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物理最强〉第十七话他离去之后

□■国境地带•荒野

在这时，修发觉对手利维坦的动作显然有异。

利维坦至今为止本来都彻底实行拖延战，但她现在意图甩掉修，朝着议场一直线突进。修察觉她这样的行动所代表的意义，便阻挡了利维坦的去路。

『让开！！』

利维坦挥动双手，想要推开挡住去路的修。

巴德尔以自己的双手抓住利维坦的双手，怪兽女王与机械巨神以类似摔角中双方交缠的姿势僵持着。

「我才不让咧，看来他们似乎打得很顺利。」

利维坦的〈主宰〉贝黑摩特，已经陷入她无法坐视不理的状态。

利维坦的焦躁与举动证明了此事。她会采取这样的行动，就代表……另一件事也同时被证明了。

意即贝黑摩特尚未……

「……唔！」

忽然间，警报声在巴德尔的驾骏舱里响起。

「怎么了？」

『警告，三点钟方向出现了新的敌性对象。』

之后，荧幕的一部分立即映现出眼前的利维坦以外的敌影。

不知何时之间……至少在一分钟前还不存在的巨大怪物现身于三点钟方向。

『────』

与利维坦同样大小的体型。

然而，其全身与在生物的角度上显得均整的怪兽女王完全相反。

手脚与胴体，甚至头部……仿若将各自不同的东西拼凑在一块般，形态十分异样。而最为怪异的则是头部，是以龙为造型的琉璃色机械。

显然并非自然生物的怪物，就站在那里。

（〈UBM〉……应该不是吧。那这家伙就是……）

修将视线移向上空，依然可以看到富兰克林的侦察用怪物。

不过怪物的视线只朝着巴德尔与利维坦，对于新出现的怪物瞥都不瞥一眼。

此事透露了怪物的由来。

「就和我想的一样，本人也来了啊……富兰克林」

修察觉到本来冷眼旁观的富兰克林，是等到这个时机……玲一行人将贝黑摩特逼入绝境的时机，才插手干预。

怪物的真面目，是富兰克林的改造怪物。

而且，还是强力到修过去打倒的传说级改造怪物无法相较的个体。神话级，弄个不好或许还在神话级之上……修的经验如此告诉自己。

『敌众我寡，若就此进入战斗，败北的可能性很大。要启动【临终机关】吗？』

「……如果无计可施的话，就那么办吧。」

富兰克林之所以只派一只强大的改造怪物过来，是为了保留量产型怪物。他应该是想要等到属于广域歼灭型的修不在场后，再以量产型怪物镇压议场吧。

富兰克林应该也不晓得【临终机关　古洛厉亚γ】的详情，但其行动代表他认为那只改造怪物可以击破现在的巴德尔。

「制止利维坦，以及对付改造怪物。要同时对付双方，又不能被打倒，【γ】也还不能用……实在是有够乱来的状况。」

最大的〈超级创胎〉，以及〈超级〉的杀手锏──最强的改造怪物。

纵使是修，要同时对付这两者也未免过于勉强。

「不过……他们乱来的程度还在这之上，既然如此，我可不能先唉唉叫啊。」

修无惧地笑了出来，肯定地如此说道。

于是修……继续与两只巨大怪兽战斗。

◇◆◇

□■国境地带•议场

玲与贝黑摩特交锋之后。

在玲飞散的血雾化为光之尘埃，从这世界消失之际……

「……和咱想的过程不一样啊──」

唯独扶桑月夜看到了此战的结果。

──对于月夜而言，月影他们的那次攻势就是最后的胜机，剩下的手段顶多只有『那只熊能不能想个办法呢？』罢了。

如果现在是夜晚，她说不定还有其他能做到的事；但很不巧地，白天的她无法抵抗贝黑摩特。

所以，她就只有观望而已。

玲会站起来出乎月夜的预料，他之后的行动结果也让她吃了一惊。

即使五体碎裂，玲的剑刃还是触及了贝黑摩特……在她身上炸裂开来。

之后《最终指令》的生效时间结束，玲消逝后……

还在场上的人是月夜以及────贝黑摩特。

『……………………』

贝黑摩特虽然浑身创伤，但依然活着。

她的脖子上有个可用「开洞」来形容的巨大伤口，但伤势显然更为严重的则是双手。

两只前脚的脚爪以上的部位都被炸飞了。

这是贝黑摩特的判断造就的结果。

涅墨西斯的《我即复雠》触碰到了她的脖子。

从那时的积蓄伤害来想，即使贝黑摩特整个头部都被炸飞也不奇怪。

因此贝黑摩特做出了选择。

在时间不晓得是否足以用手拨开剑刃的那一瞬间，她以自己的双手触碰涅墨西斯……让伤害分散于脖子与双手。

《我即复雠》会对应对手的现在HP扣除固定伤害量后的数值，从接触部位炸飞对手的肉体。

所以触碰部位并非只有脖子，再加上双手的话，便可将头部的损害降为三分之一。

尽管没有拨开剑刃的时间，但如果只是触碰，就来得及在发动前达成──她刹那间的判断造就了这样的结果。

『咳呼……』

即使如此，贝黑摩特还是受到了重伤。她喉咙的伤勉强不至于伤及颈椎，但被挖掉的血肉之多，让她连呼吸都很困难。前脚也消失了一半，甚至连挥舞武器都没办法。

贝黑摩特的高END理应可以抑止创伤类异常状态，但喉咙与前脚的【出血】却没有止住的征兆。

自从她成为〈超级〉之后，首次受到如此重大的损伤。

『…………』

贝黑摩特扭动身体，让订做给自己用的超小型道具储存箱落于地板，再以自己的脚踏碎。堆积如山的药水类道具立即从破损的道具储存箱里冒了出来，贝黑摩特踏碎药水瓶将药水淋在自己身上，并用开洞的喉咙硬是吞下去。

双手与喉眬的伤口冒出白烟，受到了治疗而止住【出血】，但缺损的双手没有长回来，喉咙的大洞也塞不住。

看来即使是贝黑摩特，也没有能发挥效果至此的药品。

纵使止住【出血】，贝黑摩特仍处于没有双手的不完全状态。

不晓得是因为身上还残留着伤害，还是从未陷入过如此不自由的状态，她让身体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

