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第二章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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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西丝蒂……好开心又能见到你……

──咦！真的吗？原来艾伦也获选为代表候补了？好厉害喔！

──嗯！西丝蒂。或许我并不够格站在这里……可是我真的已经努力过了喔？欸嘿嘿……

──好，那我们以成为正式代表为目标加油吧！艾伦！

──嗯，一起加油，西丝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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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老师！老师！你有听见吗？老师！？」

「──呜喔！」

气急败坏的少女声音，如雷贯耳地在耳边响起，葛伦猛然回神。

「怎、怎怎怎、怎么了啊？白猫！？」

葛伦转头一瞧，只见火冒三丈的西丝蒂娜站在旁边。

走在前面的，则是一路有说有笑的鲁米亚和梨洁儿。

这里是朝雾尚未完全消散，气氛冷清的菲杰德街头。

这条极富特徵的十字路，以及向上延续的上坡道，葛伦十分熟悉，它是通往魔术学院的上学路。

「哎唷！你有认真听人家说话吗？」

「啊……啊啊，我有在听、我有在听……」

西丝蒂娜在昨晚回家路上遇见艾伦后，心情跌到谷底。

度过了糟糕的一夜，隔天──也就是今天。西丝蒂娜在经过一晚休息后，走出了低潮，刚才正在向葛伦说明艾伦的事情。

「你、你和艾伦是童年玩伴，对吧！？在遇见鲁米亚前你们就认识了！」

葛伦拚命回忆刚才西丝蒂娜说过的话，试图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虽然葛伦好像无意间窥见了某幅不可思议的记忆光景，不过他没有放在心上。

「是……这样没错。」

尽管还是很生气，但西丝蒂娜认为继续追究下去也没有意义，只好回到正题。

「我和在那个事件中丧生的雷欧斯，从小就玩在一起，这件事老师应该也知道吧？每次放假时，我们家都会去克莱特斯领地玩……」

「呃，你的父亲雷纳多先生，和雷欧斯的父亲古拉哈姆以前是朋友……对吧？」

「没错。也因为这层关系……必然地，我和雷欧斯的妹妹艾伦感情也很好，常常一起玩……虽然那是在我们年纪很小时的事情了。」

西丝蒂娜「唉」地叹了口气。

「雷欧斯和艾伦是感情很好的兄妹。不过，和天生具备魔术才能的雷欧斯相反……艾伦她，很遗憾地……即使站在偏袒她的角度……也很难……」

「……我懂。天生的差距往往很难颠覆。」

葛伦感同身受似地，沉重地点头回答。

「不幸的是，克莱特斯家是新兴的魔术师家系。因此克莱特斯家完全采才能偏重主义……艾伦在家族中似乎受到冷落。甚至有亲戚说艾伦不配当克莱特斯家的人，应该把她送给别人当养女；也有声音说有雷欧斯在就够了，不需要她……不过，艾伦的爸爸跟哥哥，也就是当家古拉哈姆先生和雷欧斯，还是顶住了一族的压力，没让她受到迫害。」

「……那个雷欧斯吗？……看来他是妹妹心目中的好哥哥呢。」

雷欧斯·克莱特斯。葛伦本以为他是个惹人厌又自我中心的自恋狂……只能说人类不是表面那么单纯。

也许，雷欧斯之所以会用那么强硬的态度追求西丝蒂娜，是因为他需要席贝尔家，巩固自己的地位，保护在家族里属于弱势立场的妹妹……这有可能是原因之一。只不过真相已经埋藏在黑暗之中了。

若不是在那种场合认识，雷欧斯说不定会是一位不错的朋友。

「可是古拉哈姆先生因病早逝……艾伦唯一的心灵支柱雷欧斯，后来也在那起事件中丧生……我实在无法想像落在艾伦肩上的重责与压力会有多可怕……」

「我明白事情的脉络了。目前克莱特斯本家的新生代只剩下艾伦。雷欧斯丧生后，理应由艾伦成为下一任当家……问题是，分家现在冒出了雷文这个怪物。也难怪家族会开始为了谁适合当下一任当家闹分裂。」

贵族就是这个地方让人受不了，葛伦厌倦地咒骂道。

「艾伦已经成长到能成为代表克莱特斯魔术学院的候补，当面向我宣战……这些年来，她肯定付出了相当大的努力，也见识过了地狱。为了让自己能名正言顺地成为下一代克莱特斯的当家。」

