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猎首兔之战第八话丧主者们的战场

□■XXXX years ago

这片辽阔的风景，有着富饶的自然生态。

于风中摇晃的枝叶摩擦声，小河的流水声，以及小鸟的歌声。

林木一片绿意，大地染上了落叶与丰饶土壤的颜色，蓝天无垠无涯。

这样的景观，只令人觉得这是大自然没有经过人为调整的原本模样。

在这之中，站着一位年轻……看起来像是少年的男性。

不知为何，他的双手各紧握着一个怀表。

「在这片风景里，没有一样事物是真的。」

握着怀表的男性忽然如此低语。

他的外表像是少年，身上却散发着年迈而疲惫的氛围。

事实上，他的心灵所经历的岁月，远大于肉体经历过的岁月。

他的肉体在某具〈创胎〉……〈无限创胎〉的能力之下得到修复，所以他只是看起来并不苍老而已。

「空气与树木是【无限流转】重现出来的；天空只是【无限幻想】所展示的；就连以五感感受这些事物的我的肉体，都不过是【无限诞生】所制作出的其中一具身体。」

他以流露出精神衰老──而非肉体老化──的语气，持续自言自语。

不过……他看起来也像是与手中握着的怀表说话。

「但是，还是存在着真正的事物。即使肉体是制造物，我的生命仍然货真价实。而司掌你的力量……也是货真价实的吧。」

老迈的少年注视怀表，继续说着：

「除了那个之外，第十二具〈无限创胎〉……【无限时间】。必定存在于任何事物上的光阴之流，正是无法假造的真实事物。」

他说完这句话，「呼」地吐了一口气……接着露出苦笑。

「因此……我的寿命将走向尽头。正因为货真价实，所以我的生命看来也是有界限的。」

『…………』

「即使我死了，你还是会留下来。到达〈无限〉就是这么一回事。第七以下者会连结上〈主宰〉的完全死亡，将其资源化为结晶，留下许多下一代的粮食第〇形态。然而……〈无限〉正如其名，只要核心不碎，便可无限地运作……但与〈主宰〉存活时不同，核心粉碎后便无法重生就是了。」

「不过……」他以这句发语词将话接下去：

「就算如此，你的无限也将迎来终焉吧。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的计划完成的时候……」

『…………』

「……在最后，稍微谈一下我自己的事吧。」

他的外在虽然像是少年，却极为吃力地让自己靠在树干上，坐下了来。

「我只知道这里。我在这里出生，与你一起在这里长大，接着在这里……死亡。」

『…………』

「对于此事，我没有不满。我们……大家都是这样。寻求着终点，在增加〈无限创胎〉的同时，踏上永无止尽的道路，这就是我们的存在方式。到达〈无限〉的我，反倒算是极为幸运的。因为我拥有生存的意义，还像现在这样，得以活到极限。」

