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物理最强〉第十五话最后的选择

□■国境地带•议场

身穿【绝顶至尊】的贝黑摩特，其攻势愈发激烈。

她不但追赶着玲这个看得见的标的，有时也以头部的分子振动炮朝周围的影子放射，意图借此将躲藏起来的两人赶出来。

玲以左手握着双翼剑──涅墨西斯的第四形态•黑翼水镜的一部分──的其中一柄，集中精神回避。贝黑摩特以穿上【绝顶至尊】后依然装备着的非实体爪发动追击，发射热线炮的轨道也意图波及玲，但都被他勉强避开了。

而这样的玲显现于脸上的焦躁，并非只因为逼近而来的攻击。

『玲！自从发动后已经过了三分钟！要开始担心伤害计数啰！』

玲回应以念话呼叫自己的涅墨西斯：

（具体的情况是怎样？）

发动中的技能──《追击者》在发动时，每过一分钟就会从伤害计数中扣除与同步的能力值同样的数值。

在以《反击吸收》挡下贝黑摩特的攻击时吸收了二○万左右，但贝黑摩特的AGI被除算后依然高达三七五六四。由于同步了这样的数值，便也加快了消耗的速度。被分子振动热线炮溶掉右臂应该又增加了伤害计数，但也不过是一只右臂在玲的HP中所占的数值，所以也没增加多少。

