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第四章高傲的龙

原先目光失焦的旭姬，总算回复神智似地张大双眼。

她连忙观察四周，发现贵法、咲月以及克莱布都停下了动作，目不转睛地盯著这边，一脸像是无法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事情。

「为什么——」

旭姬这才惊觉。

阳翔就站在她的身旁。

胸口流出大量的鲜血——

阳翔像是失去意识地倒了下来。

旭姬浑身僵硬。

一根指头都无法挪动。

就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旭姬开枪发射的子弹，确实贯穿了阳翔的要害。眼前的光景就是结果。

「骗……人……」

旭姬一脸茫然，先是后退一步，随即又再后退一步。

不过现在所见到的事情，都是无可动摇的真实。

大家都亲眼看见——

旭姬朝著阳翔开枪的光景。

「不、不要……怎、怎么会……」

旭姬再也握不住手中的枪，一屁股跌坐在地。

「这不是、一场梦吗……？为什么阳翔会倒下呢……？」

阳翔势必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遭到枪击。

他别说是使出斗气防御，甚至根本没有任何提防。

一切迹象都再再证明，他完全没料到旭姬会攻击自己。

「啊、啊……啊、啊、啊、啊、啊……阳翔…阳翔～……阳翔阳翔阳翔阳翔阳翔阳翔阳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旭姬从嘴里发出几乎快撕裂喉咙的惨叫声。

她这才恍然大悟。

刚才那不是一场梦。

是她亲手毁了自己所珍视的人。

「不、不会吧……」

「这……不是真的……？」

贵法和咲月都嗓音颤抖地喃喃自语。明明是亲眼所见，却怀疑自己是被幻觉所迷惑——不对，而是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这与童年当时互相打闹所衍伸出来的吵架截然不同。

旭姬是抱持杀意，朝著阳翔开枪射击。

「………」

克莱布陷入沉默，不发一语呆立在原地。

唯独旭姬那凄厉的哭喊声，空虚地回荡著。

「怎么会！这是为什么！为何梦境会成真呢！？这太奇怪了！为什么我的梦会变成现实！？」

旭姬跪坐在地，整个人趴在阳翔的身上，眼里流出豆大的泪珠。她浑身沾满鲜血的同时，彷佛深信此举能让阳翔康复般地不停摇晃他的身体。

无论她如何用手压住那道枪伤，仍止不住从中涌出的血液。

也止不住她眼中的泪水，一滴滴地落在阳翔的身上。

尽管阳翔勉强没有直接GAME OVER，却已受到致命伤害，外加上造成大量出血的持续型伤害，他的HP何时归零都不足为奇。

「快起来！阳翔，拜托你快醒醒啊～！」

在《Re"Union》里，并不存在立即性的回复手段或帮人补血的才能。

阳翔是可以藉由斗气来提升自愈能力，但那也得是他还保持清醒时才可以办到。当事人在失去意识的状态之下，是没办法发动才能的。

「我不要，我不要你变成这样！快醒醒啊，阳翔！我并没有看见这样的未来！」

随著旭姬嚎啕大哭，她的身体开始微微发光。

与此同时——地板跟著开始晃动。

不对，不光是地板，而是整座迷宫都在剧烈震动。

「呜呜……呜……！」

旭姬似乎想压抑从体内涌现出来的力量，松手放开阳翔，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彷佛要是不这么做的话，身体就会被撕裂。

