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可能性的起点终章

【加德婪鞑】的身体分成了上下两截，倒在地上发出撞地声，并与其他怪物的末路相同，化为光之粒子消失了。

【加德婪鞑】消失后，弥漫于周遭的瘴气也逐渐散去。

瘴气所造成的浓雾仿若极其自然地，在阳光下消逝。

【〈UBM〉【大瘴鬼加德婪鞑】已被讨伐】

【选出MVP】

【【玲·斯特林】已被选为MVP】

【将MVP奖赏【瘴焰手甲加德婪鞑】赠予【玲·斯特林】】

消失的瘴气以及这些讯息告诉我，战斗已经结束了。

我倒在地上看着视窗上的通知讯息。

『赢了、啊。』

「还没呢……！」

路克还在上空与【深红岩鸟】战斗着。

得快点去支援他才行……

『可是主宰！你的异常状态还没……』

我看了一下简易能力表，瘴气虽然消失了，但三重异常状态还是没有解除。

【剧毒】正不断地削减我的HP，而MP与SP也早已枯竭。

但是战斗尚未结束。

除了上空的【岩鸟】，还有击杀【加德婪鞑】之前的那道攻击。

错不了，那一定是……

「玲先生——！你还好吗——？」

我转头朝向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到把【快愈万能灵药】交给我后就不见人影的玛丽向我跑了过来。

因为瘴气消失了，所以她才能接近这里吧。

「你中了好多异常状态呢，请稍等一下。」

玛丽说完后就从道具储存箱——与我的提包型与柴郡使用的口袋型都不相同的护腕型——里取出几瓶药水。

那是我曾经用过的恢复HP药水，以及其他上头贴有MP、SP标签的药瓶。

「总之先帮你急救。异常状态虽然能治好，但我本来就没有带【酩酊】与【衰弱】用的药，而【解毒药】刚刚也用完了……」

玛丽说话的同时，看向与我同样遭瘴气侵袭的马车队伍成员们。

包含护卫在内，看来所有成员都因为【酩酊】与【衰弱】而倒在地上，但似乎没有人因为【剧毒】而死。

听玛丽所言，应该是她为那些人治疗的。

「本来带了很多的说，但加起来总共治疗了十二个人，所以全都用完了。」

玛丽还笑着说：「拿着药发给人喝，感觉自己好像是【药剂师】呢。」

她似乎为了不让马车队伍的成员们……不让堤安们死去而尽心尽力。

「…………」

「怎么了？看你笑得傻乎乎的。」

……我才不会笑得傻乎乎的。

「没啦，只是觉得你很温柔。」

「这不是温柔喔，只是不喜欢而已。」

「不喜欢？」

「因为玩家就算被杀也只会遭到死惩所以还OK，但堤安就没办法活过来了嘛。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有人永久离开游戏对我来说就是NG。」