坐下来的他，本来是朝着怀表说话的……但忽然之间，他的双臂无力地垂了下来，宛如他连自己的身体都支撑不住了。

「然而这样的我……还是有个憾念。」

他抬头望向天空……望着他口中的虚假天空，低声呢喃道：

「就算只有一次也好，我想活在真实的世界里。想要看看……此处之外的天空。」

简直就像一次也没有遇到这样的机会般，他以有些悲哀……以及心死的眼神直直望向蓝天。

他羡慕地以眼睛追逐飞在天上的小鸟。

「不过，能够无限运作的你……说不定会有活在真实世界的机会。」

『…………』

「……呵呵──我可能……在临终时也有点害怕了吧。至今为止，明明从来没有向你讲过话……」

他的〈创胎〉是完全的非生物型，属于没有自我的〈创胎〉。

所以就算向它说话，也不可能会得到回应。

「如果……你、能够活在真实世界、的话……在计划完成后……告诉我……真实世界……是怎么样的吧。代替……我……」

『…………』

「呵呵呵……不过，死后的世界、存不存在……我也不晓────」

他在讲到一半时停了下来……嘴巴保持着原样，没有闭起来。

『……………m……a……』

怀表在微微扭动其身躯，并意图发出某种声音。

然而，曾经是其〈主宰〉的男性已经听不到了。

再也，听不到了。

『……ma……s……ter……』

即使理应不会说话的〈创胎〉呼唤他……也得不到回覆。

过了不久，小鸟的歌声停息……天空的颜色变了。

万里无云的蓝天消失后，显现出被金属覆盖的天花板。

唯一的使用者已不存于世，虚假的蓝天消失……恢复为无机质的原本面貌。

男性已经变得冰冷的双手，还握着怀表。

『…………』

『已确认十二号的〈主宰〉──克罗诺•克朗之死亡，将遗体移动至安置室。回收十二号，转移至独立运作之训练。』

无机质的声音响起，某人慎重地抱起男性的遗体。

由于遗体被搬动，使男性的胸口口袋掉出了……另一个怀表。

双手与胸口口袋，共有三个怀表。

其上分别刻着希腊语中的『χρόνος克罗诺斯』、『καιρός凯罗斯』、『αιών埃安』的这些怀表，都响着滴滴答答的声音。

这些指针的声音……隐约带着悲伤的感觉。

◇◆◇

□■现在　国境地带•森林区

当克劳蒂雅在谈和会议的议场宣战，洁塔于王都出动大量改人，王国与皇国两方阵营对峙之时。

在议场附近，产生了另一组对峙的人。

「哎呀哎呀，真是没想到会在护卫途中被秘密通讯叫出来。」

「……你心里都没个底吗──？」

国境地带上与议场稍微有些距离的深邃绿林里，有两名男人面对着面。

让圆滚滚的猫坐在头上，以浏海遮住双眼的青年……【猫神】汤姆猫。

穿着金属制长靴，长着兔耳的少年……【兔神】克罗诺•克朗。

两人都是管理AI获得人类造型人偶后的存在。

「没有。话说回来，汤姆猫，你没有以执行杂务或参加决斗为借口，怎么大摇大摆地跑到这种地方来？这算是怠慢职务吧？」

纵使是在杳无人烟之处，也不晓得是否有人窥视，所以克罗诺使用造型人偶的名字来称呼对方，而汤姆也一样。

「……克罗诺你才恣意妄为地惹出了不少事吧──」

现下依然以本体接收王国国内情报的汤姆如此说道。

王国在克罗诺的袭击下减少了战力，无论是在王都还是谈和会议都处于不利的状态。

「恣意妄为？你特地叫我出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是啊……话说回来，世事真是难料呢──以结果而言，你的活动有利于皇国……但状况如果没有变成现在这样，就毫无意义了。到最后，反而只会令国家之间的感情恶化而已。」

克罗诺对汤姆说的话感到不解。

汤姆看见克罗诺的反应，内心想着「果然……」，之后这般表示：

「无论是你还是潘达斯奈基……都不了解人类的心理。」

这是克罗诺与汤姆……柴郡这种生物型之间的差异，可说是非生物型管理AI的宿业。

特氏兄妹也与克罗诺同样属于非生物型，但那两人拥有管理AI中最高的演算能力，多少可以预测出人类的心理。

不过，克罗诺……负责时间的管理AI兔子就不同了。他属于非生物型，而且即使是现在，也依然将演算能力大半耗费于维持〈Infinite Dendrogram〉基本法则中的三倍时间。

他能用于像人类那般思考的演算能力并不多，因此其思考与人类没有太大差异。

所以身为造型人偶的克罗诺，行动是很武断的。平时的他以造型人偶的身分负责的工作只有PK，也是因为这是不会因武断的行动产生问题的工作。

从其他管理AI的角度来看，则希望兔子只要负责管理时间就好。

但是，透过造型人偶来活动……是兔子自身的愿望。

「人类的心理……啊。」

兔子的造型人偶克罗诺低语着汤姆说的话，同时抬头望向天空。

他的眼神于一瞬间混杂了某种苦涩的感情，接着将视线移回汤姆身上……瞪视着他。

「我当然不了解了……怎么可能了解啊！」

突然间……克罗诺像是爆炸般，口气变得粗暴。

「我和你们不一样，没有时间以这具身体了解人类！我就只是一个劲地为这个世界加速，让你们有时间进行准备！」

他的用词不像PK王国入榜者时那般故作从容，声音像是打从心底深处发泄出来似的。

「是啊！我当然了解！修正后的计划需要时间！也了解能做到这件事的只有我！就只有专精于时间加速的我才做得到！」

「…………」

「可是，在接纳新的〈主宰〉们之前的那段时间……我就只做了这件事！」

他的呐喊，宛如呕血。

「他们来到这里，时间加速降至三倍之后，我终于能以这具身体行动了！我终于可以行走于世界了！你明白我当时的心情吗！？你不可能会明白！！」

克罗诺发泄出来的感情好似愤怒，又好似悔恨。看起来像是在吐露累积已久的不满，也像是他自身被满溢而出的感情牵着鼻子走。

「克罗诺……」

汤姆是知情的，他曾从爱丽丝的口中得知非生物型的〈创胎〉透过爱丽丝的力量得到造型人偶时，会有两种情况。

无论外在表现如何，根底依旧跟本来一样冰冷。

或者……无法控制自肉体而生的感情。

不用说，克罗诺自然属于后者。

克罗诺得到造型人偶，不过是几年前的事。

与其他管理AI相较，只有几百分之一的时间。

因此……这个问题于现在彻底暴露出来。

「活在真实的世界！这是我的〈主宰〉……克罗诺•克朗生涯中抱持的唯一愿望！他的一生不想只活在封闭的环境里！而是希望自由地活在真实的世界！若要达成这个愿望，目的地实在过于遥远，时间也过于不足！一定是因为这样……操纵时间的我才会诞生！！」