『只剩下两万多了！这样无法通过下次的判定，《追击者》将会失效！』

（喂，数值减少的方式很奇怪耶，三七五六四乘以四次是一五○二五六……至少多减了一次的份！）

『刚才不是有段时间将除算对象变为STR吗！那一分钟的判定似乎会扣掉时间内的平均数！我们从来没有与能力值会如此大幅变化的对手战斗过，所以无从得知！』

「原来如此……啊！」

玲不禁出声回应涅墨西斯的报告，同时以毫厘之差躲过振动波。

就在这段期间里，他的焦躁变得愈发强烈。

（……只能再度受到攻击来累积计数了、吧！）

『可是对手的攻击是《猛虎抓挠》的三连击……挡得下来吗？第四形态可无法使用《反击吸收》哦。』

与第一击时不一样，现在不能解除《追击者》。

如果变成可使用《反击吸收》的形态，就会在速度差之下束手无策。

因此玲……不会选择这样的方法。

（……用别针来承受。）

『不可能的！在连击中超过的伤害值也会让别针碎裂哦！你以为判定有几次啊！？』

玲现在的HP将近两万。

如果受到贝黑摩特相当于二○万的攻击，别针的破损判定至少为一○次。若要撑过三连击的所有伤害，必须连续赌赢二○次一○％的赌注才行。

在第三击之前破损的机率为八十七％以上。

这是个期待赌赢才显得脑袋有问题的机率。

（不……只需要赌两次而已。）

玲如此回答涅墨西斯……同时以嘴衔住左手的翼剑剑柄。

『玲！？』

玲以空出来的左手伸进自己怀里。

在玲做着这样的动作时，贝黑摩特仍持续拉近距离。

她戒备着玲的奇怪动作，但没有因此缓下攻势。

『这样啊，还有这一手……可是，这真的是要听天由命哦。』

涅墨西斯掌握到玲将要做的事情，进而察觉了他的意图。

（我也很清楚。这招除了要靠运气外还只能使用两次，但现在就是使用的时机吧。）

『知道了。那么关于此事，我就不再多说了。在现况之下，说不定是最好的手段。承受对手的攻击来增加《追击者》的使用时间是吧，如果能争取到时间，熊熊小哥也能……』

涅墨西斯主张在承受攻击后，活用与对手同样的速度来争取时间。

不过，玲微微摇头，否定了她的提议。

（──不，用冲击立即反击Imapct Counter来将伤害轰回去。）

冲击立即反击是玲磨炼出来的技术，可以在承受对手攻击的同时，将所受伤害以《我即复雠》打回去。

但这也代表着伤害计数将会耗用于攻击。

『唔──……这样啊。』

这句发言让涅墨西斯感到惊讶，但她没有出言否定，而是接受了玲说的话。

『可是，还是不足以打倒对方哦。就算在最佳的状况下，也不晓得能否打碎那副铠甲……恐怕还是没办法破坏它。』

（这样就好。反正那家伙如果改变作战去攻击扶桑学姊的话，就算有将近六○万的伤害计数，也会在两、三分钟内用完。）

贝黑摩特自从穿上【绝顶至尊】后，依然没有攻击月夜。

之所以不率先攻击月夜这个让自己的AGI被除算的原因，是在戒备着她的其他手段吗？还是另有盘算呢？

不过，她也有可能改变想法而去攻击月夜。要是那样的话，玲以外的人将会跟不上贝黑摩特的速度，伤害计数消耗的数值也会上升而立刻不够用。

因此玲判断要通往胜利，就只能在这时发动攻势。

『冲击立即反击之后呢？』

（第四形态的《复雠》本来可以用双剑发出两次攻击，但现在也只能一次一次地使用。就以剩下一半的计数维持《追击者》，去辅助玛丽和月影学长。）

『知道了……可别死哦，玲。』

（离死亡惩罚死还早得很呢。）

于是，《追击者》下次的判定时限已经迫近了。

如果维持现状，就无法通过判定。过了时限后，玲就会恢复为本来的速度，即使想捕捉AGI被除算的贝黑摩特的身影，想必也无能为力。

然而，贝黑摩特早一步缩短了与玲之间的距离。

玲也对应着她的行动……

自行，停下了脚步。

『──！』

静止的玲让贝黑摩特显露些微讶异的模样，但她没有停下动作。她朝着玲挥下右手的非实体爪，两击份的《猛虎抓挠》也跟随而去，向他逼近。

接着第一击命中玲时……

『……？』

贝黑摩特感觉莫名地没有手感。

接着命中的第二击也是一样。

贝黑摩特在这时已经觉得奇怪。她认为从对手的HP来想，在超过伤害的判定下，【别针】即使碎开也不足为奇才是。

不过，她马上就知道了答案。

某种东西从玲的怀里掉了出来。

仿若碎裂饰品的那物……并非【别针】。

是仿如龙鳞的物品。

贝黑摩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替身龙鳞】。）

在被攻击击中的同时粉碎，并仅仅一次将所受伤害降为十分之一的饰品。

是玲以前也曾在与【亚龙甲虫】战斗时使用过，当时的经验让他将其与【别针】一同准备的装备。

而两份这样的东西碎裂掉落的光景，让贝黑摩特察觉到玲做了什么。

（他让判定次数……减少了？）

二○万的伤害降为十分之一，就是两万的伤害值。

若与玲的HP比较，【别针】的判定只需要两次。

纵使无法连续二○次赌赢一○％的机率，但两次就属于常识范围内的赌运气。

（刚刚的动作是……）

玲方才将左手伸入怀里，是为了取出【龙鳞】并装备起来。

但是在贝黑摩特攻击到他之前，时间顶多只够装备一枚才对。

那另一枚他是如何装备的呢？并非本来就装备上去的，否则早就因之前的冲击与细微的伤害而碎裂了。

既然是这样……

（那就是在即将被击中时，用了《瞬间穿戴》……）

手动装备一枚，再以泛用技能装备一枚。

在贝黑摩特察觉玲装备两枚【龙鳞】的手法时，第三击命中了玲。

至今为止碎裂掉落的只有【龙鳞】……【别针】依旧健在。

「哦哦！！」

玲以自己的身体……尚未碎裂的【别针】的无效化效果接下了第三击。同时，他以嘴巴衔着的翼剑已经近在贝黑摩特身旁。

『唔！！』

贝黑摩特已经知晓玲会使用反击战法。

她预料到这点，本来想接着以左爪的连击来做出了断。

『《我即Vengeance──』

然而，双方的速度如果相等──

『──复is──』

──比起贝黑摩特为了连续攻击而挥动的左爪──

『──雠Mine》！！』

──玲在被命中的同时挥出的剑刃还要更快，才合乎道理。

玲的【别针】这次终于在超过伤害产生的判定下碎裂掉落，同时，他以翼剑放出的《我即复雠》炸裂于贝黑摩特的右颈部。

『唔！？』

贝黑摩特承受固定伤害的炸裂，身体向左边倾斜。

可能由于这是玲第二次衔着剑使用《复雠》，即使标的小也能击中。

贝黑摩特以左手使出的连击自玲的身体偏移，在他已失去之右臂原先的所在处抓了个空。

但是，即使被攻击直接命中而使得姿势倾斜……贝黑摩特依然健在。

「……唔，还不行吗！」

将翼剑从口中放开的玲所说出的话，让涅墨西斯也答道：

『没错！没有碎掉，看来一半果然不够！』

透过三连击而累积了六○万左右的伤害计数，其中一半的数值。

即使承受了将这样的数值化为两倍的一击，【绝顶至尊】依然没有被破坏。

尽管从击中的部分产生龟裂并扩散至整个右半身，但其全身依然发挥着铠甲的作用。

超级金属本来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硬的金属，当时贝黑摩特是使用利维坦的必杀技能不断攻击才总算将其破坏，可谓强韧的极限。

