「虽然话是这么说，不过你的装备很糟糕耶……只给这种程度的装备就把人赶出家，简直就跟叫你去死差不多啊？」

「因为我被家人讨厌。」

「原来如此……辛苦你了。」

即使到现在，我还是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遭到厌恶。

多半是因为我出生之后三年多，领地的收成一直都不好的关系吧。

虽说我当然没有任何责任，不过还是曾经被视为带来恶运的人物。

「那么我给你一个建议。最好改变一下语气，冒险者说话时是不会像你那样客气的。」

「是这样的吗？」

「是啊。要是谈话被盗贼之类的偷听到，马上就会知道谁才是队长了吧？之所以不让外人能一下子看穿彼此之间的上下关系，用意是为了比较不容易遭受袭击。要是冒险者说话太客气，就会被认定是连这种基本常识都不知道的人，遭到轻视。」

……原来如此。

在这类有盗贼等宵小出没的世界，也需要多加提防才行吗。

「我知道了。现在这种感觉可以吗？」

「没问题。公会就在那个方向，好好加油吧。」

卫兵这么说完后就离开了。

的确，在我的印象中，冒险者的口吻都不太客气。

听卫兵这么一说，来到领地的冒险者就连对我那个身为领主的父亲，说话时也毫不客气。

父亲他也没有特别对这种行为表示什么不满。

原来背后有着这样的理由啊。

我想着这类事情朝着公会走去。

第一卷 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