「姑且不论那个，为什么那个艾伦会对你抱有那么深的敌意？是因为嫉妒或仇视你的才能吗？」

「那是因为……」

西丝蒂娜陷入长考般缄默不语，过了一阵子才喃喃开口：

「我觉得……她应该是在恨我吧。因为我是害她掉进那种地狱……而且我也是害雷欧斯丧生的原因之一……」

西丝蒂娜落寞地面露僵硬的笑容。

「喂，白猫。你不要太……」

葛伦试图安慰深感自责的西丝蒂娜。

「……老师，逻辑上我知道想再多也于事无补。可是，如果雷欧斯还活著的话，或许艾伦现在也不会……我实在无法停止这种念头。」

西丝蒂娜神色凝重地叹了口气。

「……坦白说，昨晚艾伦讲的话非常精辟。」

「白猫。」

「她说的都是事实。我内心果然认为她不可能当上候补。现在回想起来，我说她是竞争对手，期待有精彩的比赛，说不定也都是言不由衷的表面话。说穿了，我根本是在藐视她。」

「…………」

「我……又在不知不觉间变得骄傲自大了……我明明无法想像艾伦经历过的境遇，却用无心的话语伤害了艾伦……」

葛伦把手轻轻放在沮丧的西丝蒂娜头上。

「或许真的就是这样吧。」

「……老师？」

「无意间伤害了他人……的确令人很痛苦。不过，能在事后自己发现犯了错，并且进一步反省，这样已经很了不起了。世界上有谁永远不会犯错？……你表现得很棒喔。」

被葛伦摸头后，西丝蒂娜的脸颊顿时泛红。

「……不、不要把我当小孩子。」

「哼，小鬼还在嘴硬啊？」

葛伦意有所指地轻笑，同时开口说道：

「虽然是老话一句……不过你现在也只能先承受艾伦的心情了吧？」

「承受心情……吗？」

「没错。单就我听到的部分判断，艾伦为了赢过你，以及靠自己的双手开创未来，付出了极大的心血培养实力。话虽如此，你能因为这样，就放水输给她吗？你甘愿把主巫师的宝座让给她吗？」