「……就是说啊。」

会和我一样心里感到很不是滋味吗？

不过听到「玩家就算被杀也OK」，对最近才刚被杀掉的我来说有点……啊。

「对了，玛丽，你刚才有没有看到那家伙……〈超级杀手〉出现在这附近？」

「啊，对了！有看到哦！」

玛丽把拳头敲在手掌上。

「我看到了！看到那个被称为〈超级杀手〉的男人使用〈创胎〉射向【加德婪鞑】的左肩，跟我在〈挪芝森林〉看到的一样！…….不过他之后就立刻离开了。」

那果然是〈超级杀手〉的〈创胎〉啊……

但是他为什么只射了左肩而已呢？他的目的若是要打倒身为〈UBM〉的【加德婪鞑】，应该可以像那时一样多射几发呀。

这样简直像在掩护我似的。

「从〈超级杀手〉离去的方向来看，他似乎也是要去基甸的样子。」

「这样啊……」

既然如此，说不定又会遇上他。

「啊，状态恢复了吗？」

「嗯。」

在我们交谈的时候，我的身体状况已经逐渐恢复。虽然HP仍因为【剧毒】而减少，但MP与SP已经恢复了。

涅墨西斯变形为黑旗斧枪，但与方才不同，《逆转如翻旗》并没有发动。

可能是因为造成异常状态的罪魁祸首【加德婪鞑】已经被打倒了吧。

「算了，这也没办法，就算没有《逆转如翻旗》，也还是得拼拼看。」

『嗯……话说回来，主宰。』

「什么事？」

涅墨西斯将斧枪的枪尖朝向上方。

『你打算怎么加入空中战？』

她让我想起自己完全忘记的事。

「…………」

『…………』

「…………」

这就实在没办法了。

我完全没想到。

不要说帮人了，简直就是束手无策嘛。

「呃，丢个石头如何？」

「飞得那么高，我可丢不到……」

他们所在的高度极高，就连拥有巨大翅膀的【岩鸟】看起来都只是一个点。

至于路克与巴比则是连个点都看不到……啊。

「飞下来了耶。」

本来只看得到一个小点的【岩鸟】开始下降。

但是状况有点奇怪。

它不像袭击我的时候以高速俯冲下来，而是缓缓地降低高度。

过了没多久，当我们可以微微瞧见【岩鸟】的模样时，我就发觉本来应该正和它战斗的路克，却乘坐在它的背上。

【岩鸟】慢慢地着地，让路克从它背上下来。

「玲先生！玛丽小姐！你们没事吧！？」

「嗯，我们是没事啦……那你呢？没看到巴比耶。」

「巴比因为战斗而疲惫不已，回到里面去了。」

路克边说着，边让我看他左手上的纹章。

「这样啊……那么，这只鸟又是？」

「她叫奥黛丽！」

『KIIIEAAA！！』

*大鸟？(译注：「奥黛丽」与「大鸟」的日文音近。)

哦，是奥黛丽呀。

『既然你帮它取了名字，莫非……』

「是的！我将她魅惑后就成功驯化了！」

这么说来，路克的《雄性的诱惑》也有低机率驯化的效果。

……也就是说这只鸟也是♀啊。

「呃，等一下……这只鸟本来是【加德婪鞑】的骑兽吧？」

「虽然一开始用魅惑毫无效果，但瘴气消散之后就突然生效了。」

瘴气消散时，也就是我打倒了【加德婪鞑】的时候。

主人死去之后，它就不再是骑兽，大概也因此降低了魅惑与驯化的难度吧。

仔细一看，奥黛丽正在以翅膀磨蹭着路克的背……这是求偶行为之类的吗？

无论如何，她看来很亲近路克就是了。

奥黛丽这个名字感觉也取得比玛丽莲更适合，奥黛丽·赫本在九泉之下抱持着何种感想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瘴气实在过于浓厚，都看不到玲先生你们战斗的情形，让我好担心呢。」

「嗯，我赢了，托路克与玛丽的福。」

「我知道啦，谢谢你了，涅墨西斯。」

『……嗯、嗯，你知道的话，就好……』

嗯？

这是什么微妙的反应啊。

「这样就全部都解决了呢。」

「是啊。」

虽然很在意〈超级杀手〉，但他既然已经不在这里，我也不能怎样了。

先把这件事暂时抛诸脑后吧。

我一边以恢复魔法与玛丽的药恢复HP，一边等待着身体的异常状态解除。

可能是因为作为元凶的瘴气已经消散，过了一〇分钟，我身上的所有异常状态都已经消失，同时马车队伍成员们的身体也恢复了正常。

他们的领导商人——似乎名叫亚历杭德罗——非常地感谢我们。

他边流着眼泪边向我们道谢「要是没有你们的话，我与我的家人早就都死了」、「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的感激无法言表」，听得我与路克都很难为情。

亚历杭德罗先生等人似乎要继续前往基甸，而我们也打算与他们一同上路。

毕竟刚才的战斗使护卫减少，剩下的人身体状况也不甚佳，因此让我有些担心。

对于我们的提议，亚历杭德罗先生则是二话不说地爽快答应了。

为了重新出发上路，我们正在将马车拉起，这时我看到幸存的人从死者的怀里拿出了某种东西。

仔细一看，那似乎是箱型的道具储存箱。

他们将死者的遗体收纳进道具储存箱里。

而每一具遗体身上都有一个储存箱。

我向玛丽询问后，才知道那似乎是往来于不同城镇间的堤安们的「棺材」。

往来路途容易遭遇到怪物，死亡的危机也时常伴随左右。

不过他们为此已有准备。若真到了殒命之时，只要还有同伴幸存，就会像我看到的那样，有人帮忙将自己的遗体放入「棺材」内，并送回故乡或是家人身边，而且不会有遗体腐败的问题。