「终于啊终于啊终于啊终于啊终于啊！女神大人觉醒的时刻终于到来啦——————！叽～嘻嘻！」

「这股觉醒的光芒真是美丽……终于要开始了。」

凯林托斯与玛儿希昂开始采取行动。玛儿希昂将魔杖一挥，让〈咽纱〉飞向旭姬。

距离旭姬最近的克莱布，立刻跑向她的身边，但是——

「少来碍事，滚！」

「啐……」

他却被凯林托斯的猛烈炮火逼得无法接近。

从长枪状变回布状的〈咽纱〉，包覆住旭姬的身体——但它一碰触到旭姬所散发的光芒，竟当场灰飞烟灭。

「真是惊人的能量，既然如此——凯林托斯。」

「叽嘻！这是没有任何机关的〈水晶鸟笼（Heahedron）〉～！」

为了捕捉旭姬，透明墙壁从四个方向将她围于其中，上方还多出一个同样的透明盖。

被迫与阳翔分开的旭姬，想进行抵抗而敲打透明墙。随之散发出来的强光，简直快要摧毁墙壁。

「旭姬，请你乖乖束手就擒。为了成就乐园，你不需要拥有自我意识。」

玛儿希昂把自己传送过去，伸手轻轻一碰透明牢笼，它的表面像是产生雾气般开始变模糊。

旭姬的身形如同影子般越变越淡，看起来就像是被夺去意识般瑟缩在地。

不久后，迷宫的震动也随之停歇。

「叽嘻！集结众人之力才终于安分下来！小旭姬真是太厉害啦～！」

「如此一来，我们终于顺利完成第一者所指派的任务了。」

凯林托斯和玛儿希昂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放心地松了一口气。

「利用希的梦境让旭姬觉醒——这就是你们的目的吧。」

克莱布咬紧牙根，拚死克制住自己地开口提问。他的眼中燃起熊熊烈火，彷佛各式各样的愤怒交错在一起。

玛儿希昂瞥了一眼透明牢笼——

「你说对了，克莱布。究竟该如何摧毁旭姬的精神——最后一块拼图终于填上了。」

「那就是……阳翔对吧。」

「是的，亲手毁掉自己所爱之人……不觉得充满了戏剧性吗？」

他们利用阳翔等人昔日的回忆，就是为了上演这出戏。

「让旭姬分不清梦与现实。迫使她与阳翔发生不和，也是计画的其中一环吧。」

阳翔和旭姬曾在白水灵塔里爆发过口角。

也是两人在《UNION》时代里吵得最凶的一次。

旭姬在中层时说自己看见蛇型魔物，想必也是利用当年的记忆让她看见「恶梦」。

「答对了，可惜你发现得迟了点。」

玛儿希昂举起魔杖往地面一敲，兴致勃勃地继续解释。

「当旭姬亲手夺走珍视之人的性命时，必定会强烈希望改变这个世界，否定失去阳翔的未来。虽然她尚未彻底觉醒，但在阳翔GAME OVER的那一刻，这个世界就会改变。」

克莱布烦躁地发出叹息。

「老实说，我对于你们想做什么事不怎么在意。站在研究者的立场上，我对旭姬的才能颇有兴趣，因此能够理解你们也被她所吸引。」

「那么，你就加入我们吧。看在你的才能上，〈诺斯底〉十分欢迎你。毕竟变幻的西蒙已空出位子——」

「别开玩笑了。」

克莱布冷眼一瞪，打断玛儿希昂的话语，而且语气冰冷得前所未见。

「我绝不赞同这种做法。想当初我还以为自家双亲是天底下最卑劣的存在，可是像你们这种罔顾他人意志、为此而沾沾自喜的货色，才是人渣的极致。」

「呵呵呵，你真是勇气可嘉呢，克莱布。」

此时，凯林托斯发出充满不悦的大笑声。

「你就笑著迎接绝望吧，小克～！俗话说『笑口常开好运来』不是吗～？所以保持微笑就会有好事发生！你当然是没办法打倒我们的～！叽嘻！」

「首先，难道你有方法能够像阳翔那样突破〈咽纱〉吗？」

确实克莱布无法跟阳翔一样，使出不会被〈咽纱〉吞噬的攻击。

不过——

「既然蛮力行不通，只要动动脑袋就好。」

这也是克莱布的原则。

「把我的同伴们通通还来，你们这群杂碎。」

克莱布从指缝间变出短刀，朝著玛儿希昂和凯林托斯飞奔而去。

希见到阳翔倒下之后，脸上的笑容更加邪恶，外加上附著于她身体各部位的使魔和那身衣装的缘故，让她看起来更令人毛骨悚然。

「阳翔陷入大危机啰，看他的样子应该撑不久。」

「你、你竟然……」

咲月以形同快射穿希的眼神瞪著她，但她却一脸事不关己地没放在心上。

