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忍物语 第一话 忍‧芥末27

<p>虽然找她过来的我讲这种话不太对，但如果我事先知道这个事件牵扯到知名的迪斯托比亚‧威尔图奥佐‧殊杀尊主，我就不会叫那种活人炸弹回来了───我回想卧烟的这段感叹，开着金龟车前往曲直濑大学。</p>

<p>「以她身为学姊角色之立场，或许一直在找机会要将棘手之可爱学妹从北极叫回来喔。」</p>

<p>忍说着出现在副驾驶座。</p>

<p>出现在我安装的儿童座椅。</p>

<p>忍是走到落魄尽头的吸血鬼，所以虽然不是非常擅长面对阳光，却也不会因为是白天就完全无法活动……严格来说不是夜行性，是夜猫子。</p>

<p>只要抱持坚定的意志，在白天也能出现……反过来说，她在白天醒着的时候维持着坚定的意志。</p>

<p>「怎么了，忍，妳不是睡了吗？」</p>

<p>我出言试探。</p>

<p>「快睡了。在这之前，想说汝这位大爷可能想问吾某些事。」</p>

<p>她这么说。像是在和卧烟对抗般看透我的心。</p>

<p>不，这应该形容为心领神会吧。</p>

<p>分也分不开的主从关系。</p>

<p>「哎，我只是觉得妳意外地愿意协助。对我就算了，而是对卧烟小姐。明明上次那么拒绝协助……」</p>

<p>不只是拒绝协助，还四处逃避，甚至有所反抗。为了提防重蹈覆辙，这次我将她蒙在鼓里，这部分如我先前所说。</p>

<p>「妳的心态是怎么变的？单纯是妳经过那个事件有所成长，我可以这么解释吗？成长到我必须把那个安全座椅换新的程度。」</p>

<p>「这尺寸本来就不合吾之体型了，感觉彷佛全身被裹小脚。嗯，总之，不提这个。吾亦有所成长喔。当时要是从一开始就乖乖听汝这位大爷与那个总管所说的该有多好……吾亦学会了这一点。」</p>

<p>如果她是说真的，我会很开心，而且她应该不会完全在骗我，但我总觉得有点纳闷。</p>

<p>「吾和汝这位大爷是生死与共之异体同心，所以既然汝这位大爷有所改变，吾亦会有所改变。昔日是高中生搭档之吾，和现在是大学生搭档之吾，已经堪称是判若两人喔。」</p>

<p>「确实，原本坐在脚踏车篮子里的妳，现在已经坐在儿童座椅了。」</p>

<p>「这算是成长吗……不，总之，这就某方面来说无妨。」</p>

<p>无妨吗？</p>

<p>忍在这种局面没有乱赌气顶嘴，这方面可以说她确实变得圆融，但是这样反而变得难以捉摸。</p>

<p>就像是随口说「好啦好啦」带过。</p>

<p>敷衍带过。</p>

<p>「我说忍，妳没在胡思乱想吧？」</p>

<p>「胡思乱想？有喔有喔。都五百九十九岁了还被迫坐在儿童座椅，谁能在这种状况维持正常啊？」</p>

<p>「妳应该没要让殊杀尊主吃掉妳吧？没在正经思考这种事吧？」</p>

<p>如同我在十七岁春假做的那样。</p>

<p>或者说如同六百年前，雅赛劳拉姬对当时的殊杀尊主做的那样。</p>

<p>「咯咯。还以为要说什么，吾吓了一跳喔。吾直到刚才都完全没冒出这种想法。胡思乱想应该是汝这位大爷吧？吾是在想，要是让汝这位大爷男扮女装给殊杀尊主吃掉，她究竟会回复活力，还是会更加退化为四岁儿童之程度。」</p>

<p>「为什么吃了我会变成四岁儿童？还有，不准让我男扮女装。这种事做一次就足够了吧？」</p>

<p>「足够让汝这位大爷上瘾了。」</p>

<p>「在那之后我再也没做过！」</p>

<p>主导话题的大姊姊不在之后，我们离题到天边。</p>

<p>闲到不行的闲聊。</p>

<p>「怀疑那个暗号和殊杀尊主有关时，立刻率直拜托吾不就好了？这么一来，或许意外地会在昨晚就结束本次事件喔。反省一下吧，明明说好关于怪异之事不准相互隐瞒，忘记和吾之约定了吗？」</p>

<p>「如果我记得没错，这个约定应该是我和女友立下的……」</p>

<p>嗯。</p>

<p>不过，忍这样一笑置之，话题就难以顺利进展下去……当然，不能把责任全推到忍身上。</p>

<p>虽说比不理不睬的那时候好得多，但是我平常和忍的对话过于亲近随和，颇难以严肃的态度讨论事情。</p>

<p>如果以不怕误会的方式来说，与其让忍依循我这个前例，决定给逐渐成为极限幼女的殊杀尊主吃掉她自己，那我宁愿她背叛人类，成为连续吸血魔之一。但要我不怕误会对忍这么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p>