「…………」

汤姆能够理解他说的话。因为汤姆……也是因为他的〈主宰〉想要朋友，现在的自己才会诞生。

「他在将死之际，请求了我！请求我在终结之后，告诉他在真实世界里的回忆！到了现在，我终于能做到这件事了！！顶着模仿昔日〈主宰克罗诺•克朗〉的这张脸！拿着怀表我！自由地行走于这个世界……行走于真实之中……你能明白我当时的心情吗！！负责散布文化、自由生活至今的你能够明白吗……！」

克罗诺咬牙切齿地发出磨牙声，又继续吼道：

「然后，要发生战争？〈战争结界〉！？上次的战争，就跟那些日子一样！只要一启动那个，我就只剩什么也无法做的时间！我的自由又要没了！我终结之后能够告诉〈主宰〉的事情会变少的！我需要更多！活在真实世界的回忆！」

这，就是他刻意进行PK的理由。

他在战争期间什么也做不到，这对他而言是最为忌讳的事。

因为有限的时间……他能度过的最后时间将会受到削减。

因为用于实现〈主宰〉愿望的时间，将会受到削减。

所以，他这么说道：

「不能浪费时间！我……可是很忙的啊！！」

克罗诺的双眼，流出了泪水。

是红色的，血泪。

他本来是没有自我的〈创胎〉，却得到了自我。

所有的思念便化成泪水，从双眼夺眶而出。

「所以与其让战争……让那种无意义的东西夺走我的时间，倒不如更早一步将其中一方打得体无完肤，让他们想发动战争都没办法！我这么做……又有哪里错了啊！！古灵猫精！！」

「……克罗诺斯•凯罗斯•埃安。」

两名管理AI面对着面，互相叫出对方的真名。

克罗诺面朝阻碍自己、又随时拥有自己求之若渴的事物，令自己妒忌不已的同伴。

汤姆面朝即将误入歧途、同时也是向已亡故之同调者发出的思念与自己相近的同伴。

两具管理AI，以人类的姿态认真地互相对峙。

「……状况改变了。」

克罗诺忽然将插在口袋里的双手伸了出来。

他的双手各握着一个怀表。

等同他自身的三个怀表之中，扣除核心那一个之外的另外两个。

「我要走了。」

接着他用衣服的袖子拭去血泪，以强烈的视线瞪向议场的方向。

「我也在监控议场与王都的状况，也明白只要活捉住公主，皇国便可得到胜利。我已经没有和你来回问答的时间了，我现在就要去那里抓住公主。没有人可以追得上我。在王都也一样，皇国将会完成目的，因此战争也不会发生。」

「……我不会让你那么做的。」

汤姆发声阻止。

「他们的将来不应该由我们管理AI来主导，而是取决于〈主宰〉的自由。不应该由我们刻意扭曲。」

「那你还不是跑到了这种地方来！！」

「如果不需要阻止你的话……我也不会来这里的。」

因为必须阻止克罗诺开始失控的造型人偶。

但汤姆一开始就不打算请爱丽丝用在基甸对自己做过事情，来制止克罗诺的造型人偶。

必须阻止感情失控的克罗诺。

可是他的失控是起因于对亡主的思念，汤姆认为不能以强权制止。

得使用从正面硬碰的方式才行……这是汤姆的想法。

所以，他只向爱丽丝请求一件事。

「克罗诺，我已经和爱丽丝说好了，如果你在还没打倒我时向王国的堤安出手，她就会止住你的造型人偶。」

「……什么？」

「就是这么回事啦。」

汤姆头上的猫跳下来变成汤姆，进而增殖后……汤姆变成了八个人。

八个汤姆围住了克罗诺。

「如果你想要通过这里……就得先打倒我，【兔神】克罗诺•克朗。」

汤姆刻意以包含假职业在内的方式称呼克罗诺，并让八个自己朝他举起武器。

克罗诺瞪向汤姆们，「呼」地一声，吐了一口短气后笑道：

「你曾经……赢过我任何一次吗？【猫神】汤姆猫！！」

于是在转瞬之后，战斗开始了。

管理AI之间……知晓丧主之痛的〈创胎〉之间的战斗。

◇◆

TYPE：无限军队──【无限增殖　古灵猫精】。

身为第八形态……到达〈无限创胎〉境界的其中一具〈创胎〉，其特性为增殖分身。纵使眼下基于汤姆猫的身分，使输出降低至相当于第六形态，他也能让八具分身各自独自行动，并在分身减少时透过增殖加以补充。