「反正他又没有真的死去，你别那样瞪人嘛，简直像是把我当成杀人犯似的。啊、真正动手杀人的是小旭姬才对。」

「你为何能够做出这种事情！？难道你就连善与恶都区分不出来吗！？」

咲月哭喊般地大叫。

她实在难以冷静下来，毕竟心上人命在旦夕，她很想立刻赶去对方的身边，不过现在转过身去的话，就会死在希的手上。

「咲月，你稍微冷静点。」

「我知道啦！」

咲月被贵法斥责之后，露出做好觉悟的眼神瞪著希。

「我不管你是否遭人洗脑，看我来好好纠正你这样的劣根性！」

咲月振作起精神，把鞭子（邪树克里冯特）往地面一甩，开始操控仙精。

她将魔导之力灌注于所有仙精身上，打算倾尽全部仙精的力量除掉目标。这一连串的反应，宣告著她已经没有一丝对于昔日同伴的怜悯。

「住手，咲月。」

贵法伸手制止咲月。

「快冷静下来，这样一点都不像你。」

「……是因为你太冷酷了。」

「我不否认，但是打倒希也无法让情况好转，另外——」

贵法往前一步与希对峙，恰好挡在咲月和希之间。

「我之前已经说过，由我负责阻止希。」

贵法神情严肃地对著咲月说：

「……由我一人来压制她，你快去阳翔的身边。光凭克莱布独力对抗那两人，势必很吃亏。」

「……你有何打算？」

「我自有办法。」

咲月听完贵法的计画之后，露出痛苦的表情。

「那我就不管你啰。」

「无妨，配合我的暗号。」

下个瞬间——迷宫开始微微震动。

「哎呀。」

希莫名开心地望向困住旭姬的牢笼，能看见牢笼上出现些微的裂痕。

「……这样居然还压制不住，小旭姬的力量真强大呢。」

对于贵法来说，他是绝对不会错失这个短暂的大好时机。

「希！」

他把自己传送到希的背后。

「贵法……！？」

希立即巩固防守，以应付对手的攻击。

贵法没有多加理会，整个人直接冲向希，当场连同自己把人撞飞出去。

接著贵法将手伸向地板，手甲上的龙眼发出红光。

「分解！？你想做什么——」

当希惊觉不妙时已经太迟，贵法早将这座塔的材质分析完毕。

「动手，咲月！」

「那就交给你啰，贵法——！崩塌吧，基姆劳特！地之蹂躏。」

贵法和希所在之处先是微微发光，紧接著一股刺耳声响，地面出现放射状的龟裂。

呈现钵状开始下陷的地板，再也支撑不住周围的重量，从中心处逐渐崩解。

希张开翅膀，准备逃离现场——

「——飞翔吧，阿克裘斯！翠之重压。」

由魔导产生的风压，毫不留情地从上方来袭。

希被当场击落，跟著贵法一起摔了下去。

下层地板连同通道接连崩塌。

两人不断向下坠落——最终抵达让旭姬产生幻觉，误以为头目现身的中层广场上。

他们重摔在地，接连翻滚了好几圈，然后随即起身继续对峙。

「……你想做什么？贵法，居然不惜使出分解摔到这么下层的区域。」

希抬头仰望被开了个大洞的天花板，以傻眼的语气询问他。

「我有话想对你说，希望能私下好好谈谈，不想被其他外人打扰。」

「想跟我好好谈谈？谈什么？别又说那些毫无意义的往事喔。」

「你想谈什么都行，就算是你这六年来的生活也可以。」

贵法伸出装备著手甲的右手。

「直到谈完之前，你休想离开这里。」

「这样好吗？小旭姬即将觉醒，阳翔则是身陷危机，你却选择担任我的对手。」

「旭姬是个坚强的人，而且……阳翔会想办法摆平的。」

「你说阳翔吗？这是哪门子的梦话？他已是一副被人稍稍一碰，就会当场没命的样子喔。」

「那小子不会这么轻易就倒下的，他好歹也算是我予以认同的少数人之一。」

「嗯～……这就是男人之间的友情吗？真叫人嫉妒呢！」

希利用她那只壮硕的龙型左脚，快速接近贵法，并且高高举起化为虎掌的右手。

贵法——却直挺挺地昂首看著希。

剎那间，希感到相当困惑，原因是贵法没有采取任何闪躲或是防御的动作。

希顺势一拳把贵法打飞。

在地面上连滚好几圈的贵法，很快再次起身。

「……你为什么不躲开呢？」

希一脸错愕地注视著贵法，毕竟她是以对手会闪躲为前提发动攻势。现在的希除了四肢以外，还能使用头顶的尖角、由头发变成的蛇群、背上的翅膀以及蝎尾，攻击手段可说是五花八门。