「这、这个我……」

「做不到吧？居高临下的同情与施舍……对拚了命的艾伦而言，那才是最大的侮辱。一旦你做出那种事情，等于永远跟她绝交了。况且你本身也有绝对不能输的理由吧？不是吗？」

「…………」

「你要拚尽全力。毫无保留地挑战艾伦……其他事情等分出胜负再谈。」

西丝蒂娜呆若木鸡地抬头注视著葛伦的侧脸……

「说的也是。嗯，我明白了！谢谢你，老师！」

过了一段时间，她宛如扫除了心中的迷惘，露出了坚定的微笑。

「话说回来……老师你最近真的改头换面了呢？感觉就像真正的老师一样？」

西斯蒂娜为了报复刚才葛伦把她当成小孩子，挖苦似地说道。

「我本来就是老师，笨蛋！」

只见葛伦伸手作势要抓住西丝蒂娜的头，西丝蒂娜笑嘻嘻地往旁边一闪后，顺势躲到走在前方的鲁米亚和梨洁儿之间。

「……呿，没大没小的家伙。」

葛伦板著臭脸，目送她逃走后，脸上忍不住苦笑。

最近他真的很喜欢像这样子，跟学生一起相处的时间。

（不过──这股说不上来的感觉是什么？）

一种从内心深处油然而生的奇妙感觉，让葛伦不禁板起脸。

西丝蒂娜和艾伦的问题……看来不是只有这么单纯。

如果单看事情表面，情况确实符合刚才葛伦和西丝蒂娜所谈的内容。

天才与凡人之间的嫌隙。就某种层面来说，这对学生而言并不是什么罕见的青春故事。只是一起单纯的事。

可是──有某个环节不太对劲。

这是更为错综复杂的问题……里头似乎隐藏著某人深不可测的恶意。

葛伦突然产生了这种预感──

抵达学院后，葛伦暂时和西丝蒂娜等人分开。

他忙著处理份内的各项工作和手续，没多久，眼看时间就快到了，于是他立刻动身，前往位在魔术学院东北边的户外竞技场设施──魔术竞技场。

选拔会的第一项试验是『魔力检测』。

六十名代表候补者，今天将在魔术竞技场集合，进行魔力检测。

魔力检测官则由学院的讲师联合担任。

葛伦也是其中一名魔力检测官，他找了鲁米亚和梨洁儿当助手，心不甘情不愿地踩著意兴阑珊的脚步前往会场。

「啊……接下来要开始可怕的单调作业了……」

「啊、啊哈哈……加油，老师。」

葛伦得到了鲁米亚的鼓励，但他照样叹气。

「呃～白猫已经先去会场集合了吗？」

「是的。代表候补者好像都事先去集合了。在检测前，他们要先做精神统一和魔力循环呼吸等类似热身体操的准备。」

葛伦和鲁米亚一路上边走边聊。

梨洁儿则是跟在他们后面，手上拿著草莓塔吃个不停。

不久，一座状似大型磨钵的魔术竞技场出现在他们眼前，渐渐占据了整个视野。

这时，突然有人挡住了葛伦的去路。

「哼。我等你很久了。」

「嗄，你是……！？」

葛伦见过这名浑身散发出阴沉颓废气息的男人。

他是前几天突然出现在紧急教职员会议，并向里克学院长提出强人所难要求的男人……学院的魔导考古学教授佛泽尔·路福。

「事情我听说了，你就是葛伦对吧？时间紧迫，跟我来。」

佛泽尔粗鲁地一把抓住对他产生警戒心的葛伦胸前上衣，打算不由分说地将他拖走。他的臂力大得惊人。

「什么！？喂、喂！？佛泽尔！？你到底想干什──」

「刚才我问其他人，谁是这所学院中最会搞破坏的讲师或教授，每个人都说是你。所以我要任命你当本人的助手，你应该感到光荣。」

「不，等一下──」

「怎么？你想讨论报酬吗？等一下我送你一本我的签名书吧。这样开心了吗？」

「谁要那种东西啊！？我关心的不是什么酬劳，听人把话说完！」

鲁米亚和梨洁儿见状，当场目瞪口呆，眼看就要被强行拖走的葛伦，设法摆脱了佛泽尔的手后，立刻和他拉开距离。

「把事情从头说明清楚好吗！？突然那么粗鲁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想干嘛！？」

「这种事还需要问吗？」

佛泽尔像在嫌弃「这男的怎么会这么迟钝」似地叹了口气说道：

「因为无法获得许可，所以我准备偷偷溜进学院附属图书馆的禁断封印书库区……为此，我需要你这个擅长搞破坏的家伙帮忙。」

「警、警察先生，就是这个人──────────！」

跟以前葛伦遇到的怪人相比，佛泽尔属于完全不同类型的变态，让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不要找我当犯罪的共犯好吗！？追根究柢，你是想自杀吗！？那里设置了迷宫异界和无数的魔术陷阱，没有阅览许可证明还想硬闯，根本是自寻死路！」

「哼，正如我愿。」

「你那么想死啊！？」

「只要能解开古代文明之谜，我很乐意赴死──人类不就是这样吗？」

「不要把你自己的价值观套用在所有人类上！而且你不是因为闯了一堆大祸，被要求在家自我反省吗！？」

「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我就是规则。」

「我看你完全没救了吧，喂！？」

葛伦只跟佛泽尔见过两次面，却对于这个男人已经有了非常深刻的瞭解。明明浑身散发出阴沉又颓废的气息，行动起来却像积极过头的侵略者……简单地说，就是个难搞的家伙。

「我只想快点解析这尊偷来的雕像。待在家里的话，不就无法利用分析系的魔导书，也看不到古代文献了吗？你到底明不明白？」

佛泽尔一脸严肃地拿起手上的稀奇雕像指著葛伦的鼻头，葛伦毫不客气地回呛他：

「不懂的人是你！话说，那不是你偷的雕像吗！？不是早该还回去了──」

「哼。我早就拿冒牌的掉包了。真的是一群笨蛋。」

「你才是笨蛋──！」

葛伦当下只想快点摆脱这个男人。

「哼，无所谓。快点跟我来就是了。天空的双生子是古代文明的最大谜团，我就让你和我共享揭开其真面目一角的荣耀吧。你一定也很开心吧？好了，快跟我来。」

佛泽尔完全把葛伦的话当耳边风，又试图抓住葛伦的胸膛，强行将他拖走──

葛伦叹了口气，只见他反抓住佛泽尔的手臂，并且用腋下夹住佛泽尔的头，然后以倒栽葱的姿势，将他的身体向上扛起后，整个人往后倒下──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咿──！」