要完全打倒汤姆，就只能用广范围的大规模攻击一次击灭所有分身，或是以比增殖还快的速度将每一具分身全部打倒。

然而这是极为困难的。在他化为高墙的王国决斗排行榜里，仅有两人能达成此事之事实，便是最佳的说明。

不过──克罗诺•克朗能够以超越增殖的速度击破汤姆。

「唔！」

在克罗诺的身影消失的下一个瞬间，八个汤姆的头部旁边──全都浮着炸弹。

汤姆们急忙飞身后退，但在以些微的时间差爆炸的炸弹之中，前面四发炸飞了四个汤姆的头盖。

死去的分身变成猫的身姿后消失了。

（好险、啊……！）

八人的意识是相连的，如果炸弹放在第一个人眼前时，其他七人反应不及，恐怕所有人都会被炸死。

（……我的能力果然很难对付他！）

无论如何，〈创胎〉之间就是存在着属性相克。

即使是〈无限创胎〉也一样。

如果输出相同，能力的方向性将会使有利或不利变得更为明确。

对手的击破速度比自己的增殖速度还快一事，汤姆在过去古灵猫精成为无限后的训练结果中，便已十分明了。

汤姆立刻以《猫八色古灵猫精》进行分身以补充人数……但在炸弹的进一步追击下，又有四个汤姆被炸飞了。

只要对应慢了一步，人数就会愈来愈少，到最后就会被彻底压制吧。

（……炸弹是吧，比我想的还要适合他的能力呢。）

像是时间被停住般，一同配置的炸弹。

之所以能达成此事者，自然是克罗诺身为〈创胎〉的能力。

他的本体名为【无限时间　克罗诺斯•凯罗斯•埃安】。

是能够控制对象的时间……所经过速度的〈创胎〉。

克罗诺手上拿着的『χρόνος克罗诺斯』和『καιρός凯罗斯』是本体的子机，是他在成为TYPE：无限世界Infinite World的〈无限创胎〉之前，还属于TYPE：世界World•规则Rule•计算机Calculator此种三重复合型时期保留至今的外形。

右手的『χρόνος』与左手的『καιρός』表盘上的指针，分别以一般时钟的两倍速与一〇倍速转动。

双手中的怀表运转的模样，直接说明了其能力。

『χρόνος』是以《世界时间加速全体AGI增益》将周围一带的选择对象……自身、欲引爆的炸弹，以及所触碰空气的时间流速增为两倍速。

『καιρός』则是以《主观时间加速单体AGI增益》将自身增为一〇倍速。

意即在并用两种技能时，克罗诺的AGI是平时的二〇倍。

从集中强化速度的造型人偶其原始AGI为一三〇〇〇左右来看，克罗诺能持续地以二十六万的超常速度自由自在地行动。

汤姆也是能够做到超音速机动的AGI型，但两者间的速度差异过大，他连将对手捕捉于视野之内都不容易。

（对方还是平常状态，尚未透过必杀技能使出最高速度……）

再加上如果汤姆的认知没错，克罗诺在使用必杀技能时，左右怀表的指针还会再快上两倍，到时他的AGI……会超过一〇〇万。

（……但还是有缺点。）

汤姆一样以〈无限创胎〉的立场与对方往来了几千年，纵使头一次以造型人偶对战，但他立刻就明白了对手的特征与弱点。

更何况汤姆在管理AI之中，以造型人偶活动的时间是最长的。整合自己的经验与已知的对手能力来进行预测并非难事。

（比较小的缺点，是怀表占掉了双手的用途。）

由于克罗诺握着行使技能所需的怀表子机，因而无法使用双手。

所以他才以脚……以金属制的刃靴作为武器。

不过他也能在手指之间挟着炸弹与【宝石】加以使用，所以这算不上什么缺点。

然而，他还另有较大的缺点。

（……另外，造型人偶的身体似乎无法彻底活用那样的速度。）

光以速度而言，汤姆与克罗诺差了二〇倍以上。汤姆的八具分身纵使被悉数击倒也不足为奇，但他尚能维持住分身数量是有理由的。

（他从刚才开始就只使用炸弹，看来果然是因为直接攻击需要减速。）

若要说发挥出最高速度的克罗诺有缺点的话，便属这一点了。无论有多快，他可将那样的速度活用于攻击的手段，顶多只有现在所做的设置炸弹而已。

至于其中原因……

（在造型人偶集中强化AGI的耐久力之下，如果以音速的数十倍速度撞上对手，也无法平安无事。）

则是出在「速度愈快，冲击愈大」这种理所当然的物理法则上。

若是以STR发挥攻击力，肉体应该耐得住自己的攻击造成的反作用力。纵使是高速撞上对手，只要多少拥有相应的耐久力……只要有AGI十分之一左右的END，就能耐得住吧。

然而克罗诺的战斗速度与他的耐久力相较，快上太多了。他的AGI展现出二十六万这种超常的数值，但集中强化了AGI的造型人偶，END只勉强到达四位数。

所以克罗诺要进行直接攻击之际，必须在加速状态下接近至对手的死角，再减速至能向对手说话的程度后，以靴刃发出斩击。

否则他在踢击对手时，自己的脚也会受到重大伤害。

加速状态下的克罗诺始终都进行扔炸弹这种间接攻击，其理由也在这里。

「王国最快」之喀什米尔同样采用独独让AGI跳升的战斗风格，以他的情况而言，他会使用《剑速彻之》让对手的END减少与自身的AGI相同的数值，于『撞到时的反作用力与抗阻不存在』的状态下，砍掉对手的头。