贝黑摩特如此的惨状，让月夜思索起来。

她在想「自己是否能单独打倒这样的贝黑摩特」。

答案为……不能。就算贝黑摩特失去双手，处于受了重伤的状态……还是可以只用双脚跳起来，以她的躯体贯穿月夜的身体。

月夜也想到『以窒息的方式弄死她……』，但依旧不行。以呼吸困难的反应而言，贝黑摩特看起来不是很痛苦。可能是【四苦护轮】产生的异常状态抗性，或是她在不知何时之间为了代替【绝顶至尊】，而以《瞬间穿载》所换上的饰品带来的效果。大概是这两者之一抵销了无呼吸状态的痛苦与行动限制吧。

即使处于这样的状态，贝黑摩特八成还是能行动自如。

如果剩下的人员不是月夜，而是在这场战斗中死去的任何一人还另当别论……然而现实就是现在的情况。

「还差了一手呢。」

如果再有一个能致垂死的贝黑摩特于死地的手段，就是王国方的胜利。

败北已经确定。

尽管如此，月夜还是想要试着报一箭之仇，而从道具储存箱中取出【宝石】。

玲最后的攻防结束后，虽然晚了两、三分钟，不过月夜也做好了自己的觉悟，意图挑战贝黑摩特……但是贝黑摩特没有看着月夜。

她从墙壁上的大洞望着天空的彼端……看着翡翠色的轨迹往地表掉落。

『…………』

贝黑摩特不发一语，看起来像在细心地思索着什么事。

不过她沉默了几秒钟后就有了动作……她再度让道具储存箱落于地面。

贝黑摩特踩破道具储存箱后，这次换成几张纸散落于周围。

「？」

在月夜对其行动产生疑问时，贝黑摩特从纸张之中选出了一张。

由于她没有前脚，便以嘴衔起稍微被喉咙流出的血弄脏的纸张，抛向月夜。

纸张被抛起后落于地面，不过其正面朝上，月夜便也看得到纸张的内容。

不过，其内容让月夜感到不解。

「……这是什么？」

『【契约书】。』

不知是否为饰品的效果，贝黑摩特的喉咙明明开了大洞，她的声音却还是传到了月夜耳里。

纸张一看就晓得是【契约书】，但问题在于内容。

「……你当真吗？」

【契约书】的大意如下：

『【女教皇】扶桑月夜对【兽王】贝黑摩特进行治疗行为，完全治好她受到的异常状态与HP损失。作为其代价，拥有【兽王】职业的贝黑摩特与【怪兽女王　利维坦】在〈Infinite Dendrogram〉时间的24小时里，不对王国的〈主宰〉与堤安施加危害。』

内容主旨是以治疗为代价，贝黑摩特与利维坦将停止战斗行动。

之所以会用『拥有【兽王】职业』这么绕圈子的写法，是为了避免对方追究『将【兽王】转为副职业不就又能战斗了吗？』。

也就是说，贝黑摩特传达出自己是真心打算停止战斗行动。

「这个不是现在才写的吧，你是从何时就准备好了？」

『…………』

若要提到从何时准备好，就是确定月夜要参加谈和会议后没多久。

贝黑摩特在战斗中思索的保险……就是月夜的恢复魔法。

不过这个保险本来不是用于贝黑摩特身上，而是为了克劳蒂雅──或是克劳蒂雅计划要活捉的爱缇密雅受重伤时准备的。

但她还是为了慎重起见，思考了自己迎战修而受到重伤，以及因此难以救出克劳蒂雅的情况，也准备好给自己用的【契约书】。

而那就是交给月夜的纸张。

『我没有小觑修他们。』

贝黑摩特回答月夜的问题：

『我已经做好了被打倒或是缺少手脚的觉悟，才挑起战斗。所以，这只是在事前做了准备而已。』

「……也就是说，你没有率先打倒咱就是因为算到了这点。」

若要对等级与能力值都大幅胜出的贝黑摩特使用《月面除法结界》，便只有限定于一处的《薄明》。

背负着这点不利，并在战斗后向对方提出交易，是贝黑摩特早已想好的。

不过……假设修没有行使分断策略，在要同时对付修与月夜的情况下，她大概就不会思考保险的事，而最优先打倒月夜吧。

反过来说，就表示贝黑摩特认为在对付修以外的王国战力时，即使留下保险，也能在背负减益效果的情况下战斗，而其结果就是她身上的重伤。

说是预测错误……倒也不至于。双方的战力就是存在着如此的差距。

但就算这样，玲等人的拼死奋战还是超越了贝黑摩特的预测……超越了几乎已经确定的结果。

关于这点，贝黑摩特甚至感觉到自己『输了』。

因为月影的手要是再伸长一点，涅墨西斯的接触部位要是再稍微靠近脑部与颈椎，她就已经得到死亡惩罚了。

『…………』

尽管如此，贝黑摩特依旧存活。

目前的最佳策略是治愈自己的伤后，再去救克劳蒂雅。

如果克劳蒂雅尚未分出胜负，她可能即使带伤也会杀了月夜，但现况并非如此。

朝地表落下的翡翠色轨迹，就是另一场战斗的结果。

由于克劳蒂雅没有发出连络，贝黑摩特便察觉到她大概已经战败。

在大势已定的现下，贝黑摩特也没有继续战斗的意志。

事态的进展已经与本来的计划产生了偏差。

贝黑摩特的任务是在克劳蒂雅败北时，发起颠覆其结果的战斗。

摧毁王国的战力，并击败胜过克劳蒂雅的爱缇密雅，再将她们一起带回皇国。要是克劳蒂雅取胜就不需要这么做，而她失败的话，贝黑摩特就必须随机应变。

因此克劳蒂雅事前就将紧急时的行动一概交给贝黑摩特。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不过月夜若不在此接受提议的话，贝黑摩特就会使用剩余的所有力量攻击她与石青吧。就算少了双手，她依旧是「物理最强」。更不用说身为〈超级创胎〉的利维坦仍然健在，也意图回到议场。