<p>我也无法像是高中时代那样清高。无法将吸血鬼袭击人类吸血的行为单纯断定为邪恶。</p>

<p>再也无法和当时一样，对濒死的吸血鬼说出「因为妳吃人类，所以去死吧」这种话。</p>

<p>当我容许斧乃木存在于世间的时间点，这种话即使不是撕破嘴也说不出口，我也感到不齿。</p>

<p>那句话是在那个时候，只在那个时间点说得出口，十七岁青年的主张。那么若问我现在是否说得出不同的答案，倒也没这回事。</p>

<p>当时，十七岁的羽川说过，看到吸血鬼吃人感到厌恶，就像是在说牛或猪很可怜。中年的忍野说过，这就像是看见可爱的猫咪在吃老鼠，导致幻想破灭。</p>

<p>哎，应该吧。</p>

<p>不过，我在天堂见到的雅赛劳拉姬，她的意见更高一阶。将吸血鬼当成狮子先生或大熊先生做比较，并不是正确的做法。</p>

<p>我才大学一年级，不可能达到那种境地。</p>

<p>和那时候相比，我在好坏两方面都明显成为大人，却没能成为贤人或超人。</p>

<p>或许一辈子都不可能。</p>

<p>「总之，忍，别这么想不开。殊杀尊主清醒之后，总之先建议她吃Mister Donut看看吧。说不定甜点会意外令她觉醒。」</p>

<p>「这就某方面来说是破坏生态系喔。」</p>

<p>「对了，拜托老仓做一顿饭给她吃吧。那家伙独居的时间久，其实厨艺好到惊人喔。好到连那位黑仪小姐都嫉妒的程度。」</p>

<p>「那个傲娇姑娘嫉妒的应该是另一件事吧？」</p>

<p>真是犀利的指摘。深深插入我内心。</p>

<p>总之，忍被Mister Donut笼络，始终是她不再是吸血鬼之后的事……但即使不抱成功的期待，应该也值得试试看吧。</p>

<p>无尾熊吃毒性强烈的尤加利叶，也是求生的智慧。和人类吃河豚大不相同。</p>

<p>「不过河豚应该也同样吓了一跳吧。『咦，天底下居然有家伙会吃我？』这样……总之，吾将来亦想吃吃看那个易怒姑娘亲手制作之料理。那个姑娘实质上等同于怪物，她制作之料理或许很合怪异之口味。」</p>

<p>我的儿时玩伴被说得好过分。</p>

<p>怪异之王认定她实质上等同于怪物。</p>

<p>「……假设殊杀尊主不是这次的连续吸血魔，假设她今晚顺利清醒，最后还是会被专家肃清吗？她只是没被认定无害，应该不像以前的妳被悬赏通缉吧？」</p>

<p>「是没错，但是既然那个暴力阴阳师出马，事情就不一样。那家伙将正义灌输在拳头上。」</p>

<p>「……如果妳坚持的话，我可以帮忙主导，让殊杀尊主被认定无害喔。」</p>

<p>只要我放弃「大学毕业之前不再有所牵扯」的这个约定，卧烟应该会接受这种程度的无理要求吧。不过当然只限于殊杀尊主在本次事件完全清白的状况。</p>

<p>我知道要让怪异被认定无害并不容易，但是听过说明就觉得这次有认定的余地。因为殊杀尊主自从六百年前将「国色天香姬」收为眷属之后，几乎没有造成任何危害。</p>

<p>比起事发当时在城镇造成实际损害的死尸累生死郎，这部分不一样……无须雅赛劳拉姬的指摘，死尸累生死郎的那个事件，相较于先前聊到的狮子先生、大熊先生或牛猪猫狗的话题，风险的层级不一样。</p>

<p>说穿了，就像是生化危机等级的病毒。</p>

<p>必须在议论之前处理妥当。</p>

<p>相对的，虽然不确定美食家吸血鬼以前造成何种危害，但毕竟是六百年前。</p>

<p>即使日本的刑事诉讼法已经废除杀人案件的追诉权时效，但是六百年前的犯罪行为，全世界找不到任何法律能够制裁。</p>

<p>并不是「唯有肃清」的状况。</p>

<p>虽然单纯是巧合，不过殊杀尊主现在化为幼女，这个条件也和忍一样。至少表面上应该满足无害认定的要项。</p>

<p>「咯咯</p><p>。要不要亦将殊杀尊主封印在汝之影子看看？在影子饲养两个幼女，汝想要成立后宫之心愿终于变得不再是梦想喔。」</p>

<p>不准说我有想要成立后宫的心愿。阿良良木后宫这种东西，从以前到现在都不存在，今后也不会存在。</p>

<p>而且也不准说我饲养幼女。</p>

<p>讲得不客气一点，妳这状况比较像是寄生。</p>

<p>「省省吧。那家伙并非吾这种后天产物，货真价实是天生之吸血鬼。如同汝想维持人类身分，那家伙亦想维持吸血鬼身分。对于真正之吸血鬼而言，无害认定只会成为一种侮辱。」</p>

<p>受人厌恶、排挤、恐惧，才是真正的怪异。</p>

<p>奇怪又特异。</p>

<p>「不提这个，吾之主，吾无论如何都想说的是另一件事，吾就是为此忍着睡意，像这样硬塞在儿童座椅。」</p>

<p>「仔细想想，妳不愿意硬塞的话，出现在后座不就好了？所以妳无论如何都想说的另一件事是什么？」</p>

<p>「嗯。」</p>

<p>忍停顿片刻。</p>

<p>然后像是下定决心般开口。</p>

<p>「向殊杀尊主问讯时，面对久违六百年重逢之老相好，吾想要顾及面子，所以虽然吾是汝这位大爷之奴隶，但只有今晚就好，能设定为汝这位大爷是吾之奴隶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