管理AI的造型人偶没有这类职业技能，所以无法搭配运用的克罗诺不能使用这样的战术，要进行攻击时，只能减速或采用间接的方式。

这就是【无限时间　克罗诺斯•凯罗斯•埃安】的最大缺点。

（不过，这个缺点也只存于现在就是了。）

这是在输出限制于第六形态的现状下才会存在的缺点。

如果【无限时间】能发挥第七形态以上的输出，这个弱点将会烟消雾散。

（他的主要武器《时坏剑》在目前的输出下无法使用……我本来以为在他基础火力较低的现下能够尽力发出攻势……或者将他的攻势守得稳妥。）

但即使是在无法使用主要武器的现下，克罗诺依然压制了汤姆。现在汤姆处于在受到爆炸的同时躲避、逃走，好不容易才维持住分身数量的状态……也就是彻底的守势。

运用造型人偶的经验是汤姆压倒性地占优势，但克罗诺也有以道具补强自身能力的战法。

使用炸弹与【宝石】即属于这种战法的一环，能在空中飞跳也是道具的效果。

（……大概是《空中跳跃》类的饰品。另外，还有某种可以减轻着地反作用力的装备技能。）

正因为克罗诺本来连自己的肉体都没有，才能在行走于〈Infinite Dendrogram〉的短暂期间学到新的能力。

（说不定他的战法比我还高明……应该说，我基本上就只会靠着增殖分身硬辗对手嘛──好像还被【霸王洛克菲】数落过『无论多少都变得出来呢，无止尽的吗？但无需恐慌，倒是很无趣。腻了，再多点变化』。）

汤姆在三强时代……以【猫神】薛丁格猫的身分活动时，其出力相当于〈超级创胎〉，所以分身的最大数量为八〇〇。

……但还是一度被【霸王】全灭过，甚至受到他的批评。

不过对手本人以堤安而言，也过于超乎常理就是了。

（……演算能力的方向性也是个问题呢。）

进行防守的汤姆从前一刻就不只是在分析战况，他也回忆着过去或者思索其他的事，但其动作没有丝毫紊乱。由于汤姆善于平行思考与平行作业，在进行思考的同时操纵八人份的身体可说是轻而易举。

（到头来，我依旧是属于重视数量的类型，而无法提升战斗技术的品质。）

汤姆在〈Infinite Dendrogram〉里见过不少超越人智的高手，假设每具分身都达到那些高手的领域，就算克罗诺以音速的数十倍速度行动，应该也能对付得了吧。