纵使《复雠》能无视防御力并给予几十万的固定伤害，其耐久力也不至于在单单一击之下粉碎。

不过……还是造成了龟裂。

「再打中一击……就能打碎了吧。」

伤害计数还剩下三○万。玲保持着距离，换拿起尚未消耗伤害计数的另一把翼剑。

他通过了《追击者》的第四次判定，并寻找着击中下一击的机会。

『……』

贝黑摩特重整架势，并且不断思考。

她思考的是击中自己的冲击立即反击。

贝黑摩特已经知晓这个技术的存在，但她却无法反应。

这也是难免的。

与贝黑摩特同样速度的对手在承受她的攻击之同时，使出反击。这样的动作让贝黑摩特也无法应对。

不，是至今为止根本没必要应对。

因为速度与贝黑摩特相同的对手几乎不存在，就算存在，挨了她的三连击后也无法存活下来。

然而，虽说是在月夜的除算之下的结果，但玲以自己的技能达成了此事。

因此，这对于身经百战的贝黑摩特而言也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已经没有【别针】了，所以他再也做不到了？不，还能做得到吧。）

玲──尚有《最终指令》。

就算自己的HP耗尽，想必他也会驱使死亡的身体来使出冲击立即反击。

狼樱的建议──成了玲选择【死兵】的关键──也是预想到可以使出这样的组合技。

（……我是没有小看他，但他超乎我的预料。真是厉害。）

贝黑摩特在内心里，对于给予自己至今为止所受到最大级损害的玲发出赞赏。

同时，她也思考起自己的情况。

（还剩下……三分钟。）

即使有着被超音速机动拉长的时间，【绝顶至尊】的装备时限依旧愈来愈近。已经没有缓冲时间，莫说会暴露出装备的缺点，甚至还有一丝败北的可能性。

因此，贝黑摩特……

（舍弃保险吧。）

变更了作战。

与此同时──她将【绝顶至尊】的头部朝向月夜。

「唔！？」

这样的动作，是玲一行人最不乐见的。

因为现在的玲一行人能与贝黑摩特缠斗的最大原因，就是贝黑摩特不知为何不去攻击月夜。

但如果贝黑摩特改变了这样的方针，情况就另当别论了。

『────』

贝黑摩特的头部护具展开，分子振动热线炮将月夜捕捉为标的。

接着，在肉眼无法目视的热线释放出来的瞬间……

「──月夜大人，恕我失礼。」

月影从贝黑摩特的影子中跳了出来，同时实行了自己应当执行的两个行动。

第一个行动是操作影子抓住月夜，让她持续从热线的攻击范围移动至安全地带。

另一个行动，则是为了打倒贝黑摩特而亮出自己的杀手锏。

月影扔下作为武器的黑色双剑，露出自己的手。

贝黑摩特也知道这是某项技能的必要动作。

（……来了。）

人称【兽王】贝黑摩特为「物理最强」。

但是，贝黑摩特在这战场最为畏惧的对手则是【暗杀王】月影永仕朗。

因为贝黑摩特知道在这战场上，正是他持有让自己最接近死亡的招式技能。

即使对手是贝黑摩特，【暗杀王】的最终奥义──《相死相杀》也能将之一击杀死。

只要对手是人类范畴内的生物，《相死相杀》必然可透过接触杀死对方。

贝黑摩特的外貌虽然是长着四只脚的兽类，但那毕竟只是在创造角色时制作出来的造型人偶。

她是属于人类范畴内的生物，属于技能的对象之内，只要接触到即可杀死。

（【四苦护轮】的装备技能，连病毒类与咒怨类产生的致命异常状态都能抵抗。但是，如果《相死相杀》不属于这两者……或者是其威力足以超越抗性的话……就不知道结果会如何了。）