「呀──────────────！？」

佛泽尔以背部著地的方式重摔在地上。

「咕噗……漂、漂亮的脑部炸弹摔……葛伦老师……不愧是受我青睐的男人……呜。」

「唉，这家伙到底有什么毛病……」

葛伦看著翻起白眼，在地上躺成大字状的佛泽尔，眼神就像看到垃圾般充满不屑。

「那个……老师你和佛泽尔老师是朋友吗？」

不知为何，鲁米亚提出了这个问题。

「……？没有啊。我和他前几天才第一次见面。怎么了？鲁米亚你认识这家伙吗？」

「啊，是的。因为……他是西丝蒂的冤家。」

「冤家？」

葛伦一脸纳闷，鲁米亚轻声苦笑。

「没错。老师你还记得当初和阿尔佛聂亚教授去『塔姆天文神殿』进行遗迹探索的事情吗？」

「当然记得。」

葛伦不可能忘记。那是他第一次和魔将星对战的冒险旅程。

「在那之前，佛泽尔老师也组织了探索队，打算去某个遗迹探索，虽然西丝蒂也有报名参加……却遭到佛泽尔老师刁难，不幸落选……所以西丝蒂最后才会想参加葛伦老师的探索活动。」

「啊啊……白猫当时的态度会那么不自然，原来是因为这样啊。」葛伦傻眼地垂眼看著瘫在地上的佛泽尔。

「不只如此，每次佛泽尔老师收到西丝蒂的论文，他都会仔细阅读，时而赞同、时而批判；有时大力夸奖，也有时贬得一无是处……该怎么说呢？对西丝蒂而言，佛泽尔老师就像常常斗嘴的朋友。虽然他们的年纪差距大到可以当父女了……」

葛伦想起佛泽尔上次无视场合，自顾自地畅谈魔导考古学的模样。

（我就想说那种一头热的感觉好像似曾相识……原来是这样啊。）

物以类聚，这句话果然没错。

终于恍然大悟了。虽然这种事一点都不重要。

「哎，先不管那个了。如果白猫在场，或许这个话题还有得聊，不过那家伙现在很忙。我们也别闲聊了，快点前往会场吧？」

葛伦丢下佛泽尔，快步离去。

「啊，好的。」

鲁米亚快速地向倒地不起的佛泽尔施放法医咒文后，带著梨洁儿跟上葛伦的脚步。

「那么……今天要请你们进行的是魔力检测。」

抵达魔术竞技场之后，已经有众多学生在广场上集合了。

阿尔扎诺帝国魔术学院、圣莉莉魔术女学院以及克莱特斯魔术学院，三校的代表候补一共六十人。大家似乎已经都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检测会场上有三个摆成三角形的巨大玻璃圆筒，里头装满了不可思议地闪耀著蓝光的液体。

玻璃圆筒中的液体悬浮著小型的结晶体，一旁则有磐石型魔导演算器，透过地上的魔术法阵和圆筒连结。

三间学校的学生，全都围著玻璃圆筒集结在一起。

「照理说，每间学院都有定期检测，不过今天我们要搜集最新的数据。」

「欸欸，葛伦。」

一旁的梨洁儿突然好奇地打了岔。

「接下来……要检测魔力？」

梨洁儿歪著头，用手指戳玻璃圆筒。

「要怎么测？」

「我说你啊……以前你在军队时，应该透过这个毛瑟式魔力检测器检验过好几次了吧……算了，我说明给你听吧。顺便让其他学生复习这部装置的使用方式和原理。」

葛伦敲打著玻璃圆筒，环视周围的代表候补学生。

「这叫做毛瑟式魔力检测器……是帝国最普遍使用的标准规格魔力检测装置。它可以同时检测魔力容量和魔力浓度。那么，至于魔力容量和魔力浓度又是什么呢……？好……柯莱特，你来回答。」

「咦？咦……」

只见柯莱特流了些冷汗，支支吾吾地回答：

「哪个是哪个啊……我记得魔力容量……指的是人类可以保存在肉体这个容器内的最大玛那总量……至于魔力浓度……则是可以从玛那淬炼出来的魔力浓度……吧？」

「正确答案。原来一年级最一开始学习的问题，你也回答得出来嘛，了不起！」

「耶！被老师夸奖了！哼，怎么样，阿尔扎诺帝国魔术学院的家伙，你们看见了吗！」

「……老师明明是在酸你耶。」

看到柯莱特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温蒂露出无奈的眼神叹气。

葛伦没理会那些喧哗的人，继续说明：

「一般而言，藉由呼吸与生命活动从外界吸取的玛那，会转化为内界玛那储存在肉体这个容器里，可是储存在体内的玛那量是有极限的，一旦超过一定含量，吸取的玛那便会被排出体外，无法储存在体内。那个储存极限值就是所谓的『魔力容量』。