但现下做不到这件事的话，就只能采用别的手段。

「汤姆猫！你说要阻止我，是想透过单方面的防守来拖延时间吗！」

「你说呢──说不定我现在在和你说话的时候，也正准备着陷……」

当汤姆对只减速了一瞬间的克罗诺作出回应时，《深红领域》的【宝石】就在他背后起爆，令分身化为灰尘。

像是连环爆炸般，更多汤姆被炸开了。

（……他的一次性道具还真是有够多。可能是到处收购屯积，或者有生产者的管道吧。在这几年就做了这么多事情，实在了得。）

是汤姆会先用完分身？还是克罗诺会先用尽道具？这场战斗的胜败开始呈现出这样的形式。

不过，汤姆自身并不打算比这种耐力赛。

（可是啊，克罗诺。你使用的，是现在的堤安制作的生产道具。）

汤姆知道在用于战争的道具上，大陆全土爆发战乱的时代……柴郡以薛丁格猫之身分活动的时代所生产的道具，远比现在来得可怕。

但是那个时代的产物，是克罗诺绝对不会知晓的。那是将所有能力用于加速的当下连意识都没有的克罗诺……无从得知的各种兵器。

未能残存至今的……各种恶梦。

「…………随便说说的。」

汤姆微微自嘲起来。他心里想着，到处毁掉这类道具……毁掉有可能破坏以后战力均衡之物品者，正是自己与同伴们。

（而我现在正打算使用这些道具……我的脸皮也真厚。）

但如果不这么做，便无法阻止失控的克罗诺。

「好久没有穿上这个了。」

一位汤姆从道具储存箱取出质地有如绢丝的透明外套，披在身上。

刹那间──那位汤姆的身影就消失了，连气息都跟着消除。

那是在汤姆拥有的装备之中，于他的战术上占了最重要的地位，名称为【无人的嗫语Nobody Whisper】的魔法装备。

过去他在三强时代以薛丁格猫的身分活动时，为了对抗【霸王】等人，便带着素材委托某位超级职业制作出这个装备。

相当于高等级的《气息遮断》。可使装备者的气息消失，还可借由《光学迷彩》隐藏身姿。

这可以说是只具隐身功能的装备，不过若由汤姆来使用，便可在随时隐藏着一具分身的情况下，不断地增殖出分身。是三强时代的薛丁格猫所仰赖的装备。

但是在平时，他不会拿出来使用。

因为用于决斗会过于强力，而且这个装备的轶事与薛丁格猫的名号一同流传了下来，光是使用就会产生问题（若要多加补充，就是至于卡捷拉坦的煌玉兵，可能拥有不仰赖视觉与气息的探测能力，这个装备面对它们时毫无意义，便没有拿出来用）。