堤安之间流传着《相死相杀》的传闻，所以贝黑摩特也知道这个技能。

然而，技能的详细分析没有揭载于过去的历史。

因为《相死相杀》的代价，就是使用后自己也会死。

而且祭司系统的苏生魔法也无法发挥效果。

在堤安的历史之中，没有任何人验证过这种技能。

如果是由〈主宰〉保有【暗杀王】一职的〈月世会〉，或许就会有技能的验证资料……但这是贝黑摩特无从得知的。

（……不，对方知道《相死相杀》的详情。他们应该也掌握了我的【四苦护轮】的情报，月影是知晓这些才使出……所以应该视其对我有效。）

贝黑摩特思索出这个答案，将戒备层级提升至最大。

「…………」

对此，月影扔下自己爱用的黑色双剑，露出自己的手。

《相死相杀》的使用条件，是空手接触对方。

触碰对方的肉体后，一起同归于尽。

他的死亡惩罚死亡已经确定了。

不过，这对他而言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

因为若不在此打倒贝黑摩特，月夜亦将败退，那她的愿望也就无法实现了。

月影已经决心要在此舍弃性命。

「…………唔。」

但是为了要实现他赴死的攻击，有个必须解决的问题。

《相死相杀》的发动条件，是接触对手的肉体。

在贝黑摩特的全身被超级金属覆盖的状态下，是无法使用的。

因此，他们要先完成这件事。

「只要一处就好，请你们将铠甲打碎。」

「了解！」

「──了～解！」

有两道声音回应月影说的话。

其中一人，是玲。

另一人，则是从与月影反方向的影子里跳出来的玛丽。

不只是让【绝顶至尊】龟裂、现在依然拥有能够造成固定伤害手段的玲；玛丽也表示会粉碎最强的超级金属。

只拥有准〈超级〉之力的玛丽，说她会打碎用尽「物理最强」的全力才能破坏的超级金属。

或许是她不知其坚硬程度才会说出这种话，旁人如果知情，想必会说「不可能做得到」。

然而，她的言语──并非虚张声势。

她拥有能够成功击碎超级金属的自信……或者说自负。

玛丽将已变形为必杀技能使用形态大口径单发枪的彩虹朝向贝黑摩特。

接着，她道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使用六色之必杀弹。

◇◇◇

□关于某位角色

玛丽在自己的〈创胎〉彩虹得到必杀技能后，便决定将这份力量用于击发出自己漫画中的角色。

红黑双色是「爆杀之黛西•史嘉蕾」。

蓝白双色是「毒杀之白姬御前」。

绿银双色是「贯杀之乌儿贝蒂雅」。

蓝黑白三色是「压杀之乌帕希神威」。

红绿银三色是「灭杀之法纳堤卡」。

她像这样描绘出自己漫画里的角色……也是她所怀念的孩子们。

不过，她唯有一个……就算画了也击发不出来的角色。

不是别人，正是漫画的主角……她所扮演的玛丽•阿德勒自身。

纵使以六种颜色描绘玛丽，她依旧无法以《虹幻铳》让她动起来。

她重覆试了好几次都没有用。〈创胎〉的力量也无法使在原稿里静止不动的玛丽•阿德勒再度活动。

她想着『在自己找到答案之前，她肯定都不会动起来吧』，于是放弃了。

此事成了玛丽的心灵习题，现在也依然存于她的心中。

先不提这个，她的〈创胎〉最大杀手锏……使用六色的必杀弹需要事先准备。

但是这六种颜色是原作中玛丽•阿德勒的颜色，不常用于其他角色上。

就在她想方设法，并回到现实重新阅读自己的作品时……

「……啊。」

唯有一个角色该当于这六色。

当她想起这个角色时，也终于理解了其难以从记忆的抽屉里挖掘出来的原因。

不过玛丽认为就某种意义而言，该角色正是最适合不过的人选……于是选择了她作为使用六种颜色的必杀弹。

□■国境地带•议场

无论对彩虹还是对玛丽而言，使用六色的必杀弹都是不考虑后果的最终手段。基于她的必杀技能之限制，一旦使用就有整整一天无法使用所有「颜料」……无法使用〈创胎〉本身的特大负面效果。