「简直就像阳翔一样，难道你把我瞧扁了？」

希使用头发变成的蛇群，当场贯穿贵法的肩膀。

「唔……！」

但是贵法仍然不闪避。

就算不断被人伤害，他依旧没有闪躲的迹象。

纵使脸和身体都伤痕累累，他还是直视著希，默默承受所有攻击。

「我……没有资格躲开你的攻击，因为我完全无法想像，自己至今把你伤得多深。」

「你……到底想说什么？」

希冷冷地反问。

「抱歉，我……真的太蠢了。」

贵法以最直率的话语向希道歉。

他未能察觉希对自己的情意。

也没发现希是基于害怕，才迟迟没来见他——他没资格以同伴的身分自居。

真要说来，以一名男性而言也相当失败。贵法感到相当自责。

贵法朝著希跨出一步。

「你别过来！」

希被贵法的态度震慑住，为了把对方推开而挥动虎掌。

贵法这次同样没有闪躲，被一拳打飞，撞到墙上。

不过他还是站了起来，再度走向希。

「你应该早已察觉，我从小学当时就一直喜欢著旭姬，但是她只把我当成朋友，并没有将我视为恋爱对象。就算我对她而言是重要的同伴，却不是超越友谊的存在。」

贵法状似自言自语地侃侃而谈。「她的眼中总是没有我，这让我好不甘心。这股想法始终盘踞在我的心中，迟迟无法散去，就这么一点一滴在我的心底孕育出丑陋的情感。」

「那又怎样？」

「……我想向你道歉，都怪我令你尝尽这种足以撕裂灵魂的痛苦，也想为了自己一直没有察觉你的心意，并且选择逃避一事而致歉。」

「事到如今……你提这些干嘛！一切都太迟了！就算你向我道歉，也只会令我觉得自己很可悲！！」

巨大的虎掌袭向贵法。

这记攻击硬生生打在贵法的身上，但这次他却没有被击飞出去。

贵法承受住希的攻击，屹立不摇地站著。

「咦……」

希在大吃一惊之际，又将蝎尾往前刺去。

毒刺扎在贵法的手臂上，蝎毒逐渐扩散开来。那条手臂形同内出血似地变成了紫灰色。

「一点都不迟。」

贵法克制住发颤的手臂，踏著摇摇晃晃的脚步，一步步逐渐接近希。

「我自认比任何人都更懂你的心，不过……我却受制于自己的情绪，因此就算要赌上性命，我也想为了自己驽钝到没能察觉出你的心意一事，向你道歉。」

「别、别说了……！」

希一次又一次朝著贵法发动攻击。

但是贵法依然没有倒下，纵使HP已所剩无几，但是他的模样却彷佛无惧于GAME OVER，继续逼近希。

「我……说什么都还不能从这个世界消失。」

「停下来……！就叫你停下来呀……！」

不管承受何种攻击，贵法都没有停下脚步。

「可恶！」

希为了绑住贵法，令头发上的蛇群往前伸。

但在即将接触到贵法的瞬间——蛇群凭空消失了。

「……咦？」

希无法理解眼前究竟发生什了么事。

她明明下令让蛇群缠住贵法，现在却突然消失，变回原本正常的头发。

此时的贵法，脸上的表情显得莫名平静。

「你的魔物们——我已送回梦境的世界了。」

「胡、胡说，即使是天理，应当也无法传送抱持敌意的目标……！」

「……现在的我，字典里没有不可能三个字。」

至少在这场战斗开始之前——贵法并未拥有这种力量。

希的脸上满是强烈的焦虑感，并且化成汗水滴了下来。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希自乱阵脚在周围召唤出无数使魔。原先只有两个人的广场上，转眼间就被使魔们挤得壅塞不已。

它们同时冲向贵法。

但是还来不及接触到贵法的一根汗毛，就逐一消失了。

「啊、呜……」

贵法终于来到希的面前。

「终于……摸到你了。」

贵法将手搭在希的肩膀上。

「咿……！」

希担心即将遭受攻击，惊恐地绷紧全身，闭上双眼。

……可是不论她等待多久，都没有感受到应当随之而来的冲击力。

希微微睁开眼皮，发现贵法只是扶著自己的肩膀，脸上绽放出温柔的笑容。

尽管贵法没有自觉，但希就是喜欢他的这张笑容，原因是此表情最能让人感受到他心中的那份柔情。

「你变得好漂亮，我都快要认不出来了。」

——这是希在六年前，即便和贵法同在一起，仍衷心期盼有朝一日能亲耳听见的一句话。

——也是希这六年来，纵使与贵法分隔两地，仍朝思暮想而决定改变自我的一句话。

明明当初有机会能够听见。

现在却与贵法彻底决裂。

希无情地攻击贵法，更是不惜背叛〈昴宿〉。

受负面情绪所支配的内心，注入了由喜悦和哀伤交织而成的情感。

「……没、没错，我一直希望你看著我。就算转学搬家，我依旧努力不懈，让自己脱胎换骨，只求你能看著我，也坚信你到时会喜欢上我……」

这是希最真切的心愿。

期盼眼中只容得下旭姬的贵法，日后能回心转意。

希望能吸引贵法的目光，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可以挤进他的视野里。

但是——贵法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比较喜欢过去的你。」

希听见答覆后，不加思索地给了贵法一巴掌。

这记巴掌是来自于她的左手——是保有人型的那只手。

贵法甘之如饴地默默承受，不过这远比由使魔附身所使出的攻击，更令他感到疼痛。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希曾经当著阳翔和咲月的面，透露过她觉得六年前的自己是个令人唾弃的存在。