（……辉夜，另一边的状况如何？）

『他修现在不只是和她利维坦，也在和巨大的怪物战斗。』

「…………」

化为闇夜，从上空俯瞰整个世界的辉夜如此告知月夜。

修他们的战斗场所虽然在技能的效果范围之外，但由于巴德尔与利维坦身形巨大，若只是目测，辉夜也能加以确认。

（……该怎么办呢？）

月夜隐约察觉到派出巨大怪物的人是谁，同时思索起来。

如果在此缔结契约，至少可以将贝黑摩特与利维坦排除于战线之外。

或许她们会带着克劳蒂雅逃走，但既然【契约书】上写着『不施加危害』，她们便无法进行攻击与绑票。

另外，如果利维坦离开，使修能够集中心力对付巨大怪物，那就没问题了。月夜认为若是一对一，修应该能得胜。

反之若是不缔结契约，月夜会首先得到死亡惩罚。

其次，爱缇密雅会受到攻击。即使少了双手，对手仍然是【兽王】，有爱缇密雅败于其手后遭到绑票的危险。

而且在二对一的状况下，修也有吞败的风险。如果变成那样，贝黑摩特与利维坦，以及巨大怪物将会一同攻击爱缇密雅。到时候就一筹莫展了。

显然是不缔结契约对王国较为不利。

反之，对方为何要提出契约……则是因为若不缔结契约，已经败北的克劳蒂雅会有被杀的可能。

王国需要克劳蒂雅阻止王都的恐攻，但如果演变成无法控制的状态，说不定王国方会想要至少杀了克劳蒂雅。

先不论爱缇密雅实际上会不会这么做，但贝黑摩特就是担心这点。

贝黑摩特若是五体健全，或许就能顺利地救出克劳蒂雅，但她现在同样遍体鳞伤。

再加上要她的搭档利维坦执行这种纤细的作业是不可能的，这是早已知道的事。

在克劳蒂雅败阵，贝黑摩特也身负部位缺损之重伤的现下，以向对方保证会撤退为代价，将克劳蒂雅平安无事地带回去，就是贝黑摩特的妥协点。

（……这应该没有选择的余地吧。）

以王国的立场而言，也是缔结契约的损害较少。

不可以腹代背。

所以剩下的问题……就是能叠加到什么地步。

「这样子签不下去耶，得再加点东西才行。」

『？』

月夜抓着【契约书】在半空摇来摇去，讲出这句话后……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二十四小时不够啦，因为咱们的被害者在死亡惩罚期间结束之前，换算成这边的时间需要七十二小时。」

『……那么，就改成七十二小时。』

「还是不够啦──没有七二○小时就不够啦──」

『…………』

月夜要求在七二○小时……在〈Infinite Dendrogram〉时间里约一个月的期间，贝黑摩特与利维坦不能对王国采取攻击行动。

贝黑摩特陷入思索，但月夜在这个条件上也毫不退让。就算对方暂时撤退，但如果来了一记回马枪，派遣贝黑摩特为首的皇国战力再度侵攻的话，王国就会被逼上绝路。

所以月夜才希望尽可能争取较长的期间……争取到不只是在这场战争中得到死亡惩罚的人员，而是费加洛与般若也一并归来的时间。

（不过就算毁约，死惩的代价还比较轻微呢……把死惩改成一大堆时间持续式的异常状态好了，那种就算得到死惩也不会解除的玩意。）

就在月夜想着这些事情时，贝黑摩特思索过她的要求后……

『……我接、受。』

决定接受。

「好好，那咱就改掉啰。然后，关于下个条件……」

『……还有哦？』

「当然有啦──自然是有的啦──」

月夜于刺探着贝黑摩特能忍耐到何种地步的同时，加上了更多的条件。

「在治疗好你后一小时之内，克劳蒂雅要对王都恐攻发出停止命令。」

『……知道了。』

贝黑摩特立刻接受了这个条件。

因为她知道结果变成这样后，克劳蒂雅自己也会这么做。

『相对地，也治好克劳蒂雅的伤吧。如果克劳蒂雅处于意识不明的重伤状态，也无法发出撤退命令。』

「嗯，说得也是。」

『另外……要治疗的话，就包含旧伤在内，一起治好吧。』

贝黑摩特之所以在提出的新条件中，请对方一并治疗包含克劳蒂雅在过去战斗中失去的手臂，是基于为朋友着想而起的贪念。『是可以啦，但这样代价就不够了，所以要另外付费唷？」

『另外付费？』

「──五○亿利饵。」

不过，月夜远远比贝黑摩特来得贪婪。

『……■uck。』

从贝黑摩特口中吐出的并非网路黑话而是真正的黑话，想必也是难免的。

『…………月夜？』

（哎呀哎呀，辉夜，能剥皮的时候不多剥一点怎么行呢？而且削减对手的战力也是为了王国好嘛！）

虽然连自己的〈创胎〉都以傻眼的口气发话，但月夜依然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嗯？怎么啦？你不但是讨伐排行榜第一名，又不像那只熊一样战斗时会有花费，钱应该很多才对吧？还是说比起同伴，你比较重视金钱？」

『q。』

贝黑摩特发出有着『下地狱去吧』之意义的网路黑话……同时将存放着钱财、作为钱包之用的道具储存箱扔给月夜。

她扔过去的力道不至于让道具储存箱损坏，但月夜一接住，手指就骨折了……不过这只是细微末节的问题。

「交易成立啦──那就开始治疗啰──」

月夜收下钱财后，露出满面笑容开始治疗贝黑摩特。

辉夜俯视着这样的光景，心中对于以抱着必死决心捐躯的玲与涅墨西斯为首的战死者们，充满了歉疚之情。

□■国境地带•森林区

爱缇密雅与克劳蒂雅的比试分出高下后，克劳蒂雅由于在空中的【翡翠之大岚】功能停止，而往地表落下。

克劳蒂雅感受着与窜过周身的空气的摩擦，经过了些许时间……她伴随着冲击被抵销的感觉，到达了地表。

她仰头望向天空，并呢喃着：

「……我还活着呢。」

克劳蒂雅察觉【救命别针】发挥了效果，将撞击地表而产生的致死伤害化为无效。

这代表她本来是会死的，伤害如果不足以致命，【别针】便不会生效，如此一来她会受到濒死的重伤，所以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