魔术师是透过魔力操作，把内界玛那升华为魔力，从而驱动魔术。体内玛那量愈多，就能使用愈多的魔术。

不过，说到从玛那升华而成的魔力……自然也有品质好坏之分。

即便是同样的咒文、同样的消费魔力量，如果魔力浓度愈高，咒文就能发挥愈强大的威力；反过来说，魔力浓度愈低的话，咒文的威力也会跟著变弱。

淬炼后的魔力浓度与品质……也就是所谓的『魔力浓度』。

只要记住魔力容量愈高，就能击发愈多的魔术；魔力浓度愈浓，就能击发威力愈强的魔术，这样就不会有错了。

普遍而言，男性比较擅长掌握把内界玛那升华为魔力的感觉，换言之也就是拥有比较强的魔力浓度；女性则是胜在把外界玛那吸收到内界的速度与含量，换言之也就是拥有比较高的魔力容量。因此，一般认为男性使出的魔术威力比女性强，女性则能使用比男性更多的魔术。」

除了极少数人以外，这是众所皆知的知识。

不过，有许多教师认为这种程度的学问，学生们可以靠教科书自习，经常三言两语就简单带过。

所以，在经过葛伦简单明瞭的说明后，学生们无不啧啧赞叹。

「那么，大家在有了这个基本认知后，回头过来看这个毛瑟式魔力检测器……大家都看到玻璃圆筒的这个地方，画有魔术法阵了吧？只要把手放在这个地方，淬炼魔力的话……」

葛伦把手放在玻璃圆筒侧面的魔术法阵，开始用呼吸淬炼魔力，魔术法阵便自动启动，并且发出光芒。

「这个魔术法阵会自动吸收淬炼出来的魔力。然后……」

啪叽、啪叽、啪叽……

只见悬浮在圆筒里面的结晶体，随著啪叽作响的声音开始成长变大。

「圆筒里面的结晶体，会利用吸收到的魔力，改变周围的特殊魔术溶液，让自己成长。结晶体吸收了多少魔力，就会增加多少质量，至于吸收的魔力密度，则会反映在结晶体的根元素配列构造上。接著，再用一旁的磐石型魔导演算器进行检测分析……鲁米亚。」