是个既内向又阴沉、不懂得表达主张、随波逐流的人。

是个有如影子般毫无存在感的女孩。

她认为昔日那个无法吸引贵法注意的自己，根本毫无价值可言。

这就是希对当年的自己所做出的评价。

「以前的我究竟哪里吸引人了，你明明就从未注意过我！」

希再也忍不住地流下泪来。

面对眼里充满愤怒、泪流满面的希，贵法毫不逃避地与她四目相交。

「当年的你，拥有一颗比任何人都美丽的心。」

「咦——」

贵法继续诉说：

「你时时为人著想、温柔待人，发自内心对帮助他人感到高兴，这样的你总是令我印象深刻。」

在自我主张都相当强烈的所有成员之中——

虽然希十分内向，却有著强烈的责任感。

总会率先承担大家都不愿意去做的事情。

待人都抱持敬意，绝对不会鄙视他人。

当同伴身陷险境时，会展现出过人的勇气。

贵法全都确实看在眼里。

「要我说几次都可以。在过去的〈昴宿〉里，你比任何人都更深得我的尊敬。」

希的脸上写满了惊恐。

站在眼前的不是贵法。

而是从心底油然而生、令人难以理解的情感。

希感受到胸口出现一股更加强烈的痛楚，彷佛为了赶跑这多余的情感，泪水不停从眼眶里宣泄而出。

「……为什么……我会……！」

六年来的努力——

与过去的记忆发生冲突。

贵法用力抱住全身紧绷的希。

「我现在很生气。」

「……我明白，都怪我……」

「不对。」

希没有做错任何事。

「我气的是自己竟然不中用到未能察觉你的心意！」

贵法的脸上布满了愤怒。

他对自己感到火冒三丈。

无法原谅自己逃避希的一片真心，也从未察觉自己竟把她逼到这种地步。

「所以——我愿意背负起这一切。」

——无论是你的罪过，或是我犯下的过错。

贵法将拳头紧握到微微渗血。

鲜血在落至地板前的瞬间，化成一道光芒。

这道柔和的光芒，逐渐集中在贵法的手甲上，进而散发出一股耀眼夺目的强光。

强光迸射开来——手甲从贵法的手臂上消失了。

取而代之是一道由光组成的涡流，缠绕著贵法的手臂。那道光之涡流，有著龙的外型。

「这、这道光是……」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希完全无法理解。

贵法让这条龙慢慢钻进希的体内。

一股温暖的光芒，没入希的身体里——

此时，贵法的双眼闪烁著蓝色光辉。

「我看见了——」

盘据在希心中的各种情感，流进了贵法的脑海里。

这股力量，强大到无法以进化二字来形容。

天理是掌控真理的才能——贵法能分析的对象仅限于物质。

就算能分析人类的肉体，却无法解析人心。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贵法能看穿与情感有关的一切真理。

希对旭姬抱持的嫉妒和憧憬。

希对咲月抱持的憎恨与亲近感。

希对阳翔抱持的嫌恶及感谢。

希对克莱布抱持的轻蔑跟尊敬。

以及希对贵法抱持的强烈怨恨与一往情深。

复杂的情感交杂在一起，正面情感逐渐被负面情感所吞噬。

病灶就在这里面——

如果只是在《Re"Union》里被才能所支配，并不会演变成这种地步。

原因出在——现实中的希。

现实中的希被人用才能支配了情感。纵使一时之间令人难以置信，但是现在的贵法已经能够理解了。

「就由我来摘除占据在你体内的邪恶才能！」

贵法将精神集中至极限。

为的是从游戏中的希身上，通往现实中的希。

进入希体内的光之龙，进入了掌控情感的真理空间。

希就瑟缩在那里——一坨不停蠢动的黑暗纠缠著希，并且以充满怨念的声音在她耳边呢喃著。

「就是你！」

光之龙一口咬住那坨紧紧纠缠的黑暗。

转眼间，黑暗就被分解成碎片。

占据希内心的邪恶才能风化瓦解，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希身上化成魔物形体的部位，如同诅咒被解开般逐渐消失。