她起身环视周遭，发现【翡翠之大岚】的头部与胴体分别落在地面。

但它不愧是弗拉格曼的制品，先不论被【阿尔塔】切断的头部，落地造成的伤害看来并不大。

这样看来，只要以替代零件将切断部分的周围全部换掉，之后它就能以自我修复功能修好了──克劳蒂雅……之中的虚拟人格莱因哈特如此判断。

「有问题的，是这边吧。」

克劳蒂雅的侧腹有被【阿尔塔】划出的伤口。

不过，那道伤口没有流血。这并非【阿尔塔】的效果，而是克劳蒂雅穿在身上的机械甲胄动力铠的功能。

莱因哈特使用奖赏素材制作而成的这套机械甲胄，名为【流血鬼Cycle Blood】。

其功能为维持生命机能，如果产生重大的部位缺损或是受了重伤，血液等物不会流经受伤部位周围，而是以机械甲胄作为通道循环于身体。

因此她的伤口不会流血，生命维持机能顺畅地运作着。

这是基于在过去的内战中受重伤而濒死的经验所制作的武具，克劳蒂雅认为【流血鬼】即使面对划出的伤口无法愈合的【阿尔塔】应也能生效，才装备上它挑起比试。

但即使如此，所受的伤还是无法治好。

「看来机械零件的比例又要增加了。」

克劳蒂雅说完后，叹了一口气。

纵使她已经以机械替代手臂，但不代表她不会婉惜真正的肉体。

因为若非肉身，许多事物都会感觉不到。

「……那么……」

她确认完自身的状态后，从道具储存箱里取出通讯机。

通讯机的体积虽然大了一些，但这是将通讯范围与突破干扰的功能提升至最大的结果。

「洁塔，是我。」

『确认。既然用到了这个通讯机，就代表你那边失败了吗？』

她一向通讯机发话，立刻就得到了回应。

那是现在身处王都……在王都内进行恐攻的洁塔的声音。

「是的，我输了。你那边呢？」

『……未遂。在你委托的工作之中，已成功发现与确认目标，但要予以排除则有困难。本来以为已经收拾掉了，但我不觉得我的〈创胎〉有攻击到目标。』

「哎呀，果然会那样啊，这也是我想要确认的。话说回来，先不论我的委托，你个人的目的又如何呢？有偷到吗？」

『拒绝。我拒绝回答。』

「这样啊。」

『指示。既然无法排除目标，你那边的状况也不尽理想的话，希望你能提出下个指示。』

「转移至C计划。你完成那项准备后，就从王都撤退吧。」

『转移。报酬以指定的方法移交。到时我也会将已确认对象的情报传达给你。』

两人之间这般交谈过后，就切断了通讯。

「这样就好了……再来……」

没多久后，某种东西从上空穿过林木之间，降落于地面。

是黄金色的煌玉马，以及骑乘着它的蓝发女性……爱缇密雅。

「你还活着呢。」

「是的，幸好爱缇密雅你也还活着。」

不只是爱缇密雅向摔落于地表的克劳蒂雅确认平安与否，克劳蒂雅也向爱缇密雅说出了一样的话。

爱缇密雅与克劳蒂雅不同，并没有受到重伤，但克劳蒂雅讲出这句话是有理由的。

其理由在于爱缇密雅的蓝色长发。

其中一束已经完全变成了白色。

「克劳蒂雅，王都的恐攻……」

「我已经发出撤退的指示了。」

察觉到爱缇密雅会率先要求之事的克劳蒂雅，已经完成了她的要求。爱缇密雅也透过《真伪判定》确认了此事。

「……动作真快呢。」

「是的，因为我在这场赌上彼此愿望的战斗中败阵，而且你想必不希望这个指示太晚发出。」

事实上克劳蒂雅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才立刻指示撤退。

同时也是因为她不想被爱缇密雅听到自己与洁塔之间的通话内容。

「……我的妹妹们怎样了？」

「我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不过她们要是已经被杀害或活捉了，你那边应该会有人报告吧？」

「…………」

捣垮王国也是这场恐攻的目的，所以杀害或绑架两位公主被设定为预备目的。既然没有收到相关报告，就代表她们大概都平安无事吧。

不过，若洁塔不在意她们两人的生死就另当别论了。

「话说回来……你的头发，非常明了地显现出代价了呢。」

「…………」

克劳蒂雅看着爱缇密雅变白的头发这般说道，借以转换话题。

「使出那个奥义的代价，就是被吞食性命对吧？」

「……是的。」

【圣剑姬】的奥义──《元始境界线》会大量消耗使用者的力量。

不仅是生命力HP、魔力MP、精神力SP这类能以数值表示的力量，甚至还会消耗最根本的性命……寿命。

双面刃所形容的不只是斩断万象的利刃，也包含其力量的代价。

「不过，如果是像这次这样在短时间内使用的话……发色马上就会复原了。」

「这次看来是这样没错，但你还是不应该使用那股力量。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那个人的传说吧？」