「好的，我知道了，老师。」

接获葛伦的指示后，鲁米亚开始操作磐石。

只见发光文字的罗列与构造，在磐石表面上跃动起来……半晌，一串文字与数字浮现在磐石上方部分。

「最后就会以毛瑟单位为基准，将魔力容量与密度换算成数值输出。」

《魔力容量：1865.　MP》

《魔力浓度：121.　AMP》

「「「「…………」」」」

看到葛伦的数值，学生们皆露出了不予置评的表情。

虽然这个数字以魔术师而言，还不到惨不忍睹的程度，可是做为世界最顶尖的魔术教育机关讲师，却只有这种水准……令人只能摇头。

「附带一提，一流水准魔术师的魔力容量约3000，魔力浓度约150，所以……奇、奇怪，我的眼泪怎么自己流出来了……？」

「老、老师！请你不要哭！至少……老师的魔术知识和格斗术还是很厉害的！所以！」

鲁米亚连忙安慰用手背摀著眼睛，身体频频发抖的葛伦。

就这样，魔术祭典代表选手选拔会的第一道试验·魔力检测开始了。

学生们分别在三个玻璃圆筒前排队，轮流检测自己的魔力。

检测数字出炉后，有人开心，有人难过，现场陷入一阵骚动。

「呃……《魔力容量：1643.　MP》、《魔力浓度：85.　AMP》。」

「噢，卡修，看来你一直持续在成长嘛。」

「太好了！」

鲁米亚念出数字后，卡修开心地摆出了胜利的手势。

论这个年纪的学生的平均数据，魔力容量约为1300～1400，魔力浓度则是50～60，所以卡修的数字跟同辈相比，算是相当优异。

「没想到才过了半年，你的魔力就成长了这么多啊。」

「嘿！因为我有乖乖听老师的话，每天认真做魔力炼成的训练啊！照我现在的数字，搞不好在毕业前就超越老师了喔！？」

「笨蛋。你有这么出众的才能，超越不了我的话，我才伤脑筋咧。如果不能帮你超越我这种程度的魔术师，不就代表我非常无能吗？」

除了卡修以外，葛伦觉得自己在这所魔术学院教导过的学生里，还有好几个明日之星，有望成为比他更有成就的魔术师。

（不可思议的是，看著那些家伙一天比一天进步，还满有成就感的……）

如果是从军时代的自己，看到有人才能比自己优秀，第一个反应肯定是妒火中烧吧……人生就是如此变化莫测。

在鲁米亚和梨洁儿的协助下，葛伦意外抱著平静的心情，陆续为学生做魔力检测。

集结在这里的六十名学生，不愧是经过精挑细选的菁英。

检测出来的数字全部多落在魔力容量1600～1800、魔力浓度80～100这个范畴里，以这个年纪的学生而言，堪称是非常优秀的数字。

而且，在这些能力已经十分出众的学生里，同样看得到所谓人上有人的事实。

「温蒂……魔力容量2024，魔力浓度94……不会吧！你终于突破2000的关卡了！？而且还安定地维持在高浓度！？」

「呵呵！身为拿普勒斯家的继承者！这点实力也是理所当然的！」

「基伯尔……魔力容量1950，魔力浓度145……什么！？145？这浓度……你是在什么时候……？」

「哼。既然检测结束，我可以离开了吧？」

「怎么样！老师！你看到我的数值了吗！？魔力容量高达2490耶！」

「还有我！还有我呢！我的魔力容量是2510唷！请老师夸奖我吧！」

「啊啊，柯莱特和法兰馨，你们真的很棒。问题是……你们的魔力浓度分别只有64和62……注意力会不会太涣散了一点？……虽然还是很厉害啦。」

「哦……魔力容量3240，魔力浓度125……这已经是准职业级的水准了吧。不愧是三年级的主席哪，莉婕。」

「呵呵，能获得老师的夸奖，是我的光荣。」

「魔力容量2380，魔力浓度131……也太教人意外了……吶，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啊，迦伊尔？」

「呿……不关你的事啦，老师。」

陆续有学生验出怪物级的数字，不禁让其他人纷纷投以钦羡与赞美的目光，现场惊呼连连。

当然，魔力容量和魔力浓度的数字，跟魔术师的实力并没有直接关系。

不过，这两项能力仍堪称基础中的基础。

所以光是哪个人验出了多高的数值，就足以让全场的学生讨论得沸沸扬扬。

「吉妮！我忠实的随从呀！你的数值是多少呢？」

「魔力容量1620，魔力浓度则是83……哎，只不过这个数字在这个高手云集的地方，显得非常平凡，不值一提。」

「毕竟你是技巧派的嘛。所以也没办法。」

魔力检测就在这样的氛围下持续进行著。

「选拔会果然卧虎藏龙呢。」

鲁米亚一边帮忙检测，一边向葛伦搭话。

「啊啊，这都要感谢你老妈女王陛下的大力改革吧。现在的时代已经进步到优秀的人才可以上教育机关，接受高水准的教育，不用担心会遭到埋没了。」

「是呀。」

彷佛是自己受到夸奖，鲁米亚笑得很开怀。

「呵呵，现在我好好奇其他人会验出什么数字喔。像是梨洁儿或阿尔佛聂亚教授。」

「梨洁儿吗？我记得她是6500和180左右吧。」

「咦！？这么高！？太厉害了吧！」

「没错，即使找遍全帝国军，也没多少人能跟她的数字匹敌。大概是她平常就习惯使用奇怪的魔术吧。问题是，她测出来的数字虽高，但直到目前为止，她都没有好好活用这个优势……顺带一提，瑟莉卡做检测的话，玻璃圆筒会爆炸，所以无法测出实际数字。」