但同时──这也是在过往连〈超级〉都能予以击灭的杀手锏。

耗费她现在一切的最强必杀弹角色。

其名为──

「《虹幻铳彩虹》──『弑神者　拉•葛拉贝尔』。」

从枪身击发出来的，是扛着以兽类骨头制成的巨剑，并以绿色的布包覆住双眼的女性。其名为「弑神者　拉•葛拉贝尔」。

是在她画的漫画之中，最强的杀手。

即使已明言比主角玛丽•阿德勒还强……却因为杂志休刊，在她尚未战斗前连载就已结束的最强角色。

因此，只有身为作者的玛丽才知道、现在这颗必杀弹所模仿的该角色能力为……

『──杀。』

──就只是，挥下一次武器。

是比现在的贝黑摩特更快……而且强力的一击。

是将所有资源贯注于〈创胎〉的六种子弹，透过她自行设定为『就只是单纯很强』的角色加以实现的一击。

若是在平时，玛丽不会使用这个必杀弹。

就算使用，也只会被对手的【别针】吸收伤害，导致自己无法使用〈创胎〉罢了。

而在这场战斗中也是一样，这招无法削尽贝黑摩特过于庞大的HP，所以她一直在等待着可以命中要害的瞬间。

但是到了此刻，若不论部位，只要能打碎【绝顶至尊】的话……这招对玛丽而言就是最适合的手段。

人称〈超级杀手〉的玛丽赌上一切的一击──漂亮地粉碎了超级金属。

从龟裂的颈部右侧到右前脚膝盖的部位。

她打碎、剥下了【绝顶至尊】，让贝黑摩特的肉身露了出来。

她全力的一击……超越了虽说已有龟裂，但实为最强的金属。

就在玛丽目睹了自己的成果时──她的首级飞走了。

吃了对手一击的「拉•葛拉贝尔」，也在自然消灭之前，身体分成两半而消失了。

贝黑摩特领悟到无法避开朝向自己发出的攻击之时，比起降低损害，她更优先于击破「拉•葛拉贝尔」，以及将她击发出来的玛丽。

（【别针】……和路克弟弟那时一样，是《猛虎抓挠》的连续攻击啊。）

玛丽在头部飞舞于空中的同时，进行着这样的考察。

（……反正用完所有子弹的我已经无能为力了。再来就交给你们啰，【暗杀王】……以及，玲。）

于是玛丽的头部……在落于地面前就化为了光之尘埃。

在玛丽消逝之时，月影再度潜入影子里。

贝黑摩特现在处于露出肉身的状态。

如果被触碰到肉身，她就会在《相死相杀》的效果下与月影同归于尽。

（没有问题……吧。）

若是多人混战，要躲避从影子里攻来的偷袭会是件难事。

但到了现在，已经无法形成多人混战了。

对手人数只剩下三人。玲的攻击只要自己没被击中要害就撑得住，而月夜欠缺直接战斗力。这两人的危险度很低，不足以降低贝黑摩特对于偷袭的应对能力。

纵使AGI被除算，她也等同于与拥有致命杀招的月影一对一。

贝黑摩特没有败北的要素。

──直到周围再度被黑紫色的瘴气笼罩之时。

『……？』

这样的光景，让贝黑摩特感到疑惑。

（玲的右手已经没了，所以应该无法使用《地狱瘴气》才对……这样啊。）

贝黑摩特想到这里时……就发觉了。

因为她也事先收集了玲一行人的情报。

更何况……立场与自己相同的〈超级〉就是败给了那个。

（还有……另一只吧。）

她知道在场者除了玲以外，还有一只……能够使用这个技能的存在。

接着她……马上就找到了那个。

在贝黑摩特的后方……玲的右手残骸掉落处附近。

理应落在那里、被血的蒸气薰染的手甲已经消失……

「身披〈SUBM〉之半身者……很有意思……呢。」

取而代之的，是有着红铜色肌肤的女童恶鬼──【加德婪鞑】站在那里。

【加德婪鞑】看着【绝顶至尊】，以有些愉快的语气如此说道。她让自己装备的【瘴焰手甲】喷出满满瘴气，弥漫于议场。

虽然会从墙壁与天花板附近破开的洞口泄出去，但瘴气笼罩的程度还是足以埋没地板。当然了，喷雾的目的并非让贝黑摩特受到异常状态。贝黑摩特持续装备着【四苦护轮】，喷雾这样薄而广的病毒类异常状态对她是没有效的。