不自然的情感疙瘩就此消失，能看出情感的流动逐渐恢复正常。

无论是对于旭姬的憧憬、对于咲月的亲近感、对于阳翔的感谢、对于克莱布的尊敬……

以及对于贵法的一往情深，全在希的体内奔腾著。

「贵……法……」

「你醒了吗？」

下个瞬间——希一把将贵法推开。

「不、不行……我、我竟然犯下这种……无法弥补的……错误。」

希抱住自己的头，蹲跪在地上。

她的身体有如痉孪似地颤抖不止，就像是被自己所犯下的罪行给吓坏了。

「我居然袭击大家，说出那种过分的话……而且还对小旭姬、阳翔与小咲月……啊、啊、啊～……！」

罪恶感凝聚成豆大般的泪珠，从她那清澈的双眼滴落在地，就这么再也停不下来。心中的哀伤化成泪水，沿著脸颊不停流下。

希的心地原本就比任何人都更加善良，现在想必是满怀苦涩，无法承受自己所犯下的过错。

她对于自己铸下的大错心生战栗，无颜面对任何人般瑟缩著身子。

「希。」

贵法对希投以温柔的微笑。

他蹲了下来，让两人的视线保持在相同高度，再次温柔地抱住希。

「你放心，任谁都抱有这种丑陋的情感，单纯是你遭人用才能控制，才会失去理智。」

「可、可是……这一连串的事情，全都是我造成的……！」

「按照你的说法，我可是数不清自己想让阳翔从《Re"Union》消失多少次，所以不要紧的。」

「但是！」

「我想与现在的你，以身为〈昴宿〉之中的一分子，从头开始一起走下去。大家也跟我抱有相同的想法，他们都清楚明白真正的你。」

希能感受到来自贵法的温暖，不论是自己心中的丑陋或懦弱，都逐渐被包容于其中。

「因为我们是……同伴？」

「真要说来……是更进一步的关系。」

希冒出一个想法。

——为何我会忘了这件事呢？

居然把这种无可取代、无比珍贵的心情给忘了呢——

一股暖流从心底扩散开来。

「……我一定会想办法弥补自己所犯下的过失。」

「让我来……陪你背负起这一切吧。」

希完全无法原谅自己，这是她花上一辈子也难以弥补的重罪。

不过贵法愿意原谅她，甚至答应陪她一同扛起这份罪孽。

想必〈昴宿〉的其他同伴们也能够谅解。

因为他们是那么地温柔体贴。

因为他们是那么地心地善良。

大家很可能会像从前那样，到了明天就把这件事当成一段有趣的回忆。

因此希在心中暗自发誓，无论如何都要报答大家愿意将这件事一笑置之的恩情。

「谢谢你……贵法。」

贵法先一步起身，向希伸出一只手。希见状后，轻轻地触碰那只手。

于是贵法紧握住希的手，把她拉向自己。

但因为用力过猛，希整个人趴倒在贵法的怀里。

从中感受到的温暖是这么地柔和，是这么地安详，是这么地令人安心。

希所追求的事物就在这里。

「来，我们快走吧。」

「嗯。」

希轻轻点头，与贵法一同抬头仰望。

因为他们最珍视的〈昴宿（同伴们）〉，正在那里与〈诺斯底（敌人）〉交战中。

克莱布独自一人对抗玛儿希昂和凯林托斯，在巨塔的顶楼展开激斗。

「……唔！」

咲月无法上前支援，原因是现在必须全力救治阳翔。她使出火焰烧灼伤口表面，强行为他止血。除了此方法之外，没有其他更有效的治疗手段了。

「——凯兹尔、阿迪谢斯、赛克洛斯、索尔……！」

咲月相继召唤出光精、圣精、磁精与雷精。

「我现在能做的只有这个……！〈圣桩（Immortal bless）〉。」

地板出现蓝色魔法阵，将阳翔包覆住。这个魔导能够令肉体流逝的时间变慢。

目前暂时止住阳翔面临GAME OVER的情况。

不过干涉时间的魔导相当费力，再加上必须持续施展这个魔导才有其意义。由于这招需要全神贯注，当事人也没有余力再使出其他魔导，因此可说是相当难用。

「这下该如何是好……」

现在就连阳翔能否得救都没有把握。

阳翔已经没救了吗？阳翔确定会GAME OVER吗？消极的想法不断涌上心头。

「咲月，这种时候最忌讳的就是软弱。」

克莱布以一贯的态度勉励咲月。

他独力对抗凯林托斯与玛儿希昂，以行云流水般的身手操控短刀，把变幻才能发挥得淋漓尽致。

克莱布躲开翱翔于天际、可以自由改变外形的〈咽纱〉，持续不断攻击敌人，让对手根本无暇喘息，为的是决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身后的两位同伴。