「啊、啊哈哈……不愧是阿尔佛聂亚教授呢……」

鲁米亚闻言，也只能苦笑了。

「嗯～话说回来，不知道目前的我数值大概是多少呢？」

「啊啊，你吗……以我灵能上的感觉判断，鲁米亚的数值跟之前相比也有大幅提升。还记得在菲杰德史上最黑暗的三天所发生的事情吗？炎之船的那个。」

葛伦压低音量向鲁米亚讲悄悄话。

「自从当时你使用了《银之钥》之后，你的魔力就明显变质了……」

「咦？有吗？」

「当然有。你要偷偷检验一下吗？数字肯定很惊人──」

就在葛伦私底下向鲁米亚提议时……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现场突然一片哗然。

葛伦好奇地转头一瞧，发现西丝蒂娜站在另一个圆筒的前面。

西丝蒂娜似乎刚做完检验。

「太、太夸张了吧────────！？阿尔扎诺帝国魔术学院的西丝蒂娜好扯喔！？」

「西丝蒂娜！魔力容量10820！？魔力浓度195！？」

「骗人的吧！？五位数！？喂、喂……你记得雷文的数值是多少吗！？」

「雷文的魔力容量也只有4200，浓度则是160左右吧！」

「这部检验器，真的没有故障吗！？」

看到显示在检验器上的破天荒数字，学生们议论纷纷。

就连西丝蒂娜本人也猛眨眼睛，不敢相信自己会验出那么离谱的数值……至于雷文则是终于失去镇定，带著错愕的表情凝视著西丝蒂娜。

「老、老师……西丝蒂……太强了……」

「啊、啊啊……真的假的……？」

（魔力容量和魔力浓度……我得再强调一次，这只是魔术师能力的指标之一，跟实力并不完全相关。假如魔术是蒸气机关，容量和浓度就像是拥有多少品质优异的燃料……不过如此。数值平凡可是拥有超一流魔术技巧的魔术师，历史上多到不胜枚举……可是……就算扣除这些例子……这个数字也未免太……）

葛伦望著在远方一头雾水、猛眨眼睛的西丝蒂娜暗忖。

东方有个说法是，一次的实战等于半年的修练。

仔细想想，西丝蒂娜在这半年，从多少个修罗场死里逃生了？

肯定有什么东西正在她身上开花结果。在西丝蒂娜一次又一次搏命突破诸多试炼和修罗场后，那个过去一直沉睡在她体内、潜力无限的惊人才能，如今终于华丽地绽放了。

（白猫……你、你这家伙……！）

葛伦无法停止颤抖。

葛伦没有发现，当下支配他身体的情感──是喜悦；而那个独一无二的喜悦，则是来自于自己有幸教导这群天赋异禀的学生。

（依你的天赋，说不定你能完整学会那个魔术……！不是像我这种利用触媒使出来的『冒牌货』……而是跟瑟莉卡一样，不折不扣的──）

葛伦想著这些事，远远地关注著被其他学生包围、赞赏，显得无所适从的西丝蒂娜。

──后来场上的气氛就回归平淡，没有什么高潮。情况会变成这样也是理所当然。因为西丝蒂娜测出了离谱到不行的破天荒数字。

即使后面的人测出了还算优秀的数值，跟西丝蒂娜一比便黯然失色了。

正确而言，根本没有人拿得出足以跟西丝蒂娜比较的成绩。

因此，后来的魔力检测，变成毫无乐趣的枯燥作业。

检测者只是淡然地为学生检测魔力。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今天的选拔会就要风平浪静地结束时……