其目的是辅助躲藏于地板影子里的月影发出偷袭。

说穿了，就是以瘴气掩盖影子这个地雷。

『…………』

以贝黑摩特的角度来看，形成这样的环境有些棘手。

月影拥有可致死的《相死相杀》，为了确实回避他的偷袭，目视影子是必要而不可或缺的。因此她必须打倒身为瘴气发生源的【加德婪鞑】才行。

以《无重翼》退避至上方……不在选项之内。由于飞行的速度远比奔驰还慢，恐怕会成为月夜的压缩减益的靶子。

最坏的情况，有可能会连抗性与END都降至六分之一，而罹患异常状态。

（……要对付这个对手，问题并不大。）

以速度而言，【加德婪鞑】并不快。她虽然有超音速机动的水准，但比起贝黑摩特、与贝黑摩特同步的玲，以及月影都来得慢。

（不过，若靠近她就危险了。）

【加德婪鞑】正摆出架势，分别让右手集中瘴气，左手集中火焰。如果为了击破她而接近，她就会透过反击轰出集中于双手的瘴气与火焰吧。

贝黑摩特的推测是正确的。【加德婪鞑】随时都在玲的双手上，非常清楚该打出反击的时机。

（还有，如果过于注意反击……月影就会以最终奥义杀向我。）

现在还有另一个问题，就是【绝顶至尊】的剩余时间也愈来愈少。

召唤【加德婪鞑】也有时间限制，但玲在召唤时将持续储存于【紫怨走甲】的MP全部用尽了。

积蓄下来的MP,让召唤时间达到六○○秒。

这肯定比限制时间已过半的【绝顶至尊】还长，如果什么也不做，【绝顶至尊】的时限就会来到。

而【绝顶至尊】解除装备的话，月影的最终奥义能生效的致命部位就不仅限于被玛丽打碎、以脖子右后方为中心的一处，而是全身。

意即贝黑摩特不能选择逃避或等待，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免与【加德婪鞑】一战。

除了发动攻势并在攻防之中取胜以外，贝黑摩特没有别的胜机。

所以她做好觉悟后，看向【加德婪鞑】……以及周围。

（扶桑没有动作……玲不在……像阿德勒那样潜到影子里去了吗？）

月夜至今为止都没有展露过怪异的动作，但玲则是整个人不见踪影。

已经有了玛丽的前例，所以贝黑摩特晓得他是透过月影躲在某个影子里。

虽然她没有看见玲潜进影子与召唤【加德婪鞑】的瞬间，但也察觉到他应该是配合《虹幻铳》炸裂时做了这两项行动。

如果玲也在影子里，就代表从影子里攻来的偷袭会有两次。

（反正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就大步上前吧。）

贝黑摩特下定决心，朝着【加德婪鞑】发动突击。

她不使用分子热线振动炮。在玲与玛丽的攻击下，目前【绝顶至尊】的全身防御已有了缺损，如果使用了反作用力多少会限制住动作的振动炮，就会产生空隙。

贝黑摩特以三倍的速度差贴近【加德婪鞑】，以左手的【弦月滑奏】使出《猛虎抓挠》。以横扫方式使出的致死连击，并非速度占下风的【加德婪鞑】所能回避。

然而，情况有异。

【加德婪鞑】──没有回避。

在对手的攻击逼近之时，她刻意往前踏出一步。

比起自己的防御，她更优先于将对手捕捉于攻距之中。

接着，她的左手闪耀起来。

「──《零式•炼狱火焰》。」

积蓄于左手的，是经过压缩的超高热火焰。

那是【加德婪鞑】的杀手锏之一，在过去曾凭这一击让传说级恶魔爆炸四散。

她意图朝着贝黑摩特显露于外的右头部，轰出这只要命中肉身，即可将接触部位予以炭化的一击。

这是反击，与她的召唤者玲所做过的相同，是配合贝黑摩特的攻势令其无法回避的一击。然而，这次与先前的攻防大有不同。

（──我就知道会来这招。）

贝黑摩特完全预测出自己会遭到反击。

速度上占优势的贝黑摩特抢先在对手的攻击及于自己之前，抬起右前脚。

【加德婪鞑】的左手──被贝黑摩特的右前脚挡下了。

「！」

【绝顶至尊】以右颈部为中心碎裂了些许，但右前脚还留有装甲。