所以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一个准备放入自己遗体的道具储存箱。

时常与死亡比邻的堤安们是抱持着怎样的生死观，我现在有点明白了。

「…………棺材，是吗？」

其他的游戏里的NPC死亡时，我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现在却不同。

我感到有些苦闷。

就算明白这里是在游戏里面，我还是无法习惯有人死去。

也许是因为〈Infinite Dendrogram〉实在过于真实的缘故。

或者是……

「算了……现在就先别想了吧。」

我中断了思考，重新回到拉起马车的作业上。

◇

乘上玛丽莲拉的龙车再度出发，走了约半天后，我开始被强烈的睡意侵袭。可能是因为与【加德婪鞑】战斗时，情绪过于紧绷的反作用吧。

玛丽向我说「你要不要先睡一下呢？有什么事的话我会叫你起来」，于是我就顺从她的好意了。不过要是登出睡觉的话会被丢在原地，所以我决定像在旅馆时|样，保持着登入的状态直接入睡。

我背靠龙车的车斗，维持着坐姿阖上眼睛。

但眼睛闭上还不到五分钟，就感觉有人坐到身旁，还把身体靠在我身上。

我张开眼睛想瞧瞧是谁，就看到了涅墨西斯把头靠在我的上臂睡觉。看来她也累到想睡了。

「……话说回来，涅墨西斯还真好睡啊。」

我决定向涅墨西斯看齐，再度阖眼打算睡觉。

但也许是已经被打断睡眠的关系，怎么样都睡不着，结果脑袋就开始思考起事情了。

具体来说，是回忆起在〈Infinite Dendrogram〉里发生过的种种事情。

在现实中也不过才三天左右，却感觉自己经过了一段非常紧凑而丰富的时光。

在这些记忆中，印象最深刻的，还是与【加德婪鞑】的战斗。

以危险的程度来说，面对〈超级杀手〉那一次或许更甚。

但是被PK而后悔的意念，在与涅墨西斯互相坦白彼此心情之后，已经变得淡薄，不再如此强烈了。

现在残留在我心里的，是被【加德婪鞑】与哥布林小鬼所杀的堤安们的身影，以及胸口发疼的未知感觉。

他们都是游戏〈Infinite Dendrogram〉里的角色。

然而在我的心中，就如同现实中有人过世般为其哀悼。

我自己也觉得这样的想法并没有什么不对。

「…………」

我把眼皮张开，看向涅墨西斯……我的〈创胎〉的脸庞。

涅墨西斯是我的〈创胎〉，也是我的搭档，存在于这个叫做〈Infinite Dendrogram〉的游戏。

然而这么看着，只觉得她的睡脸与真实活着的少女无异。

她是活着的。是的，她是活着的，除此之外不作他想。

「拥有与人类同样程度智能的AI……是吗？」

对于堤安……在〈Infinite Dendrogram〉里的人们，哥哥是这么评论他们的。

「…………但是……」

一度消逝的睡意又再度袭来，让我逐渐沉入梦乡。

但在已变得模糊的思考之中，却再度浮现了首日的宴会中，我所想过的事情。

莉莉安娜与米莉安妮她们是……堤安。

【亚龙甲虫】与【加德婪鞑】是……怪物。

还有……

「涅墨西斯……」

以她为首的〈创胎〉。

她们给我的感觉……实在是过于栩栩如生。

「……这真的是……」

这真的是游戏吗？

在这句话脱口之前，我的意识完全落入了朦胧之中……

◇◆◇

□■？？？

【极星熊北极星】讨伐

最终到达等级：83

讨伐MVP：【神兽猎人】卡露露•噜噜噜 LV263(合计等级：763)

〈创胎〉：【不坏不朽涅墨亚雷翁】

MVP奖赏：古代传说级【Q极玩偶装系列北极星】

【矿龙王铎拉葛宁穆】讨伐

最终到达等级：64

讨伐MVP：【大教授】Mr.富兰克林 LV198(合计等级：698)