他神乎其技地靠著短刀让凯林托斯的〈城塞炮门〉偏离攻击轨道，同时预测玛儿希昂的传送位置，在该处设下好几道陷阱进行牵制。

众人之中，唯独克莱布拥有这等高超的技巧。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

「你要对阳翔有信心。」

明明身陷险境，克莱布依然与往常无异。

不对，他比平时更多话，罕见地直接以话语勉励咲月。

「小克，真亏你能奋战到现在耶～～～～！叽嘻嘻嘻嘻！本大爷都快要高潮啰～！？若是让你在马戏团里表演飞刀，必定会博得满堂彩！！真让人羡慕耶～！！」

「你能坚持到现在，当真十分厉害呢。你是真的还没有觉醒吗？」

凯林托斯和玛儿希昂的攻击变得更加猛烈。

「你认为呢，毕竟说白了就不好玩吧？」

「既然如此，这次就直接了结你。」

玛儿希昂和凯林托斯同时操控三块〈咽纱〉。

行动方式毫无脉络可循，他们似乎打算藉此将克莱布玩弄于股掌之间。

「〈城塞炮门〉——————————————————————！」

宛如暴雨般无数的子弹，朝著克莱布冲杀而来。

「〈Lilliput shield〉！」

短刀变幻成盾牌，准备正面抗敌。

但是〈咽纱〉竟然飞到克莱布的面前，将射向他的子弹全数吸收。

仔细一看，另一块〈咽纱〉已出现在克莱布的身后，从中射出子弹袭向他的背后。

「唔……！」

克莱布侧身一闪，但还是迟了一步，一枚子弹贯穿他的左肩。

「你的左臂已经受伤了，没办法像刚才那样操控短刀吧？」

「不好意思啊，我这个人其实更擅长单手控制飞刀。」

「真佩服你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够吹牛呢。」

「你很快就会明白了。」

剎那间，一把短刀刺在玛儿希昂的背上。

「唔……怎么会……？」

短刀的钢丝从〈咽纱〉中延伸出来，能看见另一端是从别的〈咽纱〉相连在克莱布的手臂上。

「你居然反过来利用〈咽纱〉……」

「我刚才说过啦，单手反而更容易集中精神操控短刀。」

「困兽之斗……！这就让你后悔打伤我！」

刺在玛儿希昂身上的短刀，以及从刀柄延伸至克莱布手上的那条钢丝，忽然闪烁著深灰色的光芒。

下个瞬间，克莱布的双脚陷入地板内，看似再也承受不住他的体重，地面发出悲鸣逐渐裂开。

「这就是随意接触我的刑罚——〈罪孽深重之残酷大地（Down force）〉。你就等著被自己的体重压死吧。」

这个招式是透过天理的向量操控来支配重力。

此举让克莱布的动作稍稍变得迟钝。

「啐！」

克莱布用受伤的左手将钢丝切断，摆脱大地的束缚——可是三块〈咽纱〉抓准这一瞬间的破绽包围克莱布，截断他的退路。唯一能摆脱包围的上方，却看见凯林托斯和无数的枪口。

「嘎嘻嘻嘻嘻嘻！就算你像刚才那样运用变幻躲进地底，也挡不掉子弹喔————」

眼下只剩两条路，一个是被送入异次元，另一个则是暴露在炮火之下。

「小克～纳————命～来～～～～！！」

凯林托斯胜券在握地大吼出声——

「克莱布————————————————————————！」

与咲月的尖叫声重叠在一起。

「他不需要那么做。」

此时——

先是隐约传来一股物体破风而至的声响，随之飞来两枝箭矢。

「咦——」

一枝箭扎入玛儿希昂的右手，另一枝则是贯穿了凯林托斯的右腿。

〈咽纱〉随之消失，无数的枪口也不见了。

「心奏才能——〈心意封印（Ideal fall）〉。被这枝箭矢射中之人，所有的才能都会被暂时封印。」

来者正是身材娇小的银发少女，艾莉希亚。她在克莱布的身边著地。

「幸好赶上了。你没事吧？克莱布。」

「谢啦，艾莉希亚，我还以为自己没救了。」

语毕，克莱布在脸上浮现出悠然自得的笑容。

「瞧你根本不像是不久前才死里逃生的样子，是我太鸡婆了吗？」

「我只是在向救命恩人道谢罢了。至于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就晚点再聊吧。」

「这是个好主意，现在先想办法突破困境。」

玛儿希昂和凯林托斯听著两人的对话，同时瞪著临时加入战局的新玩家。

「你是【失刻魔女（Alter period）】吧。」

「居然还钓出这丫头，今天的运气实在好到没话说，真是个大好日子～！叽～嘻嘻嘻！」

「〈诺斯底〉的第四者、第五者，我现在没空理会你们。」

「为了我们的乐园，无论如何都非得除掉你不可。」

玛儿希昂与凯林托斯手背上的徽章正在微微发亮。

「你们藉由那个徽章（作弊），重新取回了被我封印的才能吧。」

「住口，魔女，我们不会放过否定乐园之人。」

「就让我们做出了断吧～～！小魔女～！我们已经准备万全啰————————！」

玛儿希昂举起魔杖，凯林托斯施展〈城塞炮门〉。

在艾莉希亚将箭矢架于弓弦上时——

伴随一股震耳欲聋的冲击声，牢笼四分五裂。

摆脱限制的光芒，彷佛要驱散一切暗影般宣泄而出。

「旭姬！？」

一阵令人难以站稳脚步的剧烈摇晃，以旭姬为中心扩散至整座塔。

「咦——本大爷的〈水晶鸟笼〉！？」

「难道是希……！？」

他们直到现在才终于发现。

希已经重获自由。旭姬也从梦境中清醒过来，重新取回意识了。

在场每一个人的目光，都被旭姬那身耀眼的光芒给吸引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随著旭姬的吶喊，强光不断向外扩散，形同具有质量似地射向四周。