对于热量变化拥有完全抗性的防御接下了《零式•炼狱火焰》，使其化为无效。

接着《猛虎抓挠》命中目标──恶鬼的胴体分成了上下两半。

下半身被接续而来的连击粉碎，上半身则被击飞至墙边。

贝黑摩特在差距细微的攻防之中克服反击，打倒了【加德婪鞑】。

不过，她早已知晓真正的问题在这之后。

（──来了。）

当攻击命中【加德婪鞑】后，从她周围的两个方向……同时产生了有人移动的气息。

贝黑摩特明白【加德婪鞑】的反击算是种诱饵，也是偷袭的契机。只要打倒了她，瘴气消失后就能清楚看到影子，偷袭的成功率将会显著降低。

因此若要发动偷袭，就只有贝黑摩特因为与【加德婪鞑】交手，使得反应力下降的这个时刻。

（不过，我已经看腻这招了！）

月影与玛丽已经尝试过好几次两边同时从影子里发动偷袭，但一直没有成功出手。

有人从影子爬出来的位置，分别在正前方与右后方。

而先进入视野的正前方对手有着一头金发，穿着她已经看习惯的黑色衣装。

（玲之后再说！得先打倒月影才行……！）

就算会因为《我即复雠》多少受点伤，只要不被击中致命部位，就还撑得住。

但是，月影的攻击是接触＝立即死亡。优先顺位十分明显。

所以贝黑摩特立刻将自己的身体转向，朝着右后方以双手连续击发《疾风裂波》所产生的冲击波。

她之所以不用《猛虎抓挠》，是为了消除攻击时接触的可能性。

《疾风裂波》是远距离攻击技能，能够以不经触碰的方式打倒对方。

这是贝黑摩特基于这种想法所采取的行动，也是正确的选择。

但是，挨了两发冲击波而被击飞的是……

「咳、呼……」

一头金发且穿着黑色衣装的──玲。

『────』

贝黑摩特在那瞬间的思考压缩得过多，难以化为言语。

不过，她在思维之中最先想到的一句话是……

（──被阴了。）

自己中了陷阱的自觉。

当贝黑摩特将视线拉回正前方的敌人时，朝着自己而来的是……

──解除变装为玲•斯特林的月影。

贝黑摩特并不晓得。

不晓得〈月世会〉在〈挪芝森林〉里猎杀的〈UBM〉。不晓得隶属〈月世会〉的某位〈主宰〉也曾对义子提及的〈UBM〉。

不晓得会将外表依次变成狼与蝙蝠的奇特哥布林。

不晓得其奖赏武具……为月影所持有。

可改变自己外貌的变装用奖赏武具。虽然无法瞒过《识破》，但可自在模仿任何样貌。

所以月影与玲一同潜入影子后就将外貌变成玲，并刻意从贝黑摩特的正前方跳出来。

他预料到贝黑摩特在一时之间的判断下，比起正前方的玲，会更优先对付在右后方而看不到的对手──错认为月影的玲。

月影完美地让贝黑摩特中计了。

『────』

贝黑摩特没有时间迎击已逼近自己的月影。

比起贝黑摩特出手打倒月影，月影会更早一步触碰到贝黑摩特。

由于她身为老手玩家，在一瞬间就掌握到了这令人绝望的时间差。

「──《相死相杀》。」

于是月影的左手，朝贝黑摩特因装甲破碎而露出的肉身伸出──

──在即将触碰到时，抓空了。

是仅仅几公分的差距。在约手指第二关节至指尖这样的长度差距下，没有触及。

这并非月影目测出错，或是速度慢了。

造成这细微差异的人，是贝黑摩特。

贝黑摩特──在时限之前自行解除了装备。

就和装备【绝顶至尊】只要一瞬间一样，解除也是一瞬间。

在解除覆盖全身的装备后，身高自然会微微下降。

这细微的差异，划分出了明暗。

《相死相杀》之手没有触及──接着月影手肘以下的部位与首级飞舞于空中。

是贝黑摩特迟了些许发出的迎击。

其结果是毋庸置疑的立即死亡。

月影的身体瞬时化为了光之尘埃。

玛丽的必杀弹，玲的舍身攻势与【加德婪鞑】。

还用上月影的最终奥义之攻势……以失败告终。

『……赢了。』

贝黑摩特以自己的嗓音，用人类的语言如此呢喃。这道声音泄露出她那股仿佛心脏要从口中跳出来的焦虑。

对她而言，自从成为〈超级〉之后，是头一次被逼到这种地步。