不过，对手若是知晓内情的同事就另当别论了。

（还有……我本来打算永远不拿出这玩意，但为了阻止你，也情非得已。）

除了隐身起来的一人之外，其他七个分身皆将手伸向怀里的道具储存箱。

汤姆的所有分身持有的道具储存箱，其内容物是共通的。

因此就像【无人的嗫语】那样，分身无法取出其他分身已取出的物品……但他们正要取出的物品有在场人数的数量。

七个汤姆拿出的──是项圈。

项圈释放出极其明显的瘴气，是毫不隐瞒本身受到诅咒的咒具。

七个汤姆不假思索地──在装备之前，已有三人被炸死──将项圈套在脖子上。

之后，套上项圈的四个汤姆也被克罗诺的炸弹炸死──

【《玉石俱焚Murder Suicide》──启动】

项圈，发出了扭曲的声响。

◇◆

在过去，王国的西方中央部曾处于乱世。

小国群之间争战不断。

生于这道战争涡流之中的超常强者──【霸王】催生出了巨大的国家。

于是【霸王】、【龙帝】、【猫神】开启了三强时代。

三强时代在【霸王】受到封印，【龙帝】死亡，【猫神】失踪后落幕，紧接着又是战乱。

直到之后的【圣剑王】……初代石青建立阿尔塔王国之前，战乱从未于此地消失。

而战乱之中，人们发明出了许多兵器，设计出了许多战术。

利用【死兵】的自杀战术也是其中一。这是让抱着炸弹的【死兵】奴隶冲入敌阵，强行突破敌方防守的战术。

但这个战术也有几项缺点。

《最终指令》能让奴隶于HP变成0后也能活动，只是前提是他们的手脚尚在。在战场若会受到足以死亡的伤害，那四肢缺损到无法动弹的地步也是很常有的事。

奴隶抱着的炸弹点火之后，反而把奴隶炸得四分五裂……这种令人笑不出来的笑话也是有的。

使用自杀战术的国家也认为「这可不好」。

因为他们就算不会因为让奴隶去送死而受到人伦道德方面的苛责，也会觉得在资源面蒙受损失。

他们认为必须要更有效率、毫不浪费地利用【死兵】之死来杀敌。

『不能让人白死』──听起来像是个恶质的玩笑，但当时的士官们可是非常认真的。

而向这些士官提出解决方法的，是一名炼金术师。

他并非就职超级职业，只是个【高级炼金术师】。

他没有卓越的技能，也不是上古文明的名工匠弗拉格曼那般超越人智的大天才。

副职业为【大死灵】是他唯一的特征。

但或许正因为这样的能力组合……正因为这名炼金术师拥有会选择这种能力组合的人格，他很善于运用怨念。

在制作含有怨念……含有诅咒意念的道具方面，他在当时的炼金术师中无人能出其右……却不受人好评。

这是因为他做出的道具大多令一般人不堪承受，像是会强加【出血】、【咒缚】、【衰弱】的【CBR铠甲】。

这名炼金术师专精于制作折磨使用者的道具，主要工作为承接拷问器具订单的他，在某个时候发明了大幅改变自己命运的物品。

那就是名称为【石金等价Stone Equal Gold】，有着项圈外形的道具。

这个道具的名称是否具备着炼金术师的风格要视个人判断而定，但单就功能而言则很单纯。

在装备者绝命的同时，朝最靠近身边的生物发出诅咒，就只是这样而已。

但以死亡为代价的诅咒──《玉石俱焚》的效果非常惊人，纵使面对比装备者还要强大的对手，亦可使其绝命……不然就是造成严重的后遗症。

能够以奴隶如同小石子的性命，来夺走敌方强者有如金块的生命。【死兵】也不会白死了。

由于效果为诅咒最靠近身边的对象，也有人担心是否会在【死兵】之间产生连环咒杀，但在炼金术师也开发出可从《玉石俱焚》的对象中除外的饰品后，便解决了问题。

采用自杀战术的士官们对炼金术师赞不绝口地表示「这样就完美无缺了」，并为了早日将之投入实战而决定量产。

然而，【石金等价】从未用于实战。因为在决定量产的当天晚上，身为开发者的炼金术师与士官们全被某人杀死了。

除此之外，已经完成的几种试作品以及用于开发的资料也不见了。由于知道详情的人与资料一同消失，这项发明便被埋没于历史的黑暗之中。

连同到底是谁杀死相关人士并带走完成品一事在内……

此外，这是无关的闲谈。那位炼金术师……人马种的炼金术师也留下了运用怨念的相关资料。这方面的资料保管于与开发项圈无关之处，而在日后被他的子孙发现。

那位子孙以这份资料作为基础，朝向死灵术师之路迈进，还开发出原创的死灵魔法……但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