〈创胎〉：【魔兽工厂磐德魔狞墓】

MVP奖赏：古代传说级【矿龙王完全遗骸铎拉葛宁穆】

【军港雷鱼波托皮多】讨伐

最终到达等级：42

讨伐MVP：【大提督】酱油抗菌 LV229（合计等级：729)

〈创胎〉：【大炎酿油须磨】

MVP奖赏：轶事级【来来鱼雷波托皮多】

【狐视炭炭冤凌】讨伐

最终到达等级：56

讨伐MVP：【剃神】北玄院碧乃 LV 335 (合计等级：835)

〈创胎〉：无

MVP奖赏：传说级【焚烧狐眼冤凌】

【大瘴鬼加德婪鞑】

最终到达等级：24

讨伐MVP：【圣骑士】玲·斯特林 LV20 (合计等级：20)

〈创胎〉：【复雠少女涅墨西斯】

MVP奖赏：传说级【瘴焰手甲加德婪鞑】

「唔？」

在黑暗之中，那物一边执行着规定的作业与记录，一边歪起头。

对于平时都是默默不语地持续进行作业的那物来说，这是件很稀奇的事。

「真是不可思议，居然能以比〈UBM〉还低的等级打倒〈UBM〉，这个案例还真稀奇。」

那物会抱持疑问也是难免的。

〈UBM〉是格外不同，同时也是被隔绝的存在。

它们与同个等级带的头目怪物相较，拥有强上数倍的战斗力。

即使是上级〈主宰〉也免不了一场苦战。

因此〈UBM〉被比自己等级更低的对手打倒是件很少见的事。

会不会是许多低等级玩家聚集起来打倒了〈UBM〉，而这个人物偶然被选为MVP呢？那物抱着这样的想法，叫出了战斗履历。

然而现实却超乎想像。

那个人物——玲单独击破身为〈UBM〉的【加德婪鞑】。

「哦？」

他有适合以小搏大的能力。

在战斗中因■■■促成进化，产生的能力完全对应当时的状况。

玩家本人不屈不挠的意志。

虽然他获胜的原因有好几个，但那物在意的只有一件事。

「他在打碎第一头部时就发觉到了吧，未免太快了。」

被那物认定为〈UBM〉的【大瘴鬼加德婪鞑】全身上下都是陷阱。

首先是引人注目，能够吐出瘴气与火焰的头部。

要是以为弱点在此而加以破坏，就会在两肩长出新的脸。

这三张脸全都是陷阱。

就算加以毁坏，【加德婪鞑】也不会变得衰弱，反而会逐渐强化。

而若是破坏了全部的头部——就会进一步大幅变化，战斗力也会更加提升。

只要其腹部的核心没有被破坏，它是永久不灭的。

从这些性质来看，那物预期【加德婪鞑】是个具有极佳成长力的个体，认为它就算有一天加入了〈UBM〉的顶点，也就是超越怪物的等级界限100级的例外——〈SUBM（Superior Unique Boss Monster〉的行列之中，也毫不奇怪。

然而实际上，【加德婪鞑】还在成长过程中，就被一位下级〈主宰〉以有若奇迹的战法打败了。

「也罢，这种案例也是会发生的，值得参考。」

将战斗分析完毕后，那物就关闭了战斗履历视窗。

但那物又径自将思考的事情说了出口。

「不管如何，都值得欣喜。光只有既存的〈超级（superior）〉变强是没有意义的，因为若不延伸新的力量，就无法凑齐一百个〈超级〉……也就无法到达〈「无限（infinite）」〉。」

接着那物自顾自地点着头，并再度将视线拉回玲的记录上，言道：

「那么，他……能控制得了【加德婪鞑】吗？」

那物想像了一下未来后，嘴角微微地上扬。

「不管如何，你们就一边快乐地玩，一边变强吧。反正这个世界（world）对你们来说，从头到尾都只是个游戏（game）罢了。」

于是那物——负责管理〈UBM〉的管理AI四号杰伯沃基，便再度做起自己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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