在过去与皇国的特务兵和某位〈超级〉战斗时──克劳蒂雅险些被杀，也让她产生强烈的焦躁感……但这样的情况轮到自己则是头一遭。

如果解除装备的判断晚了○•一秒，自己恐怕已经得到死亡惩罚了。

刚刚站在这样的死线上，让贝黑摩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

「行不通啊──」

这样的声音传到了贝黑摩特的耳里。

发声者，是王国方唯一五体健全地幸存下来的扶桑月夜。

贝黑摩特的剩余标的，就只有月夜。她虽然将月夜作为保险而留了下来，但已经不需要了。

即使是〈超级〉，终究是支援职业。她不会给对方使用杀手锏──最终奥义的时间。

在此打倒月夜达成议场之战的胜利，接着与利维坦会合并打倒修后，再去迎接克劳蒂雅。如果克劳蒂雅败阵，到时就由自己对付敌人，并带着克劳蒂雅逃走便可──当贝黑摩特如此思考时……

「……要说『赢了』、还、早得很……哦。」

这样的声音……与瓦砾的塌垮声一同从墙边传了过来。

『────』

在今天，贝黑摩特的内心数度被讶异占据。

不过，那是她已经知道的事情。

在跨越最大的困境后，一时之间忘记的事。

贝黑摩特的视线前方，站着一名男人。

是在右胸开了个大洞……看起来横竖都是尸体的玲。

即使变成这样的身姿……他还是不屈不挠地站了起来。

《最终指令》。这是【死兵】的技能，可在HP耗尽后让已死亡的身体活动起来。贝黑摩特是第二次对付使用这招的对手，但她还是感到惊讶。

因为对方理应无法活动。

开在右胸的大洞，是方才的《疾风裂波》造成的。

他右边的肺被完全挖掉了。

不用说……这自然是致命伤。

（……为什么？）

贝黑摩特感到疑惑。就算没有痛觉，少了一边的肺也应该会产生呼吸……窒息的痛苦。

综观堤安的历史，实际上受人运用的【死兵】奴隶会由于足以耗尽HP的伤痛与身体损坏……而无法正常活动。

《最终指令》只是延后死亡的时间而已。

顶多就是在无法动弹的状态下使用自爆技能。

所以人们才将《最终指令》视为不管用的技能。

但即使如此──玲依然站着。

他忍受着将会持续几十秒的痛苦，像在表示战斗还没结束般站在贝黑摩特面前，其双目没有丝毫看透物事的澄明。

『…………』

贝黑摩特可以无视玲。

她只要在时限到来前保持距离，就算什么都不做，玲也会死亡。

如果月夜要让他复活，她也可以趁隙打倒月夜。

致死伤害已让《我即复雠》的伤害量跳升许多。

如果被击中要害，贝黑摩特可能也会受到死亡惩罚。

对于贝黑摩特而言，与现在的玲战斗只存在风险，没有利益。

战斗只会显得愚蠢。

但即使如此──贝黑摩特仍旧选择与玲一战。

如果背对濒死……不，已经死亡且抱着必死决心的新手，她将无法再自称「物理最强」。

所以，贝黑摩特不会逃离玲。

即使没有利益，仍存在意义。

为了让她依旧是「物理最强」之贝黑摩特。

为了让她在〈Infinite Dendrogram〉里能继续活得像自己。

为了让她不耻于面对朋友。

这是……无法逃避的战斗。

『多铼夫皇国，讨伐排行榜榜首，【兽王】贝黑摩特。』

贝黑摩特以人类的语言如此说道。

与她对峙的玲……明白她现在重新报上名号的意义。

「……咳呼。阿尔塔王国，战队排行榜第二名……」

玲口吐鲜血，回应贝黑摩特报出的名号。

「〈死亡终止符〉、经营人……【圣骑士】玲•斯特林……！」

彼此……为了决斗而报上名号。

于是，两人重新站在一名〈主宰〉的立场，互相面对面……

「『──一决高下。』」

接着直直地朝向对手，冲了出去。

◇◆

《最终指令》的剩余时间为，四十五秒。

「不屈」之玲•斯特林与「物理最强」之贝黑摩特。

两人之间，展开了最后的攻防。

第十四卷〈物理最强〉 第十五话 最后的选择

第十四卷〈物理最强〉第十五话最后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