「…………」

「【圣剑王】……初代石青的传说。初代石青为了讨伐前代【邪神】而使用那股力量，结果也险些死去。不，甚至还有他已经死过一次的说法。不过……」

「当时的【圣女】赌上性命，拯救了他一命。这是【圣剑王】传说中……最为知名的故事。」

「但是现在的王国没有【圣女】，被那个【犯罪王】夺走了。如果你使用过度，无法补足性命……就会死的。」

「……我知道。所以除了我认为无论如何都得使用的时候，我不会使用那股力量。」

这代表在她在与克劳蒂雅的比试之中，判断即使会削减性命也得使用奥义。

「……真不晓得该觉得高兴──还是该感到伤心呢。」

「你待会再烦恼吧，因为我也有事想问你。」

「什么事？」

「你为什么要在谈和条约中设下陷阱，叫人去攻击王都？你可以想到更好的方法不是吗？」

王国让渡前路宁古斯领地、解除通缉名单，以及停止战争行为。

如果目的只有这些，就会像谈和会议几乎谈成时那样，条约理应是可以通过的。

皇国的饥荒严重，又存在着与卡尔迪纳之间的问题，但若只是要达成那几件事的话……以更为稳健的方法加以解决，应该能够办得到。

然而克劳蒂雅却选择袭击王都，进而毁灭王国。

其中理由正是爱缇密雅想知道的。

「因为那样无法实现我所有的愿望……以答案而言，就是这样吧。」

「所有的愿望？」

「……我有三个必须得到的事物。」

克劳蒂雅开始缓缓回答爱缇密雅的问题：

「第一个是皇国所需之物，对于解救皇国的饥荒极为重要的前路宁古斯领地。」

皇国已于先前的战争中实效支配该领地，理应可以透过交涉合法获取。

「接着是我们所需之物，也就是最爱的爱缇密雅你。」

要得到她想必很困难，不过……她得以与其维持挚友的关系。

「而最后一个……则是世界所需之物。」

克劳蒂雅的语气透露出那正是袭击王都的理由。

但是爱缇密雅没有想到事情会牵扯到『世界』……这个比国家还巨大的事物。

「你不是说过要透过袭击王都与此地的战斗，来夺取我们姊妹的人身自由与性命，进而让王国分裂吗？那应该……不是谎言吧？」

「那也是原因之一。为了得到所需之物，将王国……应该说将王都纳入手中，会方便得多。而且为了箝制会多管闲事的卡尔迪纳，获取能从王国获取之物方为上策。」

「……你所说的世界所需之物是什么？」

「…………」

爱缇密雅提出问题，但克劳蒂雅沉默了下来。

「……虽然我不想对你隐瞒事情与说谎，但唯有这件事会让我烦恼是否该说出来。」

「这是什么意思？」

克劳蒂雅的态度──并非装傻，而是认真地思考是否该说清楚的态度……让爱缇密雅重覆问道。

「因为，你说不定会被管理者抹消掉。」

克劳蒂雅的答覆，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

「……管理者？」

「像我和你这样的国家中枢，也许不会被抹消掉。我已经知道了，却也没被抹消掉。但此事要是传开来……管理者那边或许也会改变判断。我一想到这里……就对谁都说不出口了。」

「可是，我想听听会让你做到这种地步的理由。」

「……这样啊。那么，就在我认为没有抵触到的范围内告诉你吧。但就算如此，可能还是很危险就是了。」

克劳蒂雅说完后，停顿了呼吸一次的时间。

接着她仰望天空，开始叙述自己的理由：

「你不觉得这个世界很奇怪吗？」

「？」

「简直就像于原本就存在的游戏盘上放了别种游戏的棋子……两者却又混合在一起的异样感。」

爱缇密雅难以理解克劳蒂雅说的话。

但不知为何，她想起了父亲遗留的教诲──『〈主宰〉是特别的』。

「本来应该会只以一种棋子完结才是，但在现在的管理者的介入之下，加上了原本不存在的棋子与机关。世界的混乱与资源不断扩大，现在的管理者则意图从其中导出自己冀望的结果。」

克劳蒂雅讲到这里……确认自己与爱缇密雅都平安无事后，再继续说道：

「然而，这些行为就只是加上新的东西罢了。引导这个世界本来会迎来的结果之物──也就是以前的管理者留下的灾厄并没有消失。明明如此……现在这个时代实在过于不足。」

「克劳蒂雅，你在说什么？」

「……【圣女】被剥夺，【勇者】被杀，【先导者】遍寻不着，【妖精女王】与【征夷大将军】变得衰弱，大陆中央卡尔迪纳的【宝皇】也丧失了……依然健在的，就只剩下【机皇我】与【圣剑姬你】。」

爱缇密雅知道克劳蒂雅谈到的是什么。

不是别的，正是包含她自己在内……相传于各国的特殊超级职业。

（……可是，为什么她没有说到【龙帝】？）

唯独黄河的特殊超级职业【龙帝】之名，没有被克劳蒂雅提及。

但在爱缇密雅提出这个疑问之前，克劳蒂雅就归结了自己的理由：

「而许多超级职业也不再是由堤安担任，我很怀疑现在的堤安是否能战胜终将到来的灾厄……也就是〈终焉Game Over〉。所以我才袭击了有那个存在的王都……因为我认为这么做的话，一定就能发现……」