……那起事件发生了。

「呼啊～……呃……下一个～」

葛伦昏昏欲睡地揉著眼睛，为候补者们一一测量魔力。

「……嗯？」

一名绑著麻花辫的金发少女──艾伦，不发一语地出现在葛伦眼前。她的表情还是一样阴郁，就像对这个世上充满了怨恨的反社会分子。

「怎么了？原来下一个轮到克莱特斯的艾伦妹妹啊。」

「…………」

艾伦对葛伦视若无睹，默默地站在玻璃圆筒前。

这时……

「嘿嘿。劝你不要自取其辱了，艾伦。」

有一些男学生面露冷笑向艾伦叫嚣。

那几名学生，身上穿著克莱特斯魔术学院的制服。

「你想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丢脸吗？」

「不如快点放弃候补者的身分吧，你这克莱特斯魔术学院的耻辱。」

「…………」

艾伦本来要伸手触碰玻璃圆筒的魔术法阵，此时突然停止了动作。

克莱特斯的学生见状，纷纷用嘲笑的态度，以言语攻击艾伦。

「你在来这里以前就检测过魔力了吧？」

「我记得你的魔力容量是900，浓度只有40的样子？噗！」

情报曝光后，四周的学生立刻议论纷纷。

「咦？900和40？」

「不会吧……？这种程度的学生怎么能当上代表候补……？」

900和40……坦白说，这是相当惨烈的数字。

这个数字甚至远逊于同龄学生的平均数值。即使魔力容量和魔力浓度跟魔术师的实力没有绝对关系，这数字还是低得离谱，连是否有资格自称魔术师都令人怀疑。

「…………」

然而，艾伦并未否定那个说法。只是默默地杵在原地不动。

「唉，有克莱特斯本家的血统就是不一样，真是天之骄子呢。」

「那也是没办法的啦，亚克。因为克莱特斯魔术学院现任学院长盖森，是克莱特斯的本家当家啊。是他力排众议让艾伦当上代表候补的。」

「啊啊，那个臭老头。他希望本家出身的人能获得名誉加持吧？毕竟分家有一个雷文在。再不设法逆转情势，本家的地位可就不保了。」

「真令人伤脑筋呢。明明比艾伦有资格当代表候补的人多的是……却因为克莱特斯家的自私，平白浪费了一个名额。」

克莱特斯魔术学院的代表候补们，都用带有谴责之意的眼神，注视著艾伦。

艾伦不发一语。始终保持沉默。

她只是默默地，承受著旁人的嘲讽与讥笑。

「请、请你们适可而止！」

西丝蒂娜看不下去，跳出来主持公道。

「既然人家都入选了，现在说这些又能改变什么！？况且，艾伦为了让自己能够站上这个舞台，想必也付出了极大的努──」

然而……

「……闭嘴。」

以彷佛自地狱深渊传出的声音，阻止西丝蒂娜继续辩护的人，正是艾伦本人。

「我说过了吧？我最讨厌你那种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地方。」

「艾、艾伦……！？我、我没……！」

见艾伦展现出抗拒与否定的态度，西丝蒂娜懊恼地皱起了脸。

或许是看到西丝蒂娜的懊恼表情，有种一吐怨气的快感，艾伦露出阴森的冷笑。

「而且……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咦？」

「你忘记我说过的话了吗？要打倒你的人是我。你要把我放在眼里。」

撂下这句狠话后……

艾伦慢条斯理地，把手放在玻璃圆筒的魔术法阵上。

只见结晶以惊人的速度迅速成长──显示在磐石上的数字是──

《魔力容量：9640.　MP》

《魔力浓度：186.　AMP》

「什么……」

检测的结果让众人目瞪口呆。

虽然整体而言略逊于西丝蒂娜……可是差距已经小到堪称误差范围内了。

平分秋色。她和西丝蒂娜一样，辗压了其他人，完全与她势均力敌──

「艾、艾伦……你……？」

西丝蒂娜木然地凝视著那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数字。

「西丝蒂娜，你是我的眼中钉。个性傲慢又令人作呕。你大概以为世界上没有人比得过你吧……我最讨厌你了。」

艾伦语带唾弃地抨击了西丝蒂娜，转过身背对她。

「不是的……不是的！我、我没有那么想──！」

西丝蒂娜试图为自己辩解，可是艾伦充耳不闻。

艾伦悠哉地踏出步伐，准备离开鸦雀无声的会场。

「我不相信……！那个数字肯定是假的！」

雷文气急败坏地提出质疑。

只见他面色铁青，指著艾伦的背影大声嚷嚷：

「不可能！明明一个月前你测出来的数值只有900和40！」

「你确定那数字是正确的吗？」

闻言，葛伦向雷文确认。

雷文周遭的克莱特斯学生们，不约而同地铁青著脸点头。怎么看都不像是串通好要说谎。

葛伦瞥了艾伦一眼后，艾伦笑了。

「呵呵呵，之前我的数字确实很难看……可是后来我很努力在充实自己的实力。」

艾伦转身面向雷文笑著说道。她那凄厉的笑容，让人看了不禁寒毛直竖。

「就、就算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在短短一个月内，整个人脱胎换骨──！」

「你太缺乏想像力了，雷文。我真的下了很大的工夫。我所见识到的『地狱』，绝对不是过惯好日子的你们能够想像的。」

「────！？」

雷文被艾伦的气势震慑，忍不住向后倒退一步。

「不过……对了……那边的葛伦老师。」

「……干嘛？」

葛伦回应了艾伦的视线。

「如果怀疑我作弊，无论是要身体检查，还是重新检测，我都愿意配合。如果怀疑魔导装置故障，也欢迎你们调查……只不过，这么做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

「…………好吧，那我们就不客气地调查了……」

满头大汗的葛伦如此回答。他也只能如此回应了。

首先由女性魔术讲师，为艾伦做身体检查。接著使用另一部魔导装置，重新检测她的魔力。最后再用魔术，彻底检查魔导装置是否有故障的地方。

然而，调查的结果，证实了难以置信的事实。

艾伦·克莱特斯。她的魔力确实和西丝蒂娜不相上下，无庸置疑。

一匹跌破所有人眼镜的黑马，在此诞生──

第十四卷 第二章 黑马