克罗诺的炸弹使四个汤姆绝命之后，他们装备的项圈──【石金等价】便启动了。释放出来的四个诅咒向克罗诺这个最为靠近的活人飞去。

「……！」

他将炸弹扔向诅咒团块，但诅咒看起来没有受到爆炸的影响。

克罗诺立刻明白那是会持续追踪自己的诅咒类型，同时也得知这种诅咒不会对爆炸等能量与物理攻击产生反应。

与克罗诺的速度相较，飘浮过去的诅咒实在过于缓慢，很容易就能逃开。

（既然如此……！）

便可在诅咒撞上自己之前，找个人当盾牌让诅咒转嫁过去，就能破解这个攻击。

「……唔！？」

然而，这件事是做不到的。

──我已经和爱丽丝说好了，如果你在还没打倒我时向王国的堤安出手……

──她就会止住你的造型人偶。

「……那个家伙！！」

克罗诺明白了。汤姆的发言并不只是挑衅自己去打倒他，同时也是为了不让自己逃离这个诅咒。

如果克罗诺遇到了堤安，意图将诅咒转嫁过去的话，到时他的动作就会停止下来，成为诅咒的饵食。

那找〈主宰〉的话……他虽然这么想，但这附近的〈主宰〉皆在进行护卫任务，其身边自然会有他们所要护卫的堤安。

不然就找怪物……他也这么思考，但周边没有怪物的气息。

（逃掉了……不，不对！）

这片地域的强大怪物本来就不多，克罗诺认为弱小怪物可能是由于从前一刻开始响起的爆炸声而逃跑，但他随即否定了这个看法。

空气中混杂着些许与树木不同的味道。克罗诺察觉到应该是有某种道具撒在这里，驱走了怪物。

把克罗诺叫到这个地方来的是汤姆……证明了动了这些手脚的人正是他。

汤姆是在昨晚──并非上午抵达议场时──趁着玲一行人与爱缇密雅在讨论事情，只身前往国境地带，在这座森林施下机关。

汤姆能够使用分身，无论是不让王国的护卫察觉而偷溜出去，还是分头进行准备都很容易。

一切都是为了在今天把克罗诺叫到这里，将他逼进现在的状况。

（他打从一开始就在盘算了吗……！）

仿佛在说明两者间的经验差距般，克罗诺中了汤姆的陷阱。

而且，陷阱并不仅止于此。

在克罗诺逃走时，设置于周围的炸药炸开了地面与树木，使土块与枝叶飞撒至空中。

克罗诺为了躲避这些障碍物，不得不变更轨道与减速。

「唔！！」

在一般情况下，小石子与木片不会造成大碍。

但对于以音速的二十六倍移动的克罗诺而言……是足以刺穿身体的威胁。

所以克罗诺为了不撞到障碍物，只得改变移动轨道，或是将速度降至即使撞到也能承受得的程度。

可是每一次降速，都会缩短与诅咒团块之间的距离。

两者间的距离愈来愈短……

「…………！」

──双方距离化为零了。

昭示诅咒炸裂的黑色光芒迸散开来。

诅咒四度发光，发挥出其效力后便烟消雾散了。

之后……克罗诺随即朝着地面倒下。

「…………」

躲藏起来的最后一个汤姆看到克罗诺倒地后，便保持着隐身的姿态接近他。

这个汤姆在披上【无人的嗫语】的同时，也戴上了以前与【石金等价】一同回收的避咒饰品。

他为了让诅咒对象固定于克罗诺而不使用分身，得到了成功的结果。

（诅咒确实击中了克罗诺。）

克罗诺的动作停止下来，倒在地上便是证据。

大概是多达四发的诅咒足以致命，光之尘埃开始从克罗诺的身体袅袅升起。

（这个手段虽然强硬，但只要能阻止克罗诺失控……？）

然而，汤姆忽然间感到不对劲。

光之尘埃虽然升起了，克罗诺的尸体却迟迟不消失。

纵使是管理AI的造型人偶，消灭与回收其资源的现象应该与〈主宰〉相同才是。

「──在那是吧，汤姆猫。」

紧接着，本来倒地的克罗诺身影消逝──隐身的汤姆周围浮出无数的炸弹与【宝石】。

「咕！？」

汤姆急忙躲避•同时领悟到自身的失败。

汤姆为了堵住克罗诺的退路，事先设置炸弹来制造出小石子与木屑形成的障壁。

他如今才发觉掉落于地面的这些石子木屑，成了告知隐形的自己接近过来的警报器。

无数的炸弹并没有正确地捕捉到隐身的汤姆所在的位置。

克罗诺只凭借着大致的位置，连续丢出道具来爆破该位置周围。

（不过，诅咒应该有直接命中才对……！他为何能安然无事……？）

汤姆于采取回避行动的同时生出分身，并思考起这个问题。

然而在他想出答案之前，炸弹已一齐引爆……所有分身都被炸碎了。

「……唔！！」

只有一个汤姆在连环爆炸里幸存下来。

但是这个汤姆并非全身而退，他为了避免绝命而牺牲双手双脚进行防御，因此被逼入了连靠自己移动都有困难的状态。

减速的克罗诺站到了处于这种状态的汤姆眼前。

「就如同你熟知我，我也熟知你。你的增殖分身，是以生存中的分身里身体状态最健全者为基准来实行的……只剩下一人的你若双手双脚受了伤，接着增殖出的分身也会身负同样的伤。」

汤姆虽然还能分身，但其分身也将与现在的汤姆一样承受双手双脚无法使用的重伤，几乎不可能进行战斗行为。

就连重新戴上剩下的【石金等价】也有困难吧。

「……你到底是怎么躲掉那些诅咒的？」

诅咒理应扎实地击中了克罗诺才对。能将那些诅咒化为无力……而且足以抵挡四发的装备，若非专精于此道的奖赏武具便难以做到。

再加上茱丽叶留下的诅咒让克罗诺无法变更装备。

照理来说，克罗诺应该绝对无法抵御才是，所以汤姆才发出询问……而克罗诺的回答，只是将视线移向自己前一刻的倒地之处。

不过，这个动作同时也是一切疑问的答案。

克罗诺刚才的倒地之处……有个于升起光之尘埃的同时逐渐消失的物体。

那是……

「鸟的……尸骸？」

四只形似小鸟的怪物尸骸落于地面。

前一刻可能是这些尸骸被置于克罗诺的身体底下，汤姆才察觉不到，而成了他误以为克罗诺的造型人偶已经消灭的关键因素。

《玉石俱焚》是将诅咒向距离最近之生物发出的装备技能。

所以纵使不是人类范畴的生物，只要配置于自己的前方即可作为盾牌。

但汤姆为了防止此事，已经预先驱散野生怪物了。

那么那几只小鸟型怪物……是从何处出现的呢？

「我的主宰很憧憬真实的天空……也喜欢飞在天空的小鸟所唱的歌。」

回答汤姆疑问的，是克罗诺自身的语言。

那是回首过往的声色。

迎接死期的瞬间。在【无限幻想】展示出的虚假自然之中，注视着天空，听着小鸟唱歌的男性……克罗诺回忆起自己的〈主宰〉。

「我模仿他，也将几只小鸟……放进【宝珠】里饲养，只是这样罢了。」

「……！」

克罗诺本来就饲养着怪物。

他在即将被击中时，将这些怪物从【宝珠】中释放出来，让自己免于受到诅咒。

实在讽刺。如果克罗诺从【宝珠】放出来的是战斗用怪物，汤姆应该马上就会察觉到异常。

正因为是娇小而无力的小鸟，汤姆才没有发觉到诅咒打偏，也没有察觉到克罗诺将小鸟尸骸的消灭现象伪装成自己的。

「……我该说声抱歉吗？」

「没关系，反正我只是把它们放在【宝珠】里罢了……老实说，我根本听不出小鸟唱的歌是好听或难听。」

「…………」

克罗诺的声音里隐含着『无法理解〈主宰〉的喜好之物』这般类似懊恼的感情。

不过克罗诺马上就切换了情绪，以冰冷的视线俯视汤姆。

「……这样就结束了，汤姆猫。如果你想变出什么事也做不到的分身来拖延时间，就尽管那么做吧。我会再度撒下炸弹，把出现的所有分身燃烧殆尽。虽然在你身上用掉不少，但这些存量我还是有的。」

克罗诺说完，便从口袋里伸出双手。

他在握着怀表的双手手指之间挟着几颗【宝石】，并俯视汤姆。

「…………」

「再见了，【猫神】汤姆猫。」

克罗诺言毕，将【宝石】朝着倒地的汤姆撒去。

第十三卷 猎首兔之战 第八话 丧主者们的战场

第十三卷猎首兔之战第八话丧主者们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