克劳蒂雅说了她那么做的理由。

然而，还是有太多爱缇密雅无法理解的部分。

也许克劳蒂雅是戒备「管理者」的存在，才以不让爱缇密雅理解的方式述说。

爱缇密雅唯独能够理解的，是克劳蒂雅意图与〈终焉〉这样的存在战斗。

在这样的前提下，她有件不得不问的事。

「为什么不算进〈主宰〉？」

〈主宰〉，尤其是〈超级〉的力量极为惊人。

每位〈超级〉都足以与身为特殊超级职业的爱缇密雅分庭抗礼。

无论要与什么战斗，如果有包含〈超级〉在内的〈主宰〉在场的话……想必都能匹敌。克劳蒂雅也拉拢了以贝黑摩特为首的强大〈主宰〉，她理应能将〈主宰〉们作为战力。

「……不可能的。」

但是，克劳蒂雅摇了摇头。

「因为，就只有此事……与他们无关。」

「无关？」

「〈终焉〉与这个世界本来的目的有关，所以身为异邦人的他们不在讨论范围之内。而且……也不能将他们牵扯进来，否则管理者会……」

克劳蒂雅讲到一半，就没有再说下去了。

因为她判断之后的言词显然会抵触什么。

克劳蒂雅以视线告诉爱缇密雅「已经没有其他能说的事了」。

「…………」

克劳蒂雅说出的情报，并非爱缇密雅所能理解。

不过，她唯独理解到这些事情对这个世界极为重要，而且其中没有半点谎言。

为何克劳蒂雅会得知『这个世界的本来目的』与〈终焉〉这样的存在？说到底，那些又是什么？

爱缇密雅感觉答案的其中一环，说不定就在于受到袭击的王都之中。

「……王都里，到底有什么？」

爱缇密雅将视线移向地平线的彼端，朝着王都的方向望过去。

然而无论是那里发生的事情，还是存在于那里的事物……都无法从国境地带窥知。

『克劳蒂雅！』

在克劳蒂雅说的话告一段落时，有两名人物出现于她们眼前。

分别是五体健全的贝黑摩特，以及走在她身旁的月夜。

「…………」

没有看到玲一行人，以及贝黑摩特仿若刚被施以恢复魔法的模样。

这两点让爱缇密雅得出了一个结论。

「……你背叛了呢，扶桑月夜寄生虫。」

尽管不晓得月夜是如何钻过【契约书】的漏洞，但基于月夜平时的行为，爱缇密雅判断她背叛了王国。

爱缇密雅带着确信与杀意的言语，让月夜慌忙摇头道：

「你、你误会啦──！？咱有和阿玲他们一起战斗，还赢了呢！？虽然只有咱和【兽王】活了下来，不过咱以治疗为代价，用【契约书】限制了她的行动，所以很安全的啦！」

这一句话，让爱缇密雅放下了准备挥动的剑刃。

其理由在于她从月夜的话语中确认对方姑且没有说谎，以及另一个事实。

「玲……真的死了啊。」

爱缇密雅在白银消失时已经隐约察觉此事，不过她的心情仍因此消沉到连自己都感到讶异的程度。

「不过他是〈主宰〉，不用多久就会回来啰？」

「……是啊。」

月夜这句话让爱缇密雅安心地想着『本来就是这样』，同时也想起刚才与克劳蒂雅交谈的内容。也就是〈主宰〉是异邦人，不能与〈终焉〉有所牵扯……如今她无法完全理解的那些话。

「……那么，契约内容是？」

「【兽王】与她的〈创胎〉在一个月内，不能对王国的堤安与〈主宰〉施加危害。另外，请那个人下令停止王都的恐攻即可，但相对地，也得治疗她就是了。」

月夜没有说出她狮子大开口，要了五○亿利饵作为治疗费的事。

她没有说谎，只是没有说出这件事而已。

「这样啊。恐攻的撤退指示似乎已经传达过去了，所以……等到治好克劳蒂雅后，【兽王】就会和她一起逃走吧。」

爱缇密雅虽然疑惑于那矮小的身躯要如何带着克劳蒂雅逃走，但既然是「物理最强」，这点小事说不定是做得到的。

就算想要阻止，使用了奥义而疲惫不已的爱缇密雅也非常有可能无法挡下贝黑摩特。

「感觉像是两败俱伤呢。那就开始治疗啰──」

月夜说完，便开始治疗克劳蒂雅。

爱缇密雅听了月夜说的话后，静静地于口中低语：

「……才不是、两败俱伤呢。」

因为这场谈和会议到头来还是以失败告终。

本来以为会促使停战的这场会议发展至战斗，王都也受到了攻击。就算爱缇密雅与妹妹们都平安无事，也迫使皇国人马撤退，受到损害的王国依然算是输家。

「爱缇密雅。」

当爱缇密雅如此思考时，正在接受治疗的克劳蒂雅向她说起话来：

「我们还是不会退让。既然已经确认到了，我就非得将王国纳入手中不可。」

「…………」

「不过，就设法避免全面战争与人身损害加剧吧。」

接着克劳蒂雅从道具储存箱里取出某样东西，扔给爱缇密雅。

看起来像是卷起来的卷轴。

「这是……【誓约书】？」

那是用于国际协约的最高级【誓约书】。

「是的，那是C计划。这是当A计划谈和条约的陷阱被识破而无法实行，我又在B计划与你的比试中败阵时而准备的。」

「……这次你又设了什么机关？」

「完全没有。」

克劳蒂雅直直地看着爱缇密雅的眼睛，如此说道：

「这是没有任何陷阱与谎言的──战争申请书。」

这句没有让《真伪判定》产生反应的话，让爱缇密雅将目光垂至手上的【誓约书】。

「不过，我明白你不希望再有更多的堤安牺牲。我也在这次攻击王都的行动中发现了该发现的东西，因此我不打算再继续无谓地攻击王国的堤安。所以，就以那样的方法来进行战争吧。」