无论是玛儿希昂或凯林托斯——

就连克莱布、艾莉希亚、咲月以及阳翔，都被旭姬释放出来的能量给吹飞。

而且——

阳翔的时间再次转动了。

▼　　▼　　▼

「唔……」

阳翔微微睁开眼睛。

——我还没GAME OVER吗？

隐约明白自己还活著的阳翔，才刚松一口气没多久——

「……呃！」

立刻想起身确认周围的状况，但他就连这件事都办不到。

唯一记得的事情，就是旭姬突然开枪攻击他。

子弹打在距离要害不到几毫厘的位置上。想必就是基于这个原因，阳翔才没有当场毙命。

——我得先起身才行。

阳翔的大脑发出挪动身体的命令，可是却连接不到虚拟世界里的身体。

宛如身体不是属于自己似地毫无反应。

——既然如此……

阳翔开始在体内凝聚斗气。

下个瞬间，彷佛强制叫醒原先正在休息的神经般，阳翔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了。

随之而来是强烈的不舒服感，令他头痛欲裂又想吐，视线也十分模糊。毕竟他才刚从死门关前走一遭，现在又用斗气代替神经，也难怪会出现这种反应。

拜此所赐，阳翔终于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视觉、触觉跟听觉到现在还是很模糊，阳翔慢慢从地上站起来。

他透过斗气去侦测气息，藉此代替尚未恢复的视力。「现在状况如何……」

能感受到克莱布、咲月以及艾莉希亚都在附近，至于玛儿希昂与凯林托斯则是位在对侧，所有人都像是被甩到墙上般倒地不起，也不知大家是暂时失去意识，或是意识还很模糊而无法起身。

——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艾莉希亚在这里？为什么感受不到贵法与希的气息？

目前阳翔的身体状况，只能侦测近距离的范围，导致他感到一头雾水。

不过唯独一件事，他能清楚明白。

就是旭姬散发出强烈的气息，而且近乎异常。

斗气无法侦测当事人的情绪。

但是阳翔却能感受到旭姬的哀伤。在一片模糊的视野中，没办法看清楚旭姬的身形，也无法听见她的声音，不过他可以透过本能理解这件事。

——我得赶快去找她。

阳翔觉得自己的所在位置，距离旭姬似乎相当遥远。

继续站在原地也无济于事。阳翔拖著脚步，慢慢朝向旭姬的气息走去。

阳翔觉得身体非常不舒服。

明明身处在游戏里，却感觉难以呼吸，彷佛快窒息似的。就像是一直身处在水中，导致他无法顺利呼吸，甚至觉得自己几乎快忘了身体应有的自然反应。

恐怕是五感衰退的关系，令阳翔感受到不同于往常的痛楚。

阳翔觉得踏出的每一步，都是那么地困难。

他原以为是自己的身体在摇晃，经过一段时间之后，才终于发现是整个迷宫都在天摇地动。

震动剧烈得有如整座迷宫即将崩塌，甚至让他对于能在如此状况下维持住身形的自己，感到相当不可思议。

「……旭姬。」

不过，阳翔仍持续朝著旭姬所在的方向前进。

他宛如一只行动迟钝的乌龟，缓慢地往前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迷宫剧烈摇晃的同时，旭姬的哭喊声也传入耳里。阳翔的听觉应当尚未完全复原，声音里明明夹带著耳鸣，但是唯独旭姬的声音清晰地流进大脑里。

阳翔隐约感觉心情有些激动，斗气也随之增强。

「不……不……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能看见旭姬正抱著头，似乎受自身力量所苦，神情痛苦地不停挣扎著。

阳翔的视野——慢慢变得清晰。

原先只能藉由气息来感应旭姬的存在，现在可以透过自己的双眼清楚看见她了。

旭姬全身散发著洁白无瑕的光辉。

阳翔明知这种时候不该冒出以下感想，但他当真觉得这道光很美。

「……啊。」

旭姬见到阳翔后，浑身一抖。

并且配合阳翔的步伐慢慢后退。

「——」

阳翔想安慰旭姬，嘴巴却不听使唤。

「不行！你别过来！不要过来，不要啊！」

阳翔清楚听见思绪大乱的旭姬，因为痛不欲生而发出的哭喊声。

旭姬似乎很害怕逐渐靠近的阳翔，向后退时不慎绊到脚，就这么跌坐在地。

阳翔像是想等待旭姬冷静下来般慢慢地蹲下，并且将一只手伸向旭姬。

「停下来！别、别碰我……！我、我……已经没有帮助阳翔你的……资格了……！」

阳翔温柔地抚摸旭姬的脸颊。

这是他出自本能、尽可能想安抚旭姬的举动。

忽然有某种东西沿著阳翔的手，慢慢流到他的手肘附近。

好烫。

那东西炽热到几乎快让人烫伤——

「旭姬……你别哭……」

那是旭姬的泪水。

——对了……

这勾起了阳翔的回忆。

——记得我当时也像这样惹旭姬落泪难过。

第五卷 第四章 高傲的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