克劳蒂雅说完后用手指指向的【誓约书】上如此写着：

「『只由〈主宰〉参加的战争』……？」

上面的文字，让爱缇密雅感到惊愕。

「是的，决定好时期、场所、规则后，只由〈主宰〉进行的战争。是不会产生死者的战争。」

「…………」

其中的道理，爱缇密雅也懂。既然皇国不打算停战，非得发起战争的话……这样的方式还比较好。

即使王国〈主宰〉的总战力逊于皇国，但还是比堤安也参与的全面战争来得有胜算，受到的损害也必然较少。

然而……这也是个让爱缇密雅隐约感到排斥的提议。这大概是因为只将〈主宰〉作为战争的道具……正是她父亲过去所避讳的事情。

「就像是决斗竞技，不过〈主宰〉们说不定更能轻松理解其中意义呢。」

这一句话，让贝黑摩特与月夜两人产生了类似的想法。

因为对于不将〈Infinite Dendrogram〉视为游戏的两位处女型〈主宰〉而言，克劳蒂雅提出的战争，远比过去所发生的来得像游戏。

不过……她们同时也认为这是个不错的方法。

「而这场战争……所赌上的将会是王国与皇国的一切吧。」

「……我没办法现在就做出这样的决断。」

「嗯，没关系。不仅是同意与否，也得订定详细的规则与选择场地，就在往后以热线研拟条件吧。」

接着，治疗完毕的克劳蒂雅站了起来。关于被【阿尔塔】砍到而无法复原的伤口，她透过自行将周围的身体组织一起挖掉再接受治疗的方式，得以痊愈。

这是有【女教皇】月夜在场，且伤口位于侧腹才勉强能够使用的治疗方法。如果伤口位于致命部位，想必就无计可施了。

另外，克劳蒂雅本来装着义肢的手臂也恢复为肉身的手臂。

「啊啊，已经好久没从指尖上感受到温度了。」

克劳蒂雅抱起贝黑摩特如此说道。

接着她让贝黑摩特坐在肩膀上……取出代用的长枪。

「而且长枪也更顺手呢。」

这一句话，让爱缇密雅也察觉到克劳蒂雅虽然在比试中展现了高超的技巧，但那或许比她本来的枪法要差。

「爱缇密雅，现在这样讲虽然很卑鄙，不过……也可以不透过战争，而是在此逮住我……或者杀了我来终止战争哦？」

「…………」

爱缇密雅其实也有想过活捉克劳蒂雅。

要防止克劳蒂雅逃走或许很难，但可能性并非为零。虽说她已经完全恢复并处于万全的状态，但【翡翠之大岚】已经毁损，贝黑摩特也无法出手。

相对地，爱缇密雅即使疲惫，她还有【黄金之雷霆】，再加上毫发无伤的月夜。是有败阵的风险，但同时也有胜算。

「算了吧。」

然而，她不能这么做。

因为要是那么做，不晓得与她在一起的贝黑摩特会如何行动。

在目前……在一个月的期间内，她无法对王国施加危害。

但在过了这段期限，克劳蒂雅若是死亡或被逮住的话……就会有她在王国使出全力四处暴动的危险。

她将会完全不顾皇国的利益与国际关系，不断地复活来进行此事。

贝黑摩特在与自己的〈创胎〉隔离两地的状态下，与包含月夜这名〈超级〉的王国方战力战斗，使他们受到毁灭……此事已为她的威胁挂了保证。

如果克劳蒂雅受害，皇国想必也不会通辑失控的【兽王】。

反倒有因此进入全面战争的风险。

这就是爱缇密雅想要透过谈和会议来避免的最坏情况。

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并结束与皇国之间的纷争，就得像这次这样召开谈和会议……或者在克劳蒂雅所提议、赌上一切的战斗中获得胜利。

（……啊，她是以我会接受战争的提议为前提，而想出这个主意的吧。）

或许克劳蒂雅就是明知这点，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她是爱缇密雅的挚友，也深爱着爱缇密雅；但同时也是皇国的王者，既恶毒又冷血，并于脑中思索奸计的存在。

「那么我这次就要像个败者而告辞了……」

但克劳蒂雅话才说到这里，就一直注视着爱缇密雅。

「怎么了？」

「没事，只是想把最喜欢的你的脸孔烙印在眼里而已。因为我们想必会有一阵子无法直接见面。」

「这样啊。」

关于此事，爱缇密雅并没有多说什么。

硬要说的话，顶多就是爱缇密雅觉得这时的克劳蒂雅看起来像学生时代的她，而非狡猾的皇王。

「那么，祝你安好。」

克劳蒂雅将【翡翠之大岚】散落于地的残骸收进道具储存箱后，与贝黑摩特一同离去了。

「…………」

克劳蒂雅既是挚友，也是劲敌。

但两人下次一定不是以剑与长枪……而是在王者的立场上一决雌雄吧。

爱缇密雅在如此寻思的同时，目送着克劳蒂雅她们离开。

◇◆◇

□■国境地带•荒野

克劳蒂雅为了预防万一，命令富兰克林于皇都待命。

修认为富兰克林放出正在与他战斗的巨大改造怪物，自己则躲藏于国境地带的某处。

不过，这两个地方都不是富兰克林的所在之处。

「这代表结果多少如我预期吧。」

富兰克林……身处于和巴德尔交战的巨大改造怪物──【机械神迪兰MGD】胸部内的驾驶舱里。

说到富兰克林为何会在这里，是出自于她自身的直觉与判断。

她与【车骑王】梅铎•马丁尼兹上校被命令待命的理由，是为了在谈和会议期间对应其他国家采取的行动。

然而，所谓的其他国家目前无法成为假想敌。

围绕着皇国的国家有三个，分别是南边的王国、东边的卡尔迪纳，以及支配西边与北边海域的葛蓝巴络亚。

但是，其中两者……卡尔迪维与葛蓝巴络亚为了走私至卡尔迪纳国内的黄河国宝──藏有〈UBM〉的珠子，发展至武力冲突。

葛蓝巴络亚已将所有能在陆地活动的〈超级〉派遣至卡尔迪纳，所以其攻击皇国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另一边的卡尔迪纳也分出战力对付葛蓝巴络亚。

另外不晓得是否该以雪上加霜形容……在局势纷乱的卡尔迪纳国内，又加入了混乱的种子。位于大陆西南边的瑞涓达璃雅已经确定有两名极大战力……为了寻求珠子而进入卡尔迪纳。

其中一人是〈超级〉，也是战队排行榜榜首〈YLNT俱乐部〉的经营人。

拥有双重恋童癖，人称『最具有瑞涓达璃雅风格』的怪人。

「儿童机会Child Play」之【咒术王】LS•耶枸•山姆。

另一人虽非〈超级〉，却是在三种排行榜上皆榜上有名的三重入榜者。

总战力足以匹敌〈超级〉，瑞涓达璃雅最强的准〈超级〉。

「决斗者Duelist」之【召唤姬】天空院翼神子。

卡尔迪纳处于这种状况之下，也没有攻击外部的余力。

所以富兰克林才留下梅铎来到这里。

她同时也是为了透过监视收集资料，但最大目的则是别的。

也就是富兰克林答应留守的理由──为她的杀手锏进行最终调整。富兰克林在执行此事时，判断在某些情况下，这个战场方能进行最为有益的测试。

即使如此，她本来也不打算让其露面，但状况有变，成了可用绝佳来形容的情境。

所以她和【MGD】才会与巴德尔交战。

「【破坏王】的巴德尔在《嵌合晨歌Chimeratech Aubade》的对象范围之外，【兽王】的利维坦则属于对象范围内。如果巴德尔也在范围之内就好了……哎，毕竟它不是生物嘛。」

富兰克林以《睿智的解析眼》检视【MGD】的状态，嘴里也念念有词。

「这样就得知在战争时，得避免与巴德尔一对一了。哎，幸好有来这里确认，若非在双方以一对一的方式进行战斗的这座战场，可就无法在安全范围内进行验证了。虽然透过阁下的【羯罗欧伯】，已经得知上限没有问题就是了。」

这些话与其说是自言自语，更像是对分析结果进行口头确认。

不过对于富兰克林而言，结果似乎令他满意。

「不过要是一开始就出来的话，战斗受到阻挠的利维坦想必也会攻击我，但她现在一心一意要去救出【兽王】，我在这种状况下前来支援，她就不会与我为敌了……哦。」

忽然间，【MGD】的驾驶舱大幅晃动。

「嗯，【破坏王】果然不只是能力值，连战斗技术都很高超呢。」

富兰克林虽然这般呢喃，但也代表【MGD】即使受到【破坏王】的攻击……受到使用着必杀技能的巴德尔攻击，依然抵挡得住。

这也是富兰克林置身于【MGD】，而非磐德魔狞墓的理由。

因为她确定比起以光学迷彩隐藏外观的磐德魔狞墓，暴露外貌的【MGD】要来得更安全。

如果躲藏起来的自己被打倒了，【MGD】也会消失。富兰克林对于这种愚蠢的退场方式敬谢不敏。

不过富兰克林完全跟不上自己搭乘的【MGD】与巴德尔的战斗速度，所以战斗是全交由【MGD】自行处理就是了。

不仅如此，若非驾驶舱中空的惯性消除构造，脆弱的富兰克林光是搭乘其中，说不定就会因冲击而丧命。

（就算是AR•I•CA，也不会打超超音速的格斗战吧。）

就在富兰克林这么想的时候，【MGD】又晃动了。

她对于受到攻击的频率上升而感到疑惑，于是确认起周围。

「……嗯？这么说来，利维坦好像从刚才就没有动作了。她没有发出攻击，而且【破坏王】可能也察觉到这点，所以只对我发动攻势。」

富兰克林仿佛终于注意到情况一般，掌握了周遭状况。

由于她完全跟不上战斗速度，才无法即时确认以超超音速大杀四方的其他两具巨躯所做出的行动。

「这样看来，那果然是禁止战斗行动的【契约书】之类的东西吧。」

富兰克林虽然有看到月夜与贝黑摩特在议场做了某些事，但她提防着贝黑摩特而从远处监视，所以听不到声音。

不过她还是从利维坦现在的举动大致推测出其内容。

「那么，另外一边又如何了呢？」

富兰克林仔细检视飞往国境地带周边的侦察怪物传来的资讯，就发现了克劳蒂雅与贝黑摩特背对着爱缇密雅她们离去的身姿。

「嗯，陛下与【兽王】离开了。那么，我也差不多该撤退了吧……哦。」

【MGD】连续受到攻击，使得驾驶舱再度晃动起来。如果能够在此打倒巴德尔，也能直接以富兰克林的战力对包含议场在内的地点进行镇压。

但若是利维坦不参战而形成一对一，便难以预料胜负。

「能力值理应是毫无问题地占优势才对。他想必也是首次看到【MGD】的内藏兵器，却还能加以应付……真的是很难对付耶。」

富兰克林想起在基甸发生过的事情，以有些厌恶的口气呢喃道。

「迪伦，目前的胜率是？」

『推测为六十六％。我方受到攻击的频率上升，但敌机的伤害也增加了。已确认到敌机左前臂部脱落与火器运作不良。不过，目前机率只根据敌机所揭露资讯而计算得出，并不包含隐匿资讯在内。』

富兰克林一发问后，控制【MGD】的人格──迪伦便如此回应。

「六十六啊。可是，还要看对方藏着什么招数没用……如果只是单纯使用蛮力的笨蛋，【MGD】是可以获胜的。」

若现况不变的话，便有胜算……

『警告，利维坦移动至《嵌合晨歌》的效果范围之外。』

「哎呀，那可不妙。现在都打成这样的话，要是效果没了，搞不好会被宰掉。」

然而，现况改变了。必要条件之一从这座战场离开了。

这样一来，胜率将显著下降。

「也罢，以初次亮相而言，这样已经足够了。只要让王国知道我们还有这样的玩意，他们就无法轻易地反攻过来。我们也撤退吧。」

『您确定吗？若在此时撤退，对方便有可能透过战斗状况对《嵌合晨歌》进行解析。』

「无所谓。光靠这次的战斗，又能得知什么呢？」

富兰克林说完后，发出笑声。

「再说……【MGD】的性能本来就属于『就算你知道了底细，那又如何？』的类型。这次已经明白唯独对付【破坏王】时会有败北的可能，但除此之外的对手总有方法能应付。而且呢……」

她看着【MGD】的光学感应器捕捉到的利维坦身影，并呢喃道：

「反正下次……会是【兽王】以全力和他较劲吧。」

所以富兰克林在今后的战争中，不需要对付【破坏王】。

富兰克林要对付的是其他〈超级〉。

以及……

「……不过啊，真伤脑筋呢。在我去碾烂他之前，他就先死了。」

富兰克林想起一位新手的身影……想起他死亡的身影后，发出咂舌声。

「是已经拍到影像纪录了，但在此贬低他也没什么用吧……」

不仅是巴德尔与利维坦之战，议场的战斗也被富兰克林记录了下来。一般而言，超音速机动的动作难以捕捉，但富兰克林的改造怪物也不是省油的灯。虽然有许多模糊的画面……但内容还是能让人大致理解发生了什么事。

可以透过编辑影片内容与加注意见，来降低玲的评价。

不过，富兰克林不选择这么做。

「好，以影片尽量拉抬他吧。只要说『和那个【兽王】打得不相上下！』，想必就能把气氛炒得火热。」

富兰克林想到某个主意后，脸上浮现了笑容。

「把你抬得好高好高……」

接着……

「──再由我亲手将你轰进无底深渊。」

在她的笑意到达最深时，低声道出了这样的话。

第十四卷〈物理最强〉 第十七话 他离去之后

第十四卷〈物理最强〉第